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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晓得其他人这夜是怎么过的。如月是好好洗了个澡,两遍过后才觉得身上没有臭泥巴的味道了,玉烟给如月着擦头发,小意问道:“您怎么就自己下去救人了?那水是不大深,可下面都是淤泥。万一陷住怎么办?”
“就一个池塘而已。”如月闭着眼享受着服侍,热水澡让她的骨头都酥了,“太湖那么深我不是也照样下去救人了。”
玉烟立刻想到了一年多前情形,果然没错。她叹了口气道:“您真的是爱新觉罗家的吉星。现下愈发证明这点了。”
一旁端来姜汤的珍珠叹道:“奴婢倒觉得格格是劳碌命,帮完一个又一个,却还不落好呢。您以后在这样保不准哪次就……只有您救人哪有旁人救您呢。还是耿格格说的对,往后绝不再揽事儿了,自保要紧。”
流苏铺好了床,也过来帮忙。她给玉烟递过去一大块棉布。“嗯,姐姐们说的是。刚才杜嬷嬷还说呢,您做了好事却便宜了旁人。说是侧福晋在屋里哭的天昏地暗的,贝勒爷今日是要来您这里的,怕是得留在那边了。不晓得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大格格可是差点……可福晋也不是故意的。”
如月坐起来,自己开始擦头发,“非礼勿言啊,流苏,不管怎么样大格格没事就好……嘶……”如月一动手才发现手指痛,因为练习【创建和谐家园】,她的手指上总是持续有伤,这会儿她才发现伤口又都开了,正吮着手指就听杜嬷嬷在外面道:“给贝勒爷请安。”
卧室里烛影晃动,胤禛看着面无表情的如月,淡淡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就这么不希望我来?”
“妾身不敢……”如月言不由衷的回话,她恭敬的递上一碗安神汤道:“您用。”
“知道他们是怎么说你的吗?”
“不知。”如月故作不知的回话。
“说你是吉星。”胤禛接过碗一口气喝完,如月接过碗递给一旁的玉烟,“玉烟你先下去吧。”
如月最怕听到的就是这话,下来就又该是同塌而眠了,一男一女躺在一起什么也不做着实是……很难吧,自己无事,可他是个男人,难道每次都在练心法吗?还是说这位有自虐倾向,如花似玉又热情似火的李瑶不是等着他呢么,干嘛还非得按着规矩来自己这里呢?就是为了能安睡?安眠药作用的自己……如月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了。待睡下后,她也开始练心法,食不言寝不语,真是好习惯呢!于是她再次感受了事半功倍的效果,气息也很流畅,如月能感到丹田的热度,也感到通泰的舒适,大概那个男人也有这样的感觉吧。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好像听到同眠者说:“多谢。”
次日依旧是四更天,如月送走了胤禛,可能是昨晚的深睡眠让她休息够了竟是毫无睡意,勉强又躺倒天光乍现便起身换好练功服,提着剑就来到院中,先打了一套拳热身又开始练剑,练到一半时她已经发现有人在看,不过如月还是等练完了才让人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伊尔木,在薄雾中站着的女孩穿着一身水红的袍子,梳着辫子簪着花,头上裹着纱布。她见被人发现了难得显出了一丝窘迫,同行的绿萍向如月行了礼道:“格格睡不着说要外出走走,走着走着就到您这里来了。”说完她怯怯的看了眼小主子,伊尔木的脸有些红,她低声道:“我就是随意走走。”如月见她的袍角都湿了,脸和手都发白于是珍珠把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
“早上很冷的,格格进来坐坐吧。吃点热茶。”伊尔木嗯了声,就带着绿萍进了院子。她从没这么早来过雨桐院,当看到一架子的武器,她忍不住停下脚步注视着。“这是我平日用来练功的。这是齐眉棍,这是柳叶刀,这是软鞭,这是枪……”伊尔木转移了目光盯着如月看了起来,“嗯……都是兴趣,也就是剑法和棍法使得还可以。剩下的都是花架子。嘿嘿,嗯,格格有兴趣学么?”
“没有。”伊尔木干脆的回答。
如月笑了笑,“是呀,女孩子练着这个是挺奇怪的。”
“你练这个所以很奇怪。还是你奇怪所以才练?”
如月嘿嘿笑了,伊尔木也微微笑了,她叹息一声道:“我不练这个是因为见到过你的手。好粗。我才不要。”
一阵风吹过,沙沙的叶子声在寂静的清晨听得很清楚,如月抬头看着梧桐有些晃神,伊尔木也去看那株树,她又看着凝神观望的人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江宁家里的酴醾了,风吹过也是这样的声音。好了,进屋吧,你一定很冷了。”
伊尔木什么也没说,跟着如月进了屋。当她仔细观察起这间屋子,这才发现处处都有不同,小到方才在门口看到的带着木棍的簸箕,大到窗帘幔帐的样式,还有院子里用碎砖隔出来的花圃。这个人真的太特别了。伊尔木想起弘晖曾给自己说过的话。要是你好好跟琅格格相处一定会喜欢她的。那时女孩根本没有当回事,她当时深信母亲说的话:进内宅的女人都是跟我抢你阿玛的,定要防着!所以即使每次来做女红伊尔木都只是看着自己手里活。从没有抬头认真看过这里的一切……
如月没发现女孩的心思,招呼着她坐,又让流苏上茶。但听伊尔木清晰的说道:“其实今日来,我是来道谢的。”说着女孩端正的给如月行了半跪礼,“快起来,你别这样。”
“不。要的。”伊尔木的眼神很坚定,“多谢琅格格救命之恩。这是我的谢礼。”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如月愣了愣接过来打开看了后很是吃惊,“东珠?”
“嗯,是东珠。是我刚出生的时候阿玛赏给额涅的,后来过六岁生日额涅转送给我的。我知道你家挺有钱的,大概并不是很稀罕,但是这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
如月不愿惹来李瑶的敌视,更不想拿这样有纪念意义的礼物,可看到伊尔木眼里已经微湿,不能要这三个字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好的。我收下。不过这谢礼太贵重,如果大格格愿意可以随时从我这里讨要走任何东西。”
“任何东西?”伊尔木反问,她看了一圈后指着正卧在窝里睡觉的小米道:“它。”
如月啊了声,为难的笑了笑,解释了半天小米的特别意义,女孩儿听她说完就俏皮的笑了,“我才不要呢,养它多麻烦。您要是愿意就除了教我女红再教我习字绘画吧,我知道这两样是连阿玛都称赞过的呢。”
居然被这个小妞儿唬住了,如月哈哈一笑道:“行啊。”
一次相救让如月和伊尔木的关系发生了变化,这让李瑶心里很不是滋味,女儿亲近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很是讨厌,但到底是救命的大恩,这样做似乎也无可厚非。而且伊尔木只是个女儿,将来是指望不上的,所以李瑶不舒服归不舒服但也没多追究。这变化自然也不会逃过胤禛的眼睛,伍十弦回禀完就听主子说了声知道了便不再提这个话题,他心里微有诧异,按着四贝勒的性子绝对是有恩必报的,专宠在这里是不会见到的,大概他会用多照拂一下琅家的法子来报恩吧。
伍十弦监视琅如月已经有段时间了,雨桐院发生的一切他都很清楚,这个女人让他想起佟佳慧,和皇后的桀骜不同,这女子是另一种让人有欣悦感的特别。在监视的日子里护卫长见过其他人见过的,也见过半夜里琅如月坐在屋顶上无声的哭泣;见过她练武,也见过她曲不成调轻声唱着不知名的歌在捯饬花圃;见过她折了数百只纸鹤把它们挂在廊下,也见过她搭着画架看着院墙画着江南的风光。伍十弦知道琅如月是个好女子,所以绝不能替她说什么话,四爷是什么样的人,陪着他十来年的护卫很清楚。当伍十弦再次隐在暗中旁观雨桐院主人的生活时,如月依旧毫不知情的在自己的天地里做着喜欢的事,在时光缓逝中她迎来了十七岁。
第三百二十六章 随行
康熙四十四年二月,康熙帝准备开始他人生里的第四次南巡,他带上了太子胤礽和十三皇子胤祥,这半年来帝王对储君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特别是对他在饥民进京时的言行感到欣慰。胤祥则是他一直很喜欢的孩子,性格上胤祥有很多地方都像敏妃,率真仗义,当然还很聪明也会讨自己的欢心,更重要的他现在跟着胤禛已经开始学习处理政务,将来和四子一起成为胤礽的左膀右臂是康熙很乐意看到的。
当所有都已经准备好后,帝王意外的梦到了故人,这个女人从身着在活着的时候从未穿过皇后大妆,画着清淡的妆容,眉宇间有忧色,她站在御舟船头指着远方道:“看,这就是你的江山,上天让你坐拥它,你便有责任让它变得更好,可是你怎么就不愿正视这里的污秽呢,或者是你有意放纵吗?前方都是暗流,你就不怕触礁舟沉。你闻到血腥气了吗,不,你不会闻到的,我已经看见血流成河,你的子嗣,你的臣工,你的民。”
虽然她很特别但不代表能指责帝王,康熙怒道,“后宫不得干政你不知道吗?而且朕如此做自有朕的考虑,休要多言!”
“毕竟你我没什么大缘分,可我还在意我的儿子,他受了那么多苦也不能得好,既要给你收拾烂摊子,还要处处小心暗箭,与其最终劳碌而亡被世人诟病不若就让我带他走吧,他那样一个干净人何必还留在这里。仙家自有妙地,我给他长生,给他无忧,总好过同你们在一起。”说着她一招手,胤禛不知从哪里出现,他也不看康熙只是望着佟佳慧,“皇后额娘。我同您一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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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换上仙氅的四皇子回头看着帝王,他连头发也变成了道髻。胤禛的容貌多像乌雅氏,神态举止却更肖佟佳,在船头迎风而立真有仙风道骨的感觉,“儿子要去了。您多保重。”
“不能走!”康熙去拉他的袖子,却扑了个空,他大惊之下喊道:“胤禛!禛儿!阿慧,你把他给我留下来!”
帝王惊醒于梦中,他听到梁九功急切的声音由远极近:“万岁爷。万岁爷。您醒醒。”这时他在发现自己伏案而眠了,又瞥了眼座钟,正是子时。他平静了一下心情。看了眼那跟随自己多年的太监,“你可听到朕说什么了吗?”
“奴才没听到。就是怕万岁爷着凉才斗胆唤醒您的。”
康熙嗯了声,这时魏珠从黑暗里出来,他端着茶水上前,康熙拿过茶吃了口。时钟的滴答声里皇帝对魏珠道:“等天亮了你就去四贝勒府传旨,让胤禛随驾南巡。”魏珠低着头应了,梁九功心里却打了个突,他暗中计较着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卖出去,梦中呼喊四贝勒的名讳,这说明万岁爷是日有所思啊,突然改了旨意宣四贝勒随驾,直郡王和八贝勒要是知道了会如何应对呢?太子,四贝勒。十三阿哥……这风向似乎是定了呢。自己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胤禛从梦里惊醒过来,一旁的乌林迷迷糊糊的也跟着坐起来,“四爷。您怎么啦。”胤禛看了眼,低声道:“你睡吧,没事。”说着他躺了下来,乌林睡意正浓也没在意便重新睡下。胤禛在黑夜里睁着眼回忆方才的梦,他竟梦到了皇后额娘,有多半年没有梦到过去了。这是有什么预示吗?
皇子听到同榻者呼吸慢慢的绵长平稳起来,皇后额娘在梦里的样子还和二十九年那时一样,自己是小时候的模样,高高在上的养母要求自己反复的洗手直到满意为止才能入席吃饭,于是他不停的要保持干净,还得要将住所弄得一丝不乱,可就是这样她还是皱着眉道:“这难闻的气息,这肮脏的世界。瞧你呀,”佟佳的慧脸凑到自己近前,“都被人间的污秽弄成什么样子啦。今日的字练了吗?心法呢?骑射呢?”她的脸在质问里扭曲消散,接着场景变化胤禛又来到最后一夜。
自己躲在帷幕后面忍不住颤抖着,全身都是青色暗纹的女人分崩开来,大团带着彩晕的白色的光充盈在长【创建和谐家园】,一切摆设家具都在逐一消散,最后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站在殿中,他看到光形成了个模糊的女体,“她”俯身向自己冲来,然后惊醒,他能记得的也就是这么多,这是真实的事,也是梦中的情景,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安睡了,就起身点亮烛火开始习字,没想到信手所写竟然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胤禛看了一会儿慢慢将纸揉了,重新开始写。这回他写的是: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第二日四皇子告病,当他正在书房看户部的文件,就听苏培盛通传说乾清宫的魏珠来了,于是胤禛得到了一个让他惊讶的消息,三日后伴驾南巡。
距离弘晖病逝已经有大半年了,福晋非印不再像当初那样神经质,不过这个失去儿子的母亲性子却变的很厉害,她多数时候总是沉默安静,但不论多小的事,只要让她不快那么后果总是很严重,这种突然性的歇斯底里让太医很难开药,怕用重药人会出事用些安神的却只是治标不治里,他们只说是心病,慢慢调理才能康复。弘时已经快一岁了,生得很是可爱,性子却不好,哭闹是常事,夜里要起来两回吃奶还总是生病,加上过完年就更是病不离身,弄得李瑶焦头烂额,时不时还让乌林和如月来帮忙。在听说贝勒爷要随驾出行侧福晋很是动心,不过胤禛却首先放弃了她,让她带好弘时。
胤禛也没想带非印,嫡妻的情绪太不稳定,要是在皇父面前表现异常那就是君前失仪的大罪。乌林本是胤禛的首选,但一想到胤祥必定会带琅济兰,这二人同处一船,抬头不见低头见,若被有心人一传自是不妙。至于琅如月……胤禛考虑再三决定还是独自前往的好。未料康熙在知道了此时后半真半假对太子说了句:“你这四弟还真是个清心寡欲之人,难道真要立地成佛去了?这么大个贝勒府竟连一个能带的女人都没有吗?”
太子立时调笑着瞥了眼尴尬的胤禛,口里却说:“此次前往怕是要用心公务吧,不过劳逸要结合,你这样可是不行的。”胤禛只能称是,回府后他便做好了决定,在晚上告知了众人南巡将带琅如月一同前往。
此言一出如月顿时觉得被诸多意义不同的目光笼罩住了,她很是有些意外,不禁疑惑的看着胤禛等他解释。但这位爷说完就宣布开始吃饭,如月只好用心给福晋布菜,“既然要陪爷南去你就要用心照顾。”非印侧头看着如月,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愉,“收敛性子好好行事,莫要行事出挑,也别给四爷丢脸。”如月忙应了是,再去看胤禛他正专心吃着菜,仿佛什么也没听见。非印又叮嘱了几句便也开始动了筷子。
这顿饭诸人都吃的心事重重,如月长期待在内宅只觉得自己已经被捂得发霉了,能外出而且还是公费南下好像是该值得高兴的,可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这次伴的可是两只老虎,好像又该是担忧的。珍珠等从琅府来的三人却很是为主子高兴,这正说明如月在贝勒爷心里的地位很不同,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升等!他们快乐的给自家格格准备着行装,来送行的乌林也很替如月高兴,她悄声对好友道:“既然有这个机会就要好好把握。”把握什么不多说,如月只能是讪讪的笑。
她知道乌林一直想要个孩子,可惜总不能如愿,其实这次她去是不是会更好些呢,如月也只是想了这么一下,因为她又记起弘昼得在弘历之后出生,还不晓得猴年马月呢,所以说这次即使是乌林去了也不会有孩子的。可是如月不知道历史上的康熙第四次南巡是没有带四皇子胤禛同去的,命运的更改在不被人知的情况下悄悄发生着,当事人都还蒙在鼓里各自做着盘算。
遥远的某处密林深处,一个被结界笼罩的洞中,打坐的女子在黑暗中睁了下眼,她心有所感才短暂的苏醒了片刻,掐指算过后轻哼了一声。一点光从她的手指绽开,形成了一朵莲花,那花光芒暴涨,瞬时变成一面镜子,镜子里出现的正是北京城的生活百态。接着就是通州的码头,皇帝南巡的阵仗十分奢华庞大,女子很容易的就找到了琅如月,她正小意的跟在一纵队伍的后面,缓慢的向船上移动。当女子看到胤禛出现,她的眼神闪了几闪,“这么多回了,样子竟然都没变过。可是谁记得呢?”女子嘟哝着收手,一切重新又恢复到黑暗,她知道还不到时候,不论是自己的修为还是历史的进程,但愿下次再醒来的时候能有所改变。
第三百二十七章 同舟
如月对船总有种说不明的好感,就像几年前她宁愿住在狭小的扁舟上所波逐流也不愿去喧嚣的闹市住在舒适的客栈,那时她能在幽暗的灯光下对着新月绘出最好的太湖之夜,现在很想试试还能不能在最豪华的画舫上绘出当年的水准。
这次如月乘坐的大船等级虽不能和帝王的御舟相比,但已经很是豪华,二层的高度足以让她通过窗看到江面的景色,百官万民相送,一路繁华。如月想起那年自己在酒楼眺望御驾的情形,谁能想得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被人瞻仰的其中一员呢。筵宴之类的不是如月所喜,幸而身为格格可以避开很多场合,很多活动还轮不到她参加,正好胤禛也明显的不愿她抛头露面,所以当船队行驶了一日后她还只是在屋子里呆着。
和玉烟一起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后,两个女人就都闲了下来。侍女见琅如月一直在看窗外发呆,她也无意去打扰。很久没有这么的悠闲了,跟着胤禛的时候可谓如履薄冰,被遣去伺候琅如月的时候则是监视,后来她觉得自己失去了贝勒的信任,于是很忐忑了一段时日,好在这情形并没有维持很久。也因为此玉烟敏感的察觉到胤禛和如月之间的异常,所以她推测也许主子只是在顾忌什么,或者是所爱不能言?所爱不能言啊……她暗叹着将目光移到门口。
阿弦一定是暗中保护着主子的吧,就和这十几年来的每一日。不知道这次南行能否再次相见呢?玉烟抚了抚自己的脸,久违的酸涩涌上心头。她回忆起相遇时的情境,【创建和谐家园】出行的贵妃带着随扈出现在村落,当看到正在晒麦子的女孩儿径自就走了过来,暮色中斜阳下是那样的风姿绰约,她的身旁边跟着两个气度不凡的少年,穿着玄衣的似是得了令。不疾不徐的向自己走来,待到近前轻声问道:“姑娘,可否讨杯水?”那是还叫念儿的玉烟第一次见到伍十弦。人生若只如初见,可是既然不能有结果,为何还要相遇呢?
如月回头就见到玉烟的脸上露出了悲伤,是想到什么了?她一直觉得一个伺候了胤禛这么多年的女子一定和他有什么,暧昧还是……只是平日里完全看不出来呢,他们都是善于掩饰的人,伪装之下个个都淡定冷漠,仿佛爱情从来不存在似地。这个时代的男和女除了些许的爱剩下的就都是利用了吧。如月安静的继续看窗外。她决定不去想这件事了。
夜深时如月和玉烟还在等待,终于胤禛带着酒气的进来了,两个女人立刻起身行礼相迎。很难得见到胤禛吃酒,他的脸上泛着红,脚下不乱但苏培盛还是扶着,玉烟去倒醒酒汤,如月扶着另外一边将他搀到床上坐好。
四人都很沉默。屋子里安静极了,喝完了汤,胤禛微微叹了口气,他挥手让苏培盛和玉烟都下去。如月见人都走了,才猛然发觉自己将要和这个人在这么小的地方相处数月!这是何等尴尬不便啊!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轻声问道:“四爷,现下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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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依言坐好,胤禛看了眼床头的本子,拿过来翻看了一下。见都是些用炭笔画的速写。“你还真是喜欢画画。”
“习惯了。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做。”
“嗯。这样就可以,我就怕你不知轻重真当做去游玩了,要知道谨言慎行才能避免出错。本来不想让你同来,实在是……退而求其次才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胤禛见如月低头不语,又嘱咐道:“十三弟带着福晋同行,你和她也是认识的,走动一下是可以的。见了太子爷和太子妃,只管按制走就可以不必有过多的接触。另外……”他稍放轻了声音道:“若见了万岁爷,宁可蠢点也不能自作聪明。平日有任何事都得告诉我,不可擅作主张。明白么?”
如月郑重点头,“妾身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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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见避无可避,只得服侍着胤禛宽衣。船仓的一切都很紧凑,自然包括这张床,两个躺着几乎就是半拥状态,这让少不得有肌肤之触的如月心里万分别扭,她试着集中注意力去练心法,但不知怎么就会分神。胤禛翻个身她也会吓一跳,直到后半夜也没能睡着。于是偷偷爬起来,掂着脚取了床褥子挨着床铺好,刚躺下就听胤禛支撑起身子看着自己,月色柔柔的照进来,让那个男人的眉眼显得很是温柔。如月和他对视着,忐忑小声道:“我……姿势不好,怕吵到您休息。”
“所以说带你出来就是个麻烦,你是想冻死还是被人议论说失宠了。上来!”可惜这男人的语气一点都不温柔。
这夜如月几乎是在失眠中度过的,到了第二日胤禛前脚一走她开始补眠,这一睡就又是大半日。如月从玉烟那里得知胤禛随驾去视察永定河了,这让她很是松了口气。后来她又听说因为下雨康熙一行人又折返了回来,当夜没见他回来。又过了一日,待吃过了早饭如月去甲板上透气,未料却遇到了胤禛,跟他在一起的正是胤祥。十三阿哥已经比他的四哥还要高了,剑眉星目,肤色洁白,形容十分像敏妃。见到如月这两人都怔了怔,受过她的礼后胤禛皱着眉问道:“在做什么呢?玉烟也没跟出来?”
“回爷的话,妾身就是刚吃完饭出来溜溜弯。玉烟还在收拾。”正说着朔风把她的风帽吹开了,如月瑟缩了一下,裹紧了斗篷,胤禛给她将帽子戴好,又把手里的暖炉递给她,板着脸道:“既然怕冷还出来?若是病了,是你服侍我还是我服侍你,都给说过了,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你当还是当年?”
如月先是惊讶他的举动。但很快就想到这是在做戏呢,他们之间必须很亲密……想到这里如月也没在意之后的讥讽,反而憨憨一笑道:“四爷说的是。不过妾身跟着四爷,又是在船上便就想起了当年,想到要故土重游心里难免激动些,您千万别见怪。”
这笑倒把胤禛笑的把下面的话说不下去了,他哼了声,一旁的胤祥却哈哈笑起来,但听他悠然道:“如月还是这样爽朗,四哥平日定是拿你没辙吧。”
如月摇头道:“十三爷此言差矣。四爷从来都是奖罚分明的,我万万不敢做出惹他生气的事来,我可不想再去抄写女戒了。这会儿是因为有您在我才敢随意些呢。”
“哦。为何。”
“看在您的面子上,四爷也不能罚我呀。”
胤祥抿着嘴笑了,这时他忽然看到一旁御舟上站着太子和太子妃,两船相隔的距离并不是远,他们又是站在船尾的。加上天气晴朗所以能很清楚的看到面貌。如月也发现了,她头一眼看到的就是太子的黑狐大氅,第二眼便是太子妃的白狐斗篷,一黑一白实在是抢眼。大概也就是储君才有这个资格能和康熙同舟吧,若是这位已经三十的太子能安分守己是不是龙椅就不会旁落了?那样也就没有雍正帝了,她想着便悄悄去看胤禛,他刚给太子施过礼,脸上都是恭敬之色,半垂的眼被睫毛覆盖着。要是真的那样了。他会去夺吗?胤禩和胤祯在将来能争的过吗?胤祥一回头正好看到如月正望着四哥出神。那样认真的表情,他会心的微笑了。能跟这样的女子厮守终身一定很有趣。
他低下头想起了晨星,她娇柔的跟花儿一样的。那么需要人呵护,也那么善良,走的时候还惦记着瓜尔佳氏的身子,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呢?真希望一切就这样发展下去,每个人都好好儿的。年轻的皇子面对着江山暗自许愿。
夜里的御舟上举行了家宴,皇子和他们的福晋都到了场,如月也跟着胤禛赴宴,按着身份并没有安排她的座位,格格本就是比侍女略好些的工种,住在贝勒府邸一年里如月已经习惯了在吃饭的时候站着伺候,所以并没有什么意外。偷眼看过去,胤礽坐在帝王的下首正侧耳细听他的汗阿玛在说着对弘皙的喜爱,也看到了神色倨傲的太子妃嘴角扬起的冷笑,她细长的凤目瞥着在太子身后立着的女人,那是弘皙的生母李佳氏,这拘谨的女人脸上没有一丝得色,反而很是惶恐。而坐在太子下首的十三阿哥认真的听着,又不时的附和着,在他的旁边只坐着福晋穆尓登额,她穿着朴素,青色并不十分衬她,不过倒显得成熟了许多,安【创建和谐家园】着不发一言。
如月看不到胤禛的表情,不知他的心里有没有想起弘晖呢,如果弘晖还活着,康熙会不会也会给与他同样的关爱,她又想起胤祥的侧福晋似乎又怀上了孩子……孩子,只要有孩子,不论福晋还是侍女就能得到地位和尊重。想到这里充满着亲情和睦的场景就让如月倒了胃口,她泱泱的给胤禛舀了碗汤,刚轻轻放下就听康熙问道:“老四,朕记得月丫头嫁到你府上也有两个年头了吧?”
如月一听自己被提及冷汗就下来了,胤禛从容道:“汗阿玛记得准,正是的。”
“那怎么你们还没给朕添个孙子?”胤禛都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变得急促的呼吸声,他恭谦道:“本来是想要孩子的,不过一直没能有,儿臣也去问过大夫都说没问题,后来无意间在章嘉呼图克图那里提了句,他就说老天开恩让如月好了脑病,又次次逢凶化吉,那么势必就要取走些福气,想要孩子就得日日侍奉佛祖,心诚得到了恩赐自然会有的。”
胤礽奇道:“竟还有这样的事。”他打量了一下如月,忽然就笑了,这太子果然是容貌出众,他生的绝不逊于济兰,加上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气,就更加晃眼了。“四弟还真是舍不得碰呀。”
这话说得如月呆了呆,什么舍不得碰?康熙也没接这话,温和的对胤禛道:“既然上天有意,那你就让她多读读【创建和谐家园】,多礼佛,还了天恩才好有孩子。你看不论是小十三还是小十四年纪虽小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阿玛了。哦,什么时候带隆庆进宫让朕看看,听说他抓周时可是抓到了你的私印了,这孩子将来定和你一样是个能为我大清做大事的。”
胤禛立刻起身谢过,太子此时起身举杯道:“儿臣恭祝汗阿玛圣体安康,大清繁荣昌盛,永垂万年!”
康熙笑着道:“好。都满饮此杯!”一干人都饮尽杯中酒,梁九功见机又安排歌舞,于是舱内就变得轻松起来。如月此时才松了口气,她偷眼看着场上的舞娘们的翩翩舞姿暗道:歌舞升平就是如此了吧。可永垂万年却是怎么样都做不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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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船上的日子大部分时候都是平静的,虽然喜欢坐船可在狭小的空间待的久了任谁也受不住,幸而康熙会时不时下船倒某地去视察工作,据说也会私访体察民情。可惜如月只是听说从来没有机会伴驾,不过她倒是见过各省各地的官员不同的风貌,南腔北调的,讨好的清高的还有为民【创建和谐家园】和行贿的,胤禛大约是廉正严谨的名声在外了,在他身边出现的不是唯唯诺诺就是避而远之。
胤祥却反其道行之,他大大咧咧的跟着太子会见各路人马,有宴就去也不避讳,下来却会在户部总领这里透露所见所闻,那些空话连胤禛听了都好笑,说他怎么就能睁着眼说瞎话。不过四皇子还是会担忧太子的行事,收取贿赂不说,连扬州瘦马竟能堂而皇之的进了储君所住驿站的房间,这简直就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只怕已经有不少人给康熙进言了,但这位帝王不知道是袒护还是忙于政务竟就这样纵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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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的停船如月终于得了机会下船,她跟着胤禛住进了行辕,他们现在正在山东和浙江交界处的白马河县,因为发生了一次轻微的地震康熙下令暂住此地,待天文官员观测后再做打算。由于走得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如月就让玉烟陪着一道去镇上买青盐,这一出来她才发现小小的镇子上到处是衣着光鲜的京城人,时不时还会被当地的农户或是孩童围观一下,很快他们就买完了东西,眼看着天就黑了,玉烟直催着快走。他们行到半路就见到了一辆马车坏在了路上,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正催着马夫快点修理,如月眼尖一眼就发现这人正是穆尓登额的贴身丫鬟桂蟾。
按着交情焉有无视的道理。于是如月让玉烟下车去看看,一问才知道十三爷怕自家福晋无趣,就让丫鬟仆从们陪着出来逛逛,结果回归的途中马车坏了,幸好遇到了如月这才能在天黑前赶回去。如月此时就坐在一堆采办的东西之中,十三福晋和桂蟾挤着坐在她对面,两两相望如月和穆尓登额都笑了。“福晋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大部分都是要送人的,有些是我见的好,价格又不贵这才买的,不知不觉就买了这些。哦。这是用五十年的桃木做的梳子,送你呀。”
虽然当年两人有过不愉快,不过时过境迁。二人现下不存在任何矛盾,甚至可以说是同一阵营的,为了自家的爷,他们尽量和和气气的相处,也不谈当年只说现在。如此相处也并不尴尬。
“那我就收了。谢福晋赏。”
“别叫的那么生分,四哥也没在跟前,不要讲那些规矩了,还是叫我星儿好了。”
如月微微笑了,低头去看手里的木梳,五十年的桃木?只怕是骗人的。这么想着,就听穆尓登额道:“待会儿回去你去我那里好好聊一聊吧。我家爷遣人说过了,他们今夜是要去饮酒,怕是回来的晚了。我一个人在大帐里怪害怕的。”
如月一笑就应了。她觉得和穆尓登额确实应该把关系处好,镇子不大,很快他们就回到驻地直接去了十三阿哥的大帐。二女所谈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官家新闻。内宅趣事,看时辰不早了,如月就起身告辞,走的时候穆尓登额又送了她许多小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