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云来客栈,客似云来。
位于镇东的云来客栈,是这个镇里新兴的客栈,半年前才刚刚开张,可是,因为那一起血案的发生,所有的投宿的宾客,转而都来到了这里。
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还有那枉死在大火之中的无数的亡者,依旧是人们茶余饭后的主题,只是,因了那样的灭顶之灾的来临,所以,人们的头顶,还依稀地笼罩着那层死亡的阴影,字里行间,也难免会流露一些或者真心悲恸的,或者兔死狐悲的哀伤。
亡者的亲朋,开始闻讯而至,可是,在看到那一堆灰烬之中,早已无法分辨的枯骨时,不少人,竟然当场昏厥。
生命消逝如流星,死者已矣,所有的悲恸都要在生者在此后漫长的岁月之中,一寸一寸地消磨,一寸一寸地忍受。
已是晚饭的时间,饭香扑鼻,酒香溢人。当所有的宾客都在高声吆喝,欢声雷动之时,门口处,又传来小二殷勤的招呼声,跟着,木制的楼梯上,传来了沉稳有序的脚步声,还有铃铛儿轻响,女子清脆的声音远远近近地响起:“小二,楼上还有位置么?”
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仿佛断续的琴音,落在千年的冰弦之上,仿若天籁。听到小二肯定的答复,那个女子只轻轻地“嗯”了一声,这才转身上楼。
木制的陈年楼梯,传来轻盈如点水的脚步声,一步,两步。正在楼上用餐的客人,仿佛受到某种牵引一般地,不约而同地翘首。近了,再近了。大家只觉得眼前一亮,一抹刺目的绯色,仿佛天边劈落的红色闪电一般,穿过岁月的重重云烟,清晰地映入众人的眼帘。
此时的涟漪王朝,虽然不受旧时礼教的束缚,可是,身为女子,却还是苛守着“无才便是德”的古训,所以,鲜少有单身的年轻女子,在外抛头露面。更何况,那个女子,还是如此的明丽动人,相貌出众。
夕阳西下,流光璀璨。那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年轻少女,穿着一身的绯色的衣衫,明眸皓齿,清新秀丽,她的走在木质的楼梯上,脚步却轻盈,那样的闲适的娇憨的表情,就仿佛是春天里的随意踯躅一般,而踩在她脚下的,也不是陈年的古旧楼梯,而是那绿意浓浓的拂堤杨柳和灿烂桃花。
那个女孩儿的打扮,也是奇特的,不同于中土女子的云鬓花黄,环佩叮当。她的长长的黑发被编成无数的小辫,在如墨染的发间,随意地垂着,此时,正随着她的脚步轻盈地晃荡。金色的铃铛在女孩儿的鬓边清脆的响着,每走一步,就响起一个音节,令人会在瞬间想起花间轻舞的精灵。
那样的一个女子,虽然披一身夕阳流光而来。可是,看在众人的眼里,更象是从烟雨蒙蒙的书画之间,群山之间稍微流露出的一丝丝的亮色。
只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梯口站定,美眸流盼之间,仿佛亿万星辰落在了眼里,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璀璨,她先左右望了一眼,然后径直地朝着其中的一张空台走去。
红云一飘而过,冉冉落到了陶心然他们的身侧。年轻靓丽的女子,先是将陶心然等五人粗略地打量了一番,最后将眼神落在了那个垂眉敛眸,隐带忧色的陶心然的脸上。
她的眼神一闪,顺势坐在面对陶心然的位子上,然后开始淡淡地吩咐小二准备菜式。整个过程,她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落在坐在陶心然左首的薛正直的脸上,然后,顺着薛正直的视线,淡淡地流连在那个愁眉紧锁的脸色苍白的一身白衫的陶心然的脸上,似是若有所思。
此时,陶心然一行,早已用餐完毕,正在等待小二结账。
唐方失踪,陶心然怏怏不乐,徒弟们看在眼里,愁在心里,却苦于无计可施。于是,一向相融洽的师徒之间,第一次因为唐方的失踪,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说不出的愁云惨雾。
早在进入客栈之前,徒弟们已经按照陶心然的吩咐,先是去火场又看了看,然后专门留意那些亡者的家人,想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事情发生得如此的突兀,远居客旅的家人们,自然是来不及到场的,那么,此时能来的,就一定是近在左右的住户,又或者是店主的家人。而陶心然推测,他们之中,一定会有人知道关于昨晚火场的蛛丝马迹。
可是,结果仍旧是一无所获。
那把火,仿佛是从天而降,将一切有用的,无用的,全部都烧毁。而那些枉死在火场里的人,更象是浮云来去,无声无息。至今日,至此时,依旧没有一点的有用的消息。
衙门的人来过了,收拾残局之后,了无声息。亡者的家属来过了,肚肠寸断,哀哀哭泣。所以,陶心然先是将所有的消息都传递了出去,剩下的,就只有静候消息。
“子青,吃完饭之后,你先带师弟们回去休息吧,师傅有事要出去一下……”无视身侧的年轻女子的好奇的窥测,陶心然在结账之后,先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然后径直起身,准备离去。
轩辕子青应了一声,然后带着徒弟们准备离开。可是,就在朱英武穿绯衣女子身边而过,想要追上前面的陶心然时,那个绯衣女子悄无声息地伸腿,看似无意地绊在了朱英武的脚下。
朱英武生性急躁,所有的注意力又全部都落在了前面的陶心然的身上,所以,没有看到女子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捉狭的笑,还有她猝然伸出的腿。
于是,急急的一闪之下,朱英武的失去平衡的身体一个踉跄,又撞到了差一点儿就跌倒在地。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如此狼狈的朱英武,虽然在愁云笼罩之下,他身后的小柳还是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可是,再瞄一眼陶心然冷肃起来的侧脸,小丫头连忙伸了伸舌,用手掩住了口。
被桌子角撞痛的朱英武揉着被撞得生疼的手肘,慢慢地站直了身体,再转过头来时,一向古灵粗怪的眸子里,已经盛满忿怒的光——轩辕子青走他的前面,她不去撞,薛正直走在他的身后,她也不去撞,为什么独独就是他?
这女子,她明明就是故意的……
怒气,犹如遮日,气氛,蓦地变得冷肃。逐渐暗淡的空间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当被人恶整的少年的犹如冰浸,犹如火烧的视线,冷冷地对上那个一脸无畏无惧的绯衣女子时,却从她的依旧淡定如水的脸上,明显地捕捉到了一抹不明意味的笑。
“你没长眼啊……”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的字眼,朱英武勉强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在欢声雷动,把盏言欢的酒楼空间,听来非常的别扭。要知道,小唐失踪,至今音讯全无。师傅焦急,徒弟惶惶,而他恰在此时,被人暗中作弄,所以,你怎叫他不恨,怎叫他不恼?
听了朱英武的话,女子的俏丽的眉微微地扬了一下。映衬着淡泊苍白到几乎无色的暮色,还有室内正逐渐明亮起来的明烛,她扯了扯嫣红如春花的唇,冷冷地吐出字眼:“没长眼的在说谁呢……”
没长眼的在说谁呢……
不得不说,那样的字眼,实在是欺人太甚,那样的语气,又太过不屑,所以,年轻女子的话音风落,朱英武的指尖几乎指到了女子的鼻子。他涨红着脸,怒道:“你才不长眼……”
056——若兮
只听“扑哧”一声,年轻的女子忽然笑了起来。她一直的笑,一直的笑,如铃儿在风中飞扬,如泉水在叮咚作响,直到笑弯了腰,笑红了脸,花枝乱颤。
再站直身体的女子,眉儿弯弯,眼睛弯弯。她望着朱英武因为气忿而通红的脸,抿唇再笑道:“哟,我只是逗一下你而已,不要这么认真好不好?”
我只是逗了一下你而已,不要这么认真好不好?
那么,我下一次杀了人,是不是也可以这么说,我只是杀了你而已,不要这么认真好不好?
“我看你八成有病……”朱英武的脸完全地黑了。他伸出的手垂下,冷冷地说了句:“疯疯颠颠,不可理喻……”
“你才有病……”仿佛被说中了什么心病一般地,绯衣女子的脸,忽然也沉了下来,她冷哼一声:“你才疯疯颠颠……”
“你才不可理喻……”女子的几乎是炮雨连珠的话,犹如随口拈来,几乎不假思索。可是,她的神情,却在瞬间惹恼了向来只有他整别人的朱英武……
“你……”从来调皮捣蛋的朱英武,还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么难缠的主儿。然而,大庭广众之下,他们的言行已经吸引了所有的视线,就连身侧的轩辕子青,还有那个闷葫芦的薛正直,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再加上看到女子亦嗔亦怒,他的眼神转了转,有些恼怒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冷冷地怒道:“好男不和女斗……”
只能说,如果对方是一个男子,如果说……
看到朱英武咬牙切齿,女子眼神转了转,也学着他的语气,冷冷地还了一句:“哼,好女不和男争……”
众人轰然而笑,粗豪的笑声,犹如震雷,声声刺耳。听在朱英武的耳里,更象是嘲弄深深的鄙夷。再环顾左右,有人正发出不堪入耳的讥笑,朱英武脸上的怒色更甚,心中犹如火烧。
见过不识相的,还没有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不识相的……
“你……”朱英武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他狠狠地望着脸皮厚过城墙角的异族女子,几乎可以喷出火的眸子,恨恨地望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最好别等到我发火,那样的话,你将会死得非常难看……”
“你最好别惹事我发火,要不,你你也会死得非常的难看……”
一身绯色衣衫的女子,几乎是反唇相讥,令朱英武的脸,完全地黑了下来。第一次地,他对着一个不识好歹的女子,高高地举起了手掌——既然动口不能解决问题,他也不戒意用手来解决……
然而,他的手才一扬起,身后就响起了一个淡淡的声音:“英武,怎么回事?”
“师傅……”
听到陶心然的声音响起,朱英武先是一怔,举起的手放下,慢慢地放下。他转过身来,对着那个已经站在楼梯上的白衫女子,微微地低下了头,低低地说了句:“没事,师傅,徒儿没事……”
“那,还不和这位姑娘道歉?大庭广众之下的,和一个女孩子一般见识,也不怕别人笑话?”陶心然的语气算不上是责备,充其量,也只是薄责而已。可是,就这那样的仿佛漫不经心的语气,却令朱英武的头垂得更低。
他再答:“师傅教训的是,英武知道了……”
转过头来的朱英武,望着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的绯衣女子,咬了咬牙,用一种恨之入骨的表情望着绯衣女子,恨恨地说了句:“对不起……”
绯衣女子的眉头蹙了起来。她上下打量着不用一秒钟的时间,态度就转了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朱英武,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那个一脸苍白的女子,如此的唯唯诺诺。
于是,她睨了一眼朱英武,再轻轻地扯了扯唇,讥讽地说道:“看不出,你还真是个乖徒儿呢……”
朱英武狠狠地刮了绯衣女子一眼——我记住你了……
看到朱英武一脸的不满,绯衣女子挑衅性地昂直了头,眸子里的鄙薄更甚,她冷冷地说道:
“看什么看?没有见过漂亮的女孩子么?”
朱英武不自然地翻了翻白眼,表示嗤之以鼻——要知道,漂亮的女孩子他是看得多了,可是,却从来没有看到过脸皮如此厚的,而且,如此大言不惭的女孩子……
绯衣女子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一侧的眼观鼻,鼻观心的薛正直的脸上,可是,后者只是站在陶心然的身侧,冷眼旁观着两人仿佛小儿般的闹剧,一言不发。
看到薛正直一脸的漠然置之,绯衣女子的眼神再一次地凝了一下,口中的话,更加的不留情面:
“怎么,你长得好看,不是给别人看的吗?那么,你为什么不拿块布将自己包起来?”红衣的女子不客气地叉起腰来,态度嚣张地说道:“再说了,你若没有看我,又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
看到有人上前挑衅,而且针对的是自己一向调皮捣蛋的三徒弟朱英武。一直站在一侧的陶心然冷眼旁观,却也从女子的言行找不到丝毫的破绽。此时听得朱英武被女子抢白得理屈辞穷,她微微地掀了掀眉,忽然静静地笑了起来:“姑娘,劣徒顽劣,多有得罪之外,我在此替他向姑娘陪罪。看姑娘不似中土人士,却不知姑娘应该如何称呼呢……”
年轻的女子忽然笑了起来,两个小小的酒窝静静地闪现。她的好看的眸子微微地眯了起来,她望着陶心然,似是骄傲,似是满足,仿佛宣誓一向地笑道:“原来,你真的是他们的师傅啊,你可真年轻……师傅,你好,我叫兮若,顾兮若,姐姐你叫我兮若就可以了……”
兮若,我叫顾兮若,你叫我兮若就可以了……
多少年后,陶心然再回首当初,依然会想起在那样的一个夏天的黄昏,那个披一身璀璨彩霞的年轻女子,就那样爽朗地望着她,然后笑着自我介绍。
兮若,顾兮若……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陶心然分别介绍自己的徒弟给顾兮若认识,只是,在介绍到薛正直的时候,她在顾兮若的眼里,发现了一抹一闪而逝的流光。陶心然再偷眼望了一眼旧眼观鼻,鼻观心的薛正直。这才明白,这女子故意欺负朱英武,制造了这么些响动出来,原来都不过是为了引起那个“闷葫芦”徒弟薛正直的注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其实,不论是淑女,抑或是翩翩少年,都最终难逃“情”之一字。
侧过头来,陶心然再看看年轻的徒弟俊郎不群的、冷傲卓绝的脸,还有宇眉之间仿佛古水一般的深沉以及沧桑,陶心然的心里,无来由地沉了一下。
可是落花有情,流水却未必有意。在这个事上,总有一些人,总有一些事情,永远都不会朝着我们的理想的方向前进,更多的时候,反倒会反其道而行之。
比如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情,比如那坎坷多桀的命运……
可是,再一想起薛正直的经历,一想起他的心魔以及对女人的那一种几乎是深入骨髓的厌恶以及惧怕,还有避之不及。陶心然微微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女子的真心,怕要错付,这一番举动,怕是要白费了……
陶心然隐然微笑,却对那个热情得似火,敏感起来,就好象小兽一般的女子轻轻地伸出了手,然后轻轻地握了一下,微笑道:“若兮,好美的名字,真是人如其名啊……”
听了陶心然的话,顾若兮的美丽的脸庞忽然绯红起来,就好象穿在她身上的,绯色的衣衫一般。满堂宾客的大厅里,那个英朗飒爽,明丽如风中蔷薇一般的女子,忽然有些扭怩起来。她咬紧下唇,偷偷地望了一眼依旧面沉如水的薛正直一眼,然后微微地扭过身子,红着脸答了一句:“哪里……师傅您,才是个大美人呢……”
057——夜机
新月殒落,万籁俱寂。只有淡淡星痕,碎钻宝石般地镶嵌在蓝黑色的天幕之上,闪闪点点。
天宇之下,繁星满布。有夜行的人,正在穿过如墨的黑夜,还有明明暗暗的灯火,暗暗地向着远处潜伏过去。
远处的远处,是一片灯火通明的楼宇,那里,歌舞升平,丝竹经弹,每个角落,都是笑语欢声,都是欢乐开颜。
美酒的醇香味道,呼朋唤友的粗重吆喝,还有美人在怀的娇笑,仿佛装满瓶子里的水一般,一不小心,就会溢出瓶外,染湿一地的温凉。
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原醒——如果天堂不知归路,那么,相信这里的所有的人都会告诉你,这里,就是人间的天堂,这里,就是西方的极乐。
然而,穿过阁楼,来到后院,就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那里,潮湿而又腐臭,那里,夏虫在角落里鸣叫,蚊蝇在黑暗中吟哦。那里,是一片不被人打扰的净土,生活着不为人知的阴暗的生命,朝生暮死。
黑暗中,忽然有什么蠕动了一下,再一下。然后,那个身影又开始慢慢地向前爬动,爬动,一直朝着门外的方向,一寸一寸地爬去。
衣袂拖动土地的声音,还有手掌拍在地下的声音,在夏虫吟哦的角落,反复地交替着,仿佛每一寸的移动,都要耗尽所有的心力。一寸,再一寸。
面前,是黑暗无边,身后,是龙潭虎穴。那个正用尽最后的力量向外爬的身影,隐隐约约带着一种急切的、强悍的、甚至是不屈的求生的意志。
笑声,隐约从身后传来,强烈地【创建和谐家园】着耳膜。那样的充满猥亵的笑声,仿佛是一把凌迟的刀子一般,仿佛要将那个人的最后的希望,都生生地割断——都这样了,已经都这样了,还要挣扎么?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回头么?
耳边的幻听,慢慢地变得强烈,慢慢地将所有的意志,都消磨殆尽。仿佛要将求生的意志,都消磨殆尽。那个趴在地上的人,喉咙里蓦地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吼叫,有泪水倒灌入喉咙,和着泪水吞下,咸、涩等百般滋味在心头。
伸出去的手,慢慢地缩了回来,在这个没有希望,也没有一丝光明的角落里,就连微弱的希望,都正在慢慢地消失在空气`里。
忽然间,一抹浅白的身影,仿佛浮云一般,在脑海之中,冉冉浮起。那个模糊的身影,还带着落日暮色般苍白的笑容,疲惫而又温和,温柔而又淡定——那才是他心中不能轻触的痛,那才是他的心中,隐藏最深的爱恋……
男子的手,狠狠地击在地上。那样的看似用尽全力的发泄,却只发出无力的轻响。男子忽然饮泣起来,他将沾满尘埃的手,狠狠地塞进口里,将那些酸的、涩的、痛的、苦的回忆,统统都塞进口里。
尘埃在舌间融化,一切的痛的、苦的回忆慢慢地消失在唇间。脑海中,那抹身影渐渐地高大起来,最后变成浮在云端的神祗一般的存在。轻浅的风,一拂而过,就好象是她的手,好象是她正一寸一寸地弯下腰来,对着男子温和却又坚定地说道:“来,来师傅的怀里,师傅正在等你……”
师傅正在等你,师傅在等着对你负责……
那样的臆想之中,那样的曾经被重复过的话语,此时,又如此清晰地回荡在男子的耳边,回荡在他意识逐渐模糊的脑海里……
男子的唇边,流露出一抹艰难的笑。他喃喃地低语了一句。然后,更加坚定,更加坚定地朝着那只近乎虚无的手,爬去……
只要师傅还在,只要师傅还在等他,那么,他的生命,就应该无畏无惧……
爬,爬,爬……
越过无人觉察的臭不可闻的坑渠,爬过平日里就连闻之,都会绕道而行的充满异味和毒质的臭水沟,男子的意识越来越缥缈,最后,深深地晕了过去。
师傅,你会等他,你不会轻易地放弃他,然后,你会站在原处,一直等的,是不是?
就在男子晕过去的时候,那家名叫“寻欢楼”的青楼之中,有黑衣人数名,正以地毯式的搜索方式,将这家青楼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搜了个遍。
然而,还是没有他们要找的那个人——看遍了前厅的花天酒地,歌舞升平。听惯了后院的痛苦呻——吟,伤恸悲泣。可是,他们还是没有找到他们想要找到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