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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以三千人轮流守卫这玄机楼,不可为和平军所乘!”他再次下达了命令。
这一夜起先颇为宁静,躺在自己营中,彭远程却有些睡不着。明日之战,将又是一场大战,胜则罢了,若是再败,自己强征百姓入伍组成的这十万大军只怕会做鸟兽散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对于这种局势,还是要及早准备才是。还有就是那玄机楼,以凤九天到目前为止的表现来看,虽然尚不能称习于阵战,但也是中规中举,而且对于城防器械的利用,确实可谓之巧妙,他是否还有对付玄机楼的妙招?亦或狂澜城城防设施中根本还有针对玄机楼来的?
思前想后,担心得越多,他越觉无意睡眠,于是披衣起来,正这时,卫士在外低声喝问:“谁?”
“请禀报彭帅,城上有异动!”来人的声音较熟,是今夜值勤的领偏将吧。
“请稍侯。”卫士也认出了他,彭远程已经穿上便装,大步出了帐幕,道:“何事如此慌张?”
“禀彭帅,城头隐隐有人影,数量颇为不少,虽然他们极力小心,仍发出了声响,请城主定夺。”
“休要惊慌,你领三千弓箭手随我来,不要惊动他人。”彭远程眉头一皱,看来果然不出他所料,和平军欲要乘夜偷龙。这一晚上月亮早早的落下了,只余满天的星斗,在这个时侯偷袭,岂非自寻死路?
来到大寨之外,远远望去,果然可见狂澜城头人影晃动,似乎是在整队。彭远城轻声道:“你们悄悄过去,如果和平军下城,一等我令下便乱箭射死他们,然后立刻回来!”
这三千弓箭手都着深甲,夜色之中即便是二十步之内看他们,也如同在地般黑糊糊一片,全然不象和平军在城头那般显眼。他们依言口含木枚,悄悄移了过去,因为身着皮甲,所以也没有什么金属撞击声发出。
又过了片刻,果然见城头开始向下缒人,一串串人被从城上缒了下来,足有千余人之众。彭远程嘴角微微冷笑,向下一挥手,梆子声响,接着便是弓如霹雳弦惊,三千枝箭矢同时射向城头,那些缒在绳上的黑影拼命挣扎,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夺命的箭矢。
听得有低低的闷哼声传来,彭远程断定这些人不是用来骗取自己箭枝的假人,见己方三波箭雨之后,那城上的黑影几乎都不动弹了,他一招手,金锣声响,弓箭手迅速撤了回来。
“哈哈哈,料这凤九天,已经是技穷无谋了,竟然派人来送死。这一夜仍要加强警惕,不可让凤九天偷袭了。”彭远程大笑声在黑夜里显得分外刺耳。
“当当!”就在他笑声中,城头突然响起了铜锣声,刹那间成百上千的火把被点起,无数和平军战士立在城头,高声喊道:“彭帅连夜发箭雨,自家相斗何太急?”
彭远城此时意识到不对,就着火光看去,城上缒着的尸体,果然都着他军队服饰,正是那数千降军。一股恨意直冲心头,那凤九天有意杀这数千降军,却不想背处死无还手之力的战俘的恶名,反而借自己之手行事,如何不令他怒气填膺。原来凤九天将降军用绳子一串串绑了,又堵住他们嘴巴令他们无法发声示警,再一一从城上缒下,在箭雨之下他们根本无法躲避,竟无一人生还。
“彭远程,凤先生给你信告诉你要送还这些士兵,你为何还要杀了他们?”屠龙子云清朗的声音在夜中分外震耳,“李统领对你恩重如山你却不忠,你部下将士为你出生入死你却对他们不义,如你这般不忠不义之徒,为何不自尽算了,还在此丢人现眼?”
彭远程扫视左右,只觉部下将领望着他,目光中似乎都隐隐有责怪之意。他一向足智多谋,于这种情形之下,却也无法为自己辩解。他忍住胸中翻涌的气血,长长呼出一口气,道:“不要理他们,明日一早攻城,为惨死在凤九天奸计之下的弟兄们报仇!”
将士们默默散去,而这一夜对于彭远程来说,是不可能再睡着了。
次日晨,曙光透过东边天际射出第一丝阳光之时,彭远程已衣甲整齐洗漱完毕了。史泽红着双眼进来道:“一切就绪,请彭帅下令吧。”
此刻彭远程脸上全然没有一夜无眠的倦意,也没有昨晚中计之后的愤怒,神色之间分外平静,他道:“史泽,你辛苦了,你且去休息。宋溪,我以你为军法官,领督战队立于阵后,有敢于退者杀无赦。”
听得他以性烈好杀的宋溪为军法官,史泽也不由得吸了口气,张嘴欲劝解,但看到彭远程那神情,话又被他咽了下去,此时此刻,还是不要火上浇油的好。彭远程表面上看来平静,其实内心之中,正燃着愤怒与羞恼之火,若是此时去劝谏,只怕倒楣的是自己。
那玄机楼中,原本有着十根横木,藏身于内的士兵,推动这横木向前,楼脚下是数十个大木轮,随着楼内士卒用用而滚动,整座楼也就向前移动了。这楼看起来巨大,实际上不过是由木板与圆木组合成而,故此推动起来,虽略有些笨重,但倒还不算太费力气。当这百四十座玄机楼被推了出来,摆在城下之时,城头的和平军士兵也不由得齐声惊呼。
“那是什么?”屠龙子云也问凤九天道。
“原来彭远程连日不战,就是在制造这个玩意。”凤九天神态自若,他道:“看来是木制的,火能克木,用火攻便是了,彭远程为何会出此下策?”
一阵风自北向南吹了过来,一时间,城头的旌旗都愤怒地指向南方,似乎都在痛恨南方彭远程的军队一般。屠龙子云看了半晌,摇头道:“火攻较难,这楼虽然是木制,但上面都被水浇透了,火箭射上去,根本无法点着。”
片刻之后,屠龙子云又笑道:“无防了,这家伙太大,根本无法过浮桥,只要不能接近我方城墙,虽然难以摧毁,却也对我军无害。”
“不对,彭远程建起他,就根本不想用这个来过浮桥,他定然要用此来填平壕沟。”凤九天则看出了彭远程之意,只要将这些木楼成长蛇阵排开,士兵完全可在这楼中运送土石,将壕沟填起而不受自己这方的打击。暂时看来,自己对这个还真没有办法,墨蓉设计的防守器械,也只是对已经有的攻城器械有效,对于这新创的东西,还真没有合适的手段。
“这该如何是好?”凤九天心中暗暗思索,以这楼的大小来看,其中足有数百士兵,全部加起来便可有数万人,若是同时借助这个登上城楼,那么凭借城中的万余和平军,无论如何也是抵挡不住的。
必需要破坏这些木楼。眼见彭远程果然指挥这木楼组成了长蛇阵,士兵自楼中担土填沟,而己方的箭矢却无法对其造成损伤,机弩射出去也只是穿入木楼之中伤不着楼里的士兵,而火箭钉在木楼之上根本无地烧着,楼中还不断往木材之上浇水,使得木楼保持透湿。
但狂澜城的壕沟设计得深且宽,虽然彭远程极力催促,士兵们填埋的速度也决定不是一会半会能渡过壕沟的,这便给了凤九天想对策的时间。他踱下城头,开始苦苦思索,正这时,有人来报:“有个儒士,请统领出去见他。”
凤九天愕然道:“他不知统领不在么,你也没有对他说?”
报信者面有难色,那人的气势实为他所难以抵抗的,他总不能对凤九天道,自己正想说话,便被那人瞪了一眼,一股寒意从头顶直浇脚心吧。
“那人在哪里?你先将他安置下来,等战局稳定了,我再去见他,现在对敌要紧。”凤九天道。
“可是……凤先生,那人好凶,你还是见见他吧。”信使呐呐地道。
“唔……”凤九天瞪了他一眼,此时不能将时间花费在教训这些信使身上,因此他道:“那人在哪?”
“就在前边。”凤九天听道那人也跟到这战场之上来了,眉头更是紧皱,战势一开,他便严令禁止不相干的人接近,如今那人前来,看来并未受到什么阻碍。
正这时,在城头之上的屠龙子云觉得颈后热热的,似乎有火在烧,他急忙回头,果然后颈处有一团火球旋在那里。屠龙子云先是大惊,紧接着视线便被城下一人吸引了过去。
“雷魂!”他狂喜大喊起来。
二、
来者正是雷魂,与李均、屠龙子云、墨蓉和姜堂联手屠龙的神秘法师,一个冷静但气势极盛之人。
在去年年末接到李均与墨蓉传来的口讯之后,他便开始赶往余州,途中因为有些事耽搁了,如今才乘船自苏国赶来,但来得正是时侯。
屠龙子云快步自城楼之上奔了下来,在凤九天惊讶的目光之下,他奔到雷魂面前,若非雷魂脸上仍是那种冷冷略带嘲笑的神色,屠龙子云甚至想给他来个拥抱的。雷魂的到来对于旁人而言是无关紧要的,但对于象他这样曾与雷魂同生共死并肩作战者而言,在这危机时刻雷魂的出现,本身便是极大的鼓励。
“果然是你啊。”雷魂淡淡的一笑,眼光掠过屠龙子云,落到他身后的凤九天身上,微微颔了一下首。
凤九天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最后恍然大悟般道:“原来是雷先生,李统领与墨蓉姑娘常提起你啊!”
“看来你们的境遇不太妙,重兵围城,攻势汹涌。”雷魂侧耳听着城外的喊叫声,在玄机楼的掩护下,彭远程正加紧督促士兵挖土填沟。无需细问,雷魂便明白了狂澜城的处境,因此脸上露出了讽刺性的笑意。
凤九天与屠龙子云对望了一眼,屠龙子云对于雷魂的这种态度倒是熟悉,而凤九天却觉得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一部分性格般。
“我来看看,有什么大不了的。”雷魂也不管二人的反应,快步上了石阶,在石阶前的一个奇特符号上,他顿了一下,心中浮起一丝柔情,这个符号,是墨蓉留下的暗记,证明这城是她设计督造的,旁人或者不知道,自己却了解得一清二楚。但他只是顿了一下,便将心底的这丝柔情毫不怜惜地抹了去。
屠龙子云执着自己的盾紧紧跟在他身侧,一时间似乎又回到那日在荒岛上他紧紧保护着雷魂时,和平军战士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将领如同卫士般守护着这身材高挑却瘦弱的男子身侧,心中都暗自猜测,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雷魂上了城头,向下望去,城下的彭远程军正在热火朝天地掘土填沟,而城上的和平军却无法阻止。雷魂凝视了片刻,脸上露出冷冷的笑意。
城下彭远程没来由地觉得心神一阵烦乱,填沟进度倒还让他满意,只需大半日的功夫,他便可将玄机楼推至城下开始攻城了,但为何此时心中却有不吉之感?他仰望高高的城池,这城池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宛若一座银城,城高十丈,虽然不算太高,但那筑城的石砖却都厚重结实,普通的攻城器械,根本对于这城没有作用。
“那个儒士是个法师吗?”彭远程忽然心中一动,他发现了雷魂在城上向下望来,两人目光一对,一阵冰冷的寒意从雷魂目光中传了过来,即便是彭远程,也觉心底暗暗发冷。
“邪门,这个人很邪门。”彭远程驱去心头的不快,伸手摘下弓,控弦如满月,飞矢如流星,凌厉的杀意在那箭矢之前,便已冲向雷魂的心房。
雷魂却丝毫没有理会这箭矢,彭远程所在之处,距他有三百步之遥,但这箭在一眨眼间便到了,身侧的屠龙子云一横伏龙盾,叮一声响,那箭在伏龙盾上折成了两截。
“就是这些个东西让你们伤脑筋吧。”雷魂一呶嘴,对于屠龙子云的救护,他似乎觉得理所当然,全然没有要致谢的意思。屠龙子云点头道:“是啊,火又不能用火,弓箭又无法穿透,城中又没有了投石机,确实让我们一筹莫展。”
凤九天也随了上来,他多次听说这雷魂神通广大,心中也将信将疑,想知道雷魂是否有办法可以解决这难题。雷魂脸色却极为平静,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什么,只是将手中那绿色的杖向城下指了指。
怎么?”凤九天好奇地探首出去,见他手指之处,是那护城河。由于敌军往河中倾倒大量的泥土石块,原本清澈的水都显得混浊了。
“火攻不成,那便用水吧。”雷魂淡淡地道。
屠龙子云不由愕然,对于这木制的玄机楼而言,最致命的便是火,除非是巨浪涛天,否则水对于其是无任何伤害的。
倒是凤九天明白过来,大喜道:“不错,以水攻敌,真是妙计,这木楼以轮行使,若是走在泥泞之中,必然寸步难行,只需将这城下岸边浇透水,任彭远程如何驱使,这木楼便也成一堆不能移动的废物。”
片刻后凤九天脸上喜色更浓,这个困扰他心中的难题终于有了解法,而且比他预想的解法尚要高妙。他大声令道:“去将城中的水龙全都征来,还【创建和谐家园】头中船上的水龙,一律给我调至城下。再将城中的大锅都调来,给我在城下升火煮水!”
雷魂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然后对屠龙子云道:“城头之事,暂时无需你担忧,领我找个地方歇歇,我倦了。”
屠龙子云心中倒颇想知道凤九天如何用雷魂之谋来解决问题,但见雷魂目光坚决,他无法拒绝,便领着雷魂离开了城池。过了约有一个时辰,凤九天所调的器械都聚在城下,这狂澜城设计之时便以五十万户为目标,故此有不少防火救火的器械,其中向高楼起火处喷水的水龙,足有二十余具,凤九天将这水龙架在城上敌军攻击不到的所在,令士兵升火将水煮沸,然后再倒入水龙的水囊之中,那水囊为皮革所制,原本耐不得热,但此时凤九天也不管那么多,令向城外喷水。
这水龙射程足有数十步之遥,而且居高临下,喷口出冒着浓浓的水汽,将沸水喷过了护城河,直喷在那玄机楼之上。玄机楼内藏有士兵,被这热水一浇,如油灌顶,个个都烫得直跳,但那二十余具水龙一齐喷出沸水,片刻之间距城最近的那些玄机楼都被喷透,楼中雾气腾腾,人几乎如同在蒸笼之中。沸水直接烫着的士兵更是焦头烂额,无法再在楼里支持,纷纷弃楼而走。那些借着楼的掩护,送土填沟的士兵也多有被烫伤者。
喷了一会儿,热水跟不上了凤九天便以冷水充数,将那城下喷得湿透,玄机楼的木轮也深陷于泥泞之中,进退不得自由。城上士兵见了哈哈大笑,而城下彭远程气得破口大骂,眼见他大功将成,却被这诡计弄得一无所获。
“只有那个妖人,方能想出这种妖异的主意。”不知是直觉或是另有原因,彭远程认定,这个主意是方才与他对视了一眼的雷魂所想。
而此时雷魂却也陷入了他所不愿遇上的情景,屠龙子云带他去的地方,是魔法太法在狂澜城的分院,自雷鸣城撤来的魔法太学师生们,便安顿于此。
太学学监楚青风早早就站在门前,见了屠龙子云与雷魂,他深深施了一礼,道:“晨闻喜鹊登枝,今日必有贵客,楚青风见过二位。”
以他身为仙长级道教法师的身份,原本不该施如此大礼,但他精通易理,推算出来者身份非同寻常,最重要的是,此人对于已经日将式微的法术而言,是一个能否重兴的关键人物。于是,以疲倦为借口离开城头的雷魂,仍旧寻不着向屠龙子云单独问话的时机,而必需面对楚青风及魔法太学一批师徒们毕恭毕敬的问侯。
以他的性格,原本大可以将楚青风等赶走,然后直截了当问屠龙子云别后墨蓉的事情,但虽然他在心中制止自己对墨蓉的情感,可言行中凡与墨蓉有关者,便不由自主地显得不自在。人往往如此,越是想不在乎一个人,那么心中便越会关注他,越会为他表现得不自然。在感情方面,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回避感情的雷魂,与因为自幼缺乏与女性接触而不知所措的李均,具有异曲同工的笨拙。
彭远程眼见自己看似无泄可击的器械与计划,在一瞬间便成了泡影,心头怒火翻腾,若非他已经吸取了在两军阵前失言的教训,只怕立刻会忍不住下令强攻的。
“无防,我观凤九天用这水龙喷水之策,无非是见到我军玄机楼漏水而为之,只需在玄机楼顶蒙上牛皮,便无需担心沸水烫伤士兵。至于泥泞,可让士兵以木板垫地,如此,则玄机楼又可行动自如。”史泽也不甘心自己精心设计出的器械失效,灵机一动又找到了新的办法。
彭远程听了大喜,依言重整队伍再次攻城,如此速度上便慢了许多,一日内要想填平壕沟,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当夜彭远程令士兵养足精神,准备来日破城。但他自己刚睡下,便又听得哨兵来报:“城上又有异动。”
“定然又是想借我们之手,来杀了我们被俘的将士。”彭远程心中愤恨,自己昨夜上了当,今夜要是再上当岂非【创建和谐家园】?但转念一想,凤九天不太可能连续两次使用同一计策,莫非这之后,仍有诈?
“调集三千弓箭手,隐伏在城寨之外,若是来人下了城准备渡河,便给我乱箭射死!传令全军,小心戒备,尤其是玄机楼,一定要多派守卫。”彭远程命令道。如果来者是己军被擒的俘虏,和平军绝对不会让他们架桥过河的,若是准备架桥过河,那便是和平军以为自己麻痹大意,意欲偷袭。小心撑得万年船,自己要不给和平军可乘之机,任那凤九天诡计多端,也无法熬过明日的攻城。
那些人影从墙上下来了片刻,见彭远程军没有动静,果然又被缒了回去,但片刻之后,又缒了下来,如此反复,弄得监视的三千弓箭手莫名其妙,不知和平军究竟做何打算,彭远程后来干脆也不睡了,在寨门前仔细打量,望着望着心中一动,暗道:“莫非凤九天这举动根本没有任何用意,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得安生,在次日里无力攻城?”
思前想后,他仍觉无法理解,等到天色渐明,他这才发现,挂在城头的,仍救是那日被射死的那群自己手下。和平军将他们的尸体上下拖动,仅用百余人,便扰得他全军不得安生。如若和平军大张旗鼓,彭远程便会明白对方用意,但偏偏和平军默不作声,悄悄行事,让彭远程不得不慎重对待。
次日晨,天公作美,一改多日的郁闷,起了微微的海风,彭远程振作起精神,亲自立于战阵之前。海风中传来了异样的气息,除了死尸身上的腥臭味,尚有浓浓的檀香味。彭远程不由得冷笑起来,莫非凤九天也知今日攻城城池必破,因此连夜烧香求神,乞求神明的保佑?
“攻击!”彭远程大声命令道,经过昨日的努力,这壕沟已经快要填平了,最多只需半日,他便可以看到上百座玄机楼靠上城墙,楼顶的木门打开,数万精兵都时冲上城楼的壮观景象,到那时,城头的万余和平军守军根本无力抵挡,清除了这和平军最重要的据点,自己便可让那四家联军攻取银虎城,而自己亲自督师西进,将得知消息后准备回军的李均拒于余州之外。只要柳光配合得好,便可以让李均葬身于陈国,终身不能再踏进余州一步。
心中虽然想得完美,但他却不敢大意,昨晚凤九天骚扰一夜的用意,他至今仍未想清楚。随着进攻的开始,城上和平军也如昨日般用沸水迎战,但在牛皮顶上,沸水都由两边流了下去,对楼中的军士全无伤害,地面虽然泥泞,垫上木板后玄机楼仍可活动自如,眼见没有什么办法能阻止河沟一点点被填平,城上的叫喝声也小了,最后连那沸水都不喷射出来。
眼见终于将这给己军造成极【创建和谐家园】烦的壕沟填出了数条大道,彭远程军军心大振,在他一声令下,两万精兵进入了玄机楼中,玄机楼也由一字阵开始变化,摆出了从几条填出的道路攻城的架势。这两万精兵乃彭远程自大谷城、余阳城中的老兵中挑选出来,是彭远程军中的主力,无论是在狙击肖林还是攻打雷鸣城时,都立下了赫赫战功。彭远程见时机已到,便令他们为攻击主力,也有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击溃和平军的打算。
彭远程哈哈一笑,道:“史泽,你果然足智多谋,依你之计,狂澜城已是我囊中之物了!”
史泽也笑了起来,他注视着玄机楼开始经过被填平的壕沟,靠近那城墙,正这时,一股浓浓的气味,随着海风传了过来。
彭远程仔细嗅了嗅,觉得这气味中除了那浓烈的檀香外,似乎还夹着一种奇怪的味道,他眯着眼想了一会儿,忽然大吼道:“快撤,快撤,中计了!”
但不等他吼声传到城上,那城头本已不再喷水的水龙,开始猛烈地喷出乌黑的液体来,强烈的油臭味再也无法掩饰住,倾刻间狂澜城如同浸泡在油中一般。不等在玄机楼中的士兵醒悟过来,城头开始向玄机楼射出火箭。
玄机楼上原本浇有水,只是火箭是无法点燃的,但在那二十具水龙喷射之下,如今玄机楼上下多多少少沾上了黑油,尤其是玄机楼顶的牛皮,被黑油一浸遇火便着,倾刻间,狂澜城下烈焰冲天,百余座玄机楼,有大半被火点燃,即便没有被火箭射中的,也被旁边的玄机楼点着,更有甚者,那二十余具水龙,仍在不停地喷出引燃这地狱烈焰般毒火的黑油。
玄机楼中的士兵们简直就是呆在一具火棺材里一般,疯狂嚎笑起来,为了争夺逃出去之路,相互之间兵刃相向,但那烈火一起便势不可挡,不等他们挤出去,被已经被火焰点燃烧杀。被火焰烧着者惊恐地抱住身旁的人,大喊道:“救我!救我!”却不料将自己身上的火也引上了别人之身。少数侥幸从玄机楼中逃了出来的士兵,在地上翻滚着扑灭身上的火,但还未等他们起身,便发现自己已经无所倚恃地暴露在和平军弓箭之下。在他们耳中如催魂夺命的死神嚎叫般的梆子声响起,箭如豪雨般密集而下,为了挣命的士兵拼尽全力在这豪雨中躲避,但夷人箭手那精准无比的目光与利箭,同时锁中了他们的要害。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原本大喜的彭远程与史泽,陷入了极端的恐惧与惊怒之中,眼看到手的胜利果实,在一瞬间便灰飞烟灭,甚至还赔尽去了两万精锐将士,这对于彭远程来说,正是致命一击。此时此刻,他们全然明白,城内连夜以拖动死尸的声音为掩护,盖住了向城头运送黑油的声音,再以点燃的檀香发出的浓烈香味,遮住了黑油发出的异味,他们自以为得计之时,正是扑向凤九天设下的致命陷阱之际。
“啊……哈哈哈……”彭远程心神俱受到沉重打击,一时间,他发出如哭泣般可怖的笑声,指着那火海道:“看看……看看……着火了……我的狂澜城,我的余州……着火了……”
史泽也心神大乱,拨转马头便狂奔起来,彭远程的马无需吩咐,也回头奔逃,彭远程军早就气沮,之所以能勉强不崩溃,无非是有督战队在后。如今见到主帅逃走,那督战队首先便败了下去,唯恐落于后面也会陷入狂澜城下的地狱火海。宋溪的勇气此时发挥了作用,他快马赶了过来,斜地里插到彭远程马前,大声叫唤“彭帅,彭帅!”
此刻彭远程心神已散,只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根本听不到他的呼声,宋溪不得已伸手拉住了他的马缰绳,那马受惊人立而起,将彭远程从马上抛落了下来。
本来以彭远程智力武勇,都不致于如此狼狈,但对于人来说,最大的打击莫过于企盼已久的梦想,就在要实现之际化为泡影。即便是彭远程这般人物,也被这一击打得暂时失了神。从马上跌落下来让他心神一震,反而清醒过来。
“彭帅,我军尚有绝对优势的兵力,何故如此!”宋溪劝慰道,“如今城中兵不过两万,我军仍有六七万人,为何反而要逃走?你看城中无人赶出来追赶,也可见那凤九天不过一时侥幸罢了。”
彭远程心神稍定,闻言回顾左右,果然仍有万余士兵紧紧追随于他,但绝大多数将士都如无头的苍蝇般乱窜。他自知自己失态才导致如此,因此仰天长笑,声震四野:“哈哈哈哈,我一时大意,让贼子算计了一回,但我军人多势众,况且尚有大谷、余阳与雷鸣三城的支援,而贼子一座孤城,兵微将少,有何可惧?”
听了他这宛如自言自语的大喝,周围的士兵心神大安,彭远程向宋溪颔首道:“宋溪,你为军法官,有胆敢逃走者,大声喧哗者,无故惊扰者,皆杀无赦!”
宋溪大声道:“得令!”纵马向四周巡去,他的亲随跟在身旁,将几个兀自逃窜的士兵斩杀后,彭远程军已经安定下来。但此时士兵只是暂时安定罢了,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他们仍旧会狂奔逃命。
彭远程心知如此,因此再次仰天大笑。旁边一将见他神态之间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惊惶,笑声中充满了喜意,只道他心神又开始不清了,小心翼翼地道:“彭帅何故发笑?”
三、
彭远程望了那将官一眼,他等的便是有人问他。他回顾狂澜城,只是这片刻,他全军已经奔走了里许,狂澜城前的火光,已经在远远的身后了。于是他道:“我笑我自己,一时大意竟然会败在凤九天这完全不懂兵法之人手中。”
“啊?”那将官大惑不解,却不敢问。凤九天若是丝毫不懂兵法,如何能与彭远程在这狂澜城下对峙近十日,又如何能屡屡挫败彭远程的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