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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官为官,民为民,皆该恪守本分。那些商贾后人为官,原本就有违我朝祖制,我等身为父母官,对他们格外礼敬,则上下不分矣。”宋峻闲的表情几乎让风无痕想起了那些成年嚷着之乎者也的老夫子,“殿下乃贵胄,怎可效仿福建先前那些官吏?越罗两家势力再大,焉能一手遮天,下官决计不信他们敢抗拒朝廷!”
除了迂腐还是迂腐,风无痕终于明了朝堂上的那些大佬们为什么派了宋峻闲这么个人来。这年头,如此恪守上下之分的已经不多了,依宋峻闲的性子搅和下去,说不定福建就真的被上面洗牌了。不能袖手了,风无痕暗道,他的脸色顿时转为沉重,“时至今日,子真这样的人已经太少了,好,本王就担待一回,替你作个东道!”
宋峻闲大喜,连忙跪下道谢,可礼却没行下去。风无痕拉着他的手,语带双关道:“同是为了社稷,子真就无需多礼了。得空好好想想本王的话,造福一方百姓,才是巡抚的职责。”
“下官谨受教。”宋峻闲退后几步,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下官就此告辞,恭候殿下佳音。”
风无痕神情复杂地目送着宋峻闲离开,心中百感交集。“小方子!”他高声喝道,“给本王唤绵英进来!”
绵英心有定计地步入房中,从容地行了一礼。换了主子已经有些时日,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很快摸清了这位尊贵皇子的秉性,不喜欢过于奴才相的下人,因此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把自己定位在奴仆中的上等。主子最信任哪些人,最喜欢什么东西,最恨什么人,虽不能说是十分肯定,但也确认了八分。在他看来,像自己这种跟过旧主的人,能得到现在的信任已经算是相当的异数了。
静静地听完主子的吩咐,绵英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诧异之色,他略带钦佩地看了风无痕一眼,“殿下放心,奴才一定不辱使命。”他低头应道,“只是罗家那里,也许要师先生再去一趟。”
“绵英,你是个人才。”风无痕在绵英踏出门的时候轻轻道了一句,“如果你真的能让本王满意,本王一定给你一个前程。”
绵英浑身一震,用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说道,“奴才记住殿下这句话了。”
无痕篇 第三卷 长击 第三章 设宴
十一月初三,风无痕果然在钦差行辕设宴,越罗二家的家主均是座上嘉宾,身为地方官员的宋峻闲、郭汉谨和卢思芒也自然在座。由于早有了默契,因此各人起先都是只谈风土人情,不叙正事,气氛也煞是融洽。
一向给人印象古板的卢思芒就正在叙述一个笑话,说是父子两人怄气,父亲要儿子每月赡养,儿子嫌父亲像后爹,自小不关心还不算,连娶妻生子也没给银子,到老了却要赡养,门都没有。他学着儿子那憨憨的样子道:“你是俺老子,你给俺媳妇买过些啥,连一个线头都没有,还要俺养你?”
“我是老子,儿子养老子,天经地义,你敢不养,我去县衙告你!”他又学着父亲气急败坏的样子道,“让那群老爷们处置你这个畜生!我这个作老子的要是给你媳妇买东西,不是要被人骂成扒灰的!”
罗允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卢,卢大人,想不到您如此风趣。好一个小气的老子和憨直的儿子,不过,可是真有其事?”
“事情倒是真的。”越明钟笑道,“罗兄也许没听说过,这是卢大人在作县令时遇到的荒唐事了,那时事情可是闹得全县皆知,审理的时候,百姓几乎全部出动,将衙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哦,那最后卢大人是如何处理的?”风无痕也来了兴致,“子养其父,天经地义,难道还有别样判法?”
“本是极容易的事,可那乡邻都说憨儿子极孝顺,平日媳妇不舍得吃的东西都孝敬了老爹,谁想到老爹居然还让他每月给个半吊钱的零花,憨儿子这才火了。闹来闹去,其实是当老子的没理。”卢思芒似乎是想起了当年的事,脸上的笑遮都遮不住。
“可是父子天伦,卢大人难道后来判了父亲的不是?”宋峻闲便有些不以为然,他是饱读诗书的人,事母至孝,母亡后丁忧三年守孝,半点礼数不缺。直到如今,每年清明他仍不忘遣子女回乡祭拜,因此分外藐视那些忤逆不孝的人。
“那倒没有。”卢思芒摇头道,“要真是那么判了,恐怕我早成了县里的笑柄。我就当着那混帐老子的面,吩咐衙役将那憨儿子拉下去杖责。”
“下面的事还是我给大家说说吧。”郭汉谨接口道,“我恐怕老卢说了一半又笑岔了气去。他说:‘既然你告儿子忤逆不孝,按照本朝律例,子女不孝者,杖责二十后再枷号十日,罚银二十两。这样,本官也不用让他枷号示众,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腿,让他交个四十两银子罢了。’那父亲当下就急了,死活撤了状子。老卢假意不允,那个当老子的扑通就跪下了,老老实实应了自己的懒散,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大人要是打坏了我的儿子,我让谁给我做饭呢!’”
众人皆是大笑,宋峻闲笑着笑着,品出了个中滋味,脸色便逐渐阴沉下来。他怎么想怎么觉着卢思芒那故事是话里有话,似乎是变着法子讥讽自己和那案子里的父亲一个样。宋峻闲虽然有些迂腐,城府却也不浅,眼前这场合,发作是不可能了,反而显着自己气量狭窄,到时还是想个别的法子教训一下这两个不敬上宪的【创建和谐家园】好了。
郭汉谨和卢思芒却是气定神闲得很,故事是两人合力找来的,授意却是出自那位殿下,他们只是个传声筒而已。两人心中已是了然,连七殿下都不看好这位巡抚,那越家和罗家更不会买他的帐,今天剩下来的戏,就得看那几个主角怎么唱了。
果不其然,酒过三旬,宋峻闲就装作不经意地问起越罗二家的生意,岂不知不问倒好,一问之下,两人就同时撞起屈来。什么家大不和,什么宵小闹事,什么灾后损失言重,总而言之,竟是两家目前都已经是日暮西山,难领【创建和谐家园】了。
宋峻闲心头火起,瞥了一眼身旁风无痕沉静的脸色,顿时端起了巡抚的架子,“越先生和罗先生都是福建有字号的人物,就无须与本官托词了吧?八闽世家,若是会因这小小水灾而无法度日,恐怕说出去百姓都会笑掉大牙了。赋税乃国之大计,非下官一人作主,重新课税并非提高税率,而是清查那些往年冲掉的帐目。还望越先生和罗先生配合本官,也好给朝廷一个交待。”
越明钟和罗允谦对视一眼,同时闪过一丝不屑之色,今天的宴会,若不是风无痕邀请,他们谁都不会来。一个根基尚浅的巡抚,敢于如此和他们较真,这在往常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越明钟清了清嗓子,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宋大人,草民并非敢违抗宪令。越家所有生意往来,有一半是供应京里的朝廷官员,那些上好的夷人商品,也大多是高价买来,辗转献给皇上和各家公卿。大人若想差帐目,草民立即可以呈上,不过个中牵涉甚广,还请大人三思。”
罗允谦也紧跟在后,“大人,草民一家的生意虽不如越家,但往来帐目也是一清二白。倭国乃我天朝属国,最近几年却履有扰我沿海之势。草民等也奉了京中贵人指示,买通了倭寇内部人物,资助银两,让其自相残杀。至于那些自倭国购进的上好倭刀等物,多数献与了皇上,各王爷处也有呈献,因此此等帐目,总有些略微差失之处。”
宋峻闲已是完全铁青了脸,他算是听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无论是越家还是罗家,竟都是他碰不起的。这个体悟让他一个从二品的巡抚分外恼怒,可是,人家的狠话其实已经撂出来了,难道自己还真的敢去京里的那些达官显贵处查证?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看来本官有些孟浪了,越先生,罗先生,两位是福建商界的领头人,如今那些大商贾频频歇业,百姓们都困扰不已,两位能否去通告一声,让他们以民计民生为重,早日恢复正常才好。”比较他之前的言语,此话已是柔和了许多。
“宋大人所言乃是正理。”风无痕先接口道,“为商者,利虽重要,但民生也不可不计。如今宋大人新任巡抚,那些商贾们纵是心存委屈也不该随意歇业。两位不妨去劝说一番,况且赋税一事尚未有完全定论,让他们不必耿耿于怀。”
风无痕此言一出,宋峻闲便有些变了颜色,这等于是变相说了他并不完全认同自己清查那些商人们偷税的做法。联想到之前这位皇子钦差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规劝,宋峻闲不禁觉得心头发苦,感情自己这一个月来是白忙了,上至钦差,下至黎民,竟没有一个说自己好的。
“殿下既然已有钧令,草民自然遵从。”越明钟立刻答应了下来。罗允谦暗暗诅咒对手的先行一步,也连忙表明心迹道:“殿下放心,草民会尽快劝说那些商人开市。宋大人清查赋税也是正理,草民愿一次性重新缴纳一万两白银,以昭示我罗家诚心。”
宋峻闲不禁苦笑,一万两银子对罗家来说无疑是塞牙缝都不够,可他还能说什么?丈量土地的事,郭汉谨根本就是和他打马虎眼,三件事里除了收拢流民完全没有差池外,竟是处处掣肘,带来的六个师爷也辞了三个,剩下的三个也颇不安分,难道自己这个巡抚就真的那么失败吗?
“好,两位果然都是我朝的忠诚子民,本王敬你们一杯。”风无痕示意身后的小方子斟了满满一杯酒,站起身来敬道,“希望越老先生和罗先生能用那些夷人和倭人的钱来充实我国的国库,谁说巨商只得言利?在本王看来,能得百姓称道,在商不重利者,才是真英雄!”
越明钟和罗允谦忙不迭地站起,恭恭敬敬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殿下放心,草民虽为商,可也知道国事,定不会损我朝雄威!”这是越明钟的回答。
“殿下今后如因福建之事有所差遣,只要我罗家力所能及,定不会让殿下失望。”罗允谦的回答更露骨。
郭汉谨和卢思芒都在暗暗得意,他们算是攀上风无痕了,尽管这位皇子似乎潜势力不够强,但却危险不大。当初投靠风无论那会,他们天天都有脑袋提在手里的感觉。如今,越家和罗家这对世仇都有和解的样子,又何况他们俩?若是真能整顿好福建,他们那降下的几级还怕升不回来,至于宋峻闲这个巡抚,吃了这次的亏,恐怕怎么也得安分一下子吧?
风无痕亲自把越罗两位送出门去,一回头就看见失落的宋峻闲。他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和自己回屋。
“老卢,你发觉没有,殿下似乎还是很看重那个姓宋的。”郭汉谨若有所思道。
“与其说是看重,不如说是恨铁不成钢。”卢思芒的话一针见血,“你我都是待罪之身,倘若他能明白殿下的意思,那么到时朝廷就不可能再对福建换血,你我的前程也容易得很。可是,倘若这位宋大人一意孤行,到时他麻烦,你我也不好过,说不定得陪着倒霉,否则殿下如今热心地代邀两位家主干什么?”
“老卢,想不到如今你是越来越能看透人心了,怎么,跟对了靠山想要显摆一下?”郭汉谨笑呵呵地给了卢思芒一拳,两人乐呵呵地上了一乘轿子,普通人哪能看出不久前他们还差点闹翻。
无痕篇 第三卷 长击 第四章 骇闻
宋峻闲惊天动地的举措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停止了,商贾们重新开业,地主们也重新开始清理自己的土地,招雇佃农。不过,他们也得了风声,因此下一年的租子倒是准备减个一成半。用通俗的话来说,皇子钦差坐镇,好歹得给个面子不是?没看见通省顶尖的两个家族都还围在那位七殿下周围,虽说打着各自的主意,但至少明面上,他们都是唯钦差之命是瞻。
风无痕的心思就没有这么悠闲了,远的不说,近的就是红如生产的日子已经不远,可福建这里还根本谈不上顺遂。别看上上下下对自己还算恭敬,那只不过是敬自己手中的天子剑,真正看得上自己这个人的,实在是少之又少。郭汉谨和卢思芒虽然投靠了自己,但是只要自己奉谕回京,他们转眼之间就会另投别人。这等官场油子,只能用而不可信,唉,可惜自己不能太过亲近越家,而且他们的要求,短时间之内自己还办不到,否则,倒是可以冒险赌一赌。
“殿下,殿下!”小方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上惨白,尽管如此,他还是先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后匆匆关了房门。“刚刚从驿站得来的消息,分散各地的几位殿下,都遭到不明身份者的袭击,其中三殿下和五殿下受伤颇重。”他的声音低沉得有些可怕。
“什么!”风无痕大愕,这些兄长身边的人手,可以称得上是高手云集,怎么会突然之间纷纷遇袭,“是朝廷的邸报还是其他渠道传来的消息?”
“是翠娘那头得的消息,应该很可靠。”
风无痕颓然倒在椅子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年怎么如此多灾多难,盛怒的皇帝会干什么,他这个作儿子的此刻一点都料不到,那些刺客竟然撩拨起至高无上的君王,实在是胆大包天。“父皇反应如何?”他疲惫地问道。
“皇上没什么反应。”小方子的语气极为奇怪,“既未在朝议上提起,也未频频招重臣磋商,只是私下去过海府几次,竟是一副不管不问的意思。”
“这种时候,父皇想必已经起了疑心。”风无痕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个中原由,“他老人家想的是几位皇兄是不是用的苦肉计,试图早日返回京城。恐怕此时,他也在等待我这里的消息吧。”父子相疑到了此等份上,想来也觉得心寒,可是,此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可惜福建和其他地方相隔甚远,要知道准确消息,谈何容易!
“殿下,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小方子不安地问道,他的生死荣辱,早就系于主子的身上,因此无论公私,他都必须保证主子的性命前程才行,“奴才是否需要请郭大人和卢大人过府叙事?”
“暂时不用。”风无痕摆手道,“这种天大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多,后果就越难预料。你先将陈老和绪昌请过来,另外,让子煦和冥绝也一起过来。”
一会儿功夫,书房里就多了两文两武的班子,小方子知机地掩上了门,亲自守在外面,他可不想有什么不长眼睛的人贸然地打搅了里面的密议。
听了风无痕的叙述,徐春书不禁瞪大了眼睛,尽管没有在其他皇子身边呆过,但他很清楚皇家护卫的配置,再加上几位皇子暗地里的招兵买马,居然同时遇刺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就几乎和不可能划上了等号。“殿下,您是担心真有刺客还是……?”徐春书忐忑不安地问道。
“子煦,不论如何,事情都已经发生,本王并无意追究事情是真是假。问题在于,本王遇刺在先,虽然安然无恙,但毕竟事情由我而起。若是父皇以此认为我们这些外放的皇子有所勾结,恐怕后果不堪设想。”风无痕脸带忧虑,“你们乃当日随行的人,对那些诡异的刺客有什么看法?特别是那个能隐形的忍者。”
“殿下,属下当初未入朝时曾和一名倭国高手交过手,因此对他们隐匿行迹的功夫还算有些认识。上次行刺中,那个被属下杀死的忍者,最多只学会了些皮毛,不过,倭国忍术向来不传外人,此事确实蹊跷。”徐春书娓娓道来,倒也是释了几人的疑惑,“不过,倭国皇权已经式微,恐怕是那些权臣对中原有所企图,妄想搅乱我朝局面,因此才有了忍者刺杀之事。”
“殿下,师某不敢苟同。”师京奇插话道,“小小一个倭国弹丸之地,我朝发兵十万即可踏平,他们那些权臣不过仗着数千私兵横行,有何胆量觊觎我中原大统?依我之见,恐怕是有人想将祸水引向倭国,趁大军离境时动些手脚。多名皇子先后遇刺,朝中此时恐怕早已惶惶不安,皇上不发一语,也是提防着有人兴风作浪之意。”
“绪昌的话很有道理。”陈令诚不自觉地抚着自己长长的胡须,眼神却似乎投注在很遥远的地方,“那个在暗中布局的人,非常高明,一举一动无不掐住了朝廷的死穴,皇上的逆鳞,想来不是几年功夫可以积累下这等实力的。如果老夫没料错,这几天朝廷那边说不定也得闹出些什么风波来。”
朝廷上还会有风波?听话的几人同时大惊失色,只有冥绝似乎没事人一般,丝毫不为所动。“陈老,若是朝廷真有异动,或是父皇有什么闪失,恐怕我们这些外放的皇子全都无法自处。你这话是否有什么根据?”风无痕掩不住焦急的情绪,连珠炮似的发问道。
“关心则乱,各位不用太过忧烦。”陈令诚仍然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事情不是出在朝廷大员身上,就是牵涉到深宫大内,皇上那里大可不必担心。此人行事极有章法,不会轻易动到皇上的。”
陈令诚的话,风无痕已是信了八分,他看着徐春书和冥绝,沉声吩咐道:“虽然本王已经遇袭了一次,但非常时刻,不得不多加防备。万一本王也来一个重伤,恐怕朝廷那边更要翻天了。冥绝,从现在开始,你就贴身守在本王身边,那些不入流的忍者不可能突破你这一关。生死一瞬间,现在就连受伤都不行,一旦耽误了大事,就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了。”
“殿下放心,属下一定不会放走任何一个宵小。”冥绝简短地回答道。
风无痕这边固然已经加强了戒备,京中的海府这几个月来就更不太平。先是海若兰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踪影,然后是迷恋海若欣的那些贵胄少年见风无痕出京,也就大着胆子时不时地来纠缠一番,然后就是皇帝三次微服到了海府。那些下人们几乎是焦头烂额,恨不得能多长几只手备用。
“从芮,七殿下送回来的信,你怎么看?”海观羽的脸上早失去了一贯的从容,“若兰这丫头实在太胆大妄为了。我一向以为若欣太过娇纵,没了大家闺秀模样,想不到这次还是她最出格,千里迢迢追到福建,这,这成何体统!”
“父亲息怒。”海从芮一向对自己的两个女儿知之甚少,但是,毕竟是骨肉,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的,“若兰如今已是被七殿下暂时收留,安全可保无虞。只是这名声传扬出去,恐怕有碍她的闺誉。”
“她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就该自己负责!”海观羽硬邦邦地说,“从芮,你沉迷于书卷,对自己的女儿却不闻不问,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海家的长房就你这么一个男子,你却没有留下一个儿子继承家业,这我也不怪你。若欣既然和七殿下有缘,迟早会嫁入皇家。剩下若兰这个丫头,我本来准备招赘一个有为的年轻人,想不到又出此变故,难道是老天要我海家绝后吗?”老人仰天长叹,泪珠滚滚而下。
若用愧疚来形容此时的海从芮可能还不够贴切,尴尬,自责,哀伤,气苦,种种负面情绪不由自主地浮上了这个向来只认书的呆子心头。“爹,对不起。”他低头道,很少认错的海从芮仿佛想到了小时候父亲教诲自己的场景,“孩儿让您为难了。”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迟了。”海观羽摇头道,“若欣这丫头野性太重,原本将她许配给七殿下就是为了收收她的性子,现在闹了这一出,说不定心高气傲的她会不屑于和妹妹抢一个男人。她本来就对七殿下若即若离的,女儿大了,心思我们这些作长辈的就更难以琢磨。唉!”
谈到管女儿,海从芮就更没有什么心得了,只能唯唯诺诺地在一旁听着。待父亲牢骚发完后,他这才试探道:“爹,如果将若兰许配给无痕,……”
“哪也得七殿下点头才行!”海观羽瞪了儿子一眼,“他往来海府这几年,你还看不出他的心意?若是他对若兰真的有意,那丫头还用得着一路追到福建去?现在我还巴望着若兰能感动他呢,这样好歹只要对付若欣一个就行了。”
“那派人去福建的事?”
“派什么人!最好让他们能培养出感情,那样老夫就能顺理成章地请求皇上赐婚,至于若欣,这孩子眼高于顶,就让她自己择婿吧。”
无痕篇 第三卷 长击 第五章 惨痛
“哎呀,轻一点。”风无候痛呼道,“你,你是不是存心害死本王,痛,痛死了!”以往因酒色过度而惨白的脸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本来云南就是个民风奇特的地方,各种物事都是风无候这个久居京中的公子哥儿没见过的,因此也就好奇了些。谁料到正是他的好奇惹下了祸事,两天前,风无候由于贪看羌族美女洗浴的场景,只带了不多的侍卫就偷偷溜了出去,不慎中了埋伏,十几个侍卫只剩下了两人,方才拼死保护他逃出了生天。饶是如此,那两个侍卫在遇着了援军后便中毒身亡,而风无候臂上受的伤也是足可见骨,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那兵器上只是轻微淬了些毒,否则他这条命恐怕也保不住。昏迷了整整两天,风无候这才醒了过来。
由于事先考虑到云南的虫兽不少,因此风无候特地往太医院调了一个太医随身伺候,也正是因为这个太医不是那种只会看头疼脑热的庸才,风无候的伤口才没有恶化,否则这位尊贵的皇子哪来的力气嚷嚷。
“查,查到刺客的下落了吗?”风无候无力地问道,“若是抓着了他们,本王定要将这些混帐碎尸万段!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本王身上,实在是……”他突然发现根本找不到词语来发泄内心的愤怒,只好叽里咕噜地骂了几句粗话。谁都知道这位皇子的心情不好,因此哪敢计较他违了皇家礼制。
周严忧虑地注视着自己的主子,心中后怕不已,若是风无候有什么万一,别说靠山倒了,恐怕自己这一帮人都得全部陪着殉葬,皇帝的气性,那可是不比寻常人家的父子天伦。“殿下,属下早已下令地方官府封锁城门,凡有执武器者,一律先行拿下。不过,殿下,依属下之见,那群刺客来得蹊跷啊。”
“本王不用你教!”风无候吼道,大概是用力过猛,不知又牵动了哪里的伤处,他的面孔都有些痉挛了,“无风不起浪,这些刺客深知本王的习性,绝对不是当地人能干得出来的!”
“殿下,属下担任护卫统领,疏于防范,累得殿下陷于险地,请殿下革去属下统领之职,重重责罚,以儆效尤!”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忽然双膝跪地,拼命碰头道,“出京前皇上就吩咐属下一定要护佑好您的安全,都是属下的失职!”
风无候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言语也变得柔和了些,“非凡,你起来吧,这次的事是本王的任性,怪不得你。”他不自然地试着伸展了一下胳膊,“要不是本王一意孤行,也不会累得你属下的那十几个人全部惨死,唉,十几个家一下子失去了丈夫或儿子,本王真是对不起他们啊!”
孙非凡感激涕零地叩首道:“为殿下尽忠,乃是他们的职责。他们原就是军营出身,生死有命,也早已习惯了。况且陷殿下于危难,他们若是撇下您单独逃生,无疑是罪不可恕。他们拼死救出了殿下,死得其所。”
“本王一定要好好抚恤这些壮士!”风无候冷然道,“这些人的遗体如何处理?”
周严连忙答道:“按照惯例,随行侍卫若有死伤,伤者由当地衙门先行安置,死者就地安葬。”
“他们替本王而死,葬礼不得太简,你吩咐那些官吏,准备最好的棺木,用最隆重的礼节,务必加重他们死后哀荣。”风无候双目射出炯炯光芒,“本王要亲自为这些壮士送行。”
“殿下不可!”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樊太医忍不住了,“殿下重伤未愈,若是轻易行走,微臣不能保证而后是否会复发。况且外界险象未除,若是再有什么闪失,恐怕微臣的医术也要无能为力了。”他脸色铁青地瞟了跪在地上的孙非凡一眼,显然是想让这个忠心耿耿的中年人再劝诫一番。
“殿下,樊大人所言甚是。”孙非凡也不想再添些什么乱子,“外间属下自会安排,定不让弟兄们受委屈,殿下还是好生休养才是。”
风无候似乎很是不满,但众意如此,他也不好一意孤行。待到其他人离开后,他方才一脸阴沉地对周严道:“敬之,你看此次刺杀会不会是本王的那几个兄弟干的?”
周严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他觉得这里面透着诡异。“殿下,属下实在是觉得不可思议,您想,那几个侍卫都是因为身上的伤口发作而死,证明那兵器上淬毒极为厉害。可是,只有殿下您受的伤不算太重,甚至连毒也是樊大人可以解的那种。这里面会不会有其他文章?”
“你的意思是本王也该跟着他们一起死?”风无候的心中有些不痛快。
“殿下,您好好想想,那些人是不是故意放走了你?”周严不以为忤,反而凑近了些,“他们的兵器是不是光往那些侍卫身上招呼?那个下手伤您的人是不是极为古怪?”
被周严一提醒,风无候不禁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没错,最危险的时候,自己身边只有一个人护着,可是,一个刺客杀了他,却似乎根本没看见正在发抖的自己。最后逃出来的时候,另一个刺客也仿佛是虚应故事般地刺了自己一剑,虽然划了一条不浅的口子,但下手极有分寸,否则以自己的体质,恐怕半途就撑不住了。
“敬之,你的意思是,那些刺客的目的不在杀了本王?”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怀疑,毕竟两天前的经历,是他出娘胎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属下敢担保,正是如此。”周严极其肯定地说,“也许是警告,也许是别有目的,总而言之,殿下静观其变就是。”
“那本王就观观风色好了。”风无候面色阴寒,“哼,那些人今天不取本王的性命,本王今后必当十倍奉还今日的羞辱!”
比起风无候的好运,风无言和风无照就要凄惨得多了。风无言腹部中了一箭,足足在床上躺了七天才躲过了黄泉地府的召唤。至于风无照,则是一腿折断,背上的伤口更是不计其数,堂堂天潢贵胄,只能趴在床上惨哼不已。只有六皇子风无清受伤最轻,准确地说,他只是些微遭了些惊吓而已,不知从哪里来的暗箭惊了他一向乘惯了的千里驹,竟突然把他掀下马来。若不是风无清骑术甚佳,再加上身旁的贴身侍卫眼明手快,恐怕一个重伤也是少不了的。
然而,深宫中的皇帝自然看不见自己的儿子一个个凄惨的模样,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有人要同时害他们的理由。京中剩余的几个皇子年纪都极为幼小,除了十一皇子的母亲瑜贵妃萧氏娘家势力颇大以外,其余嫔妃的舅家都是普通官宦,绝不可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来。也正因为如此,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几位皇子联手施展的苦肉计。不过,毕竟人命关天,他一连派了好几拨密探,希望能得到一个真正的答案。
皇帝沉得住气,可嫔妃们却受不了。皇后和德贵妃向来不是好性子的人,一听出事了就哭哭啼啼地求见,可是一律被石六顺挡了驾。可是,往日管用的圣旨也没了威风,怒气冲冲的皇后直接甩了他一个巴掌,直接冲了进去。而德贵妃却是衡量了半天,最后还是在勤政殿前止住了脚步。她盘算得很好,如果皇后得了恩旨,自己进去哭闹也不晚,如若皇后进去了都不能奏效,那自己小小一个贵妃还是不要去碰钉子,到时托家中在朝议上发话还省力些。
果然,不到三炷香功夫,焦急不安地在殿前踱步的德贵妃就见皇后匆匆从殿里返转出来,脸上全是泪痕,往日骄横跋扈的样全没了。德贵妃连忙上前行礼,愕然发现这位六宫之主竟连妆都没画齐整,云鬓也有些杂乱,不禁愣了。
“兰妹妹!”皇后突然痛哭起来,平日的雍容全化作了柔弱,“你也去劝劝皇上,让他把诸皇子都召回来吧,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些作娘的还怎么活啊!”
德贵妃兰氏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软弱的皇后,不过想起自己担惊受怕的情景,她也不禁陪着垂起泪来。“皇后娘娘,您是一国之母,您劝了都不成,臣妾就更不敢奢望了。不如这样,臣妾陪着您回坤宁宫,看能不能拿个主意。”
皇后似乎忘了平日和这个皇帝的宠妃并不热络,一个劲地点头,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坤宁宫行去,看得身后的一干下人目瞪口呆。石六顺更是抚着自己【创建和谐家园】辣的脸颊,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果然,在皇帝将诸皇子遇刺的事搁置了好几天之后,十一月初五的朝议上,群臣们建议召回各皇子的奏折满天飞舞,可是,皇帝依然是不置可否,足有半尺高的折子全部留中,个别言辞激烈的臣子们还被记档一次。朝议之后,大员们一反平日很少串门的习惯,频频互通有无,整个京城充满着不安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