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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文完结]相亲实录作者:鹊别枝》-第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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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学六年期间,我们分分合合,绝交的毒誓发了六回,十分交恶的时候他经常来我家打小报告,他打一次我妈就打我一次。有回我实在忍无可忍,也敲开他家的门。他妈妈静静地听完我慷慨激昂的控诉,向我鞠了一躬,“我替方原向你说声对不起。”我涨得满脸通红,只好争当红领巾,挥挥手再再见,“阿姨,没关系!”于是,我尚且幼小的海马体里留下了这样一个长期记忆,方原的妈妈对他真好。

      我曾经问过方原,“你爸爸呢?”

      他没空搭理我。他正在折腾一只可怜的蝴蝶,把它的两翼一点一点撕下来,让那只蝴蝶变成一只肉虫,在他的掌心痛苦蠕动。

      我看着有点恶心,“别玩啦,蝴蝶是益虫,要传播花粉呢。”

      “太多只了,死几只没什么可惜的。“他看腻了那条肉虫,便丢到地上,用脚捻死了。

      “你好残忍啊。”我皱眉,原本漂漂亮亮的蝴蝶就这样变成地上的一道黑印子了。

      他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说:“我爸爸在北京挣大钱呢,将来要带我出国念书的,去哈佛!”

      他突然回答我前一个问题,成功地转移了我对他残忍之举的忿忿。北京可是书本里的首都,那哈佛必然也是什么惊为天人的东西,我立马问:“去哪儿?那是哪儿?“

      “吴彧,你真是土包子。哈佛,就是……就是大学!你上的是小学,我比你好一万倍,上大学。”

      他就是这样一个会玩弄话术的人,明明跟我上的一个学,天天吵的是桌面三八线的鸟事,却让我当下鬼迷心窍,对他神秘的爸爸和大学产生了浓浓的向往之情。我讨好地分给他一半金义棒,“方原,那你要带我一起去呀,你跟你爸爸说说情。”

      “嗯。”他把冰棒嚼得嘎嘣作响,嘴角抿起一点骄傲的笑意。他朝我招手,撒开腿跑向远处的地平线,我追在他后面。

      远方地平线,这是我跟他童年共同编织的一个小小梦境,就像我们一起幻想出的许多琐碎玩意儿,仅我们两人灵犀共通。

      我们小区的后门出去是一片荒芜的大路,孩子的眼睛看不到大路尽头,只知道每日的太阳从那边落下,偶尔的彩虹从那里升起。于是我们想,那尽头的地平线一定是天上人间的分界,守着一位不可言说的圣灵,就像南天门的守卫一样。她挥手逼退天上的铅灰,令橙红或黛紫的云烟缓缓升腾,为神仙们搭桥开门。关于圣灵的来历,我偏向灰姑娘的神仙教母,因为我觉得她审美很好,灰姑娘的蓝裙子我很喜欢。他偏向宇宙奥特曼七兄弟,因为他就是想跟我作对。我们经常竭力奔往地平线,想一探这位圣灵,也想看彩虹的根部,人间的尽头,但从未到达过。最后这些童年绮丽的幻想自然也就随着互联网游戏的兴起逐渐消散了,我不想承认是因为我们逐渐长大,但网络确实是个害人的东西。

      网络隔开了我跟他共同的见识,共织的梦境,就像突然多出来的第二条路,他迈步走过去,留我依旧在原路撒欢。有天,他妈妈将我拉去她家,问我,“原原最近都在干什么?小彧,你跟阿姨讲。”

      我努力咽下嗓子里甜腻的奶油蛋糕,他妈妈的手艺真不赖,“我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他了。周阿姨,老师都找我谈话了,让我别跟方原一起玩,影响成绩。”

      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讲出这句话,大概是他与我渐行渐远,我感受到了一种背叛和自尊受损,于是首先骄纵地撂出狠话,一吐恶气。

      他妈妈呆呆地瞧着我,慢慢红了眼眶。

      我有些哑然,我看不得周阿姨的眼泪,就像看不了她当时朝我鞠躬。

      “原原最近常常自己洗衣服,我有回看到了,衣服上有血迹。小彧,你……他听你的话,你帮帮阿姨,说说他好不好?”

      我不知道他妈妈有什么误解,方原最爱气我,听了我的话常常反其道行之。

      “阿姨,不用担心。他……他最近爱打篮球呢,技术不行,老受伤。”我囫囵讲出一个善意的谎言。

      方原上了初中开始沉迷网吧,经常逃课。后来我听说,他在网吧认识了很多隔壁技校的学生,总与他们混在一起称兄弟、打群架。这时的我已经对他越来越感到陌生了。或许豆蔻年华,情窦初开,我们开始懂得男女有别。或许就像老师说得那样,我跟他并非一路人。

      我是家庭美满的乖乖女,学习优异,为人良厚。他是没有父亲的私生子,逃课打架,性情阴郁。

      关于他的身份,是很久之后母亲讲给我听的。那时我已经在北京上大学,寒假回家,听到了楼上有动静。

      我放下手里的书,有些吃惊:“楼上有人搬来住了?”

      “是周阿姨。她向我问起你呢,有空你去她那儿坐坐。”

      我的手指卷着书页,装作不大在意:“周阿姨一家为什么又搬回来了?”

      “唉,苦命女人。”母亲在我身边坐下,终于将从前不好对孩子透露的风月之事对着如今已经长大的我讲出。

      周阿姨是小三,她的一生都围着一个男人转。男人是某个上市公司的董事,确实如方原所说,很有本事。但他的老婆更有手段,是公司的创始人。于是周阿姨就像朵无根的浮萍,被偷腥的男人转得来转得去,风声最紧的时候,也是公司计划融资上市时,她回到自己的家乡躲避风头。而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她却被遗忘在这座小池塘,再也等不来男人的采撷。这也许可以解释她为何对方原那么好,方原就是这朵浮萍上的白莲,他们都在浑水淤泥里,但只有他能被看见。

      方原14岁那年,男人终于将他接走,再之后,他的人生就彻底与我划开了。

      那日母亲跟我说了好些,方原出国念书了,周阿姨一人待在那伤心地没滋没味,最终决定还是回来家乡,至于究竟与那男人断没断,她也不好问。

      我点点头,重新拾起我的书。最终我也没有上去看望周阿姨,问候方原的近况。我就是这样的性格,或许无情,但从不自讨无趣。当一切时过境迁,再开口如果索然无味,那便算了。

      再之后,一晃又是数年,我经历了很多事很多人,浑身的细胞较小时候都已换过若干遍。方原,这个童年竹马,自然也从海马体里清除得七七八八,只剩一张模糊的脸,和那双有些阴郁的眼神。

      谁也没想到,朋友介绍的相亲席上,我竟然跟他撞上了。

      26 03:20:07

      危险男人(2)

      那是家很难约的米其林,我对这位相亲对象着实佩服,很多老饕排队年把也未必轮得上。他叫方原,我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心里一动,但再没有更多的波澜。

      朋友说他是某新锐互联网公司的营销总监,海外留学背景,澳洲PR,跟我应该有共同话题。我耸耸肩,顶多都是互联网行业的一员,我又非某总,也不是某国PR。

      在等他的这段时间里,我登上明日头条后台,将一篇写好的稿子改了改上传,顺便跟粉丝互动了一波。正在疯狂打字时,对面传来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嗨,你好。”

      我手一抖,发错了一个表情,仓促间抬头,赶紧跟他打了个招呼,“你好你好。”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吗?路上太堵了,我没想到北京这么堵。”

      我最后看了一眼手机,按下锁屏,端正好坐姿冲他微笑:“是啊,好久没回来了吧?祖国的变化日新月异,这个点儿骑摩拜最快。我叫吴彧。”我冲他伸出手。

      “方原。”他的手干燥温暖,很有劲地跟我握了握。

      我这时才察觉到他有点儿眼熟,别的不说,他右边那条眉毛有点断层。

      他也在观察我。这个男人的眼睛很亮,黑瞳仁占了不小的比例,看上去有些天真感。而他的睫毛很长,像把小扇子似的,更是显得人畜无害。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我心态稳不住了,先试探地开口:“方原……?或许您认识我?”

      他展开了一个很大的笑容,唇红齿白的,看上去又惊又喜,“吴彧!是你!”

      我没想到他反应如此积极,赶紧响应:“我说你名字怎么这么熟悉!这,这太巧了!偌大的中国……哎呀!”

      我说过我不擅长应对这种尴尬场面,年少时我选择逃避,年龄大了,作为一名合格的社畜,只能硬着头皮上。这就导致我时常用力过猛。我一边豪爽地笑,一边伸出手,雷霆万钧地拍向他的肩。

      他眼疾手快,轻轻一躲,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容,看我的手僵在半空。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勉强地笑着招呼他:“咱们坐吧,别傻站着。”

      他跟小时候比变化不小,五官是那个五官,主要气质的改变大。我记得他小时候阴沉沉的,是个不爱讲话的男孩,小学六年与我这个女孩混在一起,也没别的朋友。初中了和隔壁的混混走在一起,那群算不上朋友,最多是打手。而看他现在这副社会精英的派头,与他相比,我反而成了更边缘的那类人。

      他正在跟这家餐厅的三星主厨寒暄,意大利人,看上去跟他是旧识。他们讲英语,偶尔夹杂意大利语,无非是“Grazie”、“Prego”之类最基础的礼貌用词。我吸着特调果汁,静静地看他装逼。

      那位主厨跟他意犹未尽地聊完,微笑着转过来招呼我:“OK,then, anything I could do for you,my beauty?”

      “龙虾意面,谢谢。”【创建和谐家园】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微笑地冲他点头。

      主厨立刻破功,腔调诡异地说了句:“好的,女士。”转身离开了。

      “呵呵。”他在对面轻声地笑了出来,我才发现他一直撑着下颌观察我。

      我不明所以地朝他歪了歪头。别弄错,不是小姑娘娇嗔的歪头,是老美被愚弄时略带威胁的歪头。

      “你一点儿都没变。”他人五人六地开口。

      “见笑,口语不好,得藏点拙。”我笑了笑,展开餐巾放到腿上。我知道他想让我说出“变了”或是“没变”,好顺着话题重温旧情。但我还是那句话,时过境迁就是时过境迁,旧日的情感没必要炒冷饭。况且我心眼小,还惦记他方才躲过我的手。

      他晃了晃酒杯,那双桃花眼轻轻地眯起来。

      “不过让我吃惊的是,你竟然会去做自媒体,毕竟自负盈亏——你从小个性一向稳当,鲜少出格。”

      “方先生说笑。我没想那么多,我爱写东西,能用爱好挣点钱,够生活,那就够了。您大场面见得多,可能不懂我们这些普通人,都经不起推敲的,胸无大志得很。”我低头嘬完最后一口果汁,赞叹道:“真是太好喝了,光冲这杯饮品,这趟米其林就值了。还是要谢谢方先生满足我这吃货的夙愿,否则这家餐厅我排十年都排不上。”

      我不仅用“方先生”拉开彼此的距离,还又一次躲过了他的话茬。他放下手里的酒杯,嘴角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显得有些索然无趣,“你喜欢就好。”

      他垂下头生闷气的模样依稀还有小时候的影子。我心有不忍,他既然这么想回忆往昔,要不我就陪他唠两句?

      “我不觉得你普通。”他突然认认真真地开口。

      “啊?”

      “况且我也没什么局面,我如今在我父亲集团下的一家关联公司任职。”

      我有些吃惊,能大大方方讲出自己啃老的富二代可不多,倒让我对他刮目相看,“唔,方先生谦虚了,没有前期积累有时候更能专心出成绩。”

      “我读过你两篇文章,数据很好的那两篇。”他热忱地看着我,“虽然我是男人,但也能想象你的女性读者一定会被击中,写得太好了。我对中国女性的命运是很有共鸣的,毕竟你知道,我妈妈的情况很特殊。”

      我感到受宠若惊,他坦诚地讲出周阿姨的情况也让我略感尴尬,我们的交情讲这些话过早了,“谢谢谢谢,没想到方先生读过我的拙作,都是经不起推敲的一些文字。谈不上中国女性的命运,我们这代哪里能体会到旧时代妇女的艰辛,不过是年轻人见识短,碰上点事就无病【创建和谐家园】。”

      “我不觉得,吴小姐妄自菲薄了。老一辈有老一辈的命运,新一代有新一代的困局。我甚至觉得我们的时代比他们更广阔,互联网改变了传播手段,让世界没有国界,让中国年轻人的思想和审美直接接轨国际。无论哲学、文学、艺术还是政治思考,都不像从前,被一小撮人垄断,只有象牙塔的学生和先锋思潮的那群人才有资格、有渠道了解。中国的现有体制必定会受到思想浪潮的冲击,事实上国家也在大刀阔斧改革,我们都在摸着石头过桥,一切皆有可能。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时代吗?吴小姐,我冒昧说,这不也是你做自媒体、努力为女性群体发声的原因吗?也许如你所说,你是普通人,但一个个有血有肉有情的普通人,就会让这片土壤好起来的。”

      “我……”我被他说得有些感动,又夹杂着被认可的欢喜,一时竟然无语凝噎了。

      “小乔,”他突然唤我的笔名,身体前倾,离我近了一些,“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是你,我一看见这个名字就知道了。乔,你一直在努力成为Jo(注),对不对?”

      若说刚刚我只是心里感动,现在几乎忍不住红了眼眶。我有些丢脸地侧过头,牵起嘴角,“你是第一个……懂这个名字的。”

      方原对我笑了笑,他的眼神明亮、熨帖,我好像这一刻才发现他是一个多么风度翩翩的男人,我之前为什么会觉得他故作上流社会的派头?

      “你一直都没变啊,我的小妇人。”

      26 03:20:10

      危险男人(3)

      他是个风趣善谈的男人,我们意外地合拍,于是一路聊了很多,有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有长大后的一些苦恼,也有对北京生活的吐槽,倒是没太触及小时候的话题。也许他察觉到我并不是很感兴趣,也许是,我们当年的离别并不愉快。

      不过小孩儿说什么好聚好散呢。只不过是当年孩子间的一点别扭,不必成为如今成年人的龉龃。

      快散席的时候,方原突然跟我聊起他们正在开发的一款app,他有些迟疑地开口:“我这……突然聊工作,是不是得自罚三杯?”

      我们刚聊到中年男人的酒桌文化,他抛梗正恰时,我一笑,摇摇头:“你先说吧,说完再喝也不迟。”

      “这款app呢,主要目标群体是受教育程度较高的现代女性,跟你的读者应该有很大重合。公司一直在跟各大女性情感领域的大V联系,为app造势,你有没有兴趣?”

      这哪里是在聊他的工作,这他妈是甲方在给饭吃啊。他说得太客气了,我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按我的计划呢,可以先出六篇软文,三篇前期造势用,三篇等app上线介绍新功能,后期保持客户粘性,大约陆陆续续还要再写一些,到时候我们可以接着洽谈。”

      意大利餐厅的吊顶灯光照在他身上,从温暖的发丝,到白皙得透明的肌肤,再到体态优雅的坐姿,都让我看到了何为【创建和谐家园】耶稣、再生父母。我双膝一软,差点朝拜。

      为了稳住他眼里的女权斗士人设,我努力地控制住自己对甲方的舔狗冲动,沉吟道:“那你把app的详细资料发给我,我这周先写一篇出来,给你看看?”

      “你自由发挥就好,我相信小乔的能力。”他一口饮尽杯子里琥珀色的洋酒,冲我地眨了眨眼。

      我捂住心口,感觉自己瞬间被丘比特之箭扎成刺猬。

      这,就是传说中的优质霸总。

      /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飘飘忽忽,说实话,很久没被人这么当回事儿了,有点不习惯。从当初来北京读书,到自学小语种去教育免费的德国进修,再到后来做起自媒体人,都是我一个人跌跌撞撞地一路走过来。父母是小城人,帮不上忙;前男友,他是依赖我的那个;朋友,那就更远一些了,有限的情感支持。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懂我,聊得来,工作上对我有帮助,基本找不到可以挑错的地方,似乎他就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了。

      但我心里总有一道坎,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是方原,我就……

      我这种情绪也实在没有根据,这么多年过去,跟小时候比,他变化太大了。说实话,聊了一晚上之后,我已经很难把当年的小竹马跟这个男人联系在一起了。他还说我一直未变,我哂笑一声,脸上有点臊。

      多少清高自持、一腔孤勇的学生,进入社会后便成为云云犬儒中的一条?若不是真的为现实妥协了,做了违背良知和梦想的事,也不至于在深夜吠吼一声,留下一句“人间不值得”。并非人间不值得较真,是笔者的人性较不了真罢了。

      第二天收到了他发给我的资料,我花了一下午认真地研究完,晚上便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千字软文发在头条账号和自己的公众号上,为他的产品造起势。

      做自媒体想赚钱,广告是大头。靠平台发的那点钱,和读者打赏的那点收入,想在北京活下去,还是太难了。但广告一插入,读者就容易反感,这时最重要的是人设不能倒。若平时起的是愤世嫉俗、鲁迅省世一样的高调,那广告这条路就是死胡同,发篇软文粉丝能骂三天。如果平时就是在颓丧中较真,在嬉笑中爆发,一身人间烟火气,又俗辣又清醒,那广告就玩得转,粉丝也捧场。人间不值得,金主爸爸很值得。

      我夹在二者中间,是个人设没立好的中不溜。于是评论区一半讽刺,一半谅解。我还是脸嫩,灰溜溜地跑去阳台抽了根烟。不过这烟是越抽越开心,头一回钱来得这么容易,我盘算着天降的几万块该怎么花。

      正值我喜滋滋梦到鸭店嫖娼、警方剿黄,微信“嗡”得响了一声,我拿起一看,是方原。

      “我看到了,写得很好(愉快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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