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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界·架空]高太尉新传作者:府天》-第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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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哪怕是圣上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更何况,圣上于我是欲多于爱,所谓入宫也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我这等青楼女子,有什么理由轻信恩客在床第间的承诺?”澄心自嘲地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渐渐阴沉了下来,“总而言之,高公子今日既然听到了圣上的心里话,就应该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只要澄心一句话,公子就免不了没顶之灾……”

      “你是在威胁我?”高俅骤然打断了她的话,原本对于佳人的那一点好感似烟雾一般消散殆尽。“澄心姑娘,我高俅没有其他的优点,唯独保有市井无赖的那点习性。你要我做什么事情可以商量,但若是威胁,我也不怕挣一个鱼死网破,大不了玉石俱焚罢了!”

      澄心愕然望着态度大变的高俅,轻松之意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郑重的表情。许久,她才弯腰裣衽行礼道:“公子见谅,适才澄心不得已之下出言试探,为的只是不想所托非人。”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击掌为誓

      对方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高俅倍感压力,不过,在走对了刚才那一步的情况下,他的自信心又足了三分,因此,在最初倾听澄心那个在现代电视剧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老套故事时,他甚至还分出了一缕心思考虑哲宗赵煦的想法,但很快,他就被那股独特的哀愁愤恨语调带了过去。

      “我出生在一个很偏远的村庄,虽然那里只有寥寥几户人家,但日子却很平静,很快,娘又给我添了一个弟弟。爹爹种地娘纺纱,我和弟弟就帮着干一些家务活,一家四口的日子过得虽不富足,但非常快乐,直到我十一岁那一年,噩梦降临了!”只是一刹那,澄心就从往事的回忆中清醒了过来,目光中充满了深切的仇恨。

      “一伙来历不明的强盗突然洗劫了村庄,一应成年人都被残酷杀害,包括我的父母在内。我们这些尚未长成的孩子,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人在自己身前哀嚎死去,为了弟弟,我甚至连选择死的权利都没有!我还算幸运,由于那时我已经出落得楚楚动人,那强盗头子为了能把我卖出更多价钱,保住了我的清白,而后以三百贯把我卖给了一个商人。而其他的男童则被低价卖给人家为奴,女童则被糟蹋了之后卖入青楼,一个村庄就这么被抹得干干净净。”

      “那个富商雇了人教我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想要等我成年之时纳我作妾,结果,他没等到那一天就突然暴死。那之后,我被家里那位大娘赶了出来,辗转流落到了京城,遇到了玲珑和月色,接着又靠着美色才艺享誉青楼楚馆,也不知应付过多少男人,最后,竟让我遇到了当今天子!”澄心的眼中水光乍现,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转过了身子,丝毫不让地对上了高俅的眼睛。

      “那个时候,皇后刚刚册立,但由于这是出自太皇太后的懿旨,圣上非常不满,所以几乎日日冷落皇后←一次偷偷溜出宫游玩时,偶尔遇上了我,之后的事情你也应该能猜到′然他很久才能出宫一次,但每次都会到我这里坐上很久,有的时候说说闲话,有的时候则会拼命放纵,你也应该听他说了,只有在我这里,他才觉得自己像一个天子,像一个皇帝。”

      高俅见澄心久久没有后续,沉默片刻便接口道:“姑娘既要寻找幼弟,为何不向外悬赏?”从澄心前面的话语中,他知道这个花国魁首并不指望皇帝,因此就隐去了求助于赵煦这一节。

      “悬赏?除了能引来一群骗子之外,这还能有什么用?”澄心冷笑一声,目中寒光更盛,“你以为我没有试过么,甚至有人借此机会假冒我弟弟招摇撞骗,直到我宣称自己的幼弟已死之后,这些事情才平息了下来。”

      “那我又能做什么?”

      “如同苏学士他们一样,我也很看好公子。公子如今与遂宁郡王交往密切,其中心思我也不想多问。除了托付公子找寻幼弟之外,我也想在宫外寻找一个依托,万一他日你能够成功,毕竟,以色侍君者,色衰而爱弛。”澄心悠然一叹,这才说出了戏肉之处,“我能够发挥的作用兴许有限,但是,只要圣上亲政,目前来说我的话应该还是有一些效用的。怎么样,公子是否认为这桩交易可以考虑?”

      这句话一出,高俅顿时怦然心动,不过更多的却是一股威胁感。一个身份敏感交游广阔的女人确实能够提供很多便利,更不用说她和赵煦的暧昧关系了。然而,另一点值得注意的就是这个女人异乎寻常的直觉,能够从一个遂宁郡王推测到这么深入的地步,他不得不考虑一旦事情败露而引发的后果。

      “那么,姑娘想立几年为期?”他还没有愚蠢到认为澄心会给自己无限多的时间,因此把问题提在了前头,“如果到了期限还没有找到你的弟弟,那事情又该如何?”

      “如若是真的无望,澄心也不会过于强求,顶多从此之后再不过问公子和遂宁郡王之事;但如果是公子故意拖延,那澄心也不会轻易罢休的。”澄心笑吟吟地重新坐了下来,仿佛不是在谈论自己的事,“从父母被杀的那一日起,我就始终只当自己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所以并不在乎性命。对于我来说,弟弟是最后一个人世间的牵挂,仅此而已。”

      权衡利弊,高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眼下澄心能够给他的帮助着实不小,一个周旋于达官显贵甚至是当朝天子身边的花魁行首,哪怕是在情报消息方面的作用也是不言而喻的,枉论其他。两人也不会愚蠢到立字为誓,只是轻轻击掌就算达成了协议。

      见高俅起身意欲告辞,澄心的口中轻飘飘地吐出了一句话:“对了,云兰姐姐很想再见公子一面,公子若是哪天得闲,不若到天香楼去一趟,也许能有意外收获也不一定。”

      听到这句话,高俅脚下立刻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好半晌,他才勉强从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但请姑娘转告一声,此事以后再说吧,眼下我实在没空!”

      一路心不在焉,他沿着原路穿越园子上了马车,结果掀开车帘的一刹那,他却差点从上面摔了下来。只是一眼,他就看到了绝不该出现的人影。那个明明暴死在小楼前的厨房管事胡明,此时正一脸无辜地坐在马车里,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你……你家姑娘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高俅登时跃下了马车,脸色铁青地对玲珑喝道,“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玲珑掩口噗嗤一笑,竟流露出一股不逊其主的妩媚风情。“公子多心了,他虽只是借机演一场戏,但此地却绝对不能再留了,所以小姐还了他的自由身,请公子随意安置他就是。”

      高俅起先还以为这是澄心趁机在自己身边安插人,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毕竟,这种方式不是摆明了要让自己严加提防么?再联想到先前澄心在小楼前那一段声色俱厉的训话,他顿感眼前灵光一闪,完全醒悟了过来,原来,这心思玲珑剔透的女人是要故意安自己的心呢。

      “玲珑,你代我多谢你家小姐的好意。不过,也请你转告他,这些伎俩玩多了没有好处。”他语带双关地警告了一句,这才重新登上了马车℃着一阵车轮滚动声,马车很快消失在了小巷的深处。

      高俅根本不搭理车中的胡明,自顾自地闭目养神,直到发现四周有一种难言的压迫感,他才疑惑地睁开了眼睛。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那个刚才还在自己面前猥猥琐琐的家伙已经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面目陌生看上去高深莫测的中年男人,一前一后的巨大差别几乎让他无所适从。然而,一句话到了嘴边,他却硬生生地把疑问吞了进去,静静地等待着对方自己拆穿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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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凭这一句话,高俅便明白了对方不是澄心的人,可如果是这样,这个胡明又是何方神圣?今天走过这一遭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一向太过想当然了,如今的他就连通晓全局都远未能够,更别说掌控局势了了。

      “一个万乘之君,即便是微服出行也是要做一点准备的,更何况澄心还是一个青楼女子。”胡明见高俅不说话,又甩出了一句重磅炸弹,“她还以为这件事情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太皇太后一直都派人跟着皇帝,只是都被人导入了歧途而已。”

      “阁下不惜自降身份躲在思幽小筑为一佣仆,光是这一份苦心就令人折服。”既然知道对方手里掌握了全部底牌,高俅的胆子反倒大了,横竖一天之内经历无数,他也不怕再钻出一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因此态度愈发冷静,“你究竟是谁?”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信口开河

      胡明似笑非笑地看着高俅,许久才开口答道:“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和你一样,都姓高。”

      “高……”高俅只觉浑身汗毛根子都竖了起来,后背紧紧靠在了板壁上,“阁下和太皇太后……”

      “只是远亲而已。”胡明见对方神情异常紧张,双手放在脑后,一脸无所谓地枕了上去,转眼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如果我真的一心一意效忠于那位老太太,你现在就不可能坐在这里了,高俅高伯章公子。皇帝也是一样,一到外头就肆无忌惮胡说八道,大约是在宫里憋得太久了,真是不够谨慎。”

      高俅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怎么都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爽快地说出这些隐情,更不可思议得是,此人是高氏一族,却对太皇太后高氏阳奉阴违,言语间甚至缺乏一种起码的尊敬,这代表着什么?脑筋一连数转,他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一点什么,但却不得其门而入,只能用一种征询的目光看着胡明。

      “小家伙,不用那么大惊小怪,老太太用我这个躲在黑暗中的族人,就是想注意一下有些人的动静。只不过,她很难撑过今年了,你说我是不是有必要改换门庭?高氏一族虽然出了她这么一位大权独揽的太皇太后,但好处却什么都没有摊上,反而因为是外戚而被排除在朝廷决策圈之外。”胡明苦笑着摇摇头,突然拍了拍手道,“说了那么久,我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高明,勉强算是那位老太太的远房侄儿,也向来不管家族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刚才只是和你解说一下而已。”

      糊里糊涂听了这么多,若是还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高俅就应该去撞南墙了。饶是如此,他还是异常谨慎地试探道:“那么,高先生的意思是要为自己找一条出路?”

      “没错,我也不和你胡扯什么,皇帝恨透了老太太,所以将来一旦亲政之后,想在他那一系里头混口饭根本不可能。我是个懒散惯了的人,不得不找一个金主作为依靠。托澄心那丫头的福,我觉得你小子挺对我的脾胃,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高俅见高明的目光中分明闪动着一种极度蛊惑的光芒,要说全然没有心动是绝对不可能的←如今要权没权,要钱没钱,整一个光杆司令,干什么事情都是掣肘重重,不过,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能相信么,澄心那里至少还有交换条件,可这家伙看上去就不好对付。

      “可惜我开不出什么令人动心的代价,怕是留不起高先生。”

      高明晒然一笑,一幅不以为然的神情:“以老太太对自家族人严加管束的个性,你以为我能有多好的待遇?不过一年百十贯钱支应而已。一句话,在你没发迹之前,一年一百贯;若你荣登朝廷大员,一年五百贯,如何?要知道,我在汴京整整十年,三教九流可是全都兜得转的。再说了,以你这样的身板,想不想学两手硬的?”

      虽然一百贯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高俅刚刚从澄心那里得了五百贯,手头还是颇为宽裕的。再者,自己眼下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够资格让他人如此关注,要说是什么人派这高明来监视自己的可能性也不大,唯一可虑的就是,此人究竟是不是太皇太后的高氏一族?

      “高先生,只要你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那么,这桩交易我可以答应。”

      高明似乎料到高俅有此一问,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牌递了过去。“你若是有兴趣可以试一试,凭着此物可以任意行走于大内禁中,甚至直达崇庆宫,当然,行头是肯定得换的。不过,等老太太一升天,这东西也就没用了。至于我是不是高氏一族,你以后可以去查族谱,现在就没办法了。”

      百般权衡之下,高俅最后还是答应了高明的要求。下车的时候,他又着意观察了一下那御者的表情,见其一幅完全不知情的模样,心中不禁稍定…知就在马车急驰远去之后,他突听耳边传来了一句:“不用看了,我的话不会随随便便被人听去。再说了,那家伙又聋又哑,是澄心那丫头故意买下来的。”

      高俅心中暗叹,进屋对英娘嘱咐了几句之后便把高明安置在了岳父那一边的空房之中。由于这一天的所闻所见给了他太大冲击,因此在还没有消化这些消息之前,他并不准备给高明什么指令。

      自从太皇太后高氏垂帘听政之后,崇庆宫就成了大宋名副其实的政治中心。可是这一天,无论是受诏而来的三位老臣还是其他内侍宫婢,人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三位卿家,老身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一旦老身西归,一定会有人挑唆官家重定国策任用新人。你们都是老臣了,届时可自行求退,以免阻了官家用人之路。唉,只希望官家能看在你们忠贞的份上稍作收敛,否则,这大宋的江山……”高氏越说越觉得身心疲惫,年过六十的她经历三朝,亲眼送别了丈夫和儿子,如今却不得不面对自己身后的险恶局面。

      “太皇太后!”三位大臣先后出口惊呼道,甚至顾不上是否失仪。相互看顾了一眼之后,范纯仁当先免冠叩首,从容不迫地道:“人臣之道以忠君为先,圣上虽然年轻,但也分得清君子小人,绝不会听信奸邪之言而罢黜忠良。太皇太后,适才之言恕微臣不敢苟同。”

      吕大防为人城府深沉,苏轼则曾经当过帝师,两人对于哲宗赵煦的为人秉性了解深刻,此时不由相对无言,堂上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良久,高氏勉强把话题引到了其他政事上,这才稍稍缓解了僵硬难耐的气氛。

      召见完毕,三人论理本当退出,可苏轼权衡再三,突然请求单独奏对,吕大防和范纯仁不免诧异,但还是先行退下了。

      “苏卿家,你有何要事须单独禀奏老身?”高氏一向极爱苏轼文章才华,因此对这个老臣始终另眼看待。

      “太皇太后,微臣禀奏之事非同小可,不知能否……”

      “你们都退下,非得我允许,任何人不得擅闯!”高氏情知事情有异,疾言厉色地斥退了所有内侍宫婢,待所有人退去之后,她方才徐徐问道,“苏卿家,你向来谨慎,现在此地再无旁人,你且说吧。”

      见高氏鼓舞,苏轼先是隐晦地指责当日旧党在排挤新党时的一系列举措过当,然后才说起了哲宗赵煦对神宗之法的推崇。“太皇太后,新旧之争原本是国策之争,虽道不同,但同为朝廷臣子,至少还是能够共存的。可是,如今经过一系列党争之后,求同存异之心早已不复存在,反而是彻头彻尾的意气之争。将来一旦圣上亲政,那些新党必定重新上台执政,届时若有人暗地撺掇,恐怕不免会诬毁太皇太后声誉……”

      “这些事情我也知道,否则也不会让你们尽早求退。”高氏苦笑着打断了苏轼的话,言语中隐含着一丝追悔,“那时司马相公执政之后,对新党追逼过紧,老身也太过心急了一些,行事有失考虑。唉,圣上那里已经无法可想,恐怕他此时痛恨老身还来不及,将来的事情又岂是我一个将死之人能够决定的?苏卿家,你说了这么多,难不成有应付之道么?”

      苏轼抬头看看眼前那道薄薄的帘子,终于艰难地说出了一个建议。

      第一卷 第三十章 师生之谊

      这一夜高俅睡得很不踏实,可是第二天一大清早,苏府管家苏桥便带了一乘小轿亲自造访,急匆匆地把他拖进轿子抬起就走,倒让英娘吓了一跳。直到见了面色忧虑的苏轼,原本有些迷迷糊糊的高俅这才清醒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学士,究竟有什么事如此紧急?”

      苏轼意味深长地看了高俅许久,这才抬手示意他坐下,此时此刻,书房大门紧闭,唯有两人相对而坐。“伯章,你我相识多久了?”

      “自从元月中遇得学士,到如今已有大半年了。”高俅搞不清苏轼话里的含义,言语顿时更加谨慎了,“学士问此事作甚?”

      苏轼却突然岔开了话题,自顾自地说道:“昨日太皇太后召见我、范公和吕公,嘱咐我们早日求退,免得他日阻了圣上用新人的路。”他见高俅闻言面色微变,自己也深深叹了一口气,“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来都被伯章你说中了。辞对之时,我单身留下,把你上次说过的话向太皇太后复述了一遍。”

      高俅闻言差点跳了起来,他是那一次婉转劝苏轼辞官的时候流露出一些将来的动态,还给了一个建议。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苏轼竟会把自己那些话原封不动地呈报太皇太后。一时间,他的心中极度惶惑不安,毕竟,那只是他整日里胡思乱想后的灵机一动,若是透露在外头绝对不妥,虽然也许能够让哲宗将来不要追逼过紧,但其实无助于大局。

      “观其形状,太皇太后大约会考虑的。”苏轼自己也觉得此议太过匪夷所思,因此事前没有抱多大期望,想不到事情竟真的会有转圜的余地,“伯章,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让人知道此议其实出自你的手笔,后果会怎样?”

      后果当然是不堪设想,高俅脑中飞速掠过一个念头,面上却仍旧沉默不语。哲宗赵煦已经十七岁了,按照礼制早已到了可以亲政的年龄,自己那个建议虽然能让这个年轻皇帝提早一些听政,但却无助于其对于旧党的厌憎,说是饮鸩止渴也不为过。而太皇太后高氏之所以会答应考虑,估计也是稍稍缓解一下危机,否则肯定一口拒绝。

      “我向太皇太后说了,自己又在门下收了一个【创建和谐家园】。”苏轼突然轻描淡写地道,“大约是因为我老是喜欢收一些长于辞华的人在门下,所以这次太皇太后在听说了你的经历后很感兴趣,说得空了要见见你。”

      高俅心中一突,来不及多做考虑,他连忙翻身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叩头道:“学生拜见老师!”

      一直以来,他和苏轼两人都守着界限,一个从未提起过要收【创建和谐家园】,一个也从不敢说什么拜师,而在今天,这最后一层窗户纸终于被捅破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除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自豪之外,还有一层深深的惶恐和不安。能够名正言顺地说自己出身苏门,既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负担,如今又骤然让名字传到了太皇太后耳中,还不知是喜是忧。

      苏轼坦然受了高俅一礼,这才伸手将人扶了起来。“我向来信奉文以载道,书以载文,你腹中诗文虽然远不及鲁直等人,但于其他方面却每每有惊人之语,下笔也是千变万化难以琢磨,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提过拜师一事。”他缓缓在室内踱着步子,若有所思地道,“浪子回头古来有之,但是,能如同你这么彻底的鲜少有过。我命人调查过你的过往,确实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可一朝改过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不得不让我感到惊叹。不仅如此,你行事有如天马行空不循章法,那一日晋卿来告知遂宁郡王欲求你为字师,而你又一口答应时,我简直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

      高俅听得坐立不安,想要开口辩解却觉得无从说起,只能呆坐在椅子上恭聆教训,心中一团乱麻。可一通长篇大论宣告结束之后,他却发现苏轼没有轻轻放过自己的打算,而是径直走到自己跟前,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的眼睛。

      “伯章,我只问你一句,你究竟有没有想过应试科举?”

      高俅本想做出肯定回答,可是,他却无【创建和谐家园】视苏轼那过于明亮的眼睛,只得颓然摇头道:“老师,学生不敢欺瞒,实在是幼时功底太差,大约无法过得了国试那一关。”他说着便突然词锋一转,斩钉截铁地道,“不过老师且放心,学生也绝不会用歪门邪道谋图进身!”他才不会认为自己现在走的是岔路,尽管曲折甚多,但为了把那场发生在未来的大灾祸消弭于无形,他只有选择目前这条路。

      “唉……”苏轼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应该知道,本朝例有荫补制度,虽然向有荫补官员不得为亲民官的规矩,但好歹也是一条仕宦之道,你若是有意,我可以向太皇太后推荐。”

      这等看似天上掉下的馅饼高俅自然敬谢不敏,要知道,要是随便用苏门子弟的名头荫补了一个官职,到时老太太一旦归天,皇帝清算之下他铁定跟着倒霉,那又何必!

      “老师,此事您就不必操心了,学生心中有数,决不至于损了老师的名头!至于荫补的名额来之不易,老师还是暂且留着吧。”

      苏轼见高俅态度如此坚决,倒也不好过于强逼,但心中着实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王晋卿曾经对他说过高俅将来必得大用,而脾气古怪的米芾对其也很有些不同,至于自己门下其他【创建和谐家园】虽然自视甚高,但对这个出身市井的“小师弟”也都是照顾有加,他不得不把那一次的相遇归结到了天意上。

      “罢了,你的事情且随你吧。得空了让英娘多来陪陪你师母,也让她有个说话的伴。”苏轼再次长长叹了一口气,竟一个人先出了书房,留着高俅一人在房中【创建和谐家园】。

      走出苏府,高俅才从强烈的震撼中恍过神来←很清楚,自己在一个错误的时机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就算他不记得史书记载那位太皇太后是几时死的,但只看眼前情景,他就可以断定事情必在年内,而自己的那个馊主意能否见效而不得而知。在这种时候拜入苏氏门下,其风险不问可知,到时候免不了受牵连。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喃喃自语道,但目光随即被不远处的一个探头探脑的人影吸引了过去。只是瞟了一眼背影,他就生出了一股熟悉的感觉,思索片刻立刻心头火起,此人不是自己那个人面兽心的便宜大哥还有谁?

      他本想上前嘲讽两句,但转念一想却打消了这个无聊的主意,转身就选择了另一个方向。才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压低声音的叫唤,他只是不理不睬地往前走,末了,忍不住的高伸终于把他拦了下来。

      “二郎……”

      “你来这里干什么?”高俅打断了对方接下来的奉承,冷冷地道,“我说过以后没你这个大哥,也和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你现在赶快滚,否则我说话算话,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二郎,二郎!”高伸见弟弟只是不搭理他,狠狠心跪在了地上,一把抱住了高俅的双膝,“你我好歹兄弟一场,我那是一时糊涂,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再计较了好么,大哥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一时间,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少人都好奇地朝这边瞥过来,高俅就是想发火也觉得不是时候,只得暗骂高伸的卑鄙【创建和谐家园】。竭力遏制下心头怒火,他沉声问道:“你究竟找我做什么?”

      高伸发觉弟弟言语有所松动,心中大喜,他知道自己此刻有如无赖,立刻顺势爬了起来,陪着笑脸道:“二郎,不瞒你说,最近你嫂子和侄儿先后生病,我又是一个读书人,实在顾不过来……”

      这种家伙居然还是读书人?高俅恨不得一口唾沫当面喷过去,但最后还是忍住了,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一锭碎银子扔在地上,不留只字扭头便走。在他身后,高伸喜出望外地弯腰捡起那银子,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反目成仇

      贪婪【创建和谐家园】的高伸就像一根刺似的盘桓在高俅心头,不过,在赵佶的疯狂纠缠下,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专心致志地磨练起自己的书法来,除了瘦金体之外,草书行书功夫也很有长进。如今的赵佶不过十一岁,他也只是有选择地向其灌输一些理念性的东西,效果自然不错。毕竟,历史上宋徽宗上台时不过一个从未受过储君教育的蕃王,奢望其有什么治国之术是不可能的。而现在自己提早了那么多年遇到赵佶,好歹也能未雨绸缪。

      文的这方面他日有长进,武的这一边也多了一个人盯着。在苏轼那里小心求证了那块令牌确实能出入禁中之后,他对高明渐渐有了四五分信任,顺势请教起了武技…知道,自恃练过现代体术的他在对方手下只走了三个回合便大败亏输,而后一招一式更是被批驳得体无完肤,最后只能无奈地从基础练起。饶是如此,他惊人的模仿学习能力也让高明大吃一惊,不管怎么说,一天一套基础拳法的速度还是太恐怖了一些。

      就这样,时间渐渐到了七月中旬,尽管太皇太后慈躬违和的消息一再传来,但群臣好似都习惯了,但凡有紧急大事还是往崇庆宫送去,哲宗对此也从未表态。自从那一日私会澄心之后,这位天子也再未有机会私自出宫,高俅自然就没得到多少消息。

      一个月跑了三次集贤斋,高俅赫然被刘安当作了一等一的大主顾,十几幅盖有遂宁郡王的字画一出手,他轻轻巧巧就到手了近三千贯,一下子也成了小有积蓄的富家翁。这样,即便在买下了本是王晋卿所有的那座宅院之后,他手里还有两千多贯余钱,一时间不免动起了做生意的脑筋。

      这一日回家看了老父和幼弟,他突然想起了双腿被废的徐三,立刻问了道路前去探望。然而,到了徐家之后,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入目的是一整片残垣断壁,焦黑的印痕处处可见,看那样子,显然是经历了一场大火。不明所以的他只能找了一个街坊询问缘由,然而,听到的事实却让他怔在了当场。

      “这徐三虽然不知怎的断了双腿,但似乎得到了很大一笔赔偿,一下子变得阔绰起来←三天两头叫了闲汉在家里聚赌,还在外面夸口说自己认识大人物,下半辈子足可衣食无忧,这一太过张狂,结果就被贼人惦记上了。”说话的老头显然有些饶舌,越说越得劲,根本没看见高俅难看的脸色,“十几天前,一伙人大白天闯进了他家,翻箱倒柜抢了不少东西,临走前还点着了屋子。这徐三腿脚不便逃生不及,硬生生地被屋梁压死了。唉,听说不知哪个贵人帮了徐三他娘子几十贯钱,作孽啊……”

      高俅心下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着一丝侥幸,他仍旧本能地问道:“那帮贼子开封府抓住了么?”

      “当然,这光天化日之下抢掠民宅外加放火,知府大人大为恼怒,严令捕差日夜追查,才五天就破了案。听说是一群无赖干的,其中就有几个是以前那帮和徐三踢过球的,唉,连这点义气都没有,良心都让狗吃了!”

      大惊之下,高俅再也无心多问,立刻雇马去了开封府。此时的开封府早已不是包龙图打坐那会子了,不过几贯钱钞,他便顺利进了大牢,一眼就看到了几个昔日旧人。

      由于坐实了纵火杀人的重罪,因此牢中七八人个个面如死灰容颜憔悴,就连脾气暴躁的邓五也是不声不响地呆坐在那里,谁都没有看见有人进来。

      高俅在两个牢头手里一人塞了一把铜钱,这才得到了和这些人单独见面的机会,不知怎的,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全无恨意,只有一丝若有所无的同情和悲哀。轻咳一声之后,牢房中一人终于看见了高俅,登时回过了神来。

      “高二哥!”他连滚带爬地靠近了木栅栏,用力地把头撞了上去,“高二哥,你救救我们,我们冤枉啊!我们只是看不惯徐三那副骄横的模样,想要和他开开玩笑,谁知,谁知……”

      “老九,你给我闭嘴,别求他!”邓五一声暴喝打断了那人的哀求,他恨恨地瞪了高俅一眼,目光中尽是难以掩饰的怨毒,“高二,你现在发达了,听说来往的又是驸马又是学士,还到这里来干什么,要看我们的笑话么?”

      “我只是不明白,你们和徐三有什么深仇大恨……”

      高俅一句话没说完,邓五就突然拉起了上衣,露出了上面的斑斑伤痕,“看到了没有,这是公堂拷问时受的,那是我们活该。可是,你都知道徐三那小人说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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