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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该如何?”蓝桥在战场上是一员奋勇当先的勇将,但在战术判断上却不是什么出色人物,因此在随机应变上差了些。李均起初判断薛谦不会这么早回来,是因为他对于薛谦为人性格尚未了解,以为薛谦不会如此催促疲兵奔行。而且李均还认为薛谦会中途休整以养精蓄锐,然后再一举突破恶风岭直逼怀恩城,却不知薛谦心急如焚,根本不顾兵家大忌,直到这恶风岭才停下歇息。在某种程度上,是李均高估了薛谦的理智,被薛谦这不智之举破了他的埋伏。
好在领着这三万和平军的是孟远,若是蓝桥见战局变化与李均的预料不合,必会先派人向李均汇报,然后等李均的进一步指示再定夺。如此则必然贻失战机,让薛谦发现李均的企图,从而清醒过来。
“要不要回报统领,由他定夺?”孟远问道。
“不必。”孟远摇头道,虎目中闪出择人而噬的光芒,他道:“在峡谷之中地势崎岖,岂是驻营休息的所在?薛谦之所以选择在此休息,定是迫不得已,若是此时我突袭于他,杀他个措手不及,如若等到统领的指示时,敌军探马便已经发现我军,战机便坐失了。”
“可是如此与李统领事前安排不符……”
“无妨,战场之中瞬息万变,李统领岂能料到敌人每一步行止?依我之言,即刻攻击,此战无需多用兵马,地势狭隘人多了反而展不开,蓝兄弟,你领三千敢死勇士自正面突击,我领大队人马为后援,若是不利,便请退出峡谷,若是获胜,咱们便乘胜追击!”
“那好!”蓝桥听说让他领军突击,眼中耀耀生辉,暂且将对战况的疑惑放在了一边。三千敢死勇士很快便挑选出来,这崎岖不平的地形,正有利于和平军赤龙阵的发挥。
此时大风正卷着雪片自北向南猛烈扑击,和平军居北而莲法军则处于下风向。他们好不容易歇口气,纷纷寻找背风的山岩休息,身子骨还没有暖和,而蓝桥的三千敢死勇士已经乘着风雪悄悄接近了。
风雪声掩住了这三千人的响动,也遮住了莲法军哨兵的视线。他们没有想到在这大风雪中敌人会突然出现,在大多数莲法军心中,和平军此时要么尚在怀恩城下攻城,要么便在城内温暖的屋内烤火取暖,怎么会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出来偷袭。他们却忘了自己也是在这鬼天气下长途奔袭没有得手的。
当裂布一般的风声中突然夹着起和平军的喊杀声时,和平军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了。三千一色白衣素甲的和平军,象三千只猛虎突入羊群之中,相看之间,白刃已经被纷纷的血污所沾染,惨叫与喝斥声如电一般,从峡谷这一头传到峡谷那一头,一直传入莲法军的心底。
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之际,战鼓声也轰鸣起来,雨点般地战鼓震得两侧山岩都束束发抖,仿佛它们也畏惧于战鼓声里传来的追魂夺命的杀意。恐惧让莲法军士兵开始战粟,而鲜血却让和平军敢死队更为疯狂。狭长的驿道上,莲法军如一字长蛇,根本无【创建和谐家园】面展开,在第一线能与和平军接手的,只有不过数千人,而这数千人中,又大多被突袭与随之而来的残杀所惊,掉头想逃走,身后的士兵想冲上来,身前的士兵想逃走,数万莲法军簇拥在一起,乱作一团,无法动弹,薛谦翻身上马,想要指挥士兵们作有效抵抗,但很不幸,他的信使根本无法从拥挤的人群中出发,他的声音也被一片鬼哭狼嚎声所掩盖。
蓝桥双手执着他的巨剑,当先冲了上来。虽然他业已能熟练地在马上作战了,但在这里,步兵作战更加灵活有利。经过这短暂的搏斗,他的衣甲上已经沾满了血迹,在他手下【创建和谐家园】、断肢、弃首、殒命者有几,他自己也没有数,如果把三千和平军敢死勇士比作射入莲法军的利箭,那么他便是这利箭的箭头。他目光所到之处,便是血腥沾染的地方。莲法军的缺乏长期有效训练的士兵,几乎无人能在他手中存活两个照面以上。而且他手中巨剑并没有开锋,一剑劈砍刺击下去,往往是将对手砸成两片,死状极为惨烈!
风雪似乎也有意助和平军一臂之力,此时越发地猛烈了。大风雪吹着迎着风的莲法军根本无法睁开双眼,而和平军背着风却正好借了风势。在战场上,即使是最怯懦者也会为己方那凝聚成形的杀气所感染,变成一个勇猛的疯狂的杀人机器,同样即使是最勇敢者也会为敌军那压倒一切的气势所动摇,化作一个只知奔走逃命的胆小鬼。蓝桥此时便被自己掀起的血腥感染,眼前的人,他只分得清是敌是友是死是活,而分不清是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还是已经破胆奔逃的,他只知道一个字,就是“杀”,杀!杀!杀!
“蓝桥!蓝桥!”孟远不知何时已经从后阵上追了过来,他又领来了一千勇士,以补充第一轮冲击中牺牲的和平军。其实根本无需这么多人,在这场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战斗里,和平军损伤不过五百人,其中大多还只是受了轻伤罢了。孟远见蓝桥几陷于如羌人狂化的状态之中,一心只知追杀战场上逃亡崩溃的零散敌人,不得不唤醒他。
“怎么,哪里有敌人?”蓝桥瞪起发红的眼睛,饥渴般望着孟远,还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孟远这样的猛将也不被眼前的大修罗神(注1)所动,大刀一指正在一个祭酒指挥下集结的莲法宗一小队人马,道:“不要只顾杀这些残敌,留给后面的战士,那里,别让贼兵组织起来!”
蓝桥一挥手,三百余个和平军勇士与他暂时脱离了战团,用惊人的速度向正在那祭酒督促下作防御之势的五百多莲法军突击过去。莲法军此时已经意识到怎么回事了,在一些祭酒、鬼卒等中低级将官的指挥下开始集结阵形,希望能遏制住和平军的攻击势头,以阻止军心向崩溃发展。蓝桥如今兵锋所指者,正是其中最近者,如果这群为宗教而狂热的信徒在祭酒的激励下,结成防守的阵形并投入到实际战斗之中,那么和平军虽获小胜,却没有达到击垮敌人的目的。孟远在战略大局上在奇兵诡计上或许只是个三流的将领,但在临阵指挥与战术变化上,深受陆翔熏陶的他却有着一般将领所没有的素质。因此,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便将蓝桥派到这个关键点上,而他自己,则没有冒然冲进混乱的战团之中,以使自己始终能从整个战场的角度来决定和平军下一步战术。
那小队莲法军的防守阵形已经逐渐完毕,由于长途奔走,这些士兵都未着重甲,但盾牌手树起大盾,组成一道墙,试图以此还延缓和平军的攻势,而弓箭手则缩于盾后寻机以冷箭解决冲上来的和平军,由于两军接触部混成一团,他们的效果大大打了折扣。数十个矛兵以长矛对零星冲上来的和平军进行中程攻击与骚扰,而执其他各式兵器的莲法军则乘隙将和平军战士杀死。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他们这小群人显得特别顽强,短短片刻间,已经有十多个和平军战士阵亡在这上小集团之前。
“赤龙阵不可散!”孟远意识到由于追击敌人,和平军的赤龙小阵有散乱的际象,因此会给莲法军以反攻的机会,他大声呼喝。喝声顺风传入敌我双方的耳中,一个敌军射手嗖地向他射出了一枝冷箭,但由于逆风,这一箭在距孟远数步之遥处便坠在地上。
此刻蓝桥已经领着那三百人来到这群负隅顽抗的莲法军之前,借着风势,当先的羌人盾手用大盾将敌人的盾墙砸开,这群狂化的战士以由常人组成的莲法军盾手所无法抵抗的力量,将盾墙冲开了十余道缺口,紧随他们之后的和平军战士迅速跟上穿插,将这群莲法军分割开来。那个指挥抵抗的祭酒见势不妙,挥刀亲自上阵,但同他照面的却是蓝桥。
脸上都是鲜血的蓝桥双眼也是红通通的,冲着他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齿露了出来,闪着死神的光芒。那祭酒被这一笑中带着的冷酷与残暴所摄,一时间甚至以为,自己正在面对着催命的死神,竟然忘了那死神,正是他所信奉变为之作战的大神幽冥。
两脚几乎打颤,方才的勇气被蓝桥的一笑笑得烟消云散,那祭酒几乎连刀也无法举起。原本被他所忽略的、部下的死伤与哀嚎突然间异常清晰起来。从蓝桥那一笑到蓝桥挥出巨剑,原本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但那个祭酒仿佛过了很长很长,似乎这死亡前的一瞬便是一生。
巨剑将祭酒胸口洞穿出一个大洞,蓝桥一脚将仍在挣扎着的尸体踢开,巨剑便挥向另一个敌人,那敌人只觉脸上一热,巨剑上沾染着的祭酒的热血洒在他脸上,紧接着便是巨剑从他半边颅骨处砍入,嘴以上的头被沉重的剑劈开滚落在数丈外的地上。
失去指挥者的这群莲法军,虽然依旧不惧死亡的面对和平军赤龙阵的分割屠杀,但他们的抵抗已经变成了一种形式。抵抗者的惨死将这之后的莲法军的勇气与重整时间都彻底击碎,战斗在这个小小局部之后便已经决定了最后结果。尽管仍有部分祭酒与鬼卒想重整本部人马以作抵抗,但被前方溃下来的自己人所冲,他们的一切呐喊与喝斥都如风一般从士兵耳边刮过,最后他们自己也不得不加入到败军溃逃的行列之中。
被败兵裹胁着,薛谦在百余名贴身将士护卫之下,终于冲出了峡谷,冲出了这人间地狱。与这些败军一起,他们用自己都不敢想象的速度狂奔了数个时辰,这才勒住缰绳四顾左右,三万大军,仍在他身边的不过五百骑兵罢了。
也不由得失魂落魄起来,这一战的惨败,他不唯失去了怀恩这一对陈国东部莲法宗义兵有着重要战略意义的重镇,而且还失去了三万聚合起来的战士。城失去了还可以夺回,在战场中失去的战士,还能从大神幽冥处要回来么?这场遭袭战,让他彻底认识到,真正的战争,原来不是象他们以往同陈国部队官兵捉强盗的游戏那么简单。
“三万……三万……”他哀嚎起来,旁边的将士的沮丧也不亚于他,因此竟无一人来劝解他。他目光四转,似乎想在寻找着什么人,终于给他找着了,他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于残忍的欢欣来。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催动座骑,缓缓行向正用惶惶不安的眼光看着他的蒋士道,口气中有着一些欣慰。
“上师……上师……”蒋士道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话外之音,灰白的脸上有着认命的神情,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但他在这最后一刻仍没有放弃自己的口舌,希望象前几次一样,凭借自己的口舌,让自己再次死中求生。
“上师不能杀我……我一直对神宗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的口舌在这时却背叛了他,原本灵牙利齿如今只能重复着这几句无意义的话。
“是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三万将士送给大神的苦劳……”一面驳斥,薛谦缓缓拔出了腰刀,风雪中一片沉寂,这腰刀破鞘之声分外刺耳。
“小人是有罪!”蒋士道开始不顾一切,“那么用小人之计的上师,是不是也有罪,小人早就说过不要兼程赶路,那么令全军于孤危之地驻扎休息的上师是不是也有罪?”
但他的话到此便为止了,薛谦的腰刀已经砍入他的颈中,没有拭去腰刀上的血,薛谦茫然四顾,周围的士兵并没有为他的举动所惊,只有蒋士道的尸体栽下后,他那失去主人的座骑发出悲嘶,伸头在蒋士道的尸体上拱了两下,舔去他脸上的血迹。
“放心,算完你的帐,我自然也要算自己的帐,大神,我来了!”薛谦喃喃自语。
第四章 潜流
第一节
地狱一般的恶风岭峡谷之中,风雪依旧!
只不过地上的积雪,被人体内流出的鲜血所融化,峡谷两边的石壁,也如春天来临般开出万朵桃红。尸体尚未清理,伤者的【创建和谐家园】哀泣仍不时回响,经过一个多时辰奋战的和平军将士行入这自己造成的人间地狱中时,心中的狂热已经褪却,剩余的只是悲伤,不仅为了阵亡的战友,也为了那些死不瞑目的敌人。
正在这时,怀恩城方向一队人马急急赶了过来,为首者,正是李均。
“看来我来晚了。”面对闻讯来峡谷口迎接的孟远与蓝桥,李均发出豪爽的笑声,“哈哈,我还担心你们不能随机应变,便自己赶来看看。怎么,一个敌人也没有给我留下么?”
“竟敢不相信我的能力!”孟远半真半假地道,“难道我指挥打战还不如你么?”
李均一扬眉,翻了他眼,道:“要不试试,这战中抓了多少俘虏,你领和平军,我领俘虏,我们再战一场?”
这种以数万人性命为儿戏的玩笑,也只有孟远敢与他开。两人在长期的并肩作战中,结成了极为深厚的情谊,一年以前,为了给狂澜城扫清出海的通道,孟远甚至在蛟精攻击下弃自己于不顾,救了李均一条性命,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旁人所难以比拟的。
但孟远也逐渐有了这种感觉,随着和平军的壮大,随着李均实际上控制的地方增多,李均开始有了些变化。两人开玩笑的时间遇来遇少了,即便是开玩笑,有时孟远也可以感受到李均有些应付的意思,似乎他逐渐不喜欢这种没有上下分别的玩笑起来。
“莫非,陆帅说的位高权重者易变,竟然应在李均兄弟身上了?”在心中,孟远从来不曾称李均统领,而一直以兄弟称之。当年两人在陆翔帐下,自己伸出手,而李均慢慢伸出手时的迟疑与羞怯,似乎尚在眼前。那时年少的李均,外表的冷漠与拒人千里之外下,掩盖的是一颗渴望温暖与热情的真挚之心,而此刻,李均为何让孟远觉得陌生起来了呢?
不知为何,孟远那不够纤细的心怀中,也升起了一丝极少体验过的伤感。但在象他这样的男儿心中,这种伤感不过是觉得寂寞时的一种调料罢了,因此他很快摇了摇头,将这缕对于李均心态变化的伤感甩脱,而此时,李均却用敏锐的眼光注视着他。
“你怎么了?”李均慢吞吞地问道。
“没什么,你这么急于前来,定然不是想来杀几个敌人那么简单吧?”孟远顾左右而言他,将话题扯到了李均的来意上。李均与他并辔而行,两匹大黑马进了这峡谷之中。
满目的鲜血与残尸,让李均心底也有些兴奋起来。他一面看着眼前的狼籍,一面想象半个时辰前在这里发生的激斗,孟远看着他为战后的凄惨而兴奋的脸,心中开始怀疑,李均究竟还是那个李均么?
“啊。”李均忽然翻身下马,快步来到两个抬着一员伤兵的和平军战士面前,伸手握住那咬牙忍痛的战士,关切地问道:“如何,伤得重不重?”
此时的和平军,已经不是当初那李均能叫出每个人名字的一千两百人的小队,而是有着数万人的大军。这员战士此前甚至未曾与李均对过一句话,这时被心目中的英雄握住手,他那年轻的脸庞上泛起兴奋的红晕,伤口也变得不疼起来。
“没有问题,只不过是皮肉之伤!请统领放心,最多养个三五天,又可以为统领上阵杀敌了,今日我斩杀了六个敌兵,以后我还会杀得更多!”
年轻战士脸上涌现的,不仅仅是对今天所立战功的自豪,也有对未来战场上血腥的渴望。孟远脸色却有些阴沉,和平军难道要背弃这和平之名,成为一支屠杀与噬血的疯狂部队么?
李均缓缓松开战士的手,虽然此刻他的心态较以前,较之在陆翔帐下时已经有了很大变化,但年轻战士这渴望流血与死亡的话语,让他也觉得毛骨悚然。因此他道:“兄弟,我们不是为杀人而战,不是为立功而战,我们是为和平而战,为了神洲的百姓有字定的日子而战,兄弟,你好好养伤吧。”
战士没有从与李均握手并说话的兴奋中清醒,也就无法真正思考与接受李均的这些话语,他行了个礼,被战友抬了开来,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在战斗中拼着性命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有了代价。对于那些在前线生死一线中挣扎的和平军战士们来说,得到主帅的鼓励,是莫大的荣耀与激励!
李均重新上马,对孟远道:“我军伤亡如何,斩杀多些贼军?”
见他首先问起己方伤亡将士,孟远心中稍安,虽然有些变化,但关心自己的部属这一点,李均是没有任何改变的。他答道:“我军阵亡一千五百人,伤了三千余人,多是轻伤。贼军被斩杀足有六千人,降者有万人,其余皆作鸟兽丧了。”
“一千五百……”李均不由叹息了声,这个数字比之于和平军初起兵时的总数还要多,虽然与敌人的伤亡数量相比,这个数字算是极轻的了,但在李均眼中却不然。说是说和平军给了敌人毁灭性的打击,但谁又能否认,战斗于和平军来说,也是残酷而无情的呢?
但很快他便将这数字抛在了脑后,目光炯炯,决然地道:“我此次前来,是要大伙暂且辛苦,乘胜将两路敌人的援军击溃的!”
伴随着他的话语,散布于这峡谷之中的,是那漫天如雪的霸气与视敌人如草芥的自信。他的气势将孟远心中属于武者的那种好胜的雄心也激了起来,他道:“这又何难,何需你亲自前来,此事交由我便可!”
“我李均怎能让弟兄们在前方血战,而自己缩在营帐中烤火?”李均大笑着,伸手一指前往宝山的方向,“这里敌人援军多些,我领一万人去破之,孟远兄弟,你与蓝桥便领其余人马去破另一路,如何?”
孟远听得双眸一瞪,被带起来的雄心在李均这一激之下,化作了冲天的万丈豪情,他傲然道:“无需一万,给我五千骑兵,看我大破贼军!”
“给我三千人马,我去!”一旁的蓝桥也被这二人的豪气所动,慨然道,“若不能大破敌军,我愿立军令状!”
听到蓝桥要与他争,孟远瞪了他一眼,道:“是我先说的,我也只领三千人去便是!”
李均哈哈一笑,道:“不可,虽然二兄壮志可嘉,但也不可太过托大。这样,孟兄领五千骑兵为先导,蓝兄领五千步兵为后援,如何?”
“这不公平,他骑兵快,我步兵慢,如何能抢得过他?”蓝桥摇头道。
“终究是孟兄先请令出战的,蓝兄还是让一让吧。”李均微微一笑,扬眉道,“何况敌军势众,双方战得正急之时,蓝兄赶上岂不起了决定性作用?”
蓝桥想想也是,便冲着孟远道:“孟兄,你可别把贼兵全杀光了,多少要留些给我!”
“那就要看你这两条脚,是否跑得过我们这四条腿了。”孟远昂然大笑,纵马便驱了出去,跑出了数十步才见他回头招手,五个千骑长立刻跟了上去,紧跟着的,便是那五千士气被激了起来的骑兵。
望着逐渐远去的战士们,李均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虽然他见因为杀戳的惨烈和平军将士有些消沉,因此用上了激将之法来激发大家的士气,但等孟远他们走了之后,他心中却又忍不住担心起来。尽管明知此去必胜,心中对孟远和其他和平军战士的关切,却丝毫没有减少,毕竟,杀人三千,自损八百……
原定城的莲法军,原本是赶往宝山,中途接到薛谦的急令,又赶往怀恩,一来一去折返之间,便多行了四百余里,若是与先到宝山城,与宝山守军一道赶来,还要多行百余里,因此,他们为了赶时间,选择了独自来援,在他们意料之中,宝山守军也将另一路来援怀恩,无非是个先到后到的问题。
距进往怀恩的必经之地恶风岭尚有四十余里,此时风雪明鲜的小了,领兵的祭酒骆恒缩在斗篷之中,眯眼前望,苍白的天际隐隐有着一道灰影,那便是恶风岭。
“禀祭酒,这里脚步零乱,似乎有大队人马经过!”
“我知道了。”骆恒在探马的提醒之下,才注意到路上的脚印,这脚印是薛谦的溃军留下的,他们不敢按着大路行走,在驿道上奔逃了一段便纷纷自田野间逃离,他们多是农民,在乡间小路上行走原本就是轻车熟路。但这样一来,反而使他们与前来支援的原定城莲法军岔了开来,因此直到此处,骆恒方才发现他们的痕迹。
前方看来有异变,这些脚印,若是和平军的脚印,应是朝向怀恩方向的,但现在看来,却是从怀恩前来散入田野之中,莫非是和平军已经被击退?
恐怕也不是,和平军若被击退,决不会逃向田野之中,而应是顺着原路逃回的,余下的只有一个可能了,那便是怀恩莲法军被击溃了,不知薛谦上师安危如何……
骆恒正担心间,忽然见探马急急奔来,跪倒在地道:“祭酒大人,大事不好,怀恩失守,薛谦上师兵败了!”
“我知道了。”骆恒面上不动如山,仍是这一句淡淡的话语。但他的心中,却无论如可也保持不了平静。他的反应并不是很灵敏,但为人处事却是在莲法军诸祭酒中少有的稳重,因此即使大变在他心中掀起狂涛,外表上他仍显得镇定自若。
“上师有三万五千大军,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击溃了?”他停下了马,凝眉沉思,“和平军究竟有多少人马多大战力?自己手中只有一万五千人马,如若冒然进军,只怕也会蹈上师的覆辙,不如在此先安顿好人马,收拾收拾溃兵,待了解了前方实情之后再定去留不迟。”
如若这骆恒是个胆小鬼,那么便会立刻遁逃,奔回原定城闭门不出,若骆恒是个冒失鬼,大惊之下急于见到虚实了会轻军前进与和平军发生遭遇战,但他偏偏为人反应迟钝且又过于求稳,因此反而给了李均以机会。
“就地安营筑垒,准备在此迎敌!”他下令道。士卒正忙碌间,探马又急急赶来,道:“有一队人马,丢盔卸甲旌旗不整,向我军迅速接近,请祭酒定夺!”
“弓箭手,列阵!盾牌手,布盾!”骆恒略一缓,然后作出反应。
不一会儿,这队人马便夹着风雪靠近过来。被莲法军喝止之后,骆恒仔细端详,只见来者有两千人,大多衣甲不整,旌旗上也被撕得破烂不堪,但从残余的部分来看,正是莲法宗薛谦的余部。
“是薛谦上师么?”骆恒不由得高声叫了起来。
“正是上师余部,来者是原定城的骆恒祭酒么?”对面的败军直接说出了骆恒的身份,这让骆恒心中的戒心弱了几分,但很快又被对薛谦的担忧所代替,听对方的口气,薛谦似乎并不在这军中。
“薛谦上师何在,请他前来答话!”
他不问尚好,这一问,来军中有人竟放声痛哭起来。薛谦一向爱兵如子,颇受莲法宗将士爱戴,士兵一哭便让骆恒心中的不祥之感更加强烈,象他这样性子较缓的人也禁不住激动起来,大声问道:“快说,怎么了?”
“上师……上师……已经蒙大神宠召了……”来人中一人哽咽着说出了这个让骆恒心胆俱裂的噩耗,虽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仍觉眼前一昏。
“过来,且详细说与我听,我要为上师报仇!”他沙哑着声音道。
莲法宗溃军缓缓移了过来,骆恒此时心中完全在思考薛谦是如何战死之事上,没有留心到这群败兵衣甲不整,但兵刃却都没有遗失,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
杀声刹那间响起,这杀声却非响自溃军之中,而是响在溃军身后。只见风雪中一大群人马直冲了过来,那群溃军见了惊惶失措,齐声喊道:“不得了,和平军追来了,快逃!”
眼见这群败军象被吓破了胆子一般冲入自己部队之中,将原本完成了的防守阵形一下子冲垮,骆恒大声道:“不要惊慌,不要自乱阵脚!”
但是溃军无人听他的,他们甚至挥舞手中刀剑,将敢干阻拦他们的莲法军将士一一斩杀。一时间,骆恒的部下乱作一团,不知是该应战还是放这些“自己人”逃走才好。
此时骆恒反应再慢,也明白这群溃军的真面目了,他大吼道:“这溃军是假的,杀了他们!”但此刻为时已晚,溃军混入了他军中,以莲法军所不知的某种标识为记号,专门斩杀真正的莲法军,而莲法军见到处都是与自己服饰类似的人,急切间只能挥刃自保,根本谈不上阻止敌军。
原本就被薛谦的战败而士气沮丧的莲法军的斗志,一刹那间便被催垮,再加上混入其中的和平军不断地发出逃走的呐喊,军心倾刻间动摇。骆恒本人也无法维持表面上的镇定,拨转马头便不顾一切地逃走。
但他原本就是和平军此次的重要目标,一个穿着莲法军服饰的和平军战士在他战马经过身边时跃起,牢牢报住他的腰,将他摔下马来。他回身踢开这和平军战士,但战马已经跑开老远。
而此时,那追杀过来的和平军两翼分出各约一千的骑兵,斜地里插了过去,以雁形将正在溃散的莲法军围住,莲法军此时既无斗志又无指挥,只知满战场的乱跑,在骑兵势不可当的突击之下,顿时尸横遍野。
从地上爬起的骆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和平军的骑兵在自己的部队中突击,周围响起的,是杀声,是哭声,是吼叫,是哀嚎。他只觉头一阵发晕,眼前一片,都是鲜血一般的红色……
第二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