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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文完结]相亲实录作者:鹊别枝》-第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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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03:20:54

      星星之火(3)

      第二天,谢希孟约见了房产中介。她在电话里就说明白了,别墅,必须是靠谱开发商的,要大,要贵,不过最重要的是,得保值,好出手。

      房产经纪人好不容易碰上土豪别墅单,浑身洋溢着鸡血,一见面跟她握手,那把手劲充满了大干一场的野心。谢希孟暗中甩了甩手。

      “谢总,按您的要求,我给您先挑了六户。来,这是鸟瞰图,您拿着,听我给您解释。”

      谢希孟的头衔永远在动态变化中,应需而变。谢工,那是要找她抗事;谢总,一听她就明白,消费的时候到了。

      她拿过鸟瞰图。

      “这套在碧桂苑,远眺小香山的山景,旁边就是人工湖,夏天的荷花那叫一个漂亮!咱们C国人说什么来着,有山有水,方得灵气。这房子有灵,风水好,上家住户的运势就不错,听说去A国永居了。”经纪人上下嘴唇一碰,张口就诌,“而且价格很合适,才千万出头。”

      谢希孟听得认真。她认真的时候,面孔冷凝,英气的五官总有股强势之气,但是一听开发商是碧桂苑,后面的话就已经全当对方在放屁了,“小张,如果其他几套也是碧桂苑的,就不必劳心介绍了。它家房子是我参与建造的,我知道水有多浑。那房子的质量,不值这个价。”

      “啊……不都是,不都是。”经纪人见她懂行,心里一紧,那股夸夸其谈的浮劲立马散了一大半。他赶紧拿出另一张图,毕恭毕敬地递给她,“谢总,那您看看这套,法式Villa,就在小香山下头,在山阴。开放商是华闰。”

      华闰是上路子的,她点点头,“接着说。”

      “法式呢,就是大,不然Villa怎么又叫庄园,您说是不是?这套光房子就占地800多平,再加上花园,上一千了。您要好出手,我就不敢给您介绍地段太偏的。别墅的软装是欧洲巴洛克风格,上档次得很,最受像您一样的大老板欢迎,您到时候出手不用愁,这套很多老板都在观望,您下手还得快。”

      她听明白了,就是贵,“总价多少?”

      他伸出两根手指,“2800万。”

      嚯,明年拿到款项也还不完,这经纪人是把她当肥鸽宰了。她把鸟瞰图还给他,“我考虑考虑,其他的呢?”

      最后听完六套房,她只对其中两个感兴趣,一个在城区,地段上佳,学区房,是栋连排;一套在天湖园,温泉别墅,近两年刚开发出的天然泉水,打着理疗养生的名头,挺受有钱人欢迎。

      连排么,住着肯定没有温泉别墅爽,但是学区房,房价只会涨不会跌。她心里其实已经有点数了,对经纪人说:“带我去看看这两套。”

      又过了两日,谢希孟接到陆淼的电话,对方抱歉地跟她说,相亲局攒不成了,傅远星不答应。

      她表示理解,好奇地问:“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就说,我有个女性朋友。我还特意点名了,不是一般的女性朋友,是非冠时期送我们科室五千只口罩的那位,一直很瞻仰他的风采,敬佩他的人格,反正什么酸话都往外撂。”陆淼有点委屈,“我还劝他,身边没人照顾不行。他不听啊,就像我在阻挠他拯救地球似的,直接一把给我推开了。”

      “把你推开?”她心里一动,“你当面说的?在医院?”

      “对啊,刚好碰见他,顺口说了。这种事,郑重其事地打电话给他,我总觉得……”陆淼作为医学生,绞劲脑汁地想了两个恰当的成语,“不合时宜,自讨没趣。”

      谢希孟不在意合不合时宜,她舔了舔嘴唇,“那他推开你,往哪儿去了?”

      挂了电话,谢希孟从床上鲤鱼打挺,一跃而起。她在房间没头没尾地转了一圈,捂住自己的胸口,活蹦乱跳的心脏严重扰乱了她的思路。

      我找个什么由头去呢?她先是想。接着又醒悟,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晚一步人可就走了,连面都碰不到。

      她行动如风,拽过风衣,边跑边穿,路过阳台的时候注意到,外面乌云密布,闷雷阵阵,一副天降大雨的样子。

      鞋柜上靠放着两把伞,一把精小的折叠伞,一把长柄的大号黑伞。她鬼使神差,直觉性地捎上了笨重的长柄伞。

      一路紧赶慢赶,甚至闯了一个红灯,谢希孟只花了五分钟就赶到离家不远的市人民医院。此时黄豆大的雨点已经零零落落地往下砸了,她摔上车门,迎头碰上两个在雨幕里奔跑的工人。工人看到她来,吃了一惊,下意识解释,“谢工,下雨了,我们要去避避雨。”

      她不在状态,胡乱地点头,“去吧。”

      “您来做什么?”

      “啊?”她往医院后方的行政楼跑,脚下的靴子踢出一串湿软的泥点,“我他妈来追人!”

      工人目送他们谢工头虎虎生威的背影远去,手上明明拿着伞,却好像连撑起的工夫都没有,不禁感慨:“这得欠了多少钱啊?”

      她跟院领导谈工程的时候来过行政楼,谢希孟记性好,空间感强,一栋楼的结构走一回就记住了,于是不打晃地直奔某个副院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开了条缝,从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谢希孟脚下一顿,不禁屏住呼吸,听起墙角。

      “为什么她们不可以报销?”是傅远星在问话。

      “小傅啊,”副院长声音比他更低一些,那是独属于领导的体面音调,“政策规定,有编制的护士医生才能报销,我们跟着规定走,也无能为力啊。你谅解医院的难处,啊?”

      傅远星的音量要大一些,谢希孟感觉这可能是他最大的嗓门了,充满了无法克制的愤怒,“我不懂医院有什么难处,难得过她们?让她们响应号召抗击非冠的时候,为什么不提合同工?”

      谢希孟心里一突,傅远星的态度太硬了。

      果然,副院长变得阴阳怪调,“怎么,傅医生,我听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我们冷血无情,没你体恤别人了?”

      傅远星喘了口气,像在平复心情,也像呼吸难以为继。他放缓了口气,“领导,她们这群没编制的护士也跟大家一起,不眠不休地战斗两个月。其中王冰护士重症难治,是G市第一个切开气管插管的病例。她昏迷了整整十四天,我们每次路过她的床位都要问一句,‘死了吗?’她们是为了救人,是罔顾自己的生命,才染上的病毒,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傅远星声音暗哑,有些抖,“无论如何,怎么能让她们为医疗费操心?王冰家里困难,等着钱置换髋关节,每回我问她,她都说疼得受不了,不如死在抗疫里,还能得个烈士称号。她问我们为什么要把她救回来?领导,我不懂政治,但这还是您在表彰大会上献鲜花的英雄吗?英雄,就活该这个下场?”

      谢希孟咬住下唇。

      “傅医生,”副院长的腔调更冷了一些,因为对方的话越说越诛心,“您不该跟我反映这些,没用。我看我说再多,你也不会听。这样吧,我给你指条明路,你要不自掏腰包,去给王冰换髋关节。要不,你实在不服气,去【创建和谐家园】,去找媒体,去呼吁医改。等哪天我们医院不用创收了,不自负盈亏了,或许就能拿出这笔钱。否则啊,你那每个月白给的七成工资也是走医院的帐,指不定哪天,就付不出来了。您说是不是?”

      这是【创建和谐家园】裸的威胁了,谢希孟的手抵在门上,几度摇摆,恨不得破门而入。

      谁料傅远星沉默半晌,平静地说:“好,我听你的。你们不管这件事,我来管。”

      他的骨头还是这么硬,说完就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谢希孟躲闪不及,跟满脸寒霜的傅远星迎头碰上。

      大门一开,办公室里头阴沉着脸的副院长也看到了她。谢希孟暗道糟糕,不着痕迹地把手里的雨伞往傅远星怀里一塞,摆出一张狗腿脸,笑盈盈地走进办公室,“吴院长!”

      26 03:20:58

      星星之火(4)

      “你怎么来了?”吴国栋语气不善,还在气头上。

      谢希孟指指窗户外面的倾盆大雨,“本来在监工,工人都躲雨去了,没法开工。我也偷得浮生半日闲,过来看看吴院长,嘿嘿。”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哟,下这么大?气糊涂了,都没注意。”

      “您消消气。”谢希孟掏出黄鹤楼,“院长,来一根呗?”

      吴国栋接过烟,似笑非笑地说:“谢工头,不知道当着老院长的面,你还会不会这么喊我?”

      “嗬,您是讲究人。我这小老百姓不懂,在我眼里,为人民服务的就是好领导,就是大领导。”她竖起大拇指,“老院长年事高,不顶事啊。这回非冠,还是多亏了吴院长的指挥,才能团结医院的力量,众志成城,把病毒打回老家。我也是G市的一份子,受您庇护,怎么称呼您都不嫌过分呐!您出门随便抓一个市民问问,他们在非冠期间不都指望着吴院长带领的医疗队能力高、手段强,就算不幸感染上了,还有条后路,才熬过惶惶不可终日的这个把月的吗?”

      她心道,你要追问我从哪儿知道你领导有方,那我可就露馅了,我只见过你一张看望住院职工的功勋照,那张大脸还直冲着镜头。不过她的鬼话连篇一个磕巴都没打,挺奏效,把吴国栋哄得合不拢嘴,那一脑门的官司立马拨开云雾见青天。

      “哎呦,谢老板,谢老板!”他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笑着摇摇头。

      她跟着瞎掺和:“吴院长,吴院长!”

      “要是我下面带的这群医生,也有谢老板的脑袋瓜灵活就好咯!”他双手背在身后,叹了口气,仿佛先天下之忧而忧。

      “吴院长这是开小谢的玩笑了。我半文盲一个,哪里有医生的学问高。不过我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教过一句话,叫术业有专攻。”她为吴国栋点燃香烟,自己也点了一根,衔在嘴里,“这话呢,我觉得也可以反过来理解。人的精力就这么一点儿,黄豆大,钻到一门手艺里就把自己限制在里头了,视野拓展不开。医生么,专业就是治病救人,他们的东西又那么深奥,像我这外行,听都听不懂。您再让他们去想救人以外的门道,比如建完这栋新大楼,医院哪儿还有闲钱。他们不理解的,反而指责您,这些琐碎,有救人重要么?”她同仇敌忾地骂:“不懂大局,真是鼠目寸光。这就是上下级沟通的成本呐,做领导难,我理解您。我比您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也是一个小小的领导,工头,嘿嘿。”

      她没别的法子,只能尽力安抚吴国栋,让他在傅远星的事情上消消气,不至于下手整人。但话里话外非常含蓄的讽刺流露出她的真心,这酒囊饭袋但凡把底下的医生护士当个人,都不会擦擦【创建和谐家园】一走了之。

      “谢工头,那我请教你,碰上这种刺头,你怎么做啊?”吴国栋嘬了口烟,难得遇知己,老神在在地问她。

      我怎么做?我他妈半点委屈都不会让他受。谢希孟眯起眼睛,拎着嘴角笑了笑,“一个残废,人生已经没指望了,还能没点怨气?他想发泄,就当犬吠,不理他不就成了。难不成还能影响到吴院长您官运亨通,是不是?”

      陪着吴国栋抽完一根烟,又拍了几句马屁,谢希孟才得以出来。门外的走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她的心也空落落起来。

      就这么走了啊?

      不然呢?她在心里哂笑。

      大理石地面光溜溜的,她的靴底潮湿,防滑纹在地上摩擦出嗞哇作响的动静。她就这么一路高调地绕出走廊,转了个弯,然后在楼梯口看见站在窗前的傅远星。

      他扶着她给的伞,长柄伞的高度正适合做他的拐杖。楼梯口的窗子门户大开,猎猎的风,裹着潇潇的雨,拖曳寒冬未散的凛冽,将他的头发吹过耳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清俊的轮廓。

      他转过头,面孔沾染了风中的雨雾,下巴畏冷似的掩在深灰的围巾里面,于是连带那份距离感都变得像毛玻璃一样,不大真切。她不禁旖旎地想,好像温柔了一些。

      “又见面了。”傅远星没忘记她,这两面都让他印象深刻。

      谢希孟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满口虚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偏偏在他面前突然不攻自破。她笨拙地解释:“我在这附近……医院后面的工地上监工。”她的肢体跟着言语同进同出,慌乱地往后面一戳,“不远。”

      傅远星点点头。

      她又顺着解释上一回:“上次是有个工人在我手下出事了,我陪他去办残疾证……”她突然意识到,说人残疾,会不会勾起他的联想?她记得傅远星不愿意走残疾通道。

      “嗯。”傅远星垂下头看手里的伞,“外面下雨,你怎么把伞给我了?”

      她熟悉的舌头终于回到自己的口腔,谢希孟装傻充愣地说:“我看您什么都没带,就这么出来了。淋了雨着凉可不好。”

      傅远星不禁看她一眼,年轻的女孩长得高挑白净,耳垂还有一抹未散的红晕。他在情感方面不是迟钝的人,感觉到了什么,“你是陆医生的朋友?”

      谢希孟没料到他突然提起这茬,脑子里飞快地想,这是要当面拒绝我?

      “是,我跟陆哥是老交情了。”她走近一些,笑了笑,直言不讳地说:“也是我拜托他牵桥搭线,怎么着都想约您见一面。”

      傅远星生长的环境单纯,这样大胆的姑娘超出了他的想象,不免吃惊地睁大眼睛。

      “……为什么?”

      “喜欢您啊。”

      这就有些调戏他了。傅远星为人正经,绷着脸,“你不知道我的情况?”

      怎么一个两个的,第一句话都问这个?她不服气地想,这人就算残成人棍也比那群吃喝拉撒的【创建和谐家园】好。

      “我知道啊。我在残联听到了,什么骨头坏死。”她很不以为然。

      傅远星深深地看她一眼,大约看她年纪不大,于是从纷纷扰扰的思绪里为她开凿出一条耐心的通道。他如同一个医生为患者坐诊,冷静地谈论的却是自己的病情,“股骨头坏死,又叫不死的癌症。”

      “非冠肺炎没有特效药,只能打糖皮质激素。激素能消炎,但副作用大,打多了会导致股骨头缺血。”他伸手划过自己的两胯、膝盖、手肘、肩部,仔细得如同为实习生讲解病例,“股骨头就是一个圆球,存在于每一个关节里,支撑我们的肢体转动。一旦缺血性坏死达到百分之四十,圆球就不能再用了,会发生塌陷。”他指着自己笔直的双腿,“我之所以还能站立,是刚做完髋关节填充术。髋关节,也就是胯骨,一般会首先遭殃。”

      他刚做完手术?谢希孟张大嘴,下意识地盯着他收敛在大衣里的胯部,“那你……没事了吗?你,你不要离窗户那么近啊。”她有些担心,外面的风雨还在往他身上吹。

      他摇摇头,知道对方没有听懂,为了接下来要讲的话,眉宇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点悲伤,“不会没事,它既然叫不死的癌症,就意味着不会有结束的一天。填充物也会跟着坏死,塌陷继续,到时候只能做人工关节移植。”他的手指纤长,又一处一处地划过身上的关节,“肩、肘、膝盖,会紧跟着塌陷,渐渐不能走路,不能提物,动也动不了。人工移植也不是万能,只能维持十年。”

      他为着谢希孟的一腔热情,将自己的病情剖开了细细阐明,无有隐瞒,“姑娘,你的人生还长,不必为了十年的日头,把自己的下半生都搭给我。”

      谢希孟怔愣地望着平静的男人。她见他身形如常,不过走路有些坡足,方觉得一本残疾证轻飘飘得可以忽略。她却忘记了,为机器削去一半身子的老刘跟他拿的是同一本册子。

      傅远星把雨伞递给她,乌黑的睫毛沾染了水汽,密密地垂下,挡住疏离的眼睛,无端地露出了隐秘的温柔。她一直知道的温柔。

      “你走吧。”

      谢希孟拿过雨伞,忽然伸手,用伞尖把飘摇的玻璃窗“啪”地合上,“傅医生,您说什么呢?这么大的雨,你不跟我一起走?”

      26 03:21:01

      星星之火(5)

      市第一人民医院建于上个世纪,楼群低矮,简单拙朴,墙体贴的是细小的白瓷砖块,已有很多黛黑的裂痕。而斜后方拔地而起的是一座高楼大厦,在雨幕里如同现代的钢铁怪物,那是新院,也就是谢希孟接手的工程。

      她手持雨伞,向傅远星那头倾斜,露出一侧的视野指给他看,“能增加很多床位,以后再发生这事,不怕病人没法收治了。听说设计大楼的时候专门请了疾控专家,这回把医生通道和病人通道分开了,防止医护感染。”

      她冲他笑了笑,带着些许安慰人的神色,“还是在吸取教训,不断进步的。”

      傅远星摇摇头:“治标不治本。”

      她缄默片刻,对方是一个较真的人。较真的人,可讨不到好果子吃啊。

      “傅医生,开车来的吗?”

      “我坐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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