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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阶之上,帝王的本来已经如秋水深潭一般混浊的眼神,蓦地闪过一抹厉兵秣马一般的厉光……
邺城,邺城……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邺城安在,可是,却不知道,那个人,是否安在?
年迈的帝王凝了凝神,慢慢地坐直身体,用古井无波一般的光芒,望着小心谨慎地站在玉阶之下的年轻皇子,瞬间涌现在眸子里的杀意闪了闪,下一个瞬间,瞬忽淡去,最后变成令人难以捉摸的飘忽之光。片刻之后,帝王极具威严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室里,静静地回荡:“去吧……去吧……”
那声音,在这个金色充盈的空间,泛着令人悚然的寂寂光彩,苍老而且沧桑。即便是近在咫尺的年轻皇子,也听不出这阴凉深深的话里,究竟是感慨,还是释然。
前池消旧水,昔树发今花……
嗬嗬,真是殊途同归呵——他的两个皇子,同时都踏上了三十年前,自己曾经走过的那一段路程,却不知道,路的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又是什么……
眼前,仿佛有无数的过往,呼啸而来,瞬间将玉座之上的帝王击倒。他微微闭了闭眸子,似是疲倦,似是淡漠地说了句:“那么,吾儿早去早回……”
忽然间,有一种忍俊不禁的冲动,年轻的皇子嘴唇,忽然间轻轻地抖了一下……
早去早回么,如果知道他的归来,将带给年迈的帝王什么,怕这玉座之上的王者,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早去早回”这一句话吧……
“谨遵父皇令……”年轻的皇子,深深地俯下身去,向玉座之上的老人,做着最后的道别——是要早去早回呵,因为,这个位子,一定会是他的,而笑到最后的,也一定,会是他……
邺城,邺城……
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字眼,再回想起自己数年来仔细地收集的情报,年轻的皇子的眸子深处,忽然泛出一抹急不可待的光芒出来——大皇兄,你以为,靠着那个人的庇荫,就可以安然无恙地逃过一劫吗?可惜的是,你恐怕忘记了,邺城,在父皇的眼里,就是一根深入心肺的长刺,若拔,则撕心裂肺,若触,则疼痛难当,而你,恰到好处地触到了他的这一根长刺。
那么,接下去,我所需要做的就是,借你的手,将这根刺,从父皇的心里,彻底地拔除干净——于你,是天下大不韪的禁错,于父皇,却是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
邺城,还有那个叫陶心然的女子,他忽然很期待,那一场盛世的聚会……
这一场相逢,又是否和三十年前一样,要用无数的血来祭典,要用无数的生灵来纪念?
025——谁是螳螂
祠堂里的那一场盛世争辩,最终以陶心然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痛定思痛的,经历过此次受伤,成为众矢之的的她,终于都意识到自己退一步,对方就会再逼迫两步。而她,即将无处可退,只能绝地反击。
当然了,陶心然从来都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当一批人被驱逐或者外派,另外一批人因为首尾不能呼应而一同起哄,要求辞职时,陶心然出人意料地,痛快地答应了。
于是,整个祠堂之内,气氛登时地紧张起来,所有的人都开始冷眼旁观,想知道这陶家的百年基业将如何毁在这个上任不过半年的掌门的手上,想看她如何收拾残局时,那年年轻的掌门,却胸有成竹地一一批准。
然后,她将另一份名单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那一份名单之上,都是一些长年为陶家效命,然后因为刚直不阿,而被二夫人等一党排挤在权利中心之外的人。那些人,有的是能力,有的是经验,如果一得提拔,将是鱼入深海,龙腾九空。
直到这时,所有的主事人望着年轻的掌门冷酷得几乎是峰顶坚冰的脸,终于明白,这个年轻的掌门终于都将她的雷霆手段施加到了陶家的事务管理上,而自己等,即将大势已去。
整个过程,二夫人沈月蓉都恨铁不成钢地望着节节败退的自己多年来亲手扶持的各主事人们,再看看越来越多的人被废黩,而更多的,一个又一个她不愿意听到的名字被提出,她也终于明白,自己等人,终于都触到了陶心然的底限。
高堂之上,陶心然的平静得几乎淡漠的话,还在继续。她的琥珀色的眼眸,散发着令人心折的,甚至是心服的淡色光芒,而她的不疾不须的话,字字句句,都带着令人无法反驳的力量。
她说:“以上人等,都是经过先掌门以及本掌门多时考察,认为他们的能力足以担当起陶家内外事务,并可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当然了,在陶家,从来都是资历当先,贡献当先,所以,本掌门此次的任命,将有一年的考察期,若在一年之后,证明他们能力确实出众,贡献的确出众的话,那么,他们的名字,将从此载入陶家祖谱,以我陶家主事人的身份,屹立不倒……”
最后的一番话,是陶心然故意打着官腔说完的。
要知道,在陶家,任何一个主事人是否称职,都要经过一年以上的考察期,然后由长老会和各房主事人联合展开讨论,然后决定他是否继续留任。而载入陶家祖谱,这也是自从陶家开创以来的又一项殊荣——要知道,在陶家,如果说有过人的贡献,或者是不世的功勋之后,才能获得的一项殊荣。而此时,陶心然一并提出,一举数得,那么,经由她的手新提【创建和谐家园】的这一些人,将会感恩戴德,鞠躬尽瘁。
现代的陶心然,可以说是心理学的专家,她深知人性的弱点,以及怎样利用人性的弱点。而她上任这半年以来,一直采取的是放任自流的态度,任由二夫人等,将自己的野心全部都勃勃呈献。
就好比一个偌大的庄园,里面杂草丛生,但是,这杂草之中,说不定也会有优良的种子混杂其中,所以,本着不枉纵一人,却也不放过一个人才的原则,她才隐忍至今——不得不说的是,她一直在等待时机,可是,这时机,却是二夫人她们,自动送上门的……
看到陶心然她先是快刀斩乱麻地将各房的主事人、甚至二夫人沈月蓉的阵脚全部打乱,然后,又在举手之间,不动声色地将二夫人沈月蓉在这半年来,暗中安插在陶心然左右的手下,全部都派遣了出去。整个陶家,新血无数,被提拔上来的人无数,一直坐在二夫人身边的沈天籁,从来淡然淡泊的眸子,终于都动了一下。
他知道,陶心然这一招快刀斩乱麻,表面上,是剔除杂草,可事实上,这一项工程十分的巨大,沈天籁几乎可以断定,此后的半年,陶心然将永无宁日。因为,被废黩的一方,必不甘心,二夫人沈月蓉更不会甘心,所以,他们的人,必会在暗中算计,或者更加有力的反扑。这些,陶心然显然并不畏惧,可是,却要凭空耗去她无穷的精力。
可是,他同样知道,陶心然的眼里,是容不下砂子的——之前,她对二夫人等听之任之,也不过是在韬光养晦,等待时机而已,可笑的是,这时机,却是二夫人等亲自拱手让人的……
看了一眼脸色颓废,却依旧不停地向门外瞟去的二夫人沈月蓉,沈天籁自然知道她在忌惮什么。更知道,她在畏惧什么——她在畏惧那个一直躲在暗处,很可能将自己暗中进行的所有的事都看在眼里的,那个在陶家向来首屈一指的暗卫……
当年,二夫人沈月蓉窜掇三夫人将陶心然推下园心湖时,那个暗卫就曾看在眼里,当然,她和三夫人姚金花密谋毒杀大夫人,用陶心然的命,逼迫大夫人服毒自尽时,那个暗卫也有所察觉,就连半年前,他们算计陶谦之时,那个暗卫,也有先知之明——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惜一切代价,重金收买了离岛的人,将他截杀,可是,而今看到他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你叫二夫人沈月蓉如何的不惊?
再想起二夫人沈月蓉的历年所为,再看看自从落水之后,就脱胎换骨的年轻掌门,沈天籁一向明如净水的眸子,不由地黯了一黯。是谁说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免费的午餐,而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曾经的所为,而付出沉重的代价。
现在看来,这件事,也只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高堂之上,陶心然将笔记所记下的一切,握在手心,然后再侧过头去,询问大长老张天齐的意见。
而早已被陶心然的一番举动,暗叹晚节不保的张天齐,乍一听到掌门召唤,连忙不迭地应声。
要知道,独子的命,固然之重要,可是,那毕竟只是希望,毕竟只是远在天边缥缈得不可捉摸的轻雾,即便真的握在手心,也可能到头来,一无所有。
可是,年轻掌门的手段,才是真正握在手心里的钢针,只要一不小心,整个手掌,都有被废掉的危险——或者说,整个张家,都会因为他的一念之差,而万劫不复。
“但凭掌门作主……”张天齐危襟端坐,谨恭俯首,陶心然这才收回笔记卷宗,令人封存。
经此一番言语,整个任命以及废黩,都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除非先掌门陶谦复活,否则,再难以更改。陶心然坐正身体,望着祠堂之下,低首跪倒的一大片人,略显疲惫的眸子里,终于有淡薄得仿佛日出一般的微笑,浅浅地浮现。
今天的这一仗,是她又打赢了不错,可是,如此无始无终的算计,如此长年累月的争斗,足以将所有的人心头的炽热,全部都生生地耗尽。
而她,还不想将自己的生命,全部都消耗如此无谓的争斗之中——只是,那个所谓的爹爹啊,她可是离自己的承诺又近了一步,那么,终有一天,她要将那个秘密,握在自己的手心……
要知道,今日的这一战,陶心然早有准备——可以说,在任陶家掌门的这半年以来,陶心然也是明里暗里的,下了不少功夫的。
首先,她将自己暗中培植的人,不动声色地安插在陶家庄之内的重要岗位上,可是,却严他们,全部都只能任副职,而避免做一房的主事,或者正职。即便今日,那些人,也依然停留在最先入职时的职位上,作着善后以及观察大局的工作。
当然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需要要事事禀报,全无【创建和谐家园】的副位,在平日看来,毫无用处,可是,一旦暴风雨来临,那些平日里看来毫不起眼的角色,便可以担起一房之主的重任。
而在陶心然的眼里,这样的时刻,显然还未到时候。事实证明,这样的大换血,几乎在每一位掌门上任之后,都会进行一次,而她,只不过将这一切,推迟了而已。
至于沈天籁,陶心然也曾衡量再三。可是,沈天籁只是旁听,从不发表任何意见。再者,对于一个客居陶家的亲戚来说,似乎任何动作,都太过多余。所以,她选择了直接的漠视。
可是,要平定各方的力量,然后加以引导,使这一批新血更快,更迅速地融入自己将来的角色,还有,将那些隐藏在暗地里的隐患一一清除……哎,真是烦不胜烦,数不胜数……看来,这接下来,她可有的忙了呢……
陶心然有些烦恼地蹙了蹙眉,清秀的宇眉之间,显露出了一种近乎无奈的神色,看来,自己还是要找逸飞去商量一下,下一步要怎么办才好,反正,她之于陶家,只不过是因为一样承诺,一项交换,事成之后,若是功成身退,她还是会将一切,都交到陶家的独子,陶逸飞的手上去的。
所以,此时的她,更希望那个一向优柔寡断,对母亲甚至是自己,都唯唯诺诺的陶家男丁,能拿出陶家的男儿,应该有的气概出来……
事实证明,也正是因为陶逸飞的存在,陶心然对于二夫人沈月蓉,才隐忍再隐忍,原因之一,她也是不想这个孝顺的孩子,会因此而伤心……
再一想起那个天生就飞扬跋扈,颇有母风的二女陶心兰,陶心然不由地暗叹造化弄人,若陶逸飞能有陶心兰一半的野心,那么,她还用现在这般的辛苦吗?
026——姑侄[一]
炎夏如火,烈日如火,仿佛火烤一般的院子里,就只有蝉儿还在撕心裂肺的叫着,不知疲倦,扰人不安。
有风,带着炎夏特有的气息,冉冉吹过树梢,也将远处的喧嚣,和瓷器落地、碎开时的尖锐的声音吹走,然后,在这个寂静的午后,仿佛汀上水花一般地四散开来。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二夫人的房间里,远远地传来摔碎茶盏的声音,还在桌凳都被打翻的声音。那样的超出十二分贝的高调噪音,更象是远天之上传来的湛雷一般,触目惊心。吓得蝉儿的叫声都滞了一滞。
此时厅堂之中,已经站满了所有的下人,他们分左右两行,排列整齐地站在门口的两侧,个个早已吓得惨白着一张脸,噤若寒蝉一般地,深深低下头去,深恐城墙失火,殃及池鱼。
要知道,二夫人沈月蓉,虽然不似三夫人姚金花一般,动辄大呼小叫,歇斯底里。可是,若一旦到到了她的极限,她的每一次发脾气,都会有人遭受无妄之灾——上一次,她发脾气,是因为二小姐不肯听她的话,嫁到樊城的首富叶家去,结果呢,二小姐摔门而去,二夫人气得暴跳如雷。
恰在此时,她房里的小叶因为一句话不合,就被她令人生生被杖毙致死。上上一次,二夫人沈月蓉大发雷霆,却是因为她匆匆忙忙地外出了一趟,好象见了什么最重要的人。可是,归来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山雨欲来风满楼一般的阴沉。那一天,倒是没有人死于非命,只不过,她房里的三个丫头,同时被打了个半死,连她向来最宠信的小颂,也未能幸免于难。
再上上一次……
流风,穿过满院的花枝,将那些绽放着的,涂靡一般的香气,远远地送出,也将所有的下人的惊心,一并的传出很远。
“滚,全部都给我滚得远远的,全部都给我滚……”声嘶力竭的声音,没有了平日的风度,还有气度。厅堂之中,那个一向高贵优雅得几乎做作的二夫人沈月蓉,那个一向自诩大家闺秀一般的沈月蓉,第一次,在所有的下人面前,表现得村野泼妇一般的乱喊乱叫,乱扔乱砸。
不得不说,这一场在她精心策划之下的祠堂问诘之中,又一次被陶心然打击得无还手之力——那个死丫头,自从八年前的那个冬天被人推入池塘之中,没有淹死,也没有被冻死,大劫余生之后再醒过来,就好象是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一样的。也是从那时起,那个本来懦弱无能、胆小如鼠的陶家嫡女,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变得狐狸一般的狡猾,变得树妖一般的老成,任你机关算尽,再也难捉摸她的一丝一毫。
而且,也是从彼时起,陶心然对于二夫人沈月蓉来说,简单就变成了克星一般的存在,而且,她还事事针对二夫人沈月蓉,好象专门是冲着二夫人沈月蓉,妨着沈月蓉来的,可以说,这八年间,只要和陶心然扯上关系的事情,二夫人沈月蓉可以算得上是她小事不顺,大事不成——
一念及此,二夫人沈月蓉心里的怒气又再升了几分——你说说,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她这一生,都要受制于人?
为什么?为什么?
杯盏碎片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桌凳的打翻声,也终于无声。脸色扭曲的二夫人气呼呼地坐在仅有的一张木凳上,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怒然抬头,正看到满屋的,被吓得浑身发抖的下人们,这下子,火一下子又“腾”地升了起来。
都是丫头,都是下人,为什么人家的丫头可以为了主子至死不渝,百折不回。而她,却偏生地养了一班好吃懒做的没用鬼呢?
再一想起那个被泼了油,然后十八般酷刑用尽,都套不出一句话来的大丫头春梅。再想起那个丫头在生命最后一刻所发出的怨毒以及冷酷,二夫人沈月蓉的脸上,又开始阴晴不定起来。
“你们这班没用的东西,也不看一下个个的样子,低下头去做什么?好象没有骨头的蛇一般——我怎么都养了一班这样的废柴?”
二夫人沈月蓉伸指,从那班下人的脸上一一指过,再一指门外,怒道:“滚,全部都给我滚得远远的……”
“是,二夫人……”所有的下人一听二夫人沈月蓉的话,连忙曲膝一礼,然后掩门,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直到跑到了好远,他们才拍拍心口,互望一眼,轻轻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二夫人沈月蓉一个人坐在凳子上,重重地喘着粗气。
岂有此理,真是太岂有此理了……
女儿不在身边,下人一个没用,而那些人……那些人……
二夫人沈月蓉越想越气,下意识地将手重重地拍在扶手上,手掌和木制的扶手交接,发出沉闷的钝响,这边,二夫人沈月蓉只感觉手下一痛,她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抚起手腕,忍着痛楚,慢慢地揉了起来。
唉,真是累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抹白色的身影推门而入,在看到一地的碎片时,忽然之间,静静地叹了口气。
屋外的阳光,在一霎那晃花了二夫人沈月蓉眼睛,一听到脚踩在碎片上的声音,她不假思索地怒道:“出去……”
那个人影顿了一下,却没有退开。相反的,又上前了两步,在二夫人沈月蓉的身后站定,然后,低低地唤了声:“姑妈……”
那是沈天籁的声音。此时的他,垂手站在二夫人沈月蓉的身后,静静地望着她因为气愤而起伏不定的身影,眸子里有复杂得难以言喻的光,交织着轻轻闪过,他的一向淡若明水的眸子,也不由地暗了一下。
要知道,二夫人沈月蓉,虽然在陶家,是盛名在外的存在,她为人阴险狡诈,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可是,她在沈天籁的眼里,却是慈母一般的存在。
庶出的沈天籁,自从出世开始,就在大夫人和姨娘们的夹缝里长大。他的父亲,沈家的家主沈玉声天生凉薄,对于庶出的子女,更是从来都不用正眼看一下。而他的娘亲,生性懦弱,胆小怕事,在沈家,也是任人欺凌的主儿。所以,幼时的沈天籁,虽然是沈府的少爷,可是,他所过的日子,却是连普通的下人都不如。
还是二夫人沈月蓉有一次回去沈家省亲,看到这个不过六岁的少年正在有条不紊地做着那些上等下人都不屑做的粗重功夫,而他小小的、却淡定冷漠得几乎沉稳的眸子里,没有一点的卑微和不屑。也是从那时起,沈月蓉就开始留意这个少年,并开始在沈玉声的面前,有意无意地夸奖他,栽培他。也是从那时起,沈玉声才开始留意这个第八房妾侍所生的儿子……
027——姑侄[二]
“你来做什么?”看到垂眉敛眸的沈天籁,二夫人沈月蓉眸光一沉,银牙一咬,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是不是看你的姑妈的洋相来了——又或者说,今日的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姑妈……”沈天籁一声轻叹,话都唇边,却硬是没有吐出来,只是将头垂得更低,手心,也开始慢慢地握紧——是啊,姑妈至所以有今日的一切,他也有着间接的责任的吧。如果说他肯帮姑妈一把,肯帮她出谋划策,想必绝对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别叫我姑妈,我看你啊,心里早就没有我这个姑妈了……”二夫人沈月蓉转过眸子,望着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眸子里的冷间和恨意,在触到他垂得几乎到了胸前的头时,蓦地柔和起来。
她长叹:“天籁,你知道么,你这是在助纣为虐,这是帮着外人欺负你的姑妈啊……又或者说,你可是忘记了,姑妈在这十几年间,是如何对你,又是如何对待你的妈妈的……”
不得不说,第一次看到这个才六岁的小小孩童,沈月蓉仿佛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少年时的沈玉声——就是她的嫡亲兄长少年时的样子。也是在那一霎,她凭空生出了想要扶这个小小孩童一把的想法。至于为什么呢,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她只知道,那个正单手劈柴的六岁孩童,在用他沉若水,坚若冰的眼神,静静地望了她一眼之后,她的心,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果然,此后的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觉十分的准确,那个小小孩童,在不久的之后,就露了了惊人的天赋,还有常人所不能及的毅力,以及耐力。所以,在此后的很多年,沈月蓉都庆幸自己当初时的选择……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时,这个向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侄儿,却在一遇到陶心然的事情上,要么失魂落魄,要么患得患失。最初之时,沈月蓉还并没有在意,可是,天长日久,她终于发现了一个令她震惊的事实——那就是,她一手栽培起来的侄子沈天籁,竟然对陶家那个长女,暗生情愫。
当然了,少年情动,本就无可厚非,而沈月蓉也并未过分的苛责,可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在沈天籁自作主张地且陶心然度过一个难关时,沈月蓉才觉察到,自己的侄子,对自己在陶家最大的敌人,早已情恨深种,几乎不能自拔。
那一瞬间,沈月蓉的心,从头,一下子凉到了脚,整个人,都觉得,如抱浮冰——上天,和她开了一个怎样的玩笑啊,她最器重的人,和她的敌人……呵呵,这恨,,难道可以用一句“造化弄人,”可以概括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