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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肆又说：“去休息吧，我来守夜。”
盛问音嗤笑一声：“不用了，你去睡吧，我等盛星狂下半夜来接班。”
祈肆突然站起来，然后握住盛问音的手，把她也拉起来。
盛问音猝不及防的被他拽住，踉跄一下。
不高兴的问：“你干嘛？”
祈肆就这么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帐篷边，柔声道：“好好睡一觉，你今天太累了。”
盛问音皱了皱眉。
祈肆又哄道：“乖，有事我叫你。”
今天一天确实发生了很多事，盛问音犹豫一下，终究还是进了帐篷休息。
但不知是不是祈肆突然提到的那句军校的缘故。
这天晚上，盛问音做梦了。
她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是一个下午，十岁的小女孩，穿着一条红色格子的长裙，坐在一间放满了时钟的大房间里。
“音音，该去餐厅了。”门外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扶着门框喊道。
小女孩没有动，她撅着小嘴，背对着门口，生气的不肯出去。
过了一会儿，慈祥的老奶奶走进来，摸摸小女孩的头发，轻哄道：“爸爸临时有任务，不能赶回来给我们音音过生日，爷爷奶奶陪音音去吃大餐好不好？”
小女孩委屈的扭过头，把小脑袋扑进奶奶怀里，仰着头说：“爸爸答应我的。”
白发苍苍的爷爷在房间门口笑话道：“哎呀，我们音音是不是又要哭鼻子了啊？”
小女孩赶紧伸出短短的小手，将湿润的眼眶一抹，大声说：“才没有呢，音音才不哭鼻子！”
爷爷奶奶哈哈大笑起来。
窗外橘黄色的光线投射进来，这时，客厅里电话声突然响起。
“是爸爸！”小女孩兴奋的跳起来，冲出客厅抓起电话：“爸爸！”
电话那头，不是她的爸爸，是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请问，是简家吗？”
小女孩失落的耷拉下来脑袋，但还是礼貌的说：“是的，请问您找谁？”
“我找……简老先生。”
小女孩鼓着腮帮子将电话举起来，递给走过来的爷爷。
爷爷笑着接过电话，但片刻后，他却突然脸色大变。
那天晚上，小女孩没有和爷爷奶奶去餐厅过生日。
爷爷进医院了，奶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女孩坐在空旷的医院走廊门口，茫然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十天后，她知道了。
爸爸，殉职了。
那天下着大雨。
她被爷爷奶奶带着，到了一片墓园。
葬礼上来了许多叔叔伯伯，他们穿着军装，看她的眼神充满怜悯。
“这就是简队的女儿？”
“小妹妹，你父亲是位英雄！”
他们都跟她说了话，可她都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那片陌生的墓地，看着上面一个一个干净耸立的墓碑。
听说，军人死后，都是葬在这里。
帐篷里，睡梦中的盛问音眼角流出眼泪。
她翻了个身，吸了一下鼻子，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中。
梦境在这时发生了变化。
墓地消失了，爷爷奶奶消失了。
梦里小女孩从一张干净的白色大床上醒来。
她的头很痛，身体很痛，身上插了很多管子，脸上，还罩着一个罩子。
她知道这是氧气罩，爷爷是很有名的中医，她听爷爷说过很多医学常识，她认得很多医学器具。
可是氧气罩为什么会戴在她的脸上？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小妹妹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周围有许多医生护士。
他们看到她醒了，似乎很激动。
小女孩困惑的看着他们，她拿开脸上的氧气罩，用虚弱的声音说道：“爷爷……奶奶……”
周围突然静默了。
他们同情的看着她，开始转移话题，不肯告诉她，她的爷爷奶奶去了哪里。
又过了几天，她的病房，来了一些社会福利机构的人。
他们当着她的面，会和言细语的哄她，但背着她，会偷偷议论一些事。
“这孩子为什么不说话？是不能说话吗？”
“不是的，她能说话，只是还不能接受爷爷奶奶都过世的事实。”
“她长得很漂亮，在我们孤儿院，很快应该就能被领养，不过年龄有些大了，如果能活泼一点就好了。”
他们在商量要把她送到哪里，可能还在这个城市，可能会是别的城市。
小女孩坐在病床上，其实都听到了。
但她从来不会多说什么话。
只有晚上，她才会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
“音音不怕，警方已经找到音音的妈妈了，很快妈妈会来接音音回家，音音不是孤儿，不会去孤儿院的。”
善良的医护人员们，会额外照顾这个家破人亡的小女孩。
她们会给她糖吃，会跟她说外面的事，只是这个孩子，从来不笑，也从来不说话，好像对任何事，都没有反应。
直到有一天，医院来了很大一群人。
“元帅，这就是简华章的女儿。”
一个穿着军装，高大挺拔的男人，走到小女孩面前。
他蹲下身，尽量平视这个小女孩，放轻了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一如既往的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后面有人小声说：“元帅，她这半个月都是这样，可能是创伤后遗症，一直没有说话，医生说声带没问题，是心理问题。”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他又问：“你叫音音是吗？”
小女孩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就像个不会动的木偶，漆黑的眼中，没有一点光。
“我是祈伯伯，祈伯伯和音音的爸爸是好朋友，音音愿意跟伯伯回家吗？伯伯家还有一个哥哥，哥哥一定也会喜欢音音的，音音跟伯伯回家好不好？
第81章 音音，这就是你的妈妈
小女孩看着男人开开合合的嘴，她很努力的去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终于，她听懂了。
于是她惊恐的从凳子上站起来，一股脑钻进了病床的床底下，缩进最里面的角落里。
“欸，这是怎么了？”
“音音，音音乖，出来。”
无论外面的人怎么哄，小女孩就藏在床底下，怎么都不肯出去。
后来，他们搬开了床。
小女孩避无可避，她第一次在很多人面前哭了，她哭得全身发抖，她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涌出很多很多的泪水，多得她一整张小脸，都湿透了。
“音音不哭，音音不哭。”男人手忙脚乱的把她抱起来，给她擦眼泪，看她抖得厉害，他比她更慌。
小女孩抓住男人的衣袖，小小的手指变的苍白，她好久没说话的喉咙里，发出难听又沙哑的稚嫩童音：“……不要。”
“音音不要什么？”
“……不要去……”
男人沉默下来。
身后的人又说：“她应该是在等她妈妈，警方那边已经找到了她生母，她的生母可能很快会来接她。”
“她不会来的。”男人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他似乎生气了，但又很快平静下来，对怀里的小女孩温声细语：“祈伯伯会像爸爸一样照顾音音，或者，音音想看哥哥的照片吗，伯伯给你看，是个很漂亮的小哥哥哦。”
男人从口袋里摸出皮夹，皮夹夹层里，他放着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
照片里，严肃正经的男人站在左边，艳丽明朗的女人站在右边，中间是一个俊美隽秀，五官精致，却有些不苟言笑的漂亮小男孩。
男人指着照片上的人念给小女孩听：“伯伯，伯母，哥哥。”
小女孩看着照片里，陌生小男孩的脸，她洁白的贝齿，突然咬住唇瓣，接着眼泪更加汹涌的往外掉。
她想到了爸爸也有一张这样的照片，照片里，有爸爸，有爷爷，有奶奶，她也是站在中间。
“哦，音音乖，音音乖。”男人似乎慌了，忙说：“我们不看哥哥了，不看哥哥了，哥哥不好，哥哥坏坏，打哥哥。”
小女孩低着脑袋，始终流着眼泪，不再说一句话。
这时，后面有人接了一通电话，走过来说：“元帅，唐萍同意接回孩子了。”
“她为什么突然同意？”
“不清楚，或许是警方的劝导起了作用，不过元帅，这孩子毕竟还有母亲，那是她的唯一监护人，从法律上来说，如果生母不弃养，正常情况下，您也是无法收养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