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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朝躺在他身边，回答得更轻了：“也是有的。”
沐沐睁着眼睛，有些茫然：“哥哥，我不懂爱。”
“没关系，沐沐，没有谁一开始就懂爱。”
慕朝闭上眼睛，呼吸轻得近乎静止。他也不懂，可是没有人教他。
他劝导沐沐，对他长篇大论，讲得头头是道，这些理论存在在许多书本上，而事实上世界对Omega的不公无孔不在无缝不入，他很清楚。但他不能说。
“哥哥，我好像喜欢上先生了。”沐沐有些苦恼。“我会在他不在时想念他，他在时忍不住讨好他，希望他不要生气，不要皱眉。我也喜欢你喜欢阿雀喜欢这个宅子里好多人，但我觉得不一样，虽然也会想念，但不是同一种感觉……我讲不清楚。”
“嗯，我明白。”他抱抱沐沐，“挺好的，喜欢他吧。”喜欢着的话，就没有那么累了吧。
“先生要去出差了，我居然第一反应是舍不得。”沐沐说。“以前先生一回来，我就想着他什么时候走，不想让他回来。”
慕朝笑了出来， “你以前没被他发现这种小心思吧？”
“……不知道！”沐沐捂住脸，以前卖乖都是装出来的，宅子里那么多人敬畏先生，阿雀仰慕先生，只有自己是害怕先生，又不得不讨好先生。“……他肯定看出来了，唉，难怪我老惹他生气。”
“没事的，我以前认识覃先生，他这个人很倔，认定了是自己的东西那就不管怎么样也得抓进手里。只要他还认你，那就算他看出来了生气了你也不用怕被丢下。”
沐沐“咦”了一声，问慕朝：“哥哥还认识先生？他以前去过玻璃房吗？”他一直以为慕朝是在他之后被慕允星买走标记。
“没有，小时候见过几面而已。”慕朝止住话头，问沐沐知不知道覃赫皑他们要离开多久。
“不知道，我只知道先生下午启程。”沐沐想了一下，问他：“我们能不能去送他们？要好久不能见面呢。”
慕朝听到他说的是“我们”，犹豫了会才说：“问问他们的意见吧。”
覃赫皑同意了。这次行动用的视察的名头，他们表现的越懒散越能放松对方警惕，正好沐沐来送行，可以表现的依依不舍些，让他们觉得他留恋温柔乡。
但慕朝没有见到慕允星，他是真正的秘密行动，连名单上都没有他的名字，虽然也是坐火车，但已经早早上去了。慕朝不知道该作何心情，只靠在车边等着沐沐。
覃赫皑正跟沐沐说话，沐沐有些可惜的说：“我织围巾太慢了，不然先生就可以带上了。”
“没事。”
“那先生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我很快就能织好了。”
“情况顺利的话也许冬天结束前能回来。”
“要这么久啊。”沐沐沮丧起来，那不顺利的话要怎么办呢？到春天还是夏天呢？他问先生：“我可以在花园里养花吗？等先生回来就能看到一院子的花。”
“可以。让他们帮你请个园丁。”覃赫皑看了时间，冲他点点头，“该出发了，回去吧。”
沐沐咬唇，向先生道别：“祝先生平安顺遂，早些归来。”
覃赫皑已经踏进车门，沐沐一直没动，在原地看着先生离开的背影。
他看见先生停住了，转身冲他招招手。
沐沐跑过去，仰着头：“先生落下了什么东西吗？”
覃赫皑站在车厢门口，比他高出太多，于是躬身抱他放到踏板上，给了他一个吻。
准备阻止逃票行为的检票员收回手，假装看不见。沐沐红着脸，听先生淡声说，“落下了一个吻。”
前面的检票员开始吹哨了，沐沐下了踏板退到白线以外，目送先生转身进了车厢。
带着帽子架着眼镜还围着围巾的慕允星目睹了全程，冲覃赫皑阴阳怪气：“下一期娱乐头版就是你小别胜新婚。”
覃赫皑不置可否，慕允星于是仍然看着窗外，看慕朝把沐沐拉走。
送他们来的管家先生打趣沐沐：“您跟先生感情很好呢。”
“您别这么说。”沐沐脸还红着，坐在后面目送火车开走。
慕朝也说，“沐沐确实和覃先生感情很好呀。”
沐沐侧身，伸手去握慕朝的手：“哥哥会难过吗？”都没有见到慕先生。
“不会的。”慕朝反握住他摇了摇，“看到你们这样，我就很快乐了。”
宅子的主人再次离开，家里又多了一位Omega，但大家的生活仍然一如往常。
慕朝只向他们表明自己的姓名，说只是借住，与覃赫皑没有关系，并没有提到慕允星。
所以阿雀那天拿到报纸看到慕允星后，没有收敛自己的大嘴巴。
慕朝用称得上波澜不惊的表情从沐沐手里拿过那张报纸，只看了几眼就放到桌子上了。后来沐沐再去看时，那一张报纸就找不到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沐沐的灰色围巾已经织好，第二条也已经织了一半，厨娘的第一条围巾才歪歪扭扭的织好。
那条桃色围巾最后还是套上了阿雀的脖子，那天恰好雪停，厨娘把阿雀推出去扫雪，他们几个站在廊下笑他是万白丛中一点桃，是燃尽人间烟火色。
慕朝也笑，他近来睡得足，精神好了一些，虽然仍然瘦削仍然习惯性垂眼，可他笑起来，连沐沐都觉得，这才是燃尽人间烟火色吧。
这样美的哥哥，慕先生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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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赫皑走之前给沐沐准备了抑制剂，他度过【创建和谐家园】期后没几天就该过年了。
宅子里的人一起其乐融融包了饺子，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当做是年夜饭，饭后下人们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年了。
阿雀还在不慌不忙地在雪地里逮麻雀，沐沐一边觉着他相煎何太急一边好奇他怎么不收拾行李。
“他以前都是轮着跟我们回家过年，今年有你和慕朝在家，他就说要留下陪着你们。”女仆给他解释着，“他跟着他妈妈从南边一路逃过来，那会才六七岁吧，躲在一条巷子里。先生当时打那边过，正遇见几个小兵蛋子欺负流民，里面就有他们母子。那会先生心软，见不得妇人落泪，帮衬了一把，后来他妈害病死了，死前把小雀斑托付给先生。”
沐沐跟着叹气，有些辛酸，觉得阿雀还能长成这么没心没肺的样子真是太好了。
“那会先生也才十几岁吧？”沐沐问。
“是，先生过了年二十八，那会他也就十八岁，从军校毕业就参了军。”女仆拉上拉链，跟沐沐絮叨，“先生也挺不容易的，年年忙得连生日都顾不上回不来家，有时候他回来了我们又都不在，家里冷清得空荡荡。要是今年先生回来，你们到也能陪他吃碗长寿面了。”
“先生哪天生日？”
“正月十四。我们正月十六过完元宵才回，你们仨在家好好的，有啥事知会我们一声。”
沐沐应下，帮她把行李搬上车。女仆腾出手来，过去敲了蹲着的阿雀一脑瓜崩：“别逮了，一个院子的鸟啊雀啊都叫你抓过一遍了。”
阿雀捂着脑袋：“哎，我抓完还放走的，你别管我，赶紧走。”
“真不跟我回家去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们得自己住二十天呢。”其他人都走完了，她是最后一个。
“不去不去，您快别唠叨了，我的鸟都给你吓跑了。”阿雀站起来拍掉身上的雪，赶她走，“我送你，快别耽误了，一会天都黑了。”
送走了她，家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一起围着火炉嗑瓜子，沐沐原本还坐着，没一会就躺进慕朝怀里。“哥哥，先生要生日了，你说我要送先生什么礼物？”
“我也没送过呀。”慕朝用指尖卷着他发梢玩，“你这头发长了，要不要我给你剪一下？”
“正月里不剪头啊。”阿雀插嘴。
“还没正月呢。”沐沐怼回去，“不过留着也可以，留长一点，像哥哥这样就很好看。”
“好。”
沐沐又把话题扯回来，苦恼死了：“我好像也没什么能送的，我人都被先生买下来了，房子里的东西也都是先生的，我送什么都是借花献佛，花还是佛自己的。”
阿雀笑他：“还真是，除非你弄出来个新的自己送给他。”
三人又说了会闲话，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这会来送粮？天都黑了。”阿雀觉得奇怪，站起来去开门，沐沐从慕朝身上起来，望着外面。会不会是先生？
阿雀的声音传过来：“慕先生？您怎么来了？”
沐沐心头一跳，下意识去看慕朝，慕朝呼吸滞了一下，站起身。
他听不见沐沐说了什么，阿雀在说什么，只看见进来的慕允星。
慕允星见了他脸上一喜，大步走过来。
慕朝脸色不变，温温柔柔地对着沐沐说：“能帮我泡杯茶吗？”沐沐面色犹豫，还是在他的目光里拉走了好奇的阿雀，把空间留给他们。
慕朝这才觉得心跳得好厉害，震得胸口不舒服，又沉又闷。
慕允星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意，不敢去抱他，只是带着他惯有的笑嘻嘻的表情隔着火炉冲着他喊：“哥，想不想我？”
慕朝定定看着他。
慕允星又重复了一遍：“想不想我？嗯？”
慕朝垂下眼睛，眼睫细细地颤：“想，白天想夜里也想，怕你在外面吃不好过不好，怕你做任务有危险，我每天都想着你念着你，不止七次，可你呢？”他原本平淡的语气裂了缝，说到最后夹杂着许多情绪。
慕允星没听出来，笑意更甚：“我也想你，我在外面睡不好，总是想你。”他咧嘴笑了一下，又说，“我在床头放了一本情诗集，在每个睡不着的夜晚读它，可是我翻阅着每一页，每一页都是你的名字。哥，你是我的爱情诗，是我的苦情诗，我想你想得心都碎了。”
他的情话向来不要钱，一说一大把。慕朝看着他那副情深款款的样子，只觉得难过，他指甲掐进了肉里，用力到身体都开始抖。
慕允星终于注意到他的不对，笑意消了下去，“哥？你怎么了？”
慕朝深深吸气，怀疑自己要溺死在名为慕允星的沼泽里。他声音不稳，带着恨意，透着沙哑轻声说着：“你也是这样哄骗别人吗？慕允星，你的心的确碎了，你每一片心上放着一个人，然后告诉每一个人说他是你的唯一。”
“你在说什么？”慕允星觉得他莫名其妙，委屈起来。“我听说覃赫皑家的下人放假了放心不下你，逃了任务过来找你，等会还得再连夜赶回去。我那么想念你，你就这么冤枉我？”
慕朝气到极处反而笑了出来：“你睡在十里温柔乡，哪里还有时间来想我？你睡不着的时候忙着和娼妓【创建和谐家园】，就算真的想到我也只会是想’这【创建和谐家园】操起来还不如慕朝’。慕允星，你不看报的吗？你被媒体拍到了。”
慕允星的脸映在火光里，脸色在明灭间沉了下去。“谁告诉你的。”
“你把我锁在家里，连订阅的报纸都是你能操控的那家报社，只让我看你想让我看的，现在我不在家了，看到了，你还要追究是谁让我看到的吗？”慕朝还在笑，脸色苍白，“是你呀，慕允星，如果你不做这种事，怎么会被拍到被上报再被我看到？你要追究你的责任吗？”
慕允星摁着太阳穴的位置，轻轻缓一口气，“你不信我。”
“我凭什么信你？”慕朝眼神好空，没有抽泣声，眼泪就这么细细的流。
“那是任务，是为了接近敌方。”慕允星不能说太多，俊秀眉间锁着深深烦躁。
“什么任务要你没日没夜的往妓院里钻？慕允星，你坐什么车回来的？路上用了几个小时？”
“火车没票，我自己开车回来，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慕朝自嘲的笑了一下，“四小时都没冲散你身上那股脂粉味。”
“那是因为——”
“你别说了。”慕朝颤着呼出一口气，“反正我已经被你标记了，我逃不掉，你干脆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解释，直接摁着【创建和谐家园】一顿，还省得浪费这些口舌。”
“哥……”
“你别叫我哥！”慕朝终于哭出声来，站不稳一样跪坐到地毯上，痛苦呜咽。慕允星的手伸过去，又顿住了，停在空中，最后无力垂下。
“你为什么不愿意信我呢。”他很疲惫，也缓缓坐下来，总是神采满满的眼睛里居然有些迷茫。“……慕朝，你听我说好不好？”
慕朝不理他，咬着牙不准自己发出泣音，要把不听话的眼泪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