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首页 小说列表 排行榜 搜索

    《[玛丽]新书_七月新番》-第26页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

    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这货布模仿周朝的布币,不是电视上常见到的孔方兄,竟是有棱有角,样子像个铲头。它长二寸五分,广一寸,其文是悬针篆,右曰“货”左曰“布”,看上去还挺精致的。重二十五铢,相当于小额的货泉二十五枚。

        第五伦让人将各家所赠奉钱收一起,又将第五霸给他的“生活费”,两万钱也放了进去。

        一共八万钱,便是3200枚货泉,也够沉了。

        第五伦抓起几枚货泉,手摸着上面的悬针篆,感慨道:“诸位昆父宗兄赠我奉钱,是因为常安城中与郡县不同,凡事必以钱帛交易,不然便是触犯律令,要去钟官服役。诸位唯恐我孤身为郎,钱帛乏用,举手触禁,也让外郡的郎官同僚笑话。”

        “可我也知道,这些钱,来之不易。”

        第五伦道:“朝廷每年八月案比算人,查验户口。民十五以上者,每人要交120钱,此为算赋;而七岁到十四岁者,每人交23钱。加起来,一户五到八口,每年必须凑数百上千钱来,还不得以粮食代缴,只能拿出家中粮秣布匹去集市贸易。”

        因为第四咸在,第五伦也不抨击奸商压谷价牟取暴利了,只道:“近年来赋税无常,许多人因凑不齐算赋,不得不为官府服役来偿。或被遣去西海郡与诸羌作战,或拉着粮车前往北方匈奴。背井离乡,寒暑侵袭,常常物故于道。”

        每个里都有这样的人,来送第五伦的不止是各家族长,还有些看热闹的普通百姓,这一席话,说得他们心有戚戚。

        说到这,第五伦竟将手里的钱重重扔回车里,叮当有声:“所以临渠乡的宗族里民,比我更缺钱!我大不了吃食省一些,衣裳穿旧一些,可汝等缺钱,却要付出性命代价!”

        前朝鲍宣有七亡七死之说,其中二亡便是县官一年多次收取更赋租税;三亡则为贪吏勒索贿赂;五亡是苛吏频繁征发徭役,让百姓失农桑时。

        新朝状况并无改善,三亡威胁之下,普通人家每年的钱都不够用,就更别提王莽动不动来次货币改革,让屯钱备灾的人家遭遇重创。吃一堑长一智,于是大家只能临时凑钱,不够的话,便只能找大户借【创建和谐家园】。

        第五伦打听过,本乡最喜欢搞赊贷的豪右,正是第一氏!利息也不算高,百分之二三十而已,但第五伦连这点利,也要给他家刨了!

        第五伦言罢,便让人将八万钱一分为二,四万放在自己的车上,另外四万,则让人拎到各家族长面前。

        他走上前去,朝他们作揖道:“这些钱既然是昆父兄弟所资助,不如聚在一起,称之为‘义钱’,暂且交由我大父保管!”

        “与义仓一样,义钱专门借给那些因年灾绝收,而凑不齐算赋口赋的人。但与义仓不同,不限于第五里,从第三到第八诸家,皆可由族长写个契券为凭,来我家借贷。等过了最艰难的时节还上即可,不收利息!不收利息!不收利息!”

        他高声强调了三遍,此言一出,不等族长们表态,围观的普通百姓佃农先是一愣,旋即便大声欢呼起来。

        “第五郎君高义!”

        这声音太过高昂迅猛,而各家族长面面相觑,都有些始料未及。

        因为里面也混了第五里的钱,倒也不全算“慷他人之慨”,只是他们偶尔也会放贷牟利。不过仔细想想,自从王田私属之令颁布后,小豪强确实很难通过赊贷,逼迫负债的农夫出卖田产,沦为奴婢了,对各家利益损害不算太大。

        更何况第五伦这样做,占据了宗族相帮的大义,谁反对,谁就会遭到族人唾弃。

        于是各家族长只能强颜欢笑,欣然应诺,表示有第五霸主持,他们都相信这“义钱”能做到公平公正,造福乡里。

        倒是第八直对第五伦更加骇然,只在临走时拉着第八矫叮嘱道:“你与伯鱼同去常安,他做郎官,你赴太学,虽然隔着有些里程,但还是要多走动,勿要淡了交情!”

        第八矫莫名其妙,觉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毕竟他近来颇为崇拜第五伦,哪怕年龄比他大了几岁,也甘愿附其骥尾。

        等儿子和第五伦相继乘车离开后,第八直才放下了手,背后拍了拍第四咸,低声道:“我先前还说,等到小儿辈们掌事时,第八氏要仰第五氏鼻息了。”

        “可如今看来,何必等吾等百年之后!从今日起,非独第八氏,临渠乡诸第,皆要北面事于第五伦了!”

        ……

        区区四万钱,却能让第五氏成为全乡当之无愧的领袖,又能对第一氏狠狠一击,这买卖无疑是巨赚的。

        而每年征算赋口赋在八月,今年已经收过了,这期间将近一年,义钱都分文不会动,不用担心瞬间被借空。甚至还能先拿出来搞点实业,第五伦有的是时间回旋。

        说来也巧,早上时,那些想去第五氏做宾客吃闲饭却被拒绝的几十个轻侠恶少年,刚刚义愤填膺地在里闾里宣扬:“第五伦是假侠义,还义折强弓?如今为了几斗粮,而拒绝吾等侠士投奔。”

        结果下午就被打了脸,几百名兴高采烈的里民跑回家中,到处宣扬义钱之事,高呼:“第五伯鱼高义。”

        一传十十传百,大多数劳动无产阶级的声音,终究还是压过了少数的流氓无产者。

        于是在孝悌之外,第五伦的“仁义”也终于成了所有人共识。

        在第五伦轻车离开故乡,南下常安之际,一个朗朗上口的绰号,也在长陵县乃至列尉郡飞度传播。

        “孝义第五郎!”

        ……

        “伯鱼总算是来了。”

        临渠乡西南十里外,兰池宫,景丹看到了第五伦家的车马,他们前几日去正式拜谢张湛时,便约好要一同南下。

        “让孙卿兄久等了,乡人宗亲相送,耽搁太久。”

        第五伦连忙告罪,让第八矫来拜见景丹,这才发现,那个邛成侯王元家的“文痴”王隆也在,他家车马行囊比自己和景丹加起来还多。

        但王隆仍是那幅呆呆的样子,正端坐在车上,看着渭水里的石头出神,大概又在想新赋词句,第五伦喊了两遍他才反应过来。

        与王隆见过几次面后,景丹已清楚了他的秉性,只笑道:”文山在吾等面前倒是无所谓,可进了京,遇上与吾等共同为郎的数百人,乃至上官公辅,你这般模样,便容易得罪人了。”

        王隆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想文章时还是正常的,指着面前已经荒废的园林宫阁道:“只是触景生情,这兰池宫乃是秦始皇时引渭水为池,东西二百里,南北二十里,筑土为蓬莱,刻石为鲸,长二百丈,当年是何等的壮丽。如今经战乱洪水,石鲸破碎,只剩下条尾巴露在水面上,不能窥得全貌,不由嗟叹。”

        第八矫听后微微皱眉,他也读书,却没有文人的小情怀,只摇头道:“壮丽有何用哉?秦始皇发动劳役,运石甘泉,掘水为池园,只为满足己欲,还传出了民谣,渭水不洗口赋起!而汉家引水为成国渠,灌田万顷,造福后世百年,高下立判。”

        一个是文人,一个是醇儒,同样的景色映在眼中,看到的东西却不同。倒是这夸赞前汉的话,虽是事实却不可乱说,第五伦瞪了下第八矫,让他找准自己的位置,别在太学因言惹祸。

        王隆生性不爱争斗,也不辩驳,只默默颔首,然后说道:“萧言不与吾等同去?”

        王文山又魔怔了,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萧言作为侯子,一向傲人,再加上还记恨着第五伦的后来居山,更不会与他们同列,早就连车乘骑,前往常安了——却是忘了一提,王莽将前朝的长安改成了常安,这次不是反义词而是同音梗,不然京师的名字就要变成“短乱”了。

        四人结伴而行,离开兰池宫启程,第五伦他穿越后就再也没来过这边了,只觉得周遭景色既熟悉又陌生。

        等到太阳西偏时,渭河已到。

        宽阔的渭水将关中平原一分为二,渭北诸陵平原上水渠纵横,广衍沃野间树木枯黄一片寂寥。渭南则见三十里外的常安城高墙巨阙,里闾百六烟云相连,旁有上囿禁苑,林麓薮泽尚有些绿意。

        而连接两岸的,是一座如虹长桥,正是渭水三桥之一的横桥,又叫中渭桥。石梁木板桥,桥广6丈,南北长380步,乃是列尉郡前往常安的必经之路。

        此时正值常安城内夕市,本该是横桥一天中最拥挤的时刻,但一群头上扎帻,腰挂环刀,身穿札甲的士卒拦着过桥的行人车马,使得横桥两岸排起了长队,第五伦他们只能老远跟在后头。

        看这阵仗,怕是有大人物要经过。

        景丹因公务来常安次数较多,见识广些,对众人说道:“起码是四辅、三公路过,亦或是皇子皇孙,否则不会清道拦桥。”

        话音刚落,果见对岸开来一队声势浩大的车马仪仗。

        ……

      第30章 新朝雅政

        那位“大人物”的车驾,足足花了半刻时间通过横桥,守桥的吏卒这才放开通行。

        第五伦回头望着长长的车队,只觉得那画满游龙的旗帜有些晃眼,问景丹道:“孙卿兄,可知方才过去的是什么人物?”

        新朝在舆服上全面复古,不同身份的人,在驾什么车、随从仪仗多寡方面都有等级之分,第五伦对此了解不多,加上近来朝中大刮简朴之风,一些标志性的仪仗被故意去除,就更难辨认了。

        “车子是朱班轮,兽伏鹿轼,旗帜则为九斿(yóu)旗上画降龙文。”

        景丹猜测道:“按照礼制,应是皇太子、诸侯的车驾。”

        一旁的王隆接话:“加上左右有染成绿色的车作为副贰,车中之人,身份应该是皇孙。”

        第五伦过桥时拿了一枚货布问守桥的吏卒,果然得到了答案:“正是皇孙、功崇公。”

        汉朝继承了秦时二十等爵,王莽代汉后,认为这是暴秦之制,遂全部废除,恢复了周代五等爵制。天子之下,依次是公、侯、伯、子、男,外加相当于关内侯的里附城。

        除了几位开国元勋,比如那国师“刘秀”封为上公外,王莽还给儿子、孙子们也赐了公爵之号,这禅代之后,依然是家天下。

        而刚刚过去的功崇公王宗,虽只是王莽的第四个孙儿,却最受宠信。

        景丹对这朝廷八卦倒是挺了解,说道:“听说今上在前汉最初的爵位是‘新都侯’,后来晋为安汉公,新都侯之位,便由王宗继承。”

        “到了居摄三年(8年)九年,今上之母功显君薨,群臣百聊跪求今上勿要弃天下于不顾,于是便由王宗代为服丧,在冢墓边一住就是三年。”

        这是什么?这就是政治资历啊!尽管王莽早早就立了四子王临为皇太子,但功崇公王宗仍被视为储君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他也虚贤纳士。说不定皇帝哪天就改了主意,要传位给这“好圣孙”呢!

        第五伦了然,看来皇室内部,亦是有派别裂隙的。

        众人过了横桥一路往东南行,此时天暮秋凉,道边树木飒飒,后有藕池残叶,前头巨城雄伟,还没摸到城墙,周围便已繁荣起来。

        沿途多见街衢通达,里弄十余,每隔几个街坊,便能遇到一个集市,恰逢夕市刚散,商贾低头数着今日收获的钱,奴仆赶鹅提肉而返。

        这仍只是京师的外围,常安有十二座城门,他们入城的位置是位于正北的“厨城门”,如今已王莽被改为“建子门”——就是扇门,也逃不过改名狂魔的毒手啊。

        散市后回家的士、民和往来车马又在门口排起长队。景丹提醒第五伦和第八矫:“除了符传外,还得将大黄布千或货布备好,持于左手,如此才能入得城去。”

        这倒不是要交入城费,而是王莽折腾货币太多次,导致天下人不乐用新钱。新室遂出台了这么一项法令:“官吏和百姓从一地到另一地,要持有符传,及与此相符的宝货。否则,逆旅置所不准留宿,关隘渡口予以扣留……”

        但问题是,一枚能当一千钱使的大黄布千作为上次货币改革的产物,已经被抛弃,再过一年便要彻底废除,可出入城却还要它此作为凭证,岂不让人啼笑皆非?

        好不容易入了城,第五伦总算能看一看这京师风物,在他想象中,常安作为两百年首都,应是百姓既庶且富,都人士女,殊异五方,游士拟于公侯。总之,京城人士的昂扬自信总得有吧。

        可眼前景象却让他大失所望,格局确实大气规整,唯独少了一丝活泼,不论街道还是里弄,处处透着压抑。

        路上车马确实不少,但一辆比一辆破,财力冠绝天下,过去最爱攀比富贵的常安人,近来出门却都争相乘母马,甚至是牛车。

        车上的华丽装饰统统抹去,而行人也不再穿奢贵的丝绸,一个个皆着葛、麻,小袖短衣生怕浪费布料。妇女不戴金银之簪,反而用荆枝钗于发上,长长的裙子故意裁断一截,脚上的鞋履也不镶嵌珍珠玉石了,以破旧为美。

        真像是返璞归真回到了上古三代一般,不过若是细看,一些人粗糙麻衣里面,却露出了华丽的丝绸布料来,原来只是表面工程啊。

        景丹早知常安最近的复古之风,低声道:“天子以为,国虚民贫,咎在奢泰,于是便要民间器不雕伪,这才有了这番光景。”

        半个月前的长平馆之会,第五伦就是歪打正着,碰上这简朴之风,才被隗嚣列为典型,得入上席。

        此风已经弥散开来,京师周边的六尉郡县也加以推行,众人早有耳闻,来之前就去掉了车马上的装饰,身上还披了麻衣。第五伦回头看了看,不由莞尔:“再拉上一口黑棺材,就要变成出丧了。”

        抵达这儿,王隆便与他们告辞了。

        “邛成侯府在戚里有宅第,我要去那边落脚,孙卿兄、伯鱼,明日郎署再见。”

        众人与他告别后,景丹忍不住对第五伦道:“常安的宅第,一向是越往南越贵。”

        “孙卿兄还关心常安房价?”第五伦乐了:“最贵是何处?”

        “最贵当然是寿成室(未央宫)。”

        景丹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又道:“但那是无价之地,若要论有价的宅第,当属位于寿成室玄武门外的北阙甲第,也称之为戚里。戚里左桂宫,右北宫,住的多是世卿外戚,曾有金、张、许、史聚集,萧氏在那也有府邸。”

        “其次则是位于寿成室和常乐室(长乐宫)之间的尚冠里,北邻京兆尹,南有宰辅之第,汉宣帝微时也居于此中,据说常有神迹。四辅佐三公四将九卿六监,以及功崇公王临兄弟就住在那。”

        “这两处,一宅能当千金之价。”

        第五伦只想着,如果一环是宫阙的话,那北阙甲第,不就是京城二环以内么?

        至于他们要去的宣明里,已经到了三环之内。但一区宅的价钱也高达百金,轻易不会售卖。只不知第四氏何时搞到手的,因价格太贵,难怪只舍得借给第五伦,而不是送。

        正因在常安生活成本太高,第五伦知道景丹离开了大宗自己打拼,家里也不富裕,便主动邀他同住,也方便相互照应。

        “汝等却是走错了,这是宣平里,不是宣明里。”

        停下问道时,一位手持木牍的里长给他们指了方向,又听出几人的外地口音,遂问道:“车上可有女眷?”

        几人摇头,很快便明白里长为何如此发问。

        却见街巷十字路口处,常铺着草席,跪坐着几个穿素白衣裳,头戴儒冠的人,身边还放着木桶。他们目光死死盯着每个路人,尤其是男女结伴而行的。

        若是有男女靠得太近,或是知慕少艾的小年轻忘了禁令手挽手出入,这群白衣男子好似猎犬见到猎物,立刻起身。他们蹭蹭几步上前,从木桶里抽出浸了红土泥浆的布幡,便朝“狗男女”身上重重打去!

        随着一阵惊呼,情侣、夫妻的衣裳污了不说,还要挨那群儒生上纲上线好一顿训斥。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
    技术支持:近思之  所有书籍
    北京时间:2025/10/11 04:5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