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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文完结]相亲实录作者:鹊别枝》-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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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介所

      你刚从律所的庆功宴退席,喝得有些多。没办法,同事们都与你举杯庆祝,恭贺你熬了12年,创收无数,最终得偿所愿,升成高伙。

      北京的秋一向飒爽,凉风吹着舒服。你醺得昏沉,干脆沿着河道慢慢悠悠走回家。这条路你走过无数遍,连人工渠的那股馊味都如指诸掌。帝都就是如此,顾头不顾腚,只管得了正面的光鲜,背阴处往往藏污纳垢,CBD云云也不能免俗。你瞧着这既不碧也不荡的死水一潭,心里突然涌上了一阵强烈至极的虚无。你一边自嘲矫情,一边真情实感地难过。大学毕业至今,你不知喘息,不醒昼夜,为了上班少点通勤时间,不惜月供数万把家安在臭水沟旁——不,事实上你根本没关注这条人工渠,无论一开始宣传册中碧波荡漾的它,还是某一天终于馊掉的它。它只是你鼻尖一缕无伤大雅的气息,是香是臭,也不过是路过时眉头的一展一蹙。

      你终于承认,如今的你将自己活得那么窄,身家性命全在职场厮杀,已经太久太久,未有一分一毫分给无处安放的爱与浪漫。你知道人之存在终究系于这些感性的东西,而你的职业情怀、正义与荣耀,早已于这12年漫长的职称晋级中消磨殆尽,你得另找出口。你是现实主义者,即便是寻觅感性,也须得精打细算。

      于是,在这秋高之际你低声自语,“干脆去相个亲吧。”

      至于挑选合适的相亲对象——找个婚介所效率最高吧?

      /

      婚介所的张经理腆着脸给你递了一沓人头资料,你一页页翻阅,脸色越来越不快。你将资料不轻不重地摔在他面前,“这就是你们承诺的服务?”

      他小心翼翼地看你眼色,“跟您一样,这里面好多也是我们的黄金会员,都是身价数亿的王老五。有的是我精挑细选的青年才俊,都是前途无量的。”

      你给他气笑了,盯着他的眼睛说:“你看老子差钱吗?”

      /

      最后你只好提供了几个不可取舍的关键词:30以上40以下,贤惠顾家,安静爱读书,气质文雅,模样周正。工作无所谓,赚多少不重要,有无房车不需讨论。

      经理一副如鲠在喉的模样,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你一掀眼皮打断他的话头:“张经理,当初签了贵所对价不菲的服务合同,是相信贵所的资源和张经理的能力,不要让我失望才好啊。如果满意,来日我介绍几位同事光顾张经理的生意。”

      经理挤出一滴笑,夹在满脸的苦不堪言中,颇有点苦中作乐的蛋疼。你看着他憔悴远去的背影,喝了口茶,甲方就是他妈的爽。

      /

      第二次呈递的人头资料明显薄了很多,经理的黑眼圈几乎挂在鼻子上,你也不好苛责,捻着几页薄纸观阅起来。

      大学教授,博物馆讲解员,大提琴演奏者,不一而足。性格描述一律是温和好说话,样貌么,精修免冠照,滤镜生活照,隔着屏幕都能嗅出一股油腻味。

      你不禁发问:“你这儿就没个正常人?”

      经理从你声音里听出不耐,有些尴尬地笑笑,弯下身子解释道:“这是第一梯队,我这儿还有候选,就是,就是那个……都有些不足。比如这个,两个儿子的抚养权都归他,日子过得吃力。还有这个,有个……有个低智弟弟,家里父母双亡,以后都得托您照顾啊。”

      你压住烦躁,食指不断轻敲桌面。这张经理的业务能力在你看来十分堪忧,是个扶不上墙的,三番五次提点都领悟不到精神。恐怕是自己给的钱还没到位,婚介所给你配了个蹩脚货色。你只好再耐着性子给他解释:“我自认挑人的眼光比较高。符合我条件的男人,尤其是性格好、模样好的,若没些物质条件的难言之隐,还能剩到现在给我挑?你就按我给的硬件选,其它问题我自己把关,不劳费心。”

      你的风格一向雷厉风行,不熟的人常因你的冷硬态度怯退。他顿了顿,也许是出于职业素养,还是硬着头皮开口:“王小姐,我知道您不缺钱,不在意物质条件,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对方呢?”

      他精准踩中你的【创建和谐家园】,你一下明白,转头讥讽地看向他,几乎有些声色俱厉:“怎么,给他钱花,我还得考虑他男人的自尊?张经理,您劳驾,不必替其他男人操这份闲心。”

      他陡然被你呵斥,一时没反应过来,惊讶地瞪大眼睛与你对视。

      你突然发现这个张经理眼睛还挺大,满脸没睡醒的样子,人看上去傻不愣登。你有些后悔,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知道他只是深受社会训诫,说者无心,自己也早不是浑身是刺的少年人,不必动辄教育他人的三观,挺傻的。

      你喝了口茶,刚打算把这茬揭过,谁知张经理眨了眨眼睛,活泛过来了。他居然一本正经地开口反驳你:“不是的,王小姐,你想反了。好男人压根不会在接受你的资助后跟你谈自尊,好男人就不会接受你的资助。”

      你拧紧眉头看着他。

      他在你的气场下有些紧张,捏资料的手都有点抖,当然,也有可能是激动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小姐,我的意思是,您知不知道,您不在意的资产对很多普通男人有多大的吸引?有资产的男人还会考虑考虑你们二人之间的情谊,穷人……恐怕就直奔着您的钱去了。再者,哪怕他为生活所迫跟你在一起——有自尊的,日后天天惦记自己的二两自尊,没自尊的,那也没皮没脸,您交往着又有何乐趣?”

      他倒是比你腹诽的有趣,你挺意外,反问道:“为生活所迫?我就这么毫无可取之处,得‘被迫’才能交往?”

      “不,不,”他更急,额角冒出一滴汗,“我的意思是,真正的好男人即使欣赏你,也会因为自己的物质条件而却步的。他,他会害怕自己被金钱诱惑,也害怕你以为他惦记这些钱,还怕自己最终侮辱了这份感情,所以连第一步都不敢踏出。”他好像终于捋顺了自己的思路,自言自语道:“对,我是这个意思来着。反正,最后剩下的都是心术不正的人。”

      你端起茶杯,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尴尬,他情绪激动的话音仍在回荡,你却没有回应。你不想让他看出你有些感动。

      他原地愣了一会儿,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但刚刚都是肺腑之言,场面话反而不好接了。

      你心里一动,突然问道:“张经理,你为什么感悟这么深?”这是个私人问题,你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好奇。你向来攻击性强,擅长为自己争取一切,包括求知欲。于是你笑了笑,主动破冰,在沙发上为他挪出位置,“纯好奇,介意说说么?”

      他见你放下姿态,也不好意思地笑笑,态度倒是大方,在你旁边坐了下来,“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穷,一路上也碰到过那么些诱惑,自己怕走错路,就爱瞎琢磨。我吧,不怕您笑话,我从农村出来的,一大家子十来个,就出来我这么一个——凤凰男吧这叫?我也不大懂,相了几回亲,女方都这么说,我不用百度都知道意思了。当年高考填志愿啥也不懂,我这岁数,对,十五年前了,那时候村里没通网,周围也没人能问,就自己乱填志愿啊,真的是乱填。我好歹比一本线高了有二十分,居然一路滑档到二本学院,学了个不知所云的工商管理。”

      他把自己说笑了,回过头看了你一眼。你正专注地注视他,他愣了一下,好像被你的眼神烫着了。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又继续说道:“工商管理,我以为可以管理公司呢。管公司,那多赚钱啊。没想到人家的意思是,你自己去开个公司吧,我们教教你怎么管理。哎哟,第一步就给我卡死了。”他说着说着,乡音都漏出来了,你听着像西北的——甘肃?还是新疆?你不自觉地撑住下巴,食指在颊边划来划去。

      他又絮絮地聊了很多,都是自己坎坷的求职经历,试过创业,失败了;事业单位,没编制不稳定,钱还少;汽车销售,效益不错,但不喜欢。沉沦了数年,他慢慢察觉到自己还是喜欢跟人打交道,比较擅长销售,于是与做生意的朋友们一合计,对方几个人出大头,他出“技术”,合伙开了这家婚姻介绍所——你一挑眉,看走眼了,被你质疑业务能力的张经理还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

      “我自己在这方面跌了不少跟头,反正就总结出来了。谈恋爱或者相亲,不论是对别人负责还是对自己负责,钱……确实挺重要的。”他羞赧地笑笑,“嘿,还是大俗人。”

      你点点头,不经意道:“如今你有钱了,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哪里,”他摆摆手,“现在女孩儿挑着呢,我这职业吧,红娘、媒婆、月老,说什么的都有,就是都上不了台面。家庭背景也挺遭人嫌,凤凰男么。也许吧,你要让我包装包装,也能包装——好歹是我本职工作,但有啥意思呢?就像我说的,我们不好让别人难做,给别人点选择空间,也是为以后的自己留点余地。她如今被包装的我吸引,那日后……日后她发现我们农村人不洗脚就上炕呢,嫌弃我可怎么办?还不如早教她知道我什么德性。”

      你有些好笑,你发现他一开始拘谨,聊上了属于越说越来劲的,十分健谈,还爱见缝插针地讲大道理。不过你倒是不讨厌。你一直喜欢男人有一副高屋建瓴、不染凡尘的姿态,却没想到在红尘摸爬滚打的野凤凰也别有一番风味——孜然鸡翅味,还挺香。

      你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了,这就是你渴望的人间烟火气么?你的爱与浪漫倒是跟你家的臭水沟子挺配,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你不着痕迹地打量起这位张经理,中等身材,精瘦,能看出健身的痕迹,皮肤黑黝黝的,也粗糙,在家恐怕没少干农活。就是一双眼睛又圆又大,单眼皮,看上去人畜无害,偶尔笑起来露出一丝调皮的狡黠——狡得也温厚迂回,似乎生怕冒犯了别人。总体来说,这是个老实人。

      刚刚聊天的这半个多小时,对方几乎已经把自己和盘托出。你知道他单身,经济条件尚可,但新疆农村的家人拖家带口,他供养起来依旧勉强,五环的合租房已经住了五年有余。这人为人厚道,承得住你的锐气,受得了你的强势,就是对钱过于敏感,深受男权训诫,将经济地位与男性尊严死死捆绑。不好妥协,但也非不可撼动,就看你是不是想为他付出这么多时间和精力了。

      你漫无边际地权衡着,装模作样地拿起他给的资料翻阅。你打开所谓的预备役资料,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你几乎以为自己打开了哪个高中生的笔记本。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些候选人得好好权衡,所以……诶,我这笨人就爱边写边想,不写就想不出,您见谅。结尾有我给的意见,您直接看那儿就成。”他手指指过去,你顺着他粗糙的指节,看见他写道:“态度端正,真心过日子。虽有两个儿子,但男方做事稳妥,未来多半不会让女方花钱。”

      这些话读起来颇为好笑,但你却有点笑不出。你为他笨拙的认真感动,几乎内疚自己其实一直瞧不上他的职业。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的奇淫技巧,登不上大雅之堂,跟你风云骤变、决定生死的对簿公堂有何可比性呢?他一直说自己是俗人,你也认为他囿于陈规。但你又何尝不俗,何尝不自我禁锢?

      你突然有些没信心了,你不确定是否能把人追到手,于是破天荒地有些焦急起来。你想起他说好男人出于自尊心,一开始最容易犹犹豫豫,首鼠两端,跨不出第一步。你想,看来送钱也得有个正当理由。你突然想到了什么,暗压激动,沉吟着开口:“签你们的钻石会员,是不是你要1v1服务,保我顺利结婚,五年内不离婚?”

      他受宠若惊地看着你,似乎自己的能力终于得到了你的认可,圆圆的眼睛激动地一眨再眨。

      你大笔一挥,暗自高兴,这么长时间还能将人绑在身边培养感情,这波不亏。

      其实你都没有回头看,张经理最佳销售的奖牌就挂在沙发上方。

      26 03:19:32

      军婚(1)

      老父老母逐渐年迈,江远黛在外漂流近十年,年前终于下定决心,回了国。她性子一向散漫,在国际环保组织工作了五年,习惯了这种不受太多约束的工作模式,虽然知道国内政治氛围对NGO多有忌惮,有意打压,还是降低薪资期待进了IUCN China,干了个不大不小的闲职。

      谁想工作没有给她过多的束缚,父母才是让人最头疼的羁绊。她在外潇潇洒洒吃四方,天高地远任逍遥,回了国不仅每晚得掐点踩宵禁,早上还得准点响应老军官的起床号子。有回她爸从她房门前路过,眉毛一动,竟然不动声色地将她随意掀到一边的被子叠成了豆腐块。

      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身不在军营,却活成了军人的小姑娘。

      /

      “爸,你疯了?”

      这天在饭桌上,江远黛憋了数日的郁卒终于到达一个崭新的峰值。

      “怎么说话?”老军官威严的长寿眉又蹦哒起来,“目无尊长!”

      她只好换了个词:“您脑袋瓦特了?”

      老军嫂在一旁搭腔:“嫁给军人有什么不好,你看看妈妈,再看看你,我们一家多幸福。要不是你爸当年部队转业,哪儿有这么好的待遇,还供你在国外读了这么多年书?”

      “妈,这是你没个三心二意,动机单纯,人性质朴。我不行,万一我想出轨了,不仅要考虑道德风险,还要评估法律风险?一不小心就吃牢饭,这也太南了吧。”

      “呸,你这囡囡,出了趟国,说话是越发往洋鬼子调调上靠,口无遮拦!你不出轨不就行了啦?”老军嫂的吴语乡音都让她给气出来了,说着食指往她脑门上狠狠地戳。

      反而是老军官沉得住气,一锤定音:“我看那是个好孩子,配你绰绰有余,周六晚上你就去见人家。”

      江远黛面色惨淡地捂住脸。

      这家是呆不下去了。

      /

      要说她真的对军人有什么敌意,那倒没有,也不敢有。顶多顶多有那么一丝偏见和不解。尤其这个群体里的那拨忠贞义士,以她父亲为代表,忠于党和国家,时常有种不合时宜的使命感。他们仿佛觉得人生来就是要实现价值的,如果一个人怠于为集体付出价值,那么就是在浪费国家的米饭和空气。比如她老爹,送她出国的时候,郑重其事地嘱咐她不可沾染腐朽的风气,学好一技之长,师夷长技以制夷,未来报效祖国。她也郑重其事地答应了,一年后就迷失在资本主义腐朽自由的空气里。因为她发现人家的羽绒被根本就叠不成豆腐块;期末考试除了枯坐图书馆,还可以抽根【创建和谐家园】提提神,抽完整个人事半功倍;清纯【创建和谐家园】大衣一脱就能跳进舞池,轰趴结束还能再来一场车震,这也不耽误高GPA读博。于是毕业后她打着离家越远越好的主意,义无反顾地逃去南非,入驻NGO。面对父亲的追问,她不好说自己崇尚浪漫,向往自由,于是起了个白左的高调,说自己甚至超越了人道主义的精神,不仅为全人类奋斗,更为全地球生物的生存而奋斗。相比之下,父亲的民族主义爱国情操简直狭隘得像一根鼻毛,连露出一点头来都让人尴尬不已。老军官自然被她的悖论气得眉毛乱颤,骂她薅社会主义的羊毛,给帝国主义做大衣。江远黛小心翼翼地提醒他非洲是友军,她的工作单位更是两头都不靠,那头越洋电话早已一个子儿的电话费都不愿意给她,啪得挂断了。再之后江远黛省吃俭用,把NGO的羊毛如数寄回家,补了她留学多年的花销,父亲的眉毛才恢复了平静。

      她接受多年西方教育,已经尝到了个人主义的甜头,再让她回去捱这苦日子,那简直就像反动派遇上北大荒,没几天就嗝屁了。江远黛寻思,这场相亲,怎么着都得毁在她手里。

      /

      于是到了周六晚上,江远黛就像霜打茄子,主动怠慢。她慢悠悠地套上自己垂至脚踝的孔雀绿羽绒服,这羽绒服是反光面,整个包裹在她身上呈两头窄中段宽的蛹状,她再蹬上一双荧光绿的运动鞋,整个人就成了一只耀眼生辉、嗡嗡作响的臭大姐。臭大姐揪住长发绑了个高马尾,打了一下午游戏而面泛油光的脸蛋扭过去朝她父母笑了笑,“我走了哈,祝我成功。”

      她就这么飘飘悠悠地走入万家灯火,孤身而立成一盏绿油油的明灯。

      老军嫂愁道:“老江,咱家女儿这副打扮……”

      老军官抬头看看天,拍拍她的背:“天暗得早了,这身反光,安全。”

      /

      男方选的餐厅在她家附近,江远黛双手插兜,横七扭八地就晃到了目的地。她先不动声色地躲在门口巡视了一圈情况,挑出在场的单身男青年,一一比对,最终确定角落那个坐如钟的背影是自己的相亲对象。

      从背影看还挺利索,可惜是个军人。

      她摇摇头,走到他背后,拍了拍对方的肩。

      “哈喽!”她装作热情活泼地冲他招手。

      那个男人顿了顿,站起身,郑重其事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关海潮。”

      哦,这么正经。

      她只好放下手,老老实实地跟他握了一爪子,“幸会幸会,我叫江远黛。”

      /

      江远黛既然不将这次相亲放在心上,当然什么矜持都不顾了,只当对面的男人是个一起吃饭的食客。她拎过菜单,一口气先点了自己看中的三道菜,再笑盈盈地问他想吃什么,将点菜权交给他。

      关海潮迟疑片刻,摇摇头,“你点就好。”

      江远黛觉得他似乎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若是一般男人这么说,她会判定对方这是为了发挥男子大度、谦让的优良品格,一般短暂地出现在求偶初级阶段,那么她就笑眯眯地照单全收了。但关海潮是真实地困扰了那么一会儿,最终放弃了。

      她热情的天性又占了上风,连有意毁去这次相亲的念头都得让步。她一页页地翻菜单,报出她觉得亮眼的菜色,“巫山烤鱼不错,就是有点儿大,你觉得怎么样?哎呀,这家国宴菜可不少,三宝鸭,佛跳墙,来碗佛跳墙呢?家里可做不了这道菜。其实毛血旺也凑合,能吃辣吗?有没有什么忌口?信教吗?”

      她喋喋不休地说,关海潮渐或点头摇头,他不知道吃顿饭还有这么多讲究和门道,只是见对方兴致高昂,他也跟着认真对待起来。

      慢慢地,仿佛开了一场单方面激烈的研讨会,二人终于敲定了六道菜——高出相亲标准很多。

      江远黛出了一头汗,总算想起把自己一身的绿甲壳脱掉,她边脱边摸肚子,“可饿死我了。不会浪费的,我能吃呢。”

      关海潮愣住了,他其实一直没有仔细打量女孩的外貌,方才诸事新鲜,他有些手忙脚乱,觉得自己跟不上对方的速度,哪里有时间关注“人”本身。现在女孩起身脱衣,关海潮才发现,她仿佛金蝉脱壳,脱去绿色的外壳,里面是四肢纤长、胸部饱满的肉身。

      ——肉身?江远黛听了想【创建和谐家园】。

      关海潮有些尴尬地挪开自己不小心安放在她胸部上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地盯住自己粗糙、布满细小血口的手。

      /

      服务员一走,这场相亲尬聊就正式开始了。江远黛知道对方的个性不大可能扮演主导场子的角色,而她,心有余,却不打算出力气。于是这场相亲没了聊,只剩尬。

      现代文明有个好处,尬也不怕,还能假装划手机屏。江远黛将手机屏从左边划到右边,又点开后台,一个个删除使用中的应用。

      正在她考虑打开数独玩把烧脑游戏时,关海潮做了第一个开口的人,“听说你之前在南非工作。”

      她立刻礼貌地放下手机,“是,在Traffic做野生动物保护的工作,今天保护保护非洲象,【创建和谐家园】【创建和谐家园】ivory trade啦,明天就管管habitat,观察观察候鸟群。工作内容跟现在的差不多,都是Program Coordinator,主要协调每个项目的开展,跟合作伙伴开workshop,天天想着怎么给sponsor交代项目进程,催催其他同事别一天到晚游手好闲。经手了几十个项目,过多半都是没啥卵用的花架子,骗骗support而已。”她说着说着开始有意地冒出英文,本性也暴露出来,好开玩笑,没有正形。

      二人职业差别过大,几乎没有交集,关海潮既听不大懂,也插不上话。这种情况一般轮流发问,一人问完后,另一人为了拯救对方的尴尬,也问问对方工种。

      但江远黛就是想对方无话可接,原地耍起无赖,侃完就把他晾在一边。空气微妙地尴尬起来,关海潮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他张开口,舌头在嘴里打了个卷——“哎,小心,两位的糖醋小排。”

      服务员替他打破了僵局。

      关海潮悄悄地吐出一口气,他让开服务员起身,道:“我去洗个手,你先吃,别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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