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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王玉婷跑掉的背影,汉尼拔叹出口气,“我是不是批评得过分了?”
“没有。很中肯。”陈志摇摇头,“是她自己接受不了,怨不得谁。”
“你们怎么看?这个人可以用吗?”汉尼拔问向身旁两位朋友。
英狄比利斯酋长微笑着首先说出看法,“玉婷小姐这样年轻、聪明,而且勇敢的女性世上少有,只可惜脾气太坏了。娇宠的小姐一定无法适应军旅生活,就像水中凶猛的鳄鱼永远不能如雄鹰那样称霸天空。”
“娇气的习性可以通过磨练变得坚韧,对军人来说有脾气也是一种性格,但不能冷静接受意见,就有些麻烦了。我想即使作战前指出她的破绽,她也不会听的。”汉尼拔微微皱眉,似乎要想出个办法改变人的个性。
陈志猜出了他的意图,叹气的声音中透出无奈,“算了吧!没有人能使她老老实实地接受批评,更别说虚心请教了。”
第四十九节 不算会师的会师
流淌的塔加斯河平静的河水下不失汹涌暗流。塔加斯河以北,阿利瓦西人的土地上今日如同节日般热闹非凡,土著居民敲打着庆祝晚会里才会出现的乐器,演奏出音符混乱,听不出是什么曲调的音乐,不过从他们喜气洋洋的神色和期待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应该是迎接客人的迎宾曲,只是演奏者未经统一,各自吹各自的曲调,全乱套了。
年轻的迦太基将领哈斯德鲁巴完全不被这些混乱的曲子所影响,他穿着雕刻繁复深浮雕的金色胸甲,大红色的绣花披风用宝石纽扣别在肩头,皮靴与护腕上也闪着金光,贴着剪出花样的金箔装饰出边沿。这是哈斯德鲁巴当前条件下拿得出的最好一套铠甲了,但就算这样,年轻的将军依然嫌它寒碜,不时责备身旁的副官办事不力。
“来了!来了!”报信的人很失仪态地跌跌撞撞地冲入临时组建的仪仗队中,他扑倒在哈斯德鲁巴面前,脸上挂着笑容,心里更是说不出的高兴,“将军,他们来了!”他指向远方,地平线上增添出了几个小黑点,还有更多小黑点跟随在后面。
散漫的仪仗兵们慌乱地找回自己的位置,挺拔腰身,精神抖擞地握紧手中的节杖,列出整齐队形。远方的人近了,有一小队人脱离队伍,骑马快速向迎接他们的人靠近。哈斯德鲁巴紧张起来,他已不能安静地坐在木凳上,他站起来,移动碎步,有些焦躁不安。今天是与英狄比利斯领导的部落联军会师的日子,如果仅是单纯的会师,他用不着这样隆重和正式,但偏偏随同英狄比利斯的还有另一位重要人物,那个人才是使他如此坐立不安的原因。
靠近的先遣队已经可以使人看清他们的面容。领头的人身材娇小,像个少年,可细看下,他却有张女人的秀气面孔。欢迎队伍里不少人对这个小巧的领头人睁大了眼睛,他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在一群高大战士中异常明显的弱小身影,有人猜测说,她就是那著名的“卡彼坦尼亚的妖女”,传闻使得人们在注视中又多了声惊叹。
“欢迎你!我们又见面了,使者小姐。”哈斯德鲁巴兴高采烈地向着马背上的王玉婷高呼。他一挥手,停止的奏乐又开始乱七八糟地拼凑音符,美丽的阿利瓦西少女跳起了欢快舞蹈。
王玉婷下马走向哈斯德鲁巴,没想到他会用这么盛大的阵势迎接,当然她心里也明白,哈斯德鲁巴决不是为了她才精心布置。“你好,哈斯德鲁巴将军。感谢你对我的欢迎,让你费心了。”她环视四周,演奏队,抛洒鲜花和跳舞的少女,以及士兵组成的仪仗队,虽然都是临时拼凑,也还像模像样。不知道当她接下来宣布汉尼拔要她传达给哈斯德鲁巴的话时,欣喜的将军会露出什么表情。
哈斯德鲁巴如她预料的那样,充满期待地遥望她的背后。
“别看了,你等的人不会来。”王玉婷打碎他的期待。
哈斯德鲁巴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不太明白地看着她。王玉婷更进一步把话说明,“汉尼拔不会来了。他和英狄比利斯没有过河,只让我带着我属下的人来与你汇合。”
“为……为什么?”哈斯德鲁巴终于露出惊讶表情,“哥哥……不,汉尼拔将军为什么不来了?他不来,谁来主持大局?”
“你不是指挥官吗?”王玉婷反问哈斯德鲁巴,“汉尼拔说,这场仗由哈斯德鲁巴全权指挥,英狄比利斯负责协助和支援。”
“由我指挥?可是哥哥已经到附近了,仍是由我指挥吗?”哈斯德鲁巴的声音几乎让周围的旁观者们听见了。
他的表现让王玉婷想起了临走时,汉尼拔的担忧。汉尼拔突然对她袒露,他的弟弟对他太依赖,缺乏做大事的气魄。虽然她不明白汉尼拔这样说的用意,但记住了他最后的交待,如果哈斯德鲁巴压制不住他的同僚吉斯科,到时请她帮一把,这件事办成了,就当作为她掩饰假特使身份的酬谢。王玉婷并不在乎酬谢问题,她在意的是她的老爸,他还在汉尼拔身边。
“吉斯科一定不会听我的命令,到时我要怎么做呢?”哈斯德鲁巴低声询问王玉婷。他已把王玉婷当作汉尼拔派来的使者。
王玉婷看了他一眼,冷淡地说:“那是你自己的事。”边说着,边擦过哈斯德鲁巴身边,径直走向欢迎队伍后面的军营。
哈斯德鲁巴属下所有高级军官已经在将军议事帐篷里【创建和谐家园】,这里将举行决战前最后一次军事会议。将军的身影一出现在帐篷门口时,军官们立刻笔直地站直了身子。
王玉婷跟在哈斯德鲁巴身后,走进了这个军营里最大的一间帐篷。踩在地上的感觉软绵绵的,像踩着地毯,她立刻低头,发现自己原来正走在帐篷中央的地图上,四周的军官全诧异地注视着她。她尴尬地靠边,在羊毛织成的地图上留下了串浅浅鞋印。心里骂着这些家伙的烂习惯,竟然把地图放地上。
哈斯德鲁巴示意所有人都坐下,他坐在正对门口的上坐,其余人坐两侧,王玉婷则坐在最靠近哈斯德鲁巴的侧席。
会议刚要开始,却被帐篷外的吵闹打断了,有人在外面争执,王玉婷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帐帘突然被掀开,一位英俊的男人站在门外。“各位,我没有迟到吧?”吉斯科的声音彬彬有礼,富有磁性的嗓音还很好听。
“你来干什么?”哈斯德鲁巴的脸色变得略显难看。自从知道吉斯科有意泄露军情后,他曾派人埋伏,想要抓住吉斯科派出的送信的奸细,可惜一连守候好几天均一无所获。
吉斯科走进帐篷,笑着对哈斯德鲁巴说:“当然是参加作战会议。身为迦太基的将军,我能缺席吗?”他看了看坐着的军官们,“怎么,你打算让我站着发言?”
“给吉斯科将军一张凳子。”哈斯德鲁巴向外面的卫兵吩咐。
卫兵为吉斯科带来凳子,放在末席的位置。
吉斯科只是瞥了那位置一眼,完全没有坐上去的意思,“哈米尔卡的儿子就让我坐这儿吗?你就是这样对待同级的同僚?如果我坐这里,那么我的军官们该坐哪里呢?”帐篷外挤进另一群人,他们全是吉斯科属下的军官。
哈斯德鲁巴的脸色更加难看,“吉斯科将军,你想坐哪儿呢?”
吉斯科手下的副将波斯达把凳子放在了与哈斯德鲁巴并排的位置上。吉斯科这才欣然坐了下去。哈斯德鲁巴的军官们立刻不满地起哄了。
“吉斯科,我哥哥……汉尼拔将军已经委任我为全权指挥官。请你注意对我的态度。”哈斯德鲁巴抬出了汉尼拔托王玉婷转告的话。
可是吉斯科没有被吓到分毫,英俊的将军只是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汉尼拔将军远在新迦太基,怎么可能突然下出这种命令?你说汉尼拔将军已经授权给你,有凭证吗?有正式文书吗?”
哈斯德鲁巴答不出话,只能看向一直默默不语的王玉婷,“这是使者小姐带来的话。汉尼拔将军是这样请小姐转告的,对吗?”
吉斯科立刻把目光投向王玉婷,这个娇小的女孩坐在军官中实在没引起他的注意。
从吉斯科进门时起就持观望态度的王玉婷如同看热闹般地旁观两位哈斯德鲁巴的斗法。汉尼拔的弟弟果然如汉尼拔担心的那样完全制不住吉斯科,她同时也在犹豫着要不要帮哈斯德鲁巴一把。可还没考虑清楚,现在就因哈斯德鲁巴一句话,使她成为众人焦点了。
“汉尼拔将军……的确没有给出任何可以证明正式授权给哈斯德鲁巴将军权力的文书……”王玉婷缓慢而结巴地说出她的话,她把语速放得很慢,趁机整理脉络,想出对策,“不过……不过我想吉斯科将军并不是为了与哈斯德鲁巴将军争个谁高谁低才来的吧?”
王玉婷顿了顿,她看着吉斯科。吉斯科没有反驳,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问,“小姐认为我是来做什么的?”
“当然是为了商量与塞叶尼的决战该怎么打?难道是为了搞兵变?”王玉婷脱口而出,最后的试探性问话连她自己也觉得过于大胆。
帐篷里一下子沉默了,变得比深夜的丛林还安静。这更让王玉婷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吉斯科突然笑起来,打破了沉默。“小姐真幽默,可惜是个冷笑话!我的确是来诚心参加会议的。你看,我的军官们都来了。哈斯德鲁巴,你不会让他们也站着吧?”
“当然……当然不会了。”哈斯德鲁巴抽动着僵硬的脸部肌肉,勉强拉出个笑容。
军官们全坐下了,按照他们的职位高低依次排坐。
“我们是否还要继续争论谁是最高指挥官的话题呢?”吉斯科说笑般地问向身旁的哈斯德鲁巴。
王玉婷替哈斯德鲁巴回答说:“其实谁做最高指挥官都不重要,最后还是得服从汉尼拔。只要我们商量好对策,各自指挥自己的军队打赢战争就行了,不存在谁指挥谁的问题。”
“说得对。不愧是元老院选中的特使小姐,看问题的方式比某些人高明多了。”吉斯科的语气里着重加强了“元老院”和“某些人”两个词。
包括哈斯德鲁巴在内的效力巴尔西德党的军官们听着吉斯科的话,一边赞同,一边虚假地笑着。
王玉婷笑不出来,她察觉到帐篷里的怪异气氛。虽然有些被迫,但她替哈斯德鲁巴说话,已经更深地得罪了站在元老院这边的吉斯科一伙人,而吉斯科反过来提醒他的对手,强调她是元老院派来的,离间了她与哈斯德鲁巴刚融洽了一点的关系。她感到自己被那个金头发的某人陷害了,以后她在他们之间将更加难处。
第五十节 决战 各有各的准备
悠长的号角声如同清晨飘浮着的薄雾,穿透枝叶茂密的寂静森林,通过叶与叶、枝与枝的空隙向世界蔓延。那声低沉幽远的号声听上去比濒死野兽的最后嚎叫还要凄凉。震动地面轰鸣的马蹄紧随着远去的号角长鸣在森林边沿徘徊,掩埋了塔加斯河细细的流水声。
卡西娜夫人将最后一条宝石项链放进入首饰盒中,宝石仅是稍作打磨,仍保留着原始的粗糙朴实的气韵,整条项链因而缺乏珠宝应有的光彩与贵气。合上盒盖,她转身看向身后的妇女们,这些跟随丈夫一起来到前线的女人已在她的吩咐下收拾好了行装。
站在帐篷前,目送远去的六万部落男儿,夫人眉宇间已尽显疲态,连日来不停劝说使她身心疲惫,但那群顽固的酋长们听不进她一句一词,就连当她明白战斗已不可避免,提出的针对迦太基军的种种计策也被否决了。迦太基军的挑衅一次胜过一次,酋长们终于与哈斯德鲁巴约定了决战之日。
看着黑压夺的人群,卡西娜只觉得看见了一群蚂蚁,她指挥不了这些男人,但指使他们的女人做点事还是可以的。她叫她收拾好必须携带的随身物品,只告诉她,如果胜利了他们将会离开这里到另处扎营,所以预先收拾好行李,省得拖后腿。
女人们整理行装时还有些欣喜,但在她们笑容下更多的是担忧,不过她们对这股忧虑说不清楚,更多的是对她们的丈夫能否平安归来的担心。卡西娜夫人预感到的却比她们要深远得多。哈斯德鲁巴重新召集了两万人的军队,加上吉斯科从伊比利亚南部带来的两万雇佣军,甚至加上英狄比利斯的部落联军,不会超过八万。应该说是场势均力敌的战斗,而且英狄比利斯的几万人自从移动到塔加斯河附近后就没了动静,这次战斗的主力也只是两位哈斯德鲁巴率领的四万军队而已。但是卡西娜夫人依然感到不对劲,有什么是她没估计到的呢?她转身缓缓进入帐篷。
两声似乎重叠的号角声同时从远方传来,但凡是听见它们鸣叫的人都能分辨出两者一定分属不同阵营。它们吸引住了一位金发“酋长”的目光,虽然视线并无法到达号角响起的地方,可他依然将目光推远,仿佛一件大事就发生在眼前。
“开始了。”尽管身边随从不少,汉尼拔却像是自言自语。
“为什么不让我投入战斗?如果您允许我参战,我们将在人数上压过对方,在心理上他们已经输了。”英狄比利斯疑惑地问向他的朋友汉尼拔。辛苦跋涉才来到目的地,却无法实现与敌人决一死战的目标,总让人觉得之前的辛苦不值得。
汉尼拔总爱用他一贯温和的笑容对待朋友。“英狄比利斯啊!有件事你必须清楚,那些为塞叶尼战斗的人并不是你的敌人,他们是你今后的人民,为什么要急于杀死自己的人民呢?为了以后的和平,尽量避免部落间增加新的仇恨吧!把杀戮交给迦太基人就行了,我也不愿意看到一个即将成为大酋长的人屠杀同胞。”
英狄比利斯点点头,汉尼拔是不想坏了他的声誉才阻止他直截参战的。一个人表明立场态度是一回事,亲手参与对民族同胞的杀戮又是另一个性质的另一回事了。汉尼拔身边的三名外国卫兵也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他们跟在将军身边,听到的,见到的,无不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汉尼拔是他们遇见的最“平凡”,同时也是最与众不同的将军了。
迦太基的将军稍稍收起了温和笑意,接着说:“其实我们几万人呆在对手身旁,既不攻击,也不特意防守,我们的对手在顾忌迦太基军的同时,对我们一定感到害怕吧!这已经在心理上压过他们了,甚至比直截进攻更可怕,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攻击,就像连日暴雨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塔加斯河会掀起淹没村庄的洪水。现在的情况是四万对六万,数量差距并不大。如果哈斯德鲁巴与吉斯科是需要靠数量取胜的平庸将军,我们再出击也不迟。”
“是。一切遵从您的意思。不对,应是‘采纳’。现在我是指挥官,您是客人,我采纳了你的意见。”英狄比利斯纠正说。他与汉尼拔相视而笑。
号令越发急促。身穿简单皮甲,甚至没有防护,只着一件布衣或干脆【创建和谐家园】上身的部落战士们开始涉水渡河了。他们把武器与木盾高举过头顶,在没过大腿的河水中艰难前进。虽然是较浅的河段,而且仍是枯水期,但水深处依然淹没了胸口,水压迫着胸膛,使呼吸更加急促。
远处的迦太基军正在慢慢集结,这些敌人无论行军速度,还是战前准备都慢腾到令人着急,因此塞叶尼大酋长率领军队先抵达了渡河点。迦太基军迟迟没有赶到,却派了些散兵隔着河放箭,杀死几人,然后骂上几句。急躁的酋长们愤怒了,催促军队抢先渡河,抢zhan有利地形。
“将军!将军!”传令官带着最新敌情闯入由两支卫队保卫着的指挥官营帐。事实上,两位哈斯德鲁巴早就赶到了战场地点,提前部署了。
传令官冲进帐篷,一抬头,他的嗓子竟然突然哑住,发不出声了。两位将军同时在里边,长年奔走在高级军官间的传令官熟悉将军们的脾气,这两位将军如同水火般容不下对方,无论他先称呼谁,多少会引起另一方的不满。“哈斯德鲁巴将军,塞叶尼过河了。”所幸他们两人名字中都有“哈斯德鲁巴”。
“命令所有士兵,他们可以放快动作了。”吉斯科向传令官回复命令。
“等等!”哈斯德鲁巴阻拦了命令,“吉斯科,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所有’士兵?”
“蠢才,现在不是我们争论的时候!命令我的士兵加快速度。另外告诉首领小姐,请她准备。”
“我也对我的士兵下同样命令。”
传令官接到命令立刻退出帐篷。他给两位哈斯德鲁巴的直属军官转告了将军的命令,又策马来到王玉婷和她的部落联军们所在的地域。在战士指引下,他下马奔上一座小山丘。山顶上站着个从外貌看来还是个孩子的少女,她身穿男人的衣服,打扮成年轻战士的模样,两眼对着两个深绿色的连休筒状物,专心地看着筒里的东西。
“您是元老院特使、友军指挥官,玉婷小姐吗?”传令官礼貌地问。
王玉婷一边望着望远镜的另一头,一边回答:“是我。你有什么事?”
“吉斯科将军让我通知你,塞叶尼过河了,请你准备。”
“我已经看见了。还有其它事吗?”
“没了。”
“好。你去转告吉斯科和哈斯德鲁巴,叫他们快点,不要给敌人休息时间。我在这里看到他们的部队拖拖拉拉的,让人着急。”
“是。其实两们将军已经下了催促的命令了。”
“那好吧!你可以走了。”
王玉婷放下望远镜。移动中的两只大军已不需要望远镜也能看清了。平坦大地上对垒的两军渐渐显现出阵型。塞叶尼的联军距离她的视线较近,看得更清楚些。他们的队形很散漫,由于刚涉过水的原因,不少人边走边拧去衣服里的河水,泡过水的布衣和皮甲变得沉重了,而且粘着皮肤不舒服,为了行动方便,有些人索性脱掉了它们。视线较远的由两位哈斯德鲁巴指挥的迦太基军因为之前故意拖沓,现在看来行动稍慢了点,不过比起他们的敌人则多了点干脆。
王玉婷转身走向山丘的另一面,山丘背后还有另一支部队,他们人数少,因此一座小小的山丘就把他们挡住了。王玉婷向她的随从点头,随从点燃火把,双手挥舞火炬。山下的人们看到了信号,也同样舞动火炬作为回应。
这时两声几乎重叠的号角声响起,接着是数万人的震天呐喊,那声音比夏季的雷还要巨大,还要有爆发力,就像大地对天空的怒吼。
没有人不被它吸引,王玉婷也一样。她回到正对战场的方向,逐渐靠近的两支大军像两块相互吸引的磁石,注定会碰撞在一起。前排的投【创建和谐家园】们发着野兽般的嚎叫,向着对面同样凶悍的敌人投出了手中的武器。
第五十一节 决战 混战
投枪如暴雨落下,被它们砸中的人纷纷喷出刺眼的血花,投【创建和谐家园】的队形里和他们身后靠前的阵形里,人体像没有插牢的靶子般干脆地倒下。后边的人踏过前方同伴的身体,无愧于战士称谓地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前。几轮枪雨已使几百人硬生生地躺下,但震耳欲聋的呐喊却并没有因为人数减少而消退,相反,更剧烈地爆发出来。每个人都超越了声带的极限,那已经不是人的喉咙能吼出的声音了,仿佛口中喷出的是生命的能量,就连刚升起的太阳在它们面前也快要黯然失色了。
山顶上的王玉婷密切关注着脚下发生的一切。曾经第一次目睹街头帮会仇杀时,上百人手持刀棍,一路踢翻路边商贩的小摊,在互骂声中将凶器劈向对方冒出青筋骨的额头,涨红的脸与白色衬衫上浸透的鲜艳颜色比起来毫不逊色。她以为那是一生所见最令她震憾的战斗场面了,可现在,有数万人在她眼前以命相搏,折断刀剑,划破皮肤与肌肉,血液浸湿泥土,而她则以旁观者的身份,如同一部大片的观众,欣赏着这幕永不会重放的精彩片断。
当然,她并不是真正的看客,在她身后还有听命于她的几千名骁勇善战的勇士,只等她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出遮挡他们的小山丘,加入到残酷的画面中。其实与山前的大片人群相比,这支不起眼的小队伍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伏兵。战前,王玉婷主动要求让她的部队设伏,从而不受哈斯德鲁巴与吉斯科的控制,因为她实在受不了两位将军的争吵,整个作战会议因他们的分歧变得漫长而毫无结果。王玉婷决定谁也不听从。
“首领,我们什么时候攻击?”
王玉婷被背后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由于太专注于山下的情况,竟然没有发觉身后有人来了。她一回头,那人是安巴利。
中年男人已被山前的战斗呐喊弄得热血沸腾,他控制不住身体了,战士的本能在催促他赶快投入到荣耀的事业中去,因此他冒昧上山询问,首领的忍耐让他不能忍耐了。
王玉婷的目光再次回到战场,这次不是带着回忆的入神,而是冷静地观察。“再等等!还不是时候。”她回答说。
投【创建和谐家园】们早已投尽了武器。他们拔出短剑,松开绑缚在宽厚背部上的盾,把它握在手里。他们由远方的狙击者变成了最先冲入敌阵的先锋。
两方庞大的阵营最终碰撞了。相撞的瞬间,剑与盾,剑与剑,盾与盾犹如配合好了般,它们的声音相互交织,在呐喊声中爆出尖锐的金属交接声以及沉闷的木板撞击声。接着是血肉模糊的撕砍,柔软的血肉把一切武器杂音掩埋了。
站在山头,下面的情景就像大海中两排方向相向的巨浪相互拍击,卷起被阳光映红的泡沫与碎浪花。毫无战术可言——王玉婷从旁观者的角度评价。整个战斗就是硬碰硬,比谁的人多,看谁的体力强,谁更有毅力坚持到最后。但就是这样没有指挥艺术的战斗却给人最直截的震憾,勇气与肉体的【创建和谐家园】搏杀不是耍诡计玩阴谋可以相提并论的。
王玉婷越是往下看越是感到自己的渺小。从前的战斗中,她总是以指挥者的身份出现,考虑的也是己方的利益,从没有仔细欣赏过她的敌人。然后这一刻,她竟有些敬佩起她的敌人,不知不觉中,已被他们吸引,向他们行注目礼了。
她缓缓高举右手,“准备攻击!”这是对身后随从的手势。随从遵照首领的命令,又一次打出了信号。
而在战场附近的迦太基临时营地里,同样也发生着一场激烈“战斗”。
迦太基将军哈斯德鲁巴与比他略年长的另一位将军吉斯科分别站在平铺地面的地图两旁,他们的目光同时落在脚边的地图上。上边摆放着各种小模型,以两种极易辨别的色彩区分开,它们的摆放位置模仿战场上的情景,就像山顶上俯视战斗的王玉婷一样,他们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了解目前战斗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