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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文更]人人待我如替身》-第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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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也是如此,郑岁寒,燕戈,张幽,宋星澜,各自都是修真界扛鼎之辈,原来不是我该在意的。不过是两句不中听的话罢了,我如今筑基都不到的修为,竟然因为这点小事和人起了口角,更引出争胜之心,实属不智。

      当下自省己心,惊觉心浮气躁,邪忿丛生,竟像是中了什么牵引心思的邪术,霎时心头悚然,再不敢轻易开口了。

      看客又催,“高兄弟,快着点啊,兄弟们可都等着呢!”

      这一次的腔调,显而易见地不怎么客气了。

      我直觉不对劲,散修大多谨小慎微,更遑论对着高兄弟这样耳目灵通不知深浅的人物,哪能这样生硬的催促。

      未等我想出个所以然,高兄弟神色忽然一厉,横眉冷笑道,“你是什么身份?狗一样卑贱的人,也配听我说话?”

      说罢他信手一挥,周身气势疯狂攀升。【创建和谐家园】,朗朗乾坤,哪里都清晰明了,我偏偏觉得入目混沌难明,一时头晕目眩,眼前各色光影疯狂轮转,难辨真假。

      再清醒时是听见人声,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朦朦胧胧,像隔着一重水面,声音里带着笑意,说的是,“怎么,这就受不住了么?”

      我浑噩中一抬眼,眼前千花万叶飞旋,好一会儿才渐渐拼凑出一张脸,形容俊逸,眼睛极有神彩,是真正当得起“灼灼耀耀,顾盼生辉”的一双眼。

      正是方才高谈阔论,转眼又翻脸的高兄弟。

      他看着我,像看着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儿,边说边笑,“你还真是筑基都不到的修为呀?枉我以为撞见了条大鱼,却原来是空欢喜一场。你说,你怎么赔我?”

      我几乎听不清他说什么,脑子里一片混沌,抬手一摸脸颊,摸到一手的黏湿的血。

      高兄弟一摊手,“你可别怪我,你自己修为这么低,偏偏冲出来做出头鸟,又仿佛和郑岁寒一副熟稔的样子,我以为你是哪个积年老怪,打着扮猪吃虎的主意想来捡个便宜,出手时自然就没照顾你,哪晓得你真是这么低的修为呀?”

      我捂住太阳穴,手心里黏糊糊的,处处都是血。七窍流血是什么滋味,我真是第一次体会到。

      “哎呀,这么严重呀,要不要哥哥给你擦擦呀?”高兄弟还在笑,好像我这副狼狈样子极其滑稽一般,叫他笑个不停。

      他笑起来简直牵动神魂一般,喜怒哀乐在我心头转盘一般轮转,半晌方才勉强平定下心神,勉强出声道,“……什么时候?”

      嗓音嘶哑得我自己听着都嫌刺耳。

      “喔,大概是我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罢。”高兄弟干脆地答了。

      他知道问什么,我也知道他答什么。

      我心神异动和散修开口催逼他,这都是不合常理的事情,且他方才那段笑声如此诡异,联想到他有操纵神魂的邪术,实在再容易不过了。

      我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一艘石舫上的人使邪术,他答是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想必这术法要以言语为载体?

      但也可能是这人故布疑阵。

      我忽然觉得我问他问得很傻。

      毕竟谁说得准他这话是真是假呢,他所作所为,实在不能叫人信任。

      此时石舫正经行过一丛巨大的云海,天风浩荡,云影投射在甲板上,边缘起伏着模糊的毛边。

      四周空空荡荡,原先喧嚣热闹的石舫上,此刻只余我二人呼吸。

      我不知该说什么了。

      高兄弟捂着半张脸,仿佛是在沉吟。

      我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席地坐下。

      我其实看不出这位高兄弟的境界,仿佛是比邓散高些,又比郑岁寒张幽这些人低些,余下的我也说不出什么,我见过的高阶修士,也就只有这些人。

      此处风景独好,天光云影共徘徊。

      我呆呆地坐着,什么也没想。

      实在也是无法可想。

      我现下就是不到筑基的修为,又能怎么办呢。

      这位高兄弟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观其行事做派也不似正道。飞天石舫那么多,怎么偏偏撞见他?

      撞见了也无法可想,他要杀要剐我接着就是了。

      其实也并非毫无怨言,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可我思来想去,想不出活下去的理由。

      我根骨残败至此,早绝修途。拼死逃出来原是想回家一次,可我现今这模样,回去了又如何呢。

      从前觉得金风玉露不如红尘一见喜相逢,如今却又觉得,相逢是相逢,喜又是喜,两者不可混同。便如我如今这模样,相逢便是喜吗?

      当日离家的是公【创建和谐家园】,如今回去的还是吗?

      思来想去,不如不见。

      我孩提时在私塾念书,念到落叶归根时,别亲离土出来讨生活的夫子忽然老泪纵横。当时不明其意,做石奴时每每念及此词也忍不住伤怀,自觉已尽解其中意。如今想起来,却又是一种心境了。

      天下何处不是土,何须凄凄乞骸骨。人活几十年,死在哪里不是埋。我只庆幸跑出来之后我用了一颗易容丸,无人知晓我真面目,实在是太好了。

      ……不是被玩死在床笫之间,我便已经满足了。

      念及此处,我从怀里摸出来一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三枚圆鼓鼓的百草丸,另还有一枚一半的,是被我啃走了一半。

      做石奴时,万灵宗一月发下一枚百草丸,给石奴抵御石脉中的煞气,弥补元气亏虚。

      我每次只吃半枚,剩下半枚偷偷藏起来,总奢望哪日能攒够赎身的钱。

      其实我也明白我不可能轻易离去,但是总要给自己一个念想。就像是悬在骡子面前的胡萝卜一般,人往前走,也得有个盼头。

      骡子没了萝卜不愿拉磨,石脉深处劳役繁苦,邪煞侵体,倘若没有一个念想,叫我如何熬得下来。

      原本攒得比这些多许多,大多数在半道上被我拿去换了一枚易容丸,如今剩下的,只有这三颗半了。

      留下来时想着以备不时之需,如今是没有以后了,也不必再留了。

      我把三枚半百草丸一起捧在手里,心里想,三枚吞下去,半枚留作陪葬。

      我家里的老人曾经讲,人死时若无陪葬傍身,魂魄是轻的,风一吹就起了,过不了奈何桥。

      只是半粒百草丸,是不是太过寒酸?

      心下犹豫一番,我又拨出一枚百草丸,和那半枚的放在一起,余下两枚仰头吞入腹中。

      说来好笑,这许多年来,我竟不知道吞下一整粒百草丸,究竟是何滋味。

      苟活至此,可笑至极。

      正当我满心死念时,忽听有人问,“你吃的是甚么?这东西是百草……百草丸?”

      说着便有一只手从我掌心里捻走那个半枚的百草丸,拿在眼前细细地看。

      正是那位高兄弟。

      他竟然知道百草丸?

      不待我反应,他又低下头,居高临下望着我,忽而诡秘一笑,“公【创建和谐家园】——你的易容坏了。”

      十五

      他叫我……公【创建和谐家园】?!

      宛如平地一声惊雷,我顿时悚然而惊,一时连手心里余下的那枚百草丸都拿不住,整个人不由立身而起,惊疑不定地盯着眼前这位高兄弟看。

      黄褐色的百草丸在地上咕噜噜地滚,被一只骨节精巧的手接住,拿在掌中细细地看。

      我从未觉得百草丸竟然这么丑,这么脏,它躺在那只手上,就像是处处雕金嵌玉的殿宇里落了一只蛆虫。

      那位所谓的高兄弟仔仔细细地盯着百草丸看,但我莫名觉得他在看我,我和那枚百草丸一样,被他衬托得破破烂烂,不上台面。

      说来奇怪,我在外漂泊这么多年,早先还有些委屈,渐渐地是从来不这样想了,孑然一人,身边虎狼环伺,委屈给谁看呢。

      可是站在这个人面前,好像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忽如其来的,排山倒海的委屈冲垮了我,从前遗忘的压抑的缺失的情绪在这一刻加倍加量地补了回来,我喉头冲动,心头涌起的酸楚几乎把我的心脏填满成一片苦海。

      我想跟他说话,我想说,我受了很多苦,我心里很疼,我在外面很多年,宋星澜欺负我,燕戈欺负我,郑岁寒欺负我,张幽也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我一个都打不过,我被欺负得很惨,但是我跑出来了。

      我跑出来了,死也不会再被他们抓回去了。

      我就是想跟他说点什么,随便说什么,然而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觉眼眶发酸。

      我都不知道他是谁……

      我觉得这样很难看,比被他一剑劈死更难看。

      于是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拼命克制住涌到眼睛里的泪意。

      这个高兄弟,他来历不明,他魔道行径,他对我动用操纵心神的邪术,他挥手之间碾碎了一整个石舫上的修士,出手之凶残,称得上丧心病狂。

      可我在他面前,就是很想哭,我想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不是为了哭,而是为了扑进他怀里。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父亲那样,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天大的事情只消被他摸摸头,也不比一粒灰尘更重了。

      这当然是错觉。我想,这个高兄弟又在对我动用牵引心神的邪术,可是我,多苦多痛我都不怕,唯独从心神上入手不行,我唯独受不住这样的酷刑。

      我心思正乱着,模糊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一张脸。

      我大为惊骇,匆忙往后退了一步。

      高兄弟蹲在我面前,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仿佛是惊讶一般,“我不过你拿了你一粒半百草丸,怎么委屈成这样?”

      我咬紧嘴唇,再也忍不住,眼泪从眼睛里涌出来,砸在甲板上,沁出一小片与别处石色不同的湿润。

      此时我方察觉出异样。这个高兄弟,实在是厉害,他那邪术来历定然不凡,我自负心志不说坚毅,也绝不软弱,在他面前却进退失据,喜怒哀乐仿佛不由我自己一般,全然沦落为情绪的傀儡。

      此等诡异术法,不知为何却给我一股熟稔之感,不知不觉间,眼前竟然浮现出郑岁寒的影子。

      心魔起时,神智退避,浑如野兽一般,暴虐无常,不知节制。

      十六

      一时间场面就这样僵持了下来,天风寂寞,云色皎白,高兄弟蹲在地上若有所思地盯着我,我在他注视下疯狂地哭。

      起先无声流泪,最后歇斯底里嚎啕大哭,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有这么多泪,可我控制不住。

      我觉得我的灵魂被剖成了两片,一片漂浮在空中清醒地看着我自己痛哭流涕,另一半沉沦在排山倒海般涌来的委屈和悲伤深处,只知道哭。

      在我嘶哑的哭嚎声里,高兄弟的神情渐渐柔和了下来。

      他站起来,亲亲密密地贴过来挽我的手,带着我往石舫边缘走。

      从我第一眼见到他开始,他就一直在笑,此时他笑容更柔和更温软,不带丝毫狠毒。

      可我觉得他现在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更可怕,看似温和无害的笑容里仿佛藏着毒牙。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仿佛有人在我耳边大声咆哮,叫我跑,快跑,离他远点,越远越好。

      声音宏大,震耳欲聋。我感到眩晕,视野又开始模糊。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的身体不再是我的了。真是奇怪,他是我,可是好像又不是我,他被其他人挽在手里,他听其他人的话,不听我的话。

      在这样的无能为力之下,我心里生出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好像眼前一切都失去了重量,我是轻的,世界也是轻的,一阵轻轻的风吹过来,轻轻的世界就整个颠倒了过来,一切事物都在这颠倒的世界里模糊了面目,唯一清晰的是一张脸。

      是高兄弟的脸,好像又不是他的脸。

      此时我整个人是混乱的,我分辨不出我看见的是什么,只是心里飘起来一段模模糊糊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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