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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思雨说到此处，仿佛才意识到顾凝也在一旁一样，尴尬地笑了一下，“我就是随口说说，少夫人应该不会往心里去吧？”
“当然。”顾凝得体地笑道：“我还要感谢姑娘和他没缘分，否则哪里有我什么事？”
顾凝又说：“不过这送贺礼，一向不是都在婚礼当天递帖子送的吗？杨小姐怎么今日送来，还是亲自过来……你别这么看我，我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明氏怔了一下。
杨思雨微僵，连忙摆出委屈地表情来：“昨日我哥哥代表府上已经准备了，这一份是我……我自己准备的，我、我就是觉得挺……可惜的……所以……”
她脸上那三分委屈恰到好处，倒像是她对沈照有多深的情谊，如今却眼睁睁见着沈照娶了别人一样。
顾凝瞧着眼角微抽。
前世怎么没注意到这个女人演技如此之好？
第46章 不准你说阿凝
明氏瞧着，自然心软，轻叹了一声说：“都是缘分，你是个好孩子，以后肯定也会有好姻缘的。”但终究因为方才杨思雨说的那些话，明氏对她有了芥蒂，用早膳的时候态度客气了三分。
杨思雨心里气愤的不得了，却又知道此时是多说多错，便笑了笑安静下去。
早膳期间，明氏原本是想询问顾凝沈照的一些情况，但现在杨思雨在这儿，便不太方便说话。
一直等到早饭结束，杨思雨说：“我去找嫂嫂。”
说着，她便起身离开了。
明氏转向顾凝，柔声说道：“你别多想，她……虽说差点和阿照议亲，总归是差了点，阿照也没见过她几次的，如今你既然进了门，便只有你是阿照的妻子，咱们南阳侯府家规严明，是不准许男儿郎纳妾的。”
前世，明氏也是这么说的。
那时自己因为身体病弱时常昏睡不起，便觉自己这样的身子，就算嫁给沈照也是拖累子嗣，也是没有以后的，巧的是那时候周围有许多人都肖想着沈照妻子的位置，还传出许多的留言来，明氏便这么安慰她：“我只认你做他的妻子，你放心，那些人再想什么也没用，南阳侯府家规严明，绝不准人纳妾。”
顾凝笑容温婉，“我知道了。”
明氏又说：“去吧，照看好阿照。”
“是。”顾凝行了礼，才起身离开。
她出了落梅居没走几步，就瞧见铃铛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满脸愧疚地说：“小姐，我昨儿、昨儿不小心睡过头了……没起来伺候您，您别生气……”她越说越小声。
顾凝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声，“没事。”
铃铛松了口气，保证道：“我以后再也不会睡过头了，每天辰时不到就去院子里等着小姐起床。”
顾凝没说话，心中却是明白，这天真烂漫过头的小丫头，怕是不太适合在侯府待着，自己的身边得重新物色个得力的人才行。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回走，刚到湖边，却骤然停住脚步。
“小姐，那不是——”铃铛低呼一声。
“嘘。”顾凝做了个噤声的表情，站在树下朝远处看着。
往湖心亭去的回廊上，沈照和杨思雨正站在那儿，声音不大不小，顾凝刚好听得到：“你不认识我了吗？我们以前见过的，我还和嫂嫂，也就是你大姐一起带你去四通巷看大夫，你都忘了吗？”
“忘了。”沈照摇摇头，就要走。
杨思雨急忙抓住他的手臂：“你真的忘了？我还给你买过糖糕，嫂嫂说你最喜欢吃糖糕了——”
“糖糕！”沈照眼睛微亮，他的确喜欢。
杨思雨暗想果然是个傻子，一点吃的就能哄的到，她露出温和的表情来，笑着说道：“我带你去吃糖糕好不好？我知道哪里卖糖糕。”
沈照皱眉：“阿凝说，不能走。”不能和不认识的人走，这个人就是不认识的人。
杨思雨诱哄道：“不走，我们去你大姐那里而已，就在这个府上。”
沈照犹豫起来。
他起得晚，起来发现阿凝不见了，所以让身边的人带他来找，可是糖糕他也很喜欢吃。
他不自觉把糖糕和顾凝放在一起比了比，忽然又觉得糖糕没有阿凝好，当即甩头：“我要找阿凝。”
杨思雨泄气不已，一句低咒冲口而出：“那个阿凝有什么好——不就是个游击小将家的女儿吗，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她到底是给你下了什么【创建和谐家园】——”
“阿凝就是好！”沈照脸色阴沉沉地看着杨思雨，“不准你说阿凝。”
话音落，沈照忽然用力一推。
噗通！
杨思雨掉进了湖里。
第47章 不可以随便推人
“小姐！”杨思雨的婢女绿柳惊叫了一声，高呼道：“快来人、来人、救救小姐呀，我家小姐不会水，快来人——”
顾凝身后的梅香和兰香飞快跳下水去救人。
顾凝也是呆了一呆，她哪能想到一向乖巧的沈照说翻脸就翻脸，竟还是为护着她翻脸？
沈照看到了她，快步跑上前来，指着水里扑腾的杨思雨说：“她，坏人！”
眨眼的功夫，梅香和兰香已经拖着杨思雨爬上了岸。
梅香和兰香救的及时，杨思雨只呛了几口水，被救上来之后靠在婢女绿柳身上气喘吁吁。
顾凝安抚地拍了拍沈照的手，缓步走上前来，半蹲下身子，状似关心：“杨姑娘没事吧？”
夏天穿的都轻薄，杨思雨浑身的衣服都湿透，直接熨帖到了身上，曲线毕露，此时周围站着的都是婢女，不远处的家丁走过去也是目不斜视，但杨思雨瞧着询问她的顾凝，只觉得满腹羞愤——顾凝什么时候来的，看到听到了多少？
而且此时顾凝衣服整齐，发髻一丝不苟，就显得自己如此狼狈。
她从小到大，何曾这样狼狈过？
“谁……”杨思雨虚弱地瞪着顾凝：“谁要你……假好心。”
顾凝笑笑：“看来杨姑娘没什么事，我初来乍到的，家中事务都不太懂，梅香，你看着安排吧。”
而她的笑容，看在杨思雨的眼中，就刺眼到了极致，想当初，如果不是自己一时不查将沈照弄丢，怎么可能轮到这个蠢货嫁进沈家来——只是现在她这副样子，可顾不得和顾凝扯破脸皮。
梅香应了一声“是”，便带人扶着杨思雨离开了。
沈照又追上跟前来：“阿凝，她说坏话，不是好人。”
好吧，顾凝也觉得杨思雨不是好人。
但这样直接说是会教坏孩子的，万一以后沈照不喜欢谁了便对谁直接动手怎么行？顾凝柔声说：“下次再这样，你不理她就是了。”
“什么叫不理？”
“就是当做听不到，直接走开。”
“可是……”沈照表情复杂：“我已经听到了。”又怎么能当做听不到。
顾凝无语地看着沈照。
沈照又说：“她说阿凝不好，我不喜欢。”
顾凝眼底漾起一默笑容来，喃喃说道：“没想到如今傻傻的，却也知道护着我了。”想想前世，自己被杨思雨推下水之后半死不活，等清醒过来，身边的婢女告诉她说，沈照将杨思雨也丢到了湖里去，隆冬腊月天，却喝令自己的亲兵，拦着不让任何旁人去救，直到君临风赶到，才劝服了沈照。
因为那件事情，和陇上的粮草之事也就告吹了。
“阿凝在说什么？”沈照拉了拉她的手。
顾凝回过神来，“没什么，以后不要随便动手了，知道吗？不可以随便推人。”
“哦……”沈照点点头，心里想着，如果下次还遇到有人说阿凝不好，他肯定还是控制不住的，只是这个他不会告诉阿凝。
杨思雨是沈蓉的小姑，暂时就被安顿到了沈蓉那里。
沈蓉住在未出嫁前的院子里，此时正端着姜汤亲手送到杨思雨面前去，“怎么那么不小心落了水？”
杨思雨抿紧了唇瓣，半垂着眼眸，因为落了水，此时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软纱中衣，纱衣的白和她脸上的苍白连成了一片，瞧着楚楚可怜的很，“我就是见着二公子过来了，便想与他说说话，谁知道一时没站稳，就掉了下去。”
第48章 算计之心
“原来是这样，虽说如今还是盛夏，但也不能轻忽了，寒气入体更难受，来，把姜汤喝了吧。”
杨思雨捧着那碗汤，泪眼汪汪地看着沈蓉，忽然说道：“嫂嫂……我、我后悔了！”
沈蓉诧异：“后悔？后悔什么？”
“今日去看到二公子才知道，我喜欢的是他那个人，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哪怕能在他身边照顾他也好……”
沈蓉轻叹了口气，“你如今这又是何必呢？阿照不但病着，还成亲了……”
“我知道他成亲了，可那不是为了冲喜吗？”杨思雨泪眼涟漪地看着沈蓉，“外面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嫂嫂，你知道我那么喜欢他……你也答应了父亲要帮我与他撮合的……”杨思雨哭诉，事实上这一次沈蓉回来省亲之前，杨家家翁的确暗示过沈蓉，要撮合了沈照和杨思雨这一对，让两家的关系更紧密。
杨思雨原本对沈照满心欢喜，一路上缠着沈蓉问了许多沈照的喜好。
她嘴甜会说话，在杨府和沈蓉的关系也是过得去的，沈蓉还曾想着，便是让她嫁过来其实也是好的。
只是到京城后，却发现沈照出了事。
沈照病了。
用外人的话来说，傻了。
当杨思雨随着沈蓉前来，看过沈照的情况之后，她对沈照的热情就大减，送了些礼物，顾全了道义上的面子之后，便回杨家别庄去了。
沈蓉不蠢，当时便明白了几分，知道杨思雨是嫌沈照的病情。
她也能理解，这种事情，正常人谁都会退缩，毕竟谁愿意把自己的一辈子搭在一个傻子身上？她不会去怨怪杨思雨，但原本对杨思雨的那几分喜欢，也变淡了几分就是了。
可既然已经退缩了，如今这又是什么意思？
沈蓉说道：“你先好好休息。”
“我承认当时见到二公子病了，我被吓到了，他以前那么风姿绰约，英气飞扬，怎么就忽然成了个痴儿？我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觉得这世道好是不公，我也承认，我当时……退缩了，我一个人在别馆待了许久，好好把自己的心事梳理了一番，可我一直都没想明白，直到昨日我亲眼见他披红挂彩成亲，我才明白，我喜欢的是他那个人，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嫂嫂，我真的后悔了……”
沈蓉看她半晌，叹息了一声，“好好休息吧。”
“嫂嫂——”杨思雨一把抓住沈蓉的手，“你帮帮我吧，我——”
沈蓉说道：“他都成亲了，我如何帮你呢？沈家有家训，是不准纳妾的，况且父亲那里疼爱你，又怎么可能让你屈身……你别胡思乱想了，等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好了。”
“……”杨思雨僵了僵，心里愤怒地想尖叫。
谁要做妾？！
她堂堂陇上望族杨家的女儿凭什么与人做妾。
沈蓉以为她是真的伤心，忍不住又劝道：“你这么好的姑娘，一定会有一个好姻缘的。”
“那就多谢嫂嫂吉言了……”杨思雨勉强笑了笑。
沈蓉这才离开。
随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转角，杨思雨眼底的哀柔忧伤全部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