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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凝反应极快，一把扣住沈照手腕，温声说：“是我啊，你看看清楚。”
“阿凝！”沈照呆住，忽然激动的把顾凝抱在了怀中，不断地重复说：“阿凝、阿凝来了。”
他所用的力道那么大，箍的顾凝连连咳嗽：“是，我来了……你先把我放开，好不好？”
“不！”沈照倔强地说道。
顾凝柔声说：“可是你勒的我好疼，我不舒服。”
“疼、疼吗？”沈照忽然很紧张，他松了松自己的手臂，不确定自己做的对不对，但却坚持不放开顾凝，就因为他放开她，让她出去，结果他就被带到了这里来，再也见不到她了，如果这次再放开，谁知道阿凝会跑到哪里去，他又要多久见不到她？
他绝不放开。
“阿照，听话，你先把我放开，咱们好好说说话，行不行？”顾凝循循善诱：“不然，你拽着我衣袖好了，就像以前那样，好吗？”
沈照似乎有些犹豫了。
顾凝又说：“我都没吃饭，肚子很饿，你这样一直顾着我，我便吃不了东西了。”
“饿……”沈照缓缓地重复着这个字，他终于将顾凝放开了，却在下一刻立即拽住了顾凝的手腕，深怕顾凝立即消失一样。
顾凝微笑：“阿照真乖。”
屏风一侧，明氏和沈蓉看的目瞪口呆，若非亲眼所见，绝对不敢相信，床上那个缠着顾凝不松手的人，是他们从小认识的沈照，更不敢相信，这一日一夜对所有人避之如洪水猛兽的沈照，竟然对着一个几乎可以称的上是陌生人的少女这般……依赖。
沈蓉喃喃说：“她……就是那个阿凝？”
明氏点头，心里五味繁杂，既高兴又发酸。
这可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儿子啊，如今病了，不认得自己，却将别人家的女孩子给搁心里了。
第29章 如厕也需要顾小姐帮他？
不过，这终归是好事，证明她那决定虽然冲动，却没错。
明氏柔声道：“顾小姐——”
沈照忽然戒备地看过去，并且一下把顾凝又牢牢抱住了，仿佛明氏要跟他抢人一样。
“……”明氏无语极了。
沈蓉瞧着明氏眼眶又湿了，赶紧扶持住明氏的手臂说：“娘，咱们先出去，准备些食物和药送过来。”
“好、好。”明氏笑容发涩，转身出去了。
顾凝有些无奈，一根一根把沈照箍着自己的手指掰开，“有人在的时候，你不能这样动不动就抱我，不好看。”尤其是在明氏面前，她疼爱沈照，如今沈照不记得母亲却记得顾凝，对明氏来说，是件何其伤心的事情。
沈照小孩子似的鼓着腮帮子，手指又一根一根箍了回去。
“……”顾凝默了默，知道现在和他讲不通道理，只能哄他先将自己放开：“诺，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你松开我，让我看看你的伤。”
沈照不松。
顾凝只得说狠话：“不放我真的会走，再不回来。”
沈照僵了僵，不情不愿地把她松开，又立即抓了她手腕。
顾凝无奈地摇摇头，先为他把了把脉，确定一切如常，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沈照的手肘上有几处擦伤，不严重，应该是闹着不让人靠近的时候弄出来的，她指尖轻轻点了点，问：“疼吗？”
沈照摇头，却又很快点头：“疼，不能走！”
顾凝失笑，“才几天，你都学会扮可怜了？放心，我不走的。”
她把沈照的袖子给挽了起来，因为沈照一直抓着她的手腕，导致动作做起来有些费力，但顾凝知道，此时的沈照很没有安全感，也没有强迫他放开自己。
这时，沈蓉亲自端着漆盘送了进来。
因为有了顾凝在身边，沈照对于别人的靠近，不再像昨天一样反应激烈，只是戒备地看着沈蓉。
沈蓉说：“这里是伤药，有劳顾小姐了。”
“没事。”顾凝单手接了，放到床边，对沈蓉说道：“麻烦帮我准备文房四宝，我这里写个方子。”
“好。”沈蓉退了出去。
顾凝从漆盘上拿了一只青瓷小瓶，在鼻尖嗅了嗅，说道：“这是治疗擦伤的药，涂起来可能稍微有点疼，你忍着点。”她说着，把药轻轻抹在沈照受伤的手肘上，又认真地说：“以后不管什么时候，要记得保护自己，不可以受伤，知道吗？你受伤我会很担心的。”
沈照点点头：“好。”
顾凝把伤处都涂了一遍，拿了一截白色的纱布将伤口包裹好，冲沈照微笑：“好了，你饿不饿？”
“饿。”沈照又点点头，可这边顾凝正要说什么，沈照却忽然又拉着她的手朝着自己腹部按去，这动作着实是熟悉，顾凝反射性的收了手，正要说什么，沈蓉端着文房四宝就在这时走了进来，瞧了个正着。
沈蓉错愕地张开唇瓣，脸色逐渐涨红，“你们——”
“不是你想的那样，阿照他、他是不舒服了！”顾凝连忙说：“他是要如厕，但是他不懂得怎么说，所以、所以才、这样——”后半句话，顾凝说得也是磕磕巴巴的。
沈蓉暗暗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说来也是，阿照自从回来，似乎一直没有如厕，那他……他自己会吗？还是也需要顾小姐……”沈蓉话到此处，有些不好说下去。
顾凝说：“他自己会，我带他过去就是。”
“好。”如厕也算是十分私密的事情，沈蓉这种大家闺秀自然不可能一直挂在嘴上，话到此处也没有多说，与顾凝指了地方，却没有出去，而是一直瞧着顾凝和沈照。
顾凝暗忖这位沈家大小姐，怕是以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癖好，是什么辣手摧花的角色，把沈照也给带歪了吧？真是汗颜。
顾凝尴尬地扶了扶额头，对沈照低声说道：“教了你不可以这样啊，怎么不听话了，嗯？”
沈照表情很无辜，鼓着腮帮子。
因为他不会说这个，只能直接做给顾凝看。
顾凝暗暗叹了口气，对沈照又说：“这件事情李叔是教过你的对不对？阿照，你是大人，得自己去，走吧，我扶你。”
第30章 他的病我能治
沈照点了点头，由着顾凝撑着自己，朝着如厕的地方走去，只是到了那儿之后，他却怎么都不愿意松开顾凝，深怕她跑了，要拉着顾凝进去。
顾凝有些尴尬，低声哄道：“我不会走的，就在这儿等你。”
“不！”沈照坚决摇头。
顾凝说道：“我一直站在外面和你说话，你听到我的声音，就知道我在外面了，和你抓着我是一样的。”
沈照想了想：“不、不行！”抓不到自己手里的，都有可能不见。
“……”顾凝僵了僵，知道自己是劝不服他了。
但总不能真的跟他进去吧？若是没旁人盯着还好点，现在沈照的亲姐姐可在那儿“监视”着——呸呸，什么没旁人盯着还好，有没有人自己都不能跟他进去。
这种事情当然得自己解决，可不能依赖任何人！
顾凝心里嘀咕了半晌，眼神也扫了一圈儿，想到了办法。
她从衣柜里找了一根沈照的布腰带出来，一边捆在自己的手腕上，一遍捆在沈照的手腕上，柔声说道：“现在好了，你拽着这个腰带，就如同拽着我是一样的。”
沈照纠结了一会儿，似乎也理解了顾凝的为难，点点头，自己钻进了帘子后面。
顾凝暗暗松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站在不远处一直往这边瞧着的沈蓉也松了口气。
沈蓉的声音远远传来：“文房四宝给姑娘搁下了，屏风外面有婢女，若是姑娘还要什么东西，唤一声就是，我去为阿照准备些食物。”之后，沈蓉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沈照从里面出来，便又要拉扯顾凝，顾凝不让，牵着腰带，拉他到了铜盆边上，拿了毛巾为他净了手，才严肃地看着沈照说道：“阿照，以后真的不可以这样，知道吗？如果你不舒服了，你就——你就——”
他不会说，只能做出来了。
可是怎么做？
顾凝抿唇想了半晌，认真说道：“你就这样——”她拉着沈照的手，在自己的耳垂上轻轻捻了两下，又说：“记住了吗？你只要做这个动作，我就知道你怎么了。”
沈照点点头，似乎觉得这动作十分好玩，忍不住将顾凝的耳垂捻了好几次，左右两边都没放过。
顾凝：……
她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玩心这么大呢……”只希望自己说的话他都记得，或者，下次不要搞出这么尴尬的场面才是。
沈照以为她不高兴了，赶紧收了手，规规矩矩地看着她。
顾凝拉着他到了床边，快速写了个方子，招呼了一声：“来人。”
“姑娘请吩咐。”一个穿着青衣的小婢走了进来，恭谨地俯身候着。
顾凝说：“这是药房，拿去抓了，用文火煎两个时辰送来。”
“是。”婢女很快退了出去。
顾凝转头看沈照，说道：“阿照，我帮你梳梳头，换身衣服吧？”沈照看起来稍有些狼狈，本来顾凝是想最好能沐浴，只是如今这境况，她要为沈照沐浴，还不知别人怎么想，也只能忍忍了。
沈照很乖巧，点点头，配合着顾凝的动作。
顾凝为他换了外衫，束了头发，那方沈蓉又送了吃的过来，明氏终究是忍不住，又跟着过来，想瞧瞧沈照的情况，但又不敢靠的太近，只能站在一侧眼巴巴地瞧着。
顾凝端起碗了，一遍喂沈照一遍温声说：“如厕和洗脸他是会做的，但是他一直不会自己吃东西和穿衣服，这些都得慢慢教给他。”
明氏略有些焦急地问：“听说阿照的病一直是姑娘帮忙看的，那姑娘可否告知阿照现在具体的情况？”
“他只是失了智，不是什么大病，我能治。”顾凝言简意赅地说。
明氏喜道：“当真？”
“真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顾凝说着，拿起手帕帮沈照擦拭了一下唇角的饭渍，又说：“因为失智，许多事情他都不记得了，但夫人和小姐也不必太担心，只要他慢慢熟悉了你们，他便不会抗拒。”
明氏忙问：“那要如何让阿照熟悉？”
“需要时间，我会帮忙引导，你们放心吧。”
“好、好！”明氏连连点头，此时看着顾凝秀挺的背脊，觉得这个姑娘简直就是仙女，是老天爷派来拯救沈家的！
第31章 拉钩
顾凝一边与明氏和沈蓉说着沈照的情况，一边认真照看沈照，又等了两个时辰，将药喂了沈照喝下，往外一瞧，天都黑了。
“夫人……”顾凝坐在床边圆凳上，“时辰已经不早了，我——”
她话未说完，沈照率先反应过来，紧张的拽住顾凝的手臂看着她。
顾凝只好回头，柔声说道：“我得回家。”
沈照立即下床拉着她一起往外走，这是要跟她回家呢。
顾凝赶紧把他拦住，“你听我说，我明日再来看你。”
沈照用力摇头，满脸都是不情愿。
“今天教你一个好玩的。”顾凝把他的手拉了起来，小手指勾上沈照的小手指，拇指相贴，做成了拉钩的动作，笑着说：“喏，这样就算是咱们定好契约了，只要说过的话便一定要算数，如果谁说话不算，那就会变成小狗。”
“阿凝。”沈照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那双眼睛，清澈无比，她完全可以在沈照的眼波之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而且只有她一人的倒影。
顾凝感觉自己的心都化开了。
但，还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