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首页 小说列表 排行榜 搜索

    《[废文完结]相亲实录作者:鹊别枝》-第8页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

    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他胡子拉碴,嘴唇上裂痕干涸,眼眶布满血丝,天生深邃的眉眼陷在青紫的阴影之中——活像一头青面獠牙的窝囊废。

      关海潮露出一个精神不稳定的疯笑:“杨帆,你就用命换回这么一个废物,哈哈哈。”

      寒门子弟,青年才俊。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他跟他那病榻上苟延残喘的父亲一样,是一脉相承、血脉相连的窝囊废。

      他的废物父亲走完自己不值一提的人生,于这世界消无痕迹的最后一刻,仍旧挣扎着伸出手。他双手乱舞,试图捞住自己最后的希望,如同猴子捞月一般可笑。似乎他只有捞住了留与世界的这支血脉,确认足以照亮他俗世昏茫的一生,才能安详地合眼。

      “海潮……出息,不要让别人看,看不起……我老关家——”

      彼时他还满脸少年气,没有学会掩藏脸上的锐气,以及与军队格格不入的厌世。他躲了过去。他矫捷地躲过癌症病人嶙峋的枯手,一声不吭地看他咽气。

      /

      关海潮双腿一软,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跌落在地。于是他跪在地上,伏身趴在自己双臂间,笑得越发痴狂。

      26 03:19:51

      军婚(7)

      午间吃饭的时候,江远黛在Staff Room逮住了骚姐姐Vivien。她扭捏作态,在姐姐烟熏猫眼的性感注视下,双手合十,钦慕地说,听闻姐姐作为北漂Hong Konger,人不生地不熟,竟得江湖尊称草原狼王,小妹慕名而来,唯愿向姐姐取经。

      这位草原狼王,传说北至漠河,西到【创建和谐家园】,白山黑水,敦煌莫高,任一匹北方孤狼,甭管多傲,只要被她纤纤巧手那么轻轻一摸,立马就嗷呜一声,于月夜变身舔狗淫狼,跪在她双腿间耕耘不辍。这传说听着有点儿游牧民族被农耕文明同化、而后民族大融合的味道。至于草原二字何来,有人说北方男人里,她口味重,偏爱蒙古那地界儿的,也有人说她每任男友都头顶一片草原。不过这些终究是二道消息,作不得准了。

      在江远黛乖巧又聪慧的星星眼里,Vivien看到了某种可为衣钵传承的命运交响曲,于是她饭盒一拿,与半路徒孙坐到了一块儿。

      “Alice,姐姐跟你港,女孩紫啊,不能辣么矜持啊。”Vivien一口性感港普,打开她的沙拉盒,“你听那些男人讲什么,啊呀,你好adorable啊。Vivien,美丽的名字,classic,我父母最喜欢的就是三十年代的Hollywood(注)。滚犊子!”

      江远黛被她最后一句过于正宗的瑞典语吓了一跳,看来连狼王Vivien也是由情伤一步步进化而来。她一边点头,一边打开自己的饭盒,一股狮子头混着炸猪排的幽香顿时飘满整个房间。

      其他同事的视线默默向她射来,江远黛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插起猪排就啃起来。

      Vivien被过于浓烈的气味打断了讲话,她瞥了一眼,“啊呀,你不是vegetarian啊?low profile啊,不然像姐姐一样变成outsider啦。”

      “排挤就排挤,要我为工作放弃吃肉是不可能的。”江远黛毫不在意地呵呵一笑,“Vivien姐,继续说嘛。”

      “好喔。那些男人啊,你别听他们口上这么说啊,其实心里坏得很。他们喜欢的明明是,女人在外要是classy lady,床上要是nasty whore。你要说有没有不坏的男人就喜欢正经女人呢,当然有咯,姐姐不会因为自己是whore就希望全天下男人都是bitch。”

      江远黛忍不住笑出声,她开始欣赏这位骚解解了。

      “Despite all that,姐姐也能让正经男人爱上我。”Vivien挑眉对她发射了一道妩媚眼波。

      江远黛捂上心脏表示正经女人都爱了。

      “小盆友,有过几段relationship,date过多少个啊?”

      江远黛想了想,“正儿八经地谈过两任,一个四年,一个一年。约会的话,十来个吧。”

      “是正经人。”三位数的Vivien轻轻地点头,“现在喜欢的这个呢,正经嘛?”

      江远黛老脸一红,她的意图有这么明显?

      她老老实实地回答:“非常正经。钢铁直男,现役军人,看样子没怎么接触过异性。”

      “啊唷,我最爱soldier啦,不会玩花招,就是rough and lasting.” Vivien张开红唇,吃进一口草,顺便堵住下行的口水,“那Alice,你在犹豫什么呢?看准timing,be a whore.” Vivien猫一样的眼睛盯准她,女人沙沙的声线极有诱惑,“他见过你的端庄清纯,却也想见你的放荡【创建和谐家园】呀。你知道什么最吸引人吗?difference,矛盾。”

      于是江远黛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这头,是传统家训,温柔体贴;那头,是满嘴洋话,做个【创建和谐家园】。那她究竟如何在关心他身体的同时见缝插针地脱掉自己的衣服呢?

      爱情是门关于timing的学问。

      /

      到了傍晚,江远黛右手拎上自己硕果仅存的香奈儿,左手提着一袋中药,跨上街边的摩拜,作为一整个矛盾体,顶着寒风骑向东直门。

      等她到目的地的时候,手已经快冻僵了。她还是低估了北京二月的寒风,只戴了一双毛线手套。

      她不停搓脸跺脚,抖得像风中小白杨,“蹬蹬蹬”地跑上四楼,抬起手还未敲门,眼前的防盗门开了条缝,她正面迎上关海潮。

      他穿着黑色背心,脖子上还挂了条毛巾,显然是刚洗完澡。

      江远黛展开笑颜:“哈哈,听见脚步声啦?”

      关海潮被她身上裹挟的寒气激得往后缩了缩,露出一枚有些疲于应对的微笑,让开道,放她进来。

      江远黛进去后,眼珠子咕噜一转,先打量完整间屋子。一居室,东西很少,但是纤尘不染。她嗅嗅鼻子,一股消毒水味儿。比自己的狗窝强多了。

      “我发现你特爱干净。”她想起上回他洗手的模样。

      “在家没事做,闲出来的。”

      江远黛听出他声音有点哑,于是她谨遵盘丝大仙的教诲,关心地问:“你嗓子怎么了?”

      “没……”关海潮话音中断,他侧过头拿手肘捂住嘴,咳嗽两声,“没什么。”说着,他走到窗边,弯下腰调暖气。

      “着凉了吗?”她跟个碎嘴鸭子似的,追着他问。

      “外面很冷吧?”关海潮向她招手,“过来坐。”

      啊,原来是给她调的。江远黛喜滋滋地住嘴,屁颠颠地跑过去,关海潮给她拎了把椅子,她一【创建和谐家园】坐下了。

      “嗷,好暖和啊。”她不仅将手贴在暖气片上,整个人都恨不得挂在上头,舒服得脸都皱起来了,“老天爷呀,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关海潮看着她的模样,向上牵了牵嘴角。江远黛没有听到回应,这也不妨碍她乐呵呵地为自己的话注释,“我家那就是个冰窖,冻大白菜的,人能住么?就那暖气,实在太老了,上世纪九十年代生人,几乎跟我一块儿降生。里头水垢就是我青梅竹马!不骗你,都跟我差不溜高了,糊吧糊吧能砌堵墙。哪天倒霉物业能把它换了,我说不准还得拦一把,舍不得自己的竹马啊——哎,你咋【创建和谐家园】袜子呢?”江远黛一低头,发现他光脚踩在地上,忍不住顺着自己的碎嘴就嚷了出来。不过说完她就惊呆了,她怎么不知不觉就真“体贴”了?盘丝大仙的神功难道还反噬不成?

      关海潮听了她的话,愣了愣,“我……刚洗完澡,没来得及。”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脚,江远黛注意到他有一绺湿漉漉的额发掉下来,堪堪垂到眉心,显得整张脸稚嫩了很多。

      她不争气的心脏一不小心漏跳一拍。她连忙按住这心律不齐的玩意儿,装作突然反应过来,“哦对了,正事儿忘了,这是给你的药。”她把塑料袋里的三无中药递给他,终究还是良心不安:“那什么,放冰箱储存,也不需要每天喝,你觉得不得劲儿了就喝一喝吧。”

      不过肠胃相通,总没坏处是吧?

      关海潮接下了。他垂下眼,一时沉默。

      江远黛觉得这回见到他,他似乎比上次又更呆了一些。她不好描述这种感觉,就想说点俏皮话让他活络过来。于是她道:“让我先不客气地说一声,不用谢。”

      关海潮一听她的话,那句本来羞赧地停在嘴边的“谢谢”跟着蹦出了口。

      江远黛瞧着他怔愣的模样,扑哧一笑:“你瞧,教你怎么正确地逼迫别人道谢。”

      关海潮见女孩眉眼弯弯,满脸是简单的快乐,心里像有颗小石子投掷下去,有点酸胀,从他难分难解的痛苦中荡开一挽轻柔的碧波。他学着她那样笑起来,在眼角露出浅浅的一道细纹。似乎心里让人难以喘气的石头就轻了一些。。

      /

      江远黛的身体开始回温了,她有点热,想脱下自己的外套。于是她一边卷巴大衣,一边观察一旁的关海潮,心想外套都脱下了,好歹得再坐坐,这人不至于立马赶自己走吧?而就在猥琐看眼色的同时,也不耽误她在颅内小剧场疯狂捶胸,堂堂七尺女儿,竟然对男人如此犯贱,这么多年来打出的铮铮女拳都他妈白瞎了。

      关海潮不清楚她的世界观正在崩陷,突然开口问:“吃了吗?”

      “饿着呢。”江远黛诚恳地摇头,她的肚子很配合地咕唧一声,“咱下馆子去吧。”

      “吃点什么?我给你做。”关海潮跟她同时开口,他一顿,“想出去吃?”

      “这不是……”她傻不拉几地找补,“不知道您还有这手准备?”

      “什么啊。”关海潮给她逗笑了,“你千里迢迢来我家,我怎么能不招待你呢。”

      我就不会这么麻烦自己,真实诚。这回换江远黛不好意思了,她方才还以小人之心揣度自己【创建和谐家园】下的凳子坐不坐得稳呢。

      “好哇好哇,好期待。那你都会做什么?”

      他打开冰箱给她看存货,满满当当的,似乎今天刚去了趟超市。

      “我会的不多,一些家常菜。你看看食材,我尽力。”关海潮有些羞赧,他其实对吃不很上心,但对方却是食客老餮。女孩来为他送药,他张皇之下,只是也想为她付出一点心意。

      江远黛感到有只手拢上自己的心,轻轻攥了一把。她不了解以往的关海潮,只是想起他朋友圈的第一张照片,那个戴着蓝盔去维和的联合国军人,笑得骄傲、肆意妄为。那张照片拍摄于他出事前。她好像终于弄清楚自己说不上的那分观感,大约是与照片上相比,现如今的他缺了生气,整个人五感俱伤,自我沉浸,与外界总有层隔膜。而这份伤痛是这么沉重,以至于他自我禁囿,不敢再试图对世界张牙舞爪。江远黛回忆他反应迟钝的模样,心软下来,带着她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她撑住下颌说道:“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只除了一个小小的请求。”

      关海潮撑着冰箱门等她。

      “请大厨回屋穿上袜子和毛衣。吃饭没什么要紧的,你保重好身体才最要紧呀。”

      她发现“温柔体贴”确实既非勾汉神功,也非传统女德,不过情意到了,而她渴望传递出去而已。

      但是,看样子她的平常心到位了,对方却没有。关海潮几乎当场落荒而逃。

      ——江远黛不得不承认她妈妈的教导,军人真的十分好撩。

      26 03:19:54

      军婚(8)

      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

      江远黛将下巴搁在椅背上,看着关海潮忙里忙外的背影,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一句。

      年少不更事时,她从来不懂汪老这句,她曾经十分向往的是一种纯粹的自由和极致的孤独,她觉得那是每个生命最接近存在真理本身的时刻。所谓儿女情长、母子情深,人立身于社会的种种牵连,实在都是人之自缚的枷锁,是上帝为他平庸的造物开的一扇后门,以免这群庸碌之徒直面自由时,被其中省世的孤独吓破胆囊。于是,当年二十一岁的她抱着这份莫名的热忱,暑假孤身前往非洲大陆。Wild,荒野,这个令她振奋不已的词,在她看来,正是代表着她渴望的绝对自由与孤独,正是她探寻生命真谛的迦南地。她一人在塞伦盖蒂草原生活了两个月,白天开着租来的大切四处追逐狮子的脚步,晚上关好门窗睡在后座,直到相机内存已满,假期额度不足,才返程回到华盛顿。在这期间,她有幸偶然见证穿越坦桑、去往肯尼亚的动物大迁徙。为追逐丰腴的青草,这群牛羚角马如同狂风骤雨,呼啸而过地冲破一切,奔往栖息地马赛马拉。成千上万、数之无尽的生灵,因渴望生命而发出的鸣啼和怒吼,连狮群都怯于接近,连铮铮大地都为之震荡。她坐在切诺基的车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因此从灵魂深处发出了激烈的震颤。她感动得泪流满面,几近痉挛,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如同角马,终于冲破了重重禁锢,终于鲜血淋漓地挖出了深埋于体内的存在真谛。

      活着,热切地活着,自由地活着,燃烧一切,粉碎一切。她由此从那个耳提面命的军官子女变成了今日为所欲为的江远黛。

      后来再大一些,她明白了自己那时对孤独的向往正是对父亲给予的压迫的反抗,她的人格所渴望的天空是那么高,她欲振翅翱翔,所以一口咬断身后操控者的尼龙绳。而当她真正得偿所愿,于广阔蓝天翱翔数年,她的真理观又有了改变。她发现她对头顶的星空渐渐不再那么执着,而觉得人间灯火可亲。她当时正沉溺于一段历时四年的恋情,由此尝遍了孤独的另一面。她的灵魂伸出一条条触角,与另一个人缠得难舍难分。那些细小的触碰、皮肤的温度,还有恋人胶着时呼出的热气、难耐时流转的眼波,都给她带来了另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震颤。她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上,听他胸腔低低的回音,而将牵控她的尼龙绳心甘情愿地交付出去。

      她终于明白,她亦是上帝手中的芸芸众生,绝无洞见真理、享受孤独的智慧。她所思所想,不过是如同一头普通的角马,热切而自由地活着。如它有它的青青草原,她亦有她一碗人间烟火。

      关海潮将最后一道菜盛上桌时,江远黛窝在臂弯间,歪着头问他:“有酒吗?”

      夜半佳话,从一壶浊酒开始。

      /

      江远黛兴致高昂,喝了一杯又一杯,她话本就密,黄汤下肚,更是口吐机关枪。她说自己童年天天活得像游击战女兵,跟家里的皇军头头短兵相接,回避锋芒,虚虚实实,内耗极大。后来皇军头头首先不耐烦,高考毕业就把她打包扔到美帝接受帝国主义教育。讲到海外艰苦的求学经历,她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有段时间家附近枪击案频发,正碰上她的考试季,每个深夜离开图书馆往家走,她都唯恐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于是每晚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奔赴卫生间开一瓶劫后余生的香槟。面对关海潮疑惑的眼神,她不好意思地解释,快吓尿了,憋不住。

      关海潮一开始只是默默地听着,还守着自己的那一份拘谨。后来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常常被她逗得捧腹,他散开自己板正的坐姿,撑住头突然说,他从小也与父亲不对付。

      江远黛见他开口,打了个酒嗝,赶紧住口。她生怕打断了他,这嘴硬的河蚌才露出点软肉就又合上了。

      于是,她从关海潮嘴里,听到了一段与她迥然相异的人生。

      /

      关海潮生在海边,渤海之滨,辽宁营口。父亲是国营厂的工人,城市户口,曾经风光无两,于是娶了他的母亲,一个勤劳持家、人比花娇的渔村女子。他有过一段属实无忧的童年,每天只知道下海捉鱼,从一座礁石游到另一座礁石,傍晚听海风带来他母亲的呼唤。村花的声音很脆,她喊,海潮,回家吃饭。这句话至今依然常常在他脑中回响,他不确定,究竟因为童年是他为数不多值得回忆的光景,还是他的母亲从此再也没有过那样飞扬的音调。关海潮水性极好,身条抽得也快,是厂区孩子里的猴大王,天天带领猴子猴孙下海摸蛤蜊蚬子,回来带给众位父亲佐酒。他印象中,他母亲做完晚饭,父亲就掐点从厂里回来了。他也不是刚下班,大部分时候是刚结束一圈牌局,厂里事情少,工人们的大把光阴都用来消遣。有时候父亲带回工友给的巧克力,他记得他说过这是苏联的,洋货。其实那时苏联已经解体,父亲没改过来。关海潮还挺爱吃,衔在嘴里把不服管的猴孙痛揍一顿,揍完了,融化的巧克力刚好顺着喉咙眼慢慢滑下去。齁甜。

      这样的时日在他指尖流转过六个年头,九十年代末,父亲的厂子就随着席卷东北三省的下岗潮一起轰然倾覆了。从此,父亲成了他脑海中最贴近这个人的形象——老窝囊废,他也再罕见开口叫他父亲。老关是辅助型的工人,没有手艺,在厂里的时候,也从未为飘渺的未来做过打算。他怀揣着国家的口头承诺,认定这是个一辈子的铁饭碗。国家当着他的面将碗砸得稀烂,他才醒悟,这是瓷心的。在他酗酒无度,痛骂政府的这十几年里,村花只好剪去那两条油亮乌黑的麻花辫,换一身耐脏的灰袄子,起早贪黑地做起早点买卖。关海潮记得有日大雪天,外头昏天暗地,风吹得门窗呜呜作响。他在迷迷糊糊间听到母亲起床,于是揉揉眼,半坐起来。他看见母亲正摇着父亲沉睡的身子,轻声唤他。她被雪暴吓到了,怕前往摆摊的路途艰难,想让父亲送一程。而父亲鼾声正甘,酒气浓郁,猛地一抬手,将她推得向后连连踉跄。关海潮当下翻身下床,披上衣服,一声不吭地拖过母亲摆摊的小车。母亲阻拦不及,他已经打开门,头也不回地顶着雪暴蹒跚而去。少年的气性一置就是数年,直到离家上军校,他每日凌晨都会送母亲一程,风雨无碍。

      江远黛听到这儿,心里一阵酸楚。当真是说者轻描淡写,听者泫然欲泣。她想起他朋友圈最早的一条,正是骂他已逝的父亲窝囊。儿子的一句讥讽,其中合该暗藏了多少年为父的失职。她情难自禁,脱口而出,“还恨你爸爸吗?”问完她就后悔了,她这一问,显得多么天真和不知疾苦,似乎希望人世间的一切纷争都有一个相互原谅的大结局。

      关海潮却笑了笑,他问:“这就听出我恨他了?”

      江远黛愣了片刻,她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并非“不恨”,而是还远不止此。

      “上军校,当军人。”他转了转酒杯,神色晦暗不明,突然停下了叙说。

      江远黛眼见河蚌慢慢地合上了自己的外壳,心里焦灼,她突然双手撑上桌子,身体前倾,烈烈地盯住他的眼睛:“说啊,说给我听。”

      “我……”她陡然靠近,关海潮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或许是对方目光太过灼热,盯得他浑身发烫,他起身想往窗台走,“暖气是不是开大了,有点儿热……”

      于是在他经过之时,江远黛伸出手,拦腰将他抱住。关海潮脚下踉跄,几乎倒在对方身上。他赶紧扶住桌沿,半仰半蹲,堪堪撑起自己,“你……”

      他话未出口,江远黛抬手将他按在桌边,低头吻了上去。

      26 03:19:57

      军婚(9)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
    技术支持:近思之  所有书籍
    北京时间:2025/10/04 04:05: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