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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无痕呆呆地看着镜中那个陌生的人影,心中一片茫然,从现在开始,自己就要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他多么希望日子会像希望的那样美好,但是,他不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这里原本是属于另一个少年的,自己只是谋夺了他的位置而已……
“殿下,还愣着干吗?赶快让奴婢服侍您更衣,再晚时间就来不及了。”红如在他耳边吹气如兰地说,一时又让他不知所措。长这么大,还没有让别人换过衣服,风无痕怎么好意思。可是,红如可不管这么多,她随手一招,几名宫女顿时拥了过来,三两下就脱了风无痕的白色内衣,并捧来一套锦服,亲手为他换了上去。这期间,风无痕根本连动都不敢动,任由她们揉搓着自己,那一双双柔滑的手抚过自己的肌肤,那种非同一般的触感让他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的眼睛始终紧闭着,仿佛一睁眼一切都会如雾般散去。他从来没有这样强烈地感到,穿衣服是一种享受。
好不容易换完了衣服,风无痕不敢相信镜中那个有些英俊的少年竟是自己,太惊人了,难道这就是富家公子个个看上去都那么招人喜欢的原因吗?他在心中不停地问自己,可惜,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草草用了几口点心,红如、绿茵和几个贴身宫女就簇拥着风无痕走出了风华宫,万一误了时辰,殿下也许不会受到责备,她们这些下人却难逃惩罚,瑜贵妃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一人,如果怠慢了她,那后果不堪设想。才刚走出几步路,风无痕就远远地看见了一队禁卫,那整齐的制服,冰冷的眼神,闪亮的武器,雄壮的气势,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向来对这些事情极不在意,因此对于这个没有多少记忆,而风无痕此刻却很是惊异了一阵。
皇宫的广阔是他无法想象的,一路上经过的亭台楼阁数不胜数,雕栏玉砌,散发着一股凛然的贵气。那一块块龙飞凤舞的牌匾,一副副气势磅礴的对联,一切都告诉人们,这里就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之家。风无痕感觉到自己在这广袤的天地中是那样渺小,不觉有些心虚,虽然谁也没有怀疑这个和平时一样的皇子是个冒牌货,但深知就里的他又怎敢贸贸然地在皇宫走动?但是今天这一趟是一定不能退却的,因为自己即将见到那个想念已久的母亲形象,风无痕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鼓起勇气向前走。
凌波宫,如同它的字面意思,是一座建在水面上的宫殿,据说当年瑜贵妃萧氏初入宫时,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虽然深受皇上宠幸,但是天天看着千篇一律的景色,始终愁眉不展。皇帝千方百计地想办法让她开心,最后终于耗费巨资建成了这座宫里唯一的水上建筑,为了此事,皇后还和皇上吵闹了一番,狐媚祸国的话更是传遍了整个宫廷。然而,瑜贵妃的宠幸始终不衰,她头胎生下的七皇子虽然说天生就有一股热毒,一直体弱多病,让宫中的嫔妃冷言冷语地嘲笑了一通,但她争气地生下了第二个儿子,这就是十一皇子,一个无比健康的孩子,宠爱瑜贵妃的皇帝甚至听从了瑜贵妃的请求,从宫外请了相士来给这个儿子推算命格,结果算出来是贵不可言。这更是招致了所有后宫嫔妃的嫉妒,但无奈瑜贵妃的地位已经稳固,自家的兄长萧云朝也已经由于妹子的荣宠不断得到擢升,最后稳稳地居于吏部侍郎之位。谁都知道现在吏部的黄尚书已近垂暮,吏部尚书的位置将迟早落入萧家的手中。凌波宫的瑜贵妃,已经有凛然盖过皇后的趋势,然而,此时的风无痕,对此并不知情。不管是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年龄都太小了,还没有成长到考虑这些的地步。
远远地有太监看见七皇子一行走来,早就急急进去通报,虽说这位皇子因为身子虚弱的缘故并不得贵妃娘娘的喜爱,但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谁敢怠慢?因此等到风无痕他们行到宫门口,早有几个宫女上前迎接。为首的一个风无痕有些印象,似乎是母亲瑜贵妃的贴身侍女柔萍,年近三十的她自幼伺候瑜贵妃,多年一直不肯嫁人,因此极得这位贵妃的信任,连七皇子和十一皇子这两位天璜贵胄也称呼她为萍姨而不名。风无痕仔细看去,虽然眼角有些许皱纹,但这位萍姨仍然保持着良好的身段,脸上也只是薄施了些脂粉,一身普通的宫装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别有一般风情。
“七殿下可来了!”柔萍只是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娘娘都念叨老半天了,说殿下怎么还不来。”她满面笑容地看了看风无痕的脸色,这才满意地说:“看来这些奴才伺候得还不错,殿下的气色比上个月好多了,真是可喜可贺,赶明儿奴婢再给殿下熬一锅好汤送过去。”
红如只听得心头发寒,如果真的喝了她的汤,风无痕恐怕就永远都无法回复健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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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宫的布置和风无痕的风华宫大不相同,为了衬托主人的高贵身份,所有的装饰都符合皇家要求,高雅不凡。一桌一椅,一几一凳,摆设得独具匠心,室内的炉鼎中燃着极为名贵的香料,所有的宫女都井井有条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是在风无痕经过时屈膝行礼,显得很是有序。而跟在风无痕身后的人,也只有红如和绿茵而已,这是柔萍特别吩咐过的,否则以她们俩的身份,还不足以踏进凌波宫的大门。
处在这种环境中,风无痕觉得分外心虚,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冒牌货,从来没见过大场面的他,尽管拥有真正七皇子的记忆,但是,一想到要见到的就是平时唱戏才会接触到的娘娘,他就感到额上沁出滴滴冷汗。
“娘娘,七殿下来给您请安了。”柔萍隔着珠帘禀报道。
“让他进来吧。”一个悦耳的声音从帘后传来。
跟在柔萍身后走进瑜贵妃寝宫的风无痕,终于看到了这位仰慕已久的女人。只见她背对着众人,身着华丽的宫装,漆黑的秀发上一只五彩的金凤正熠熠发光,如同玉藕般的左手倚在桌上,露出一只做工精巧的金钏。仅仅从背影,就足以令人生出无限遐想。风无痕只看到了这些,在柔萍的引导下,他依足礼节向自己的母亲跪倒问安:“儿臣给母妃请安。”
“起来吧,你身子不好,不必多礼了。”上首的女人淡淡地回答说。
柔萍连忙搬来一个锦凳,起身的风无痕看到了那张令人呼吸摒止的脸,那种令人窒息的美丽,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他不禁愣住了,两眼呆呆地直视着母亲的脸,连身后红如的拉扯也没有感觉到。柔萍见这位殿下好像初次见到主子的样子,不由也觉得奇怪,连着打了好几个眼色,但风无痕始终没有反应。虽然是自己的儿子,瑜贵妃却也感到有几分恼怒,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风无痕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满脸通红,不过他还想解释点什么:“儿臣久未见母妃,觉得您最近有些清减,但还是往昔的美丽,因此多看了片刻,还请恕儿臣无礼之罪。”这几句奉承话虽然是他情急之下想出来的,但女人谁不愿意别人称赞她的美貌,说得瑜贵妃不由露出了笑容,这一笑更是令群芳失色,还好这次风无痕竭力收摄心神,没有再闹出笑话。
瑜贵妃注视着这个儿子,脸上虽笑,心中却生不出一丝温情。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儿子,却被太医无情地断定天生秉性柔弱,很难养活,就算勉强成年,也不太可能有后嗣。这句话无疑断送了她所有的希望,那段痛苦万分的日子中,尽管皇上没有责怪她,但嫔妃的冷言冷语,皇后的嘲笑,就连那些卑贱的太监宫女也敢在背后乱嚼舌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那些日子的。一次又一次地延请太医医治,却一次又一次地陷入绝望,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她怎么会不明白,如果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儿子,那么自己年老色衰的那一天,恐怕所有人都会落井下石。终于,上天怜悯了她,赐给了她又一个孩子,这是一个聪明健康的儿子,没有任何缺陷,就连相士也说孩子的将来贵不可言。既然如此,那个原本就不该降临人世让她蒙受侮辱的孩子就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而现在她之所以容忍这个儿子活着,就是为了让自己和另一个儿子能得到皇上的更多关爱。想到这里,她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冰冷的寒光。
“你难得到母妃这里来,就四处逛逛吧。”瑜贵妃对风无痕露出一丝笑意,“柔萍,你带七殿下到处逛逛,难得今天他的气色还不错。”
虽然风无痕有些不乐意,但他又怎么敢违抗这个母亲的话,乖乖地跟着两个宫女,朝殿后走去。瑜贵妃这才转向了跪在跟前的两个宫女,她知道,她们是这个儿子跟前最得力的人,能干,乖巧,如果能收服她们,那么,以后的行事就方便多了,她需要的,是一个木偶儿子,只要可以帮助十一皇子登上那个至高的御座,她会不择一切手段。
“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你们俩应该就是红如和绿茵吧。”瑜贵妃淡淡地说。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红如。”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绿茵。”
地上的两人把头更伏低了些,她们很清楚,眼前的贵妇只要一个手指,就可以使两人万劫不复,就连深恨瑜贵妃的红如,也不敢做出任何逾矩的行为。
“你们俩都知道,七皇子一向身子虚弱,为什么还以狐媚惑主?”瑜贵妃有意地提高了声线,“以你们的地位,如何配的上尊贵的皇子,你们可知罪吗?”
饶是红如胆子再大,也不由吓得面无人色,身为伺候皇子的贴身宫女,最害怕的无疑是一个狐媚惑主的罪名,这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连连叩首后,红如泪流满面地说:“娘娘明鉴,七殿下平日对奴婢这些下人一向是不假辞色,狐媚惑主这种事绝对没有。奴婢一直自知身份,绝对不敢逾矩,何况七殿下身份贵重,奴婢只敢用心伺候,绝没有别的心思。”
绿茵更是被吓傻了,一个劲地叩头,她可没有红如这么会说话,只是一个劲地说着:“娘娘饶命!”其他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瑜贵妃对于红如的机灵很满意,自己就需要这样的人才,到时略施小计,绝对可以让她对自己俯首帖耳。至于那个绿茵,太愚钝了,一点灵气都没有,也只有那个儿子才会把这种女人放在身边。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她们一个下马威,让她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本宫谅你们也不敢勾引无痕,不过,宫中的流言想必也不是空穴来风,不给你们一些教训的话,别人还认为是本宫放纵了儿子身边的奴婢。”瑜贵妃冷着脸说,“至于无痕,本宫也会好好管教,免得走在宫里被别人笑话。”
轻轻一挥手,四个板着脸的中年太监连忙走上前来,拖着红如和绿茵就往偏房里拉。“每人重责二十,本宫要让她们知道什么叫规矩!”
红如知道今天恐怕是逃不掉这一劫了,但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主子留在这个女人身边,也不能让主子受到任何责罚。一旁的绿茵虽然连连求饶,但铁石心肠的瑜贵妃哪理会这么多,根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红如咬咬牙,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那两个太监,扑到瑜贵妃脚下,连连碰头道:“娘娘,千错万错都是奴婢们的错,和七殿下无关。奴婢受责不要紧,请娘娘不要责怪七殿下。奴婢们今后一定尽心尽责地照顾殿下,绝不会再有任何差池了!”红如说完又是几个响头,额上渗出了点点鲜血,正在此时,隔壁的房中传来了沉闷的板子声和绿茵的惨叫声。
瑜贵妃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孩,在那一瞬间,她的心几乎软了。但是,身为贵妃的矜持终究占了上风,沉吟了片刻,她徐徐开口道:“你这个丫头倒是有些良心,不过,既然你想让七殿下免受责罚,那么他那份就要让你来承受了,你可愿意?”
“奴婢甘愿领罚,”红如终于松了口气,“只求娘娘准许奴婢继续伺候殿下。”
“这个要求本宫答应了。”瑜贵妃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把她拉下去,连同皇儿的份,重责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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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高采烈地浏览着凌波宫风光的风无痕根本没有想到,在他看不见的暗室中,红如和绿茵正在受着残酷的杖责。绿茵早已痛昏了过去,而红如的苦难才刚刚开始,掌刑的太监怎么会对这种宫女手上留情,每一下击打都让红如痛彻心肺。起初她还能强忍着不发出叫声,但是身为一个柔弱女子,又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痛苦,她很快就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她可以感觉到,贴身的小衣已经沾满了鲜血,刑杖下去,带起片片血肉,而那个无情的太监仍然继续着。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风无痕的笑脸,殿下,你知道吗,为了你,红如绝不畏惧区区杖刑……
“娘娘,绿茵已经行刑完毕了。她和那个红如都已经昏过去了,”刚才的一个太监进来禀报道,“红如只受了二十七杖便坚持不住了。”
“原来这个倔强的丫头也不经打。”瑜贵妃举起手中的茶盏,用茶盖拂去上面的茶叶,轻轻啜了一口,“这茶不错,小六子,下次让人再多送些来。”她把头转向了侍立一旁的另一个太监。
小六子连忙点头答应。瑜贵妃若无其事地继续对掌刑的太监说:“平海,你也太不小心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你居然下这样的狠手,本宫不过是要略施薄惩,你居然让两个人都昏了过去,呆会无痕进来问起,你要本宫如何回答?”
平海一愣,他完全是照瑜贵妃的意思“重责”,现在居然也有了不是,但身为奴才,他怎么敢反驳,只能自认倒霉:“是奴才一时手重,还请娘娘恕罪。”
“算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叫几个人把两个丫头送到风华宫,吩咐所有人,包括风华宫的太监宫女,不得把这件事透露出去,违者重责不贷!”瑜贵妃瞟了跪在地下的人一眼,平海顿时觉得如芒刺在背,立刻叩头应承下来。
带着风无痕闲逛并不是一个好差使,凌波宫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并不受宠的皇子,唯恐主子责怪自己不务正业。但柔萍却不在此列,作为凌波宫的第二号人物,她的地位是超然的。斥退了所有周围的太监宫女,她兴趣盎然地向风无痕指点着宫中的景致。风无痕从来不知道,他平时做梦都想着能住上宽敞明亮的大屋,居然还有人对此不满意,如果不是他现在不再是那个乡村少年,还拥有了真正风无痕的记忆,现在一定会惊讶地叫出声来吧。轻轻弯腰把手放在那清澈的水中,一种刺骨的凉意顿时让他打了个激灵,差点扶不住栏杆。
“我的小祖宗!”柔萍实在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虽然对这个皇子的感情不深,但她还是清楚这个外表柔弱的少年,内心却是倔强不已的,现在看到了他这种孩子气的举动,立刻醒悟到风无痕到底还是一个需要包容的孩子,心中顿时充满了一种难得的柔情。“你不要命了,自己的身体怎么样难道你不知道吗?看到时候娘娘怎么责罚你!”柔萍没有了平时的冷峻,口气也变成了一个长辈的语气。
在那一瞬间,风无痕感到自己真的变成了那个七皇子,实在是太美好了,再没有生活的压力,再没有失去亲人的烦恼,眼前的一切,对于他来说无疑都是万分美好的,他知道,只要自己继续下去,那么,他将永远享受皇室的尊荣。虽然心中仍然有那么一点内疚,但他知道,已经发生的事情,不会再逆转了,此时此刻,即使自己把事情都说出去,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因为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没有一点怀疑之心。
一个宫女匆匆走到柔萍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本来还一脸温情的柔萍顿时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殿下,您在这里随便走走,奴婢先告退了。”说完行了个礼就转身走了。年轻的风无痕并不清楚是什么事情使得这位萍姨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茫然地看着那离去的背影,他这才感到自己一点都不熟悉这个陌生的地方。
仗着皇子的身份,凌波宫的所有地方风无痕都几乎畅通无阻,只有一个地方他被不客气地拦住了,只得讪讪地退了回来。望着那个“听风阁”的匾额,风无痕生出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里面的那个人,会给自己的将来带来巨大改变,略微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离开了这里,但是,他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地方的名字。
没有人理会的感觉始终不太好,风无痕又回到了大殿附近,却没有马上进门。瑜贵妃和柔萍正在里面谈话,无关的宫女太监早就被遣退了,连殿门口的人也被派得远远的。这就为风无痕悄悄地闯入提供了方便。他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旁边一间昏暗的房屋中。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走进了刚才红如和绿茵受刑的地方,两个可怜的女孩子,在这里遭受了残酷的毒打和羞辱。他只是出于一种孩童的心性来到了这里,想偷听一下大人的谈话。
“柔萍,你也是的,那个废物和他磨这么久干吗?”朦朦胧胧地传来了瑜贵妃的声音,只是话中的废物指的是谁,风无痕并不清楚。
“娘娘,奴婢只是按着您的意思做啊!”柔萍若隐若现的声音传了进来,“您又不是不知道,身为下人,奴婢不可能太过分的。”
“你太谨慎了,”风无痕甚至可以幻想出母亲那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吃了一惊,“本宫告诉过你很多次,本宫永远只有一个儿子,另一个只是工具,巩固地位的工具!对他不需要怜悯,只需要利用,在那颗棋子还能发挥作用的时候尽可能地吸引皇上,这就是他存在的目的。”
不知为什么,风无痕只觉得浑身发冷,虽然不知道言语中说得是谁,但他的心中却浮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些话太奇怪了,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可却是徒劳的,不断哆嗦的手脚出卖了他。到底说得是自己的弟弟还是自己,他一定要弄清楚。
“娘娘,奴婢觉得七殿下也是很可怜的。”虽然知道可能引起主子的怒气,柔萍还是壮着胆子插了一句,刚才的那一幕她始终无法忘记。
“他可怜?”瑜贵妃轻蔑地说,“一个窝囊废有什么可怜?我这个母亲才是最可怜的!”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砸在风无痕的心头,虽然之前有些预感,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一个母亲会这样形容自己的孩子,一股熟悉的剧痛又在心中重新燃起。几乎是在一瞬间,他明白了为什么那天晚上自己在接受风无痕的记忆时会有那么多的苦闷和沉痛,一个美若天仙的母亲,却把自己的儿子视为废物,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伤心的?
风无痕竭力告诫自己,我不是她的儿子,不用为她的话而难过,我不是她的儿子……但是他的心却暴露了一切,从梦中开始,他就把这个美丽的女子当作了母亲一样爱戴,这种打击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但是,一切还没有结束。
“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那莲子羹已经送了三年了吧。”瑜贵妃淡淡地说,“托了它的福,那个废物几乎是把大半的时间躺在床上挣命,而太医院的那些庸医也没人敢和本宫作对。知道里面有毒又如何,谁敢得罪一个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谁会管一个皇上最不在意的儿子?况且本宫还是那个废物的亲生母亲!”说到这里,瑜贵妃几乎有些神经质地大笑起来,“多少年了,这个计划我想了多少年,只要皇上还记得当年是谁害得我生出了这么一个病歪歪的儿子,那么,他心中就永远会对十一皇子多一分怜悯,我的另一个孩子就多一分九五之尊的希望。只要那个孩子在病榻上一天,希望就多一分,我绝不允许别的人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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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萍被瑜贵妃的话吓呆了,虽然主仆俩无话不谈,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主子还是第一次透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柔萍结结巴巴地说:“娘娘,您不要说了,这种事情,只要您自个明白就行了。”
瑜贵妃没有回答,但是,在暗室中的风无痕则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没有什么比美好的希望骤然破裂更令人心碎了。他无法想象,在人前那么高贵典雅的女人,却能够处心积虑地算计自己的儿子可以换来怎样的利益,一句句“废物”,“窝囊废”就如同刀子一样扎着他的心,让他鲜血淋漓,难道这就是小民百姓最羡慕的荣华富贵吗?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室中的对话仍在继续,但风无痕却浑浑噩噩地走了出来。瑜贵妃和柔萍谈话时,所有的人都不敢在场,而爹爹从小教他的猎人的警惕发挥了很大作用,没有人发现他在这里偷听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谈话。重新沐浴在阳光下,风无痕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相反,一丝丝凉意正缓慢渗透到心间,这里,实在是太冷了。刚才看上去还是碧蓝如洗的天空,此时却是阴沉沉的;刚才看上去还是气势恢弘的宫殿,此时却是冷硬无情的;刚才看上去还是满脸谦恭的太监宫女,此时却显得是那么冷漠,无论眼神还是举动,都给人一种轻蔑的感觉。十三岁的少年,第一次感到这样的无助,该怎么办,已经不可能回去了,到底该怎么办?
“七殿下,”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而可怕的声音,风无痕不禁后退了两步,这才转过身来,没错,是那个被他称为萍姨的女人,那个和母亲商量最可怕事情的女人。
柔萍惊讶地看着风无痕脸上的恐惧之色,她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娘娘的推心置腹让她不能再有任何怜悯,要怪就怪你生在帝王家吧,柔萍在心里默默说。“七殿下,十一殿下已经来向娘娘请安了,你们兄弟俩也很久没见面了,娘娘请您到正殿一趟。”
十一皇子?风无痕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就是那个独占了母亲心灵的皇子,自己名义上的弟弟?尽管理智让他再也不想看见那个女人的脸,但情感仍然促使他想看看这位母亲视若珍宝的儿子,他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下来。
正殿中,瑜贵妃满怀喜悦地看着这个包含了他所有希望的孩子,怜爱之色溢于言表。虽然只有十岁,但十一皇子风无惜却拥有风无痕最缺少的东西,那就是英气和健康。作为皇帝宠妃最喜爱的孩子,他无疑是后宫的宠儿,为了弥补瑜贵妃的缺憾,皇上甚至都特许他就居住在凌波宫的听风阁中,这让众多有子息的嫔妃心中不满,毕竟她们都要好几个月才能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风无痕甫进门就看见了一幅他最想拥有的画面,瑜贵妃充满慈爱地抚摸着风无惜的头发,眼神中浓浓的母性关怀显露无疑,一瞬间,风无痕甚至觉得自己是完全多余的人。沉默了半晌,瑜贵妃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儿子,目光也顿时变得清冷下来,“无痕,无息,你们兄弟俩好久没见了,还不问个好?”她勉强开口道。
十三岁的风无痕注视着十岁的风无惜,目光中是掩不住的嫉妒,面对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弟弟,他竟然发现自己有一种暴虐的冲动。这是一个粉妆玉琢般的孩子,皇族目空一切的光芒在他的眼中闪现着,微微上翘的嘴角显示着他的骄傲。“七哥。”风无惜的嘴中迸出这么两个字,却再也不肯多说了。十岁的他比卧床多年的哥哥更加清楚人情世故,眼中满是傲然和狡黠,当然也不会重视这个可有可无的哥哥。
“十一弟。”勉强问了个好,风无痕再也呆不下去了,咬咬牙提出了离开,“母妃,儿臣忽感不适,能否先行告退?”
瑜贵妃也不想再和这个儿子罗嗦些什么,没有任何挽留便示意柔萍引他离开。柔萍仅仅送到宫门口,便找借口回去了。风无痕并没有察觉到红如和绿茵失去了踪影,他的脑海中,母亲的那些话在不停地翻腾,翻腾。仍然是来时的那条路,但风无痕的心境却完全不同了,他痛恨这里,痛恨那个夺去自己幸福的弟弟,痛恨所有人。为什么上天给了他富贵,却收走了亲情,难道这一切真的不能同时拥有吗?
赶走了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风无痕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梦中的一切现在都已经成为了现实,但是,他却第一次为自己的选择感到了后悔,衣食住行,他得到了这些本来无比看重的东西,然而,他失去了更宝贵的爱,爹,娘,你们现在怎么样了,我真的好想你们……风无痕默默看着天上的明月,发现自己已是满面泪痕。
满眼通红的风无痕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床畔已经湿了一片,想必是梦中的泪水。习惯性的一声“红如”后,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影子。
“殿下有什么吩咐?”这是一个怯生生的少女,眉宇之间似乎有一些惊慌和哀愁,看到这些,风无痕本能地感觉到心中一紧。
“红如到哪里去了,对了,还有绿茵呢?”他的声音不禁高了些,“她们俩到底在哪里,你告诉我!”已经失去母亲的风无痕无法掩盖自己的恐惧,难道那个巧笑嫣然的红衣少女也抛弃了自己?
“红如姐姐和绿茵姐姐病了,”少女惊惶失措地说,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温和的七殿下发这么大的火,心中害怕极了。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又怎么敢违背瑜贵妃的旨意,虽然同情红如和绿茵的遭遇,却不敢透露实情。
“不可能,她们昨天还是好好的!”风无痕根本不相信这种鬼话,“说!她们俩到底在哪儿?”
少女吓得几乎要哭出来,结结巴巴地说:“她们,她们在偏房养伤。”
风无痕只觉得脑际轰地一声巨响,连话也顾不上说,直接朝偏房那边冲去。那是一个不起眼的房间,门边站着几名宫女,她们正在悄悄地拭泪。见到主子连招呼也不打就到了这里,所有人都慌了神,一个宫女甚至用身体挡住了大门:“殿下,您,您不能进去!”
“为什么不可以?”风无痕只觉得一阵怒气直冲心头,“你们都给我让开!”
几名宫女相互对视了一眼,突然整齐地跪倒在地:“殿下,如果奴婢们放您进去,别说红如和绿茵,就连风华宫所有的下人,都只有一个死字,还请殿【创建和谐家园】恤!”
“是不是母妃对你们说了什么?”风无痕浑身无力地说,“只有她,只有她才能让你们这么害怕。她是不是对红如和绿茵做了什么?”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他还是看到了众人恐惧的眼神,看来真是没错,那个女人,那个绝世美人,就连两个宫女都不肯放过,难道自己就真的要接受这种任人摆布的命运吗?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风无痕径直推开了那扇门,众人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就在此时,风无痕突然停下了脚步:“今天的事情,我会和母妃去说,你们不必担心,如果要怪罪,那就连我一起处罚吧!”
望着风无痕的背影,宫女们第一次发现,这个虚弱的少年,骨子里有一种天生的傲气,那落寞的样子,看上去是那么想让人亲近。红如和绿茵的遭遇,原本让她们所有人都刻意地想离风无痕远远的,但此时,她们又羡慕起那两个躺在床上的伤者,至少,那个身份高贵的少年,还知道去关心她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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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之间,红如感到一只温暖的手拂过了自己的脸颊,是谁,是谁还在关心我?她在心中默默地呼喊。自从昨天被送到这里后,就只有几个要好的姊妹过来看过,但是她们也没有任何办法。瑜贵妃在后宫的威势和她的命令,足以让所有人把她们两个无辜的宫女当作瘟神,望而却步。而药更是谈不上了,试问谁敢给两个罪人送药,伤口虽然疼痛,但更痛的却是她的心,殿下不知道怎么样了,没有红如在身边伺候,他还好吗?直到这个时候她心中还是牵挂着那个少年。
耳边又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一瞬间,红如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红如,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你的伤和我有很大关系。你放心,我立刻就去请太医来,我发誓,绝对不再让一个身边的人遭遇不幸!”几句简简单单的话让红如的心中荡漾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幸福,自己终于等到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此时此刻,就算让她死去也不会再有遗憾了……
风无痕正要去令人请太医,却觉得有人拉住了他的手,一回头就看见了红如充满情意的眼睛。顿时,他什么都忘记了,少年的眼中只有那红衣少女的影子,那种可以融化一切的眼神,他可以轻易地明白。“红如,你等一下,我马上去请太医!”风无痕猛地醒悟了过来,不好意思地挣脱了红如的手,飞一般地冲出门去。
虽然风华宫的宫女太监起初不敢去太医院,但在风无痕几乎是杀人的目光前还是屈服了。谁也不知道这个体弱多病的皇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七殿下变了,这个体悟让所有人都多加了几分小心。风无痕尽管是不受重视的皇子,但身份的差距仍然使他掌握着风华宫的生杀大权,这位七殿下如今表现出来的威仪,已经无愧于他天璜贵胄的出身。
陈太医并不清楚风华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风无痕的病情明明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为什么还要自己走一趟?那个领路的小太监分明是吓坏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他缓缓摇了摇头,算了,不去想这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是听天由命吧。
引路的小太监并没有把陈太医带到平日的皇子寝宫,而是把他引到了一个偏房前,这才示意他进去。跨进房门,陈太医就看到了风无痕那张沉静的脸,心不由自主地悸动了一下,这是以前没有见过的情景,为什么自己竟然有些害怕?跪下见礼后,他这才看到了风无痕背后的床上,躺着一位熟悉的红衣少女。“红如怎么了?”陈太医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三年来,这个聪慧的女孩给了他深刻的印象,就如同自己的女儿一样体贴,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不禁一痛。
“陈太医,红如的伤原本不该由你医治,”风无痕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红如,眼中的怜意显露无疑,“但是她的伤因我而起,所以就要麻烦你了。绿茵也是一样,她们俩受的都是外伤,虽然你并不精于此道,但还请勉为其难地试一试。宫里除了你,大概不会有人再管风华宫的死活了。”
这是以前的风无痕从来没有说出过的话,陈太医知道,那位苦闷的皇子把一切都放在心里,从来不与别人多说,现在自己居然听到了这样的话,他不得不确定一个事实,七殿下真的变了,而且变得很多。从前,在那位伺候他十几年的乳娘去世的时候,他也仅仅是不带一丝感情地说了一句“以后我也会去陪您的”,连一滴眼泪都没掉,现在却为了红如而请自己前来……拼命地把这些杂乱思绪驱出脑海,陈太医开始了他的诊断。
虽然已经可以作两个女孩的父亲,但陈太医面对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心中还是生出了了一丝绮念。掀开中衣,连一向镇定的他都有一种惨不忍睹的感觉,双股之间的杖痕累累,伤口根本没有经过任何处理,血迹到处都是。绿茵的情况比红如更为严重,由于她挨打时候的哀求声太过强烈,几个掌刑的太监都下了狠手,因此她一直都没有醒过。
风无痕看着陈太医凝重的表情,心不由悬了起来。“殿下,她们的伤都比较重,而且没有及时医治,恐怕……”陈太医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这样吧,老夫尽力而为!”他咬咬牙说,这次看来要得罪大人物了。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里风华宫忙成了一团,为了医治红如和绿茵的伤,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在风无痕的严令下动作了起来。这样的大场面,凌波宫的瑜贵妃当然知道,但是,为了两个宫女再和这个一向不喜欢的儿子冲突,她还没有这功夫,她的心思全都被兄长的升迁问题占据了,这也就顺利避免了一场风波。
红如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大概是因为身体较为强壮的缘故,她比绿茵先醒过来。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呆在那个阴暗的小屋子里,这里是熟悉的皇子寝宫,这个体悟让她惊惶失措。
“你终于醒了。”耳边那个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震,“如果你再这样躺下去,风华宫可能就这么永远死了。”风无痕憔悴的脸显现出,他这几天一直没睡好。
“殿下!”红如从来没感到自己是那么脆弱,“您……”
“不要说了!”风无痕有些霸道地说,“把伤养好才是最重要的!我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的帮助,所以,你一定得赶快养好伤才行!”
红如看着风无痕离去的背影,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情,眼前的少年是那样的温柔。她知道,那是一种家的感觉,是在皇宫中无法体会的家的感觉,她,一个卑微的宫女,竟然能够得到一个皇子这样真心地对待,不知道是几辈子得来的福气。
风无痕默默地站在一处栏杆旁,心情却犹如惊涛骇浪般不能平静,这几天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每一件都让他受到了太大的冲击。得到了想要的富贵,却失去了亲人的爱护,连亲生母亲都可以下手谋害自己的孩子,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不明白这么多年来,原先那个风无痕是如何度过的。但是,已经代替他的自己绝对不会就这样死去的,在那个遥远的地方,还有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
想到这里,风无痕的眼中射出了坚定的光芒,不管怎样,一定要活下去,更好地活下去,那些不希望自己存在的人,总有一天他们会为此付出惨痛代价。还有,就是要保护自己身边的每一个好人,这就算自己送给离去的那个少年的礼物吧!风无痕握紧了拳头,我要让这个冰冷的地方,因为我而改变,年轻的少年许下了自己庄严的承诺,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人会对皇朝的将来产生什么样的变化,然而,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将不是以前的那个风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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