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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舍内的数人,除了韩世忠和小林学士以外,其余三人的眉毛几乎齐齐一挑!
而小林学士虽然没挑眉毛,却也心思运转正常,甚至快人一步——且说,丁进放心不下实在是正常,谁都放心不下,可是苗傅、刘正彦都放心不下又是为何?
因为他们是西军将门?
莫非官家因为刘光世一事对西军将门都存了不善之念?而转念一想,似乎如今立下功劳的、得用的,都不什么西军将门!岳飞、傅选、张荣当然不用提,便是韩世忠、张俊,虽然都是西军,却也都出身贫寒,而非数代将门序列。乃至于是杨惟忠杨老太尉,如今虽然是西军资历中最厚最长那个,但也是奋一代啊!人家一个环庆路番人,靠自己混到眼下军中第一人的地步,虽是西军,却绝不是将门!
这么再想下去,似乎辛氏兄弟,苗傅、刘正彦等人,前途也不是太好的样子?
只能说,官家不愧是官家,虽然年轻,却早早看出了西军将门的腐朽无用,刘光世一事后更是下定决心之余隐忍不发……而继续想下去,前日晚间自己被胡寅截住,又被官家喊住,慌乱之中无奈何选择给张荣撑腰,竟然也是个误打误撞的好处了?
不然呢,总比看错了形势给刘正彦、苗傅撑腰强吧?
只是不知道那张荣是不是个晓事的,面白还是面黑……
话说,且不提诸人的深度发散,赵玖这里的思路其实简单的多——从头到尾他在军事问题上就只信任岳飞、韩世忠、张俊这两个半人,前面两个算人,后面那个算半个。
毕竟嘛,谁让如今军队建设一塌糊涂,只能指望将领自己的能力,而中兴四将里真正顶用的就这三个呢?
至于后来的刘晏、杨沂中、王德等人,都是亲身接触久了,要么逐渐信任了这些人,要么见识到了这些人的本事,这才纳入到了可信的范畴,然后记在自己御帐中小本本上的。
换言之,赵玖一开始就只是希望在局部战场倚靠着韩世忠、张俊在寿州预定战场上打一场防守战,因为他当时手里只有这两张牌。而如今随着岳飞等人的支援,虽然大获全胜,算是意外之喜,可战场规模彻底扩大后,赵官家却发现自己反而有些有心无力了!
因为这个时候,形势又反过来了!
彼时,大家把韩世忠、张俊当成寻常宋军将领,赵玖却知道这二人还是比其他人高出一截子的,是能跟金人抗衡的。现在,随着些许的军事成果,大家把其余宋军都当成了韩、张、岳三人水平,可又只有赵玖知道,这三人其实已经是大宋官军的最高水平了……其余大部分人还是废物。
而到上游光州那里,一个简单的逻辑在于,以韩世忠、张俊的能力,也不过以优势兵力在预设战场勉强顶住金兀术,便是最靠谱的岳飞,军报上也写的清清楚楚,是两万伏击五千,靠着梁山泊神仙地形定期涨水才能赢的……那敢问什么苗刘二将,打一个丁进,打了那么久才逼降了对方,甚至都来不及吞并整编,如此将领和军队,对上金军又能有什么表现?
这个逻辑学上的推导应该没问题吧?
第72章 危机(下)
回到眼前,随着赵官家一句话,几乎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便是赵玖本人也盯着韩世忠不再言语。故此,这间其实是最近刚刚重修的木质军舍内复又安静了下来,一时只有烛火摇曳引动光影,舍外淮河春水微微荡漾引起波涛之声。
“要不让王德去支援一二?”停了片刻,中书舍人胡寅忽然主动建言。“以王夜叉为光州总管?”
“不行!”御史中丞张浚当即否掉了。“王德资历如何能指挥的动苗刘二人?便是之前宇文相公往淮西坐镇,也都是先加了同知枢密院事的相公身份!再说了,阵前换将,只怕反而会弄巧成拙!”
“那怎么办?”胡寅当即反问,却最终是忍不住看向了韩世忠与杨沂中两个知兵之人……自那日水战之后,官家不喜欢文臣纸上谈兵便已经是公开的事情了。
而不知为何,官家的腰带韩世忠此时却居然神游天外。
“除非官家与王德俱往淮西!”杨沂中眼见着韩世忠立在舍中半日托腮不语,官家却只盯着韩世忠面露期待,只能无奈摊手做答。“但如此岂不是本末倒置?”
“那岂不是没可奈何?”胡寅一时大急。“如何打赢了仗局势反而危急?”
“那是因为局势本就未曾好转过半分。”赵官家终于开口,却是一张口便石破天惊,准备小规模打破某些人的幻想了。“所谓打赢的仗,其实也都只是浮于表面的仗罢了,无关两国军事根本……”
“官家什么意思?”张浚也忍不住了。“之前官家那么不顾一切,方才激烈起诸将引数万将士奋勇作战,如今各处义军蜂拥而起,敌军数万至此,丧师数千却要无功而返……眼瞅着便局势大好,如何便浮于表面了?”
“朕说的是军事。”赵玖眼见着韩世忠还在思索问题,便干脆继续斜躺在座中,回答利索,毕竟,他对这个问题有着远超时代的极度清醒认识。“德远,朕且问你,且不说此番胜负尚未分出,便是金兀术这次是真的退了,那又如何?明年、后年,他若引金军东路军主力,合十万之众前来,咱们真能挡吗?”
张俊为之一噎。
“不止如此,还有陕州李彦仙,此人在年前比我们还早奋战,几乎要以一己之力率义军收复整个陕州,堪称神勇……但以军事而言,完颜娄室弃了陕西的西军回身专心于陕州,李彦仙将来一定还能守吗?”
赵官家幽幽一叹,继续反问不止。
“还东京宗留守,在最前面苦苦支撑,年前几乎与我们同时开始,靠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溃军,在滑州硬是顶住了金军数万,不让金军渡河,毫无疑问是帅臣楷模……但完颜讹里朵也好,粘罕也好,甚至挞懒也行,真的有一支过五万的金军精锐下定决心要覆灭东京留守司,以彼处的虚实,也真的能支撑下去?”
张浚满头大汗,无言以对。
“但为什么要打呢?这种几乎只是勉强的胜利,又有什么意义?”赵官家感慨言道,不待身前几人接口便兀自说了下去,俨然是自问自答了。“还不是因为靖康之耻、两河沦陷后,宋金之间,断无媾和可能,除非一方亡国灭种,否则绝无幸理。而如此战争,便是所谓全面战争,全面战争中,拼的不是一城一地,一胜一负!而是说一城一地、一胜一负,乃至于一草一木都要尽量拼上去!”
张浚以下,众人多已肃穆。
“就眼下而言,大宋军务事实上已经无能,这没什么可遮掩的。所以但当此之时,通过两三场局部小胜,告诉天下人,国家还在,国家没有放弃抵抗,而且金人并非是刀枪不入,就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了!朕从来不指望以这几胜定什么乾坤,那个太远……朕只是要告诉天下人,无论如何辛苦,总是有办法的!这便是此战的基本道理了!”赵玖继续叹道。“这个道理,大多数人并不懂,朕也不好轻易说出去动摇人心,但你们身为国家栋梁中的年轻人,是一定要懂的!”
“臣受教!”张浚明白这是官家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赶紧俯首。
实际上,刚才这段交流,这位御史中丞仿佛又回到了那日除夕之夜,却是难得发自内心感到某种震动。
一旁的胡寅、林景默、杨沂中也赶紧俯首……平心而论,除了因为被官家当做自己人感到振奋外,在这些近臣眼里,这位官家有时候随意的过分,无知的也过了头,但就眼下这种局势而言,却到底是保有了几分大智慧和大勇气的,也是真的有所震动。
“官家!”就在这时,赵官家的腰胆终于认真开口了。“其实还是有办法的!”
“朕就知道良臣不会负朕。”赵玖也当即失笑转头。“是什么办法?”
“直接从身前下手,掀了完颜兀术的大营!”韩世忠昂首挺胸,干脆答道。
“是趁敌分三部,只剩最后一部六七千人在大营时主动出击吗?”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经过刚刚官家教诲,一时上头的缘故,杨沂中难得主动参与讨论。
“是!”
“还是太难,足足六七千金军,如何能在城外大营那种地方覆灭掉?”杨沂中连连摇头。“又不是能涨水的水泊之中。”
“俺也觉得并不能覆灭金军!但若能集中兵力,乘夜猛攻,或许可以烧掉金军大营,让金人失了立足之处,不敢再图淮上!”韩世忠睥睨言道。
“拔营而不求歼敌?”
“不错。”
“但拔出区区一座大营,如何便使金军失了立足之处?”杨沂中说话干脆,与其说在帮着韩世忠查遗补漏,倒更像是在给赵官家和三位文臣做说明。
“若金军本就自然北撤,占据了身后蒙城为据点,步步为营向后而退,这个策略自然无用,因为金军本有无数连续立足之处。”韩世忠依旧气势不减。“但若金军本意在于突袭光州,则他们分出的两部一万三四千骑离开大营后,必然是要从北面绕行,往顺昌府而去的,彼时便不会占据城池以作据点,或者说占据了也不会放重兵把守……那么当此之时,他们唯一的立足之处便在这下蔡城外的大营之中!掀了他们大营,大营守军只能北走去占据城池以作依靠!那两部也会即刻回转来援护这剩余六七千之众!否则野地之中,辎重尽丧,无缘无护,这六七千人怕是真要被我们覆灭!”
杨沂中已然无声。
而韩世忠此时复又转向赵玖,正色进言:“官家,此战关键在于时机,一定要在金军分成三部,走了两部之后不久便发动!既要他们来不及回援,又要他们不及突袭光州!若金人明日撤走第二部,便应当是明夜或后夜开战!”
赵玖已然听懂,这是要强行抓住敌军动态运动中产生的那一丝战机之意。
“还是不对!”不等官家答复,杨沂中沉思片刻,却复又摇头。“若要如此,必须要尽量于明夜或后夜中集中可战之力。而眼下,下蔡城张太尉只有一万人可用之军,其余都是民夫与溃兵,一旦失败反而要将坚城葬送……”
“杨大郎莫要给张太尉贴金。”韩世忠一时嘴角微翘。“下蔡城哪来的一万可用之军,真要出城劫寨,只有他那三千多从太原带来的老卒可用!”
杨沂中一时语塞,却不知是该赞同还是该反对了。
“但臣这里有五千可用之卒!”韩世忠昂然拱手言道。“官家,王德部也可一用!乔仲福、张景部也可精选出一千来,呼延通部一千也可以用,杨大郎领的御前班直数百,也能用!”
“若八公山这里兵马渡河去攻,早已经惊动金军大营!”杨沂中愈发无奈。“若分兵依次去攻,只是往火中送柴……”
“朕知道良臣的意思了!”
就在三名文臣正在消化信息的时候,赵官家忽然也笑了起来。“下蔡城内渡已经修好,那从明日开始,劳烦良臣辛苦,以风帆大舰遮蔽淮河,以小船结队,将下蔡城中刘光世旧部溃兵送来南岸,再将朕与河南可堪一用之兵尽数换入下蔡城内!出其不意,掀了金人大营便是!”
军舍之内,人人脸色变幻。
“官家也要去吗?”莫说几个文臣和杨沂中,便是计划主导者韩世忠忽然有些慌乱。
“朕若不去下蔡城中坐着,你就不怕张太尉坑死你?”赵玖表情略显古怪。“又或是张太尉也敢信你?除非朕去,否则掀不得金军大营!是这个道理吧?”
韩世忠欲言又止,却只能重重颔首,而几名文臣中自张浚以下虽然神色变幻不定,却竟然纹丝不动,俨然是早有教训,知道劝谏无用。
至于杨沂中,却是难得想到了另一层——官家此去,怕是更担心张太尉把御前顶用的几部都给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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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哪怕他杨大郎和张太尉关系匪浅,也不敢拍胸脯作保的!
于是,杨沂中居然也没反对。
而眼见着无人反对,赵官家心中却居然难得有些得意起来——毕竟嘛,这么一看,自己还挺中用!
ps:二十九,蒸馒头……过年物资储备的怎么样啊?大家真不要乱出去,出去也一定要洗手戴口罩。
给大家拜个早年,晚安。
第73章 劫寨
随着时间的前行,事情不免以动态形势展开,复杂的战局更是如此。
二月初四日,宋军依靠出其不意,在下蔡城砲战中以砲制砲,在漫长的僵持中获得了一场肉眼可见的大胜,而当日傍晚,梁山泊大捷的消息也同时抵达淮上。
二月初五日,韩世忠送田师中上山时专门提醒赵官家,战役还远没到结束的地步。
二月初六日,出乎意料,金军果断分兵向北,貌似有序撤离。
而同日晚间,赵官家寻到韩世忠,后者却做出了金军可能声东击西,杀一个回马枪的判断,并按照赵官家的要求提出了一个拔除金军大营的方案,而且得到了赵玖的首肯。
二月初七日一大早,决心已下的赵官家召集吕好问、汪伯彦这两位东西府相公,向他们单方面通报了大略军事计划,并在几名近臣的协助下,名义上通过了政事堂讨论。
上午时分,金军再度开始收拾行装,而在赵玖亲自坐镇水寨的情况下,韩世忠也开始按计划,将下蔡城中的溃散部队替换为河南八公山大营的精锐。
中午时分,金军第二部七千人如判断的那般正式出发。
下午时分,赵玖与御前班直、多名近臣一同随呼延通部渡河,从内渡再次回到下蔡,却因为要防范消息,只是停在府衙内,并未露面。
而就在赵玖入城后不久,傍晚时分,韩世忠本人着寻常铁甲,也不带旗帜,忽然只率数骑从金营方向驰来,并在一番近乎杂耍的追逐战后从容入城,却又向赵官家提出了更改攻击时间的建议。
“不好夜袭,改成明日清晨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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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世忠本还想解释一番的,却居然落空,而且非只是官家一口应下,便是随行文武也多无言,便干脆告辞。
而人一走,一直冷眼旁观的张俊张太尉方才在旁开口:“好教官家知道,韩统制这是怕了!”
“竟是如此吗?”端坐不动的赵官家面不改色,反而伸手指向了自己身上的那件崭新大红袍。“朕还以为韩卿是想让出城袭营士卒都能看清城头上朕的新衣呢。”
张俊微微一怔,本想就此忍住,但还是没能忍住:“官家!这根本就是韩五之前妄下大言,非要张罗什么夜袭,结果今日亲自去侦查一番,发现金军守备严密,他的夜袭旧策根本不通,这才改了清晨突袭!”
“张太尉此言不妥,”就在此时,御史中丞,兼与张太尉有半个同名之谊的张浚却忽然出列,当众驳斥。“韩统制此番调整,固然可能是低估了金军守备,但何尝不算是高估了我军夜战之力……夜袭不成,到底是今日才明白过来金人太强还是今日才发现我军太弱,恐怕真不好说吧?”
张俊见到是御史中丞,心下先惧了三分,气势也为之一滞,而等他打起精神准备反驳之时,却有一人冷笑一声,抢在他之前对上了御史中丞,张太尉抬眼看去,赫然是这几日同甘苦的赵鼎赵大牧!
“张宪台!”赵鼎甫一开口,言语中疏离激愤之意便彰显无疑,竟是丝毫不顾往日交情一般。“好教张宪台知道,我等日夜在淮北临敌,金人虚实尽知,若你们这些后方大员不晓得金军虚实,问一问我等便是,何至于在这里玩弄什么口舌?”
“不错,”张俊醒悟过来,赶紧应声。“若韩五之前能问一声我们淮北,何至于临阵改策呢?关键是还将官家陷于险地,好教官家知道,臣久在此处与金军周旋,深知金人军营整齐有备,宽广有序,夜间执勤严密,甚至还有鹰犬日夜提防……”
“鹰犬?”面无表情听了半日的赵玖忽然吓了一跳。“海东青和军犬?”
“不、不错。”张俊也被赵官家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却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正是海东青和军犬,金人擅长渔猎,行军打仗法度多出自狩猎之法,自然有所携带,以作防备!”
“海东青飞的如此高,岂不是将城内虚实一目了然?”赵玖赶紧追问。“咱们此番调度,岂不是也让海东青瞧去?”
“官家想多了。”张俊这才弄懂官家的意思,却又松了一口气。“海东青不过是猎隼而已,臣家在关西,也多有见识……这种东西再聪明也不过就是只鸟,草原荒漠雪地之中,大队人马行进它能晓得,中原腹地,到处都是人,野地里大股人流它都难分辨军民,又如何能弄懂城中是怎么回事?若真有这般神奇,臣的砲兵初起之时女真早该知晓才对!”
赵玖知道自己闹了笑话,这才缓缓颔首:“换言之,这海东青到了中原,也就是借猎隼空中无敌之态,传递个军情密件,算是个信使居多些?”
“不错。”张太尉连连颔首。“好教官家知道,其实单以营寨防备而言,这鹰未必如犬,犬未必如营寨,营寨未必如人……总之,若韩世忠当日敢问臣一句再进此策,便绝不会闹出临阵改期这等荒悖之事来!”
赵玖干笑一声,即刻颔首:“朕知道张卿这些日子独立在下蔡支撑,干的都是苦活累活,更知道你为了守下蔡,几乎算是毁家纾难,这一战你是大大的功臣,朕心里是明白的!总之,断不会让你白打这一仗的!”
张俊闻得此言,瞬间觉得骨头都松了几斤,只觉得自己没有白赌这一场,也是即刻颔首不及。
倒是一旁的赵鼎,稍显无奈起来……官家云里雾里,不知道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但其中绕着法子维护韩世忠之意却也不要太明显。
这么一看,张韩二人之中还是韩世忠更得圣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