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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没喝茶,否则准要喷个天女散花。
姬宣前几天奉太子之命出城剿匪,也是今日才回来,我不太清楚都年底了,什么样的匪徒还要在这时冲业绩,不过掌有监国理政大权的太子既然发了话,那姬宣除了领命外,也没有别的选择。
我闯进书房时他还身着盔甲,银色的头盔随意搁置在一边,他双手撑在书案边现出宽阔双肩,正低头看着竹简。
想到李严刚才跟我掰扯的陈年旧瓜,心情激荡下我几乎是一拳捶开房门,大步走入,姬宣仍保持着那个姿势,门板震动,发出哐当的声音,他只抬眼看我。
与他平日的宁静淡漠不同,那一眼里带着未散尽的杀伐戾气,面容依旧素白,唯独盔甲染血,银剑剑尖垂着的斑痕从门前拖了一路,书房寂静,然战场硝烟已直扑眉睫。
我脚下顿住止住步伐,在原地僵立,舌头僵缩着,呆愣愣来了句:“回来啦?”
他看了我片刻,眼底凶气渐褪,他低头收回视线:“嗯。”
我从李府一路埋头冲过来,本是满心无处可发的吐槽,见了他,被毫无防备地一震,便想不起自己要说的话,姬宣没有要招呼我的意思,但也没开口让我滚出去,我踌躇着,刚下定决心要挨过去,他就收起竹简,从书案后走出,脸色漠然地绕过我解下盔甲。
“你受伤了吗?”
我犹豫地问,姬宣背对着我,全身上下都包裹在冷硬铁块中,唯一段白得炫目的后颈【创建和谐家园】在空气里。他手指不停,沉重的盔甲一件件落地,当啷声里,我忍不住要向他走去,他却似背后长了眼,倏地转过身,隔着一段距离淡淡望着我,一边把带血的佩剑稳稳立在墙边,一边道:“你把谢澄送走了。”
不止剑身,连护手上都沾满了血,是四个极其显眼的指印,我的目光长久停留在那里,这段日子我时常吐血,对血腥味已经很有些麻木,就算如此,也能嗅到姬宣身上那强烈的铁锈味。
我认识的姬宣是淡漠且柔和的,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外表,以及一捏就出水的豆腐心,自然,他也会有自己的顾虑与思量,但在我看来那都是可以理解的。
我认识的他是如此不食人间烟火,所以不怪我要武断认定,他不应当沾染血与泪。
尽管我和他已经隔了半个房间,姬宣又往后站了站,恨不得整个儿贴到墙上和我之间隔出十万八千里,他方又道:“早该这么做了,但你既然送走他,为什么自己还要回来。”
等了一阵,他没有等来我的回答,姬宣也未就这个问题过多纠缠,眼睫垂了垂,他语气冷硬:“罢了,你既然做出决定,那我说再多也是无用,接下来你就住在这里,没有我允许,不能离府半步。”
我还是看着那柄剑发呆。
顺着刃槽滑落的血将要干涸,凝聚成一条明显的河流,在我们间拖出天堑,拖出个人间魔域的境界线。
姬宣还在教训着我什么,可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我又去看姬宣的手,已经洗干净了,可他就像是心怀芥蒂,拇指来回用力碾动每个指腹,动作中藏着说不出的烦躁,我只多看了片刻,他就立刻打住话头将手背到了身后,做出负手而立的高傲姿态。
他的防备心这般重,大约也是这些年无人能予他庇护吧?
他的母亲都在干什么?
相对沉默许久,姬宣执拗道:“要出门,至少也要提前告诉我,或者石老,你要让我们知道你的去向。”
“……”
“你别太过分,你若真听不进我一个字的安排,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去谢澄那里。”
我终于回过神,发现姬宣正瞪着我,嘴唇抿得紧紧的,我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笑了:“啊,行,出门记得报备,我知道了。”
他狐疑地看着我,每一根眼睫毛都站成不信任的模样,过了会儿就别开脸,迈步往外走,我忙追上他,厚着脸皮笑道:“还有呢,除了出门要报备,还有别的吗?”
姬宣快速一瞥我,没理我嬉皮笑脸的胡话,只道:“李严那边你如何交代的?”
“就跟他说我要住回夫人家里继续吃软饭了——”
“正经点。”
“我怎么不正经了,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不再多想上代人的恩怨,我脑袋凑过去,仰头笑嘻嘻看他,“殿下才是,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说。”
姬宣又面无表情看我。
他忽然抬手,一把将我的脑袋搂到了臂膀下!
我:“?”
我维持这个别扭的姿势不动,耳朵紧紧贴着他的心口,我开口道:“殿下?”
“你真的想好了?”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弧线流畅的下颔,姬宣那标志性的淡然嗓音在我头顶响起,“丢下那两人,选择到我这儿来,会发生什么事你都想清楚了?别急着回答,这次我可不会再给你反悔的机会了。”
我被他的心跳震得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半晌,道:“殿下担心我反水,您的担心也是合理的,既然如此,那我得给殿下看看我的诚意才行……”
干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歪靠着姬宣的胸膛,我抱起手臂,微微抬眼对上他垂下的探究目光,我微笑道:“但我不能只当着殿下展现。”
姬宣顿了顿,肯定道:“你要见湘儿。”
“可以吗?”
他沉吟着:“你要什么时候去?”
“那当然是越快越好。”我闲着没事,拿脑袋顶了顶他下巴,惊喜地发现这个游戏居然还蛮好玩,接二连三又撞了他好几下,“我这边反正是全天候十二时辰待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姬宣嗯了一声:“好吧,进宫的事我来安排,但先提醒你,到了湘儿面前多加注意,别太放肆,你跟绪将军意气相投,又得李严李太史青眼,但这些人可都是大人物,而湘儿比他们身份更高贵,平时不说你什么,你别以为全天下所有人都该由着你任性。”
他话音未落,根本什么都没听的我就拿脑袋给他下颔骨来了发猛的。
姬宣:“……”
姬宣捂着被撞得通红的脸,静静看我。
路过的下人也傻在原地,一脸震惊地看着搅成团的我们。
就姬宣刚才那嘚啵嘚啵劲儿,没咬到舌尖属实他运气好。
我亦捂着头顶,赶在雷风暴雨到来前,机智地决定先发制人:“你骨头好硬,我脑袋好痛。”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扒开丰茂头发,煞有介事指给他看:“喏,要起包了。”
姬宣:“……放肆。”
我:“不容本宫放肆也放肆多回了,还差这一回吗!”
姬宣:“???”
Θ群 3 整理~2022-01-03 00: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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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放厥词完全出于下意识,赶在姬宣回过神,我跳出他的控制范围,一连窜出好几丈远后,才敢回头讨好地朝他笑,姬宣依旧站在原地,他慢慢放下捂着下颔的手,看向我的眼神里意味深长极了。
“别生气,我错了。”我谨慎地盯着他,小腿肌肉紧绷,但凡姬宣有要冲过来把我揍一顿的意思,我当场就能拼一把开无双逃跑,“真错了,别【创建和谐家园】好吧,我现在就是一个标准的脆皮,你随便一个普攻我就倒地不起了,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姬宣表情变了变,他像是觉得好笑,又像是有点说不上的恼火:“你觉得我会为这种小事打你吗?”
我陷入思考。
我得出答案:“这个,说不好。”
也许方才姬宣还没那个追上来打我的意思,现在却是真的说不好了,瞧着他陡然沉下来的眼眸,我后背汗毛倒竖,一声救命刚出口,身后就听见管家气喘吁吁的声音:“宣哥儿——小公子!”
神兵天降也不过如此,我顾不得其他,以最快速度藏到管家背后,仅露出半个脑袋偷偷打量局势,管家被我往前一顶,他不明所以,还是任由我躲在了他背后。
不远处,姬宣一动未动,他眼珠紧紧盯向我,大约他也有几日没睡,眼角藏满了血丝,更显得阴戾可怕,加上一身未褪的兵戈煞气,比起发疯的袁无功也不逞多让了。我喉头呜的发出悲鸣一声,管家小声问我:“怎么了?”
“我,我冒犯了殿下千金之躯,恐今日性命不保……”
“宣哥儿怎么会舍得对你——冒犯?等等,你们……”
没给管家展开有关情感纠葛头脑风暴的机会,姬宣就打断了他:“石安,何事。”
“哦哦,我听守卫说小公子回府了,就赶着过来看看……”
“你找他有事?”
闻言,老人低头,和正紧张观察局势的我对上了眼。
他一脸复杂地望着我,过了片刻,才若无其事朝姬宣道:“和小公子没什么事,倒是另有消息要禀报宣哥儿。”
“那你进来。”
说罢,姬宣丢下我们,径直转身向书房走去,转身幅度那样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走t台竞选超模呢。而管家也跟着前去,走了两步,老人回过头,看着站在原地自以为逃过一劫,正软下脊梁骨长舒气的我。
风声萧萧,枯枝的影子投在我们中间。
他眼里好像含着一层不明显的水光。
他要是对我破口大骂,怪我矫情不识好,责备我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甚至立刻喊护卫,抓起我这个对姬宣有潜在威胁的危险分子都可以,怎样都好,怎样我都能理解接受,但别这样看我。
“小公子。”许久后,管家朝我微笑起来,他的眉目是全然的柔和,缓声道,“我刚才过来,听见柳茵还有青桃她们那几个小侍女说,要好好让你补上这段时间没吃到的点心,若此刻无事,不若去陪陪她们?”
我一口气断在舌尖,差点吞回去呛死自己,好不容易忍过这一阵咳嗽冲动,我躲避着老人的视线,垂首望着脚尖,吞吞吐吐道:“我知,知道。”
说罢,我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立刻埋头走远了。
这晚,我装着满肚子的甜食,和一脑袋被人揪着问‘公子到底喜不喜欢我们殿下嘛’‘还是喜欢我们中的哪一位’‘你今日必须说清楚到底最喜欢谁’……的官司,我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睡。
宣王府一直给我留了卧房,无论我有多久没回来,房间都打理得很好,桌上的梅花枝也是日日换的,炭火燃烧,在冬夜里温暖又适宜。
我闭上眼,在无人的寂静里整理思绪,白天里管家的神情一直在脑内徘徊,还有姬宣母亲的事也是一团乱麻……好不容易昏昏沉沉酿出点睡意,又恍惚在窗外如水寒意里听见了清幽笛声。
大半夜扰民,这事儿还有没有人管了!
我痛苦坐起身,食指指节重重在眉心按出红印,那笛声一路扬上月梢,一时半刻没有要停的意思,我叹了口气,干脆下床披了大衣,推门离屋。
怪不得没人管。
笛声停下,姬宣坐在不远处枯枝间,指间握着一支玉笛,雪白的衣袍顺着膝头滑落,月光也在那里打转,而他垂眼漠然看我。
他道:“你……”
“这位朋友。”握着门框,我哑声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
姬宣:“……”
人在屋檐下,按理来说我应该忍让屋主诸如半夜开演唱会的一些无伤大雅小癖好,可我的身体本来就急需静养,完全是硬撑着一口气儿才能勉强支撑我面对接下来的狂风巨浪——一个社畜,一个加班加到快心梗的社畜,睡眠对他而言究竟有多重要这还用我说吗?
姬宣看了我一会儿,可能被我眼底的青黑吓到了,他到底收起那根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笛子,我刚要放松,就听得姬宣压着声音咕哝:“抱歉,那我走远些,不会再吵到你了。”
我:“………………”
没有任何犹豫,姬宣刚从枝头跳下,我就箭步冲过去抓住他的袖摆,他眼睫乌黑,凝着细小的寒霜,脸色更是苍白,哪怕是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他的皮肤无比冰冷,冻得我先打了个哆嗦。
“没事,你去休息好了。”这会儿他倒是客气起来,“是我不该来打扰你。”
我太阳穴一时更疼了,瞧着他那低眉垂目的表情就心里受不了,【创建和谐家园】脆冒着被一脚踢开的危险,伸手搂过姬宣的腰身,把他揽到怀里,只觉得他浑身上下就像在冰雹里埋过一遭,简直不像个活人,身上的体温顿时叫他卷走大半。
深深吸入寒气好驱走身体里残留的倦意,再咬一咬舌尖,我口里耐心道:“不休息了,你这边更重要,我们进屋说好不好,外面多冷啊。”
姬宣不说话,我也吃不准他愿不愿意跟我进屋去,就拉着他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被我封了他的单人演奏会,姬宣硬邦邦的梗着脖子,我强迫他把两只手都交给我捂着,我自然是很冷,但这会儿也不敢去屋里拿个汤婆子,怕等我出来姬宣就消失了,只好时不时凑过去替他在掌心哈口热气,等那玉雪般的指尖稍微回温了些,我含糊道:“在难受什么?”
他安静看我搓着他僵冷的手,我快要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见姬宣别开眼,低声说:“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受冻,这叫没什么吗。”我把他的手揣到怀里抱好,心口也是我唯一温暖的地方,我笑道,“还是说咱们宣哥儿长到二十多,才开始迟来的中二期,自己和自己较劲呢?”
姬宣没问我什么是中二期,他只道:“别喊我宣哥儿。”
“石老也这么喊你呀。”
“……总之不行。”
我笑眯眯地偏头看他,姬宣唇薄,微微张开嘴时才能看见一线不分明的血色,那样寡淡的色彩,只消随手一抹就能带走,让这张脸除了对阵分明的黑白外就再无他物。
“所以到底怎么了,总不会是在生气白天我欺负你的事。”我摸摸他白天被我撞疼的下巴,平和道,“和相公说说,我不会笑话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