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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风是和郭骑云一起来的,郭骑云就是之前跟他一起绑架我的“骑云”,他是王天风的副官,他俩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吃了一碗米饭,我正要盛,王天风就伸手拿了我的碗,亲自给我盛饭,他这算讨好我吗?
我以为他要跟我讲什么大道理,但他没有,他只是跟我说了事实,他说他需要新面孔,来代替毒蜂,去重建军统上海站。
我问毒蜂是谁,他说是他自己。
这说起来好像责任重大,是个什么神圣的任务,听起来也有些热血,但真正让我决心留下来的是他接下来说的话,他说他相信我,相信我可以做到。
从来没有人这么跟我说过,说“我相信你”。
我在档案上签了字,之后郭骑云带我去领军装和生活用品,我在宿舍换好衣服,郭骑云要把我的西装放到行李箱里,我本来想说我不要了,扔掉就行了,但我想到刚才的事,又改变了主意。
行李箱已经被放到后勤处统一保管,我刚才跟王天风说想从行李箱里拿个东西,他没有同意,我想拿的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怀表,那是她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我得每天看着它才能安心。
我说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我要自己放回去,郭骑云去请示王天风,王天风同意了他才领我去,我放东西的时候故意磨磨唧唧,说要检查检查有没有少了什么,郭骑云在一旁很不耐烦,他越是不耐烦我就越有机会,最终还是把怀表拿到了手。
宿舍的条件也很差,床上只有一层褥子,躺上去和直接躺床板上也没有太大差别,而且没有枕头,但我根本没有时间产生什么抱怨,课程安排得很紧,除了我想到的射击课和格斗之外,还有爆破术、驾驶、谍报、潜行术……一天下来,累得我简直想倒头就睡,但我的意识还是支配着我去洗漱,洗脚。
一开始我和室友们相处得还不错,他们当中最晚进学校的那个也比我多待了一个月,早已经适应训练,看我这个样子,都很好心地帮我打水。
但这种友好的氛围很快被打破了,周六这天,我洗漱完躺在床上等着查宿舍,手里拿着怀表,看着秒针一格一格走过,不停不休,就仿佛母亲还在。
吕扬把脑袋伸过来,“又看呢,天天看,这么宝贝。”
我“嗯”了一声,刚想说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他突然就把东西从我手边抢走了,把怀表高举在灯下,“哟,谁啊这是,挺漂亮的嘛,就是年纪有点大啊。”
我从床上跳下去,伸手去抢,“你还给我。”
他以为我在跟他闹着玩,一扬手把怀表扔给了云旗,云旗一把接住,我又朝云旗扑过去,云旗又扔给吕扬,其他人看他俩玩得高兴,也掺和进来。
其实这事我也有错,我不应该去抢,应该让他看完,然后跟他解释说那是我母亲,他一定会还给我,可是我当时脑子不清楚,一心只想把怀表拿回来,结果抢来抢去,谁一个没接稳,怀表就掉到了地上,我刚想去捡,吕扬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退后两步,一脚踩了上去,我本不应该听见“喀嚓”声,可是我心里确实听见了。
“滚开!”我把吕扬狠狠推开,母亲的照片上沾了尘土,幸而照片已经用透明胶带粘过,一擦也就干净了,可是表盖已经掉了下来,中间的连接部分有碎裂,无法再装上去,怒从心起,我冲吕扬大吼:“说了让你还给我,你抢什么抢,我根本没有跟你开玩笑,现在好了,东西坏了,你满意了吧!”
吕扬愣愣地看着我,没有说话,云旗看看他,对我说:“明台,吕扬也不是故意要踩的,这事确实是……”
“不是故意的结果就能改变吗?”我也吼他。
吕扬把云旗往身后一挡,“你吼他干什么,东西是我踩坏的,我赔给你就是了!”
我上前一步,咬牙道:“你赔不起!”
“我怎么就赔不起,不要说一个旧的铜表,就是新的、银的、金的,我也能赔得起,不要以为就你家有钱。”他拿手指戳着我的肩膀,“我告诉你,这里的少爷多了去了,仗着家世瞧不起别人,你只会被别人瞧不起!”
我母亲的遗物,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谁也赔不起!
但我现在并不想跟他解释,那样让我觉得是在博取同情。
误会横在我们两个中间,不知道是谁先出手,反正我们打了起来,惊动教官是必然的,没想到随教官身后而来的还有王天风和郭骑云。
我这几天没怎么见过王天风,他周三的时候给我们上了一节潜行课,除此之外就是中午在饭堂看见他,要是没有碰上,也不会说话。但毕竟是他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我从心里还是觉得他是我这一边的,加之他在某些方面有些像我大哥,所以我一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我大哥一样,心里顿时委屈得不得了。
他没什么好脸色,上来就是训斥:“打架斗殴,校规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没有人说话,我知道,他们都怕他。
我也有些怕他,但这个亏我不能吃,我把坏了的怀表递到他面前,“吕扬踩坏了我的怀表。”
“怀表?”他的脸色愈发阴沉,向前一步,把手伸了过来,看样子是想拿怀表,或许是因为看到了母亲的照片,他的手停在我手掌上方。
我赶紧把手缩了回去,“这是我妈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他并没有同情我,盯着我说:“我一开始跟你说过,你所有的东西都要放在行李箱里,交给学校保管,你要是不把它拿出来,今天它就不会坏!最大的责任在谁,在你,不是吕扬!”他向我伸手,“拿过来!”
我把手背到身后,“我不给,它已经坏了!”
“放在我这里,不会再坏,拿过来,我给你保管。”他的表情还是那么严肃,但声音软下去许多。
我看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把手伸了出来,他拿了东西,转头又去训斥吕扬。
“明台刚来,不懂规矩,你都要毕业了,还不懂规矩吗,他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吕扬不敢看他,一正身子,说对不起。
王天风看向屋里的人,“你们宿舍所有人都要写一千字检查,吕扬和明台,写两千字,到禁闭室去写!明天午饭前交出来”
禁闭室比宿舍条件更差,虽然是单间,但是潮湿寒冷,褥子和被子更薄,还带着水汽,盖上还不如不盖。
我躺在床上,面对着墙壁,想到我的怀表,想到我这几天受的苦,我的手上已经磨出了薄茧,脚上还磨出了水泡,大姐要是看到,肯定心疼得掉泪。
她的泪水我是看不到,但我自己的泪水已经不受控制,流了出来。
没过多大会儿,我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有人向我走过来,我赶紧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把脸埋进臂弯。
灯没有打开,我还是感觉到有一片阴影投下来,“睡了?”
是王天风的声音,但我现在不想搭理他。
他的脸似乎离我更近,我好像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声音也似乎就在我耳边:“睡了还是不想跟我说话?”
“睡了!”我没好气地说。
“哦。”我听见他的轻笑声,木床微微晃动,他坐了下来,“那就是不想跟我说话。”
我心道,我就是不想跟你说话,也不想看见你,赶紧走!
“我关你紧闭你是不服气吗?你觉得自己没错吗?”
我坐起来冲他吼:“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我现在被关紧闭,还要写检查,怀表也坏了,难道我受的惩罚还不够吗?你要是来看我的笑话,看完可以走了!”
“让我走?”屋里很暗,但他离我很近,眼睛很亮,我还是能看见他脸上淡淡的笑容,“那你的怀表还想不想修了?”
修怀表?我心跳快了一拍,猛地抓住他的手臂:“你能修?”
他摇头,“我不能。”
我甩开他,“不能你说什么说!”
“我不能难道就没人能修了吗?我明天要去一趟长沙,找个维修店给你修一下不就行了。”他的声音十分悦耳,像从前挂在我窗边的玉风铃。
我重新抓住他,“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
我激动得晃着他的手臂,“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他抓住我的手腕,“行了别晃了,把我晃晕了没人给你修了。”
我赶紧松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然后我想,他去长沙做什么,“你不会是专门去给我修手表的吧?”
他捏我的脸,“啧啧,小少爷,你脸怎么那么大呢!我去长沙是执行任务,给你修怀表是顺便,别自作多情了。”
他手劲还不小,我觉得脸有点疼,但考虑到还得指望着他给我修怀表,就任他捏了,索性他说完话也就松开了,但我没敢揉,再让他误会我是在抱怨。
他站起来说:“你休息吧,别忘了写检查,明天交到赵教官那里。”
我扯住他的衣角,他回头,目光从我的手上移到我的脸上,问我:“你还有什么事?”
“我想洗个脚。”
他把我的手拍开,“洗脚?你怎么不说洗澡呢,关禁闭还想洗脚,再说了,你刚刚在宿舍没洗吗?”
我晃了晃腿,“我这不是又穿鞋了嘛。”
“你这才穿多大会儿,脱了不就行了。”
“可是我的脚都被磨出水泡了,我穿上鞋又被污染,回头再发炎了怎么办?”我不自觉用上和大姐大哥撒娇的口气。
他似乎往我的脚上看了一眼,“把鞋脱了我看看。”
我把鞋和袜子都脱掉,他开完灯坐回来,微弯腰,抓着我的脚腕看。
他垂着眼皮,侧脸映着淡黄色的灯光,显得异常温柔,他这样,让我想起大哥,大哥平时总爱对我说教,还喜欢跟我摆脸色,但他决计是不舍得让我受苦的,现在大哥远在巴黎,我和大姐还能通通信打打电话,和大哥确是不能。
我从巴黎偷跑回来,他给我写信的时候是怎样痛心疾首,又是怎样的失望,我还没有给他回信,跟他说对不起,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想到这些,眼眶又发热,低下头吸了吸鼻子。
他松开我,说:“这不是没破呢吗,有这么疼,还哭了?”
我把脸扭向一边,“我没哭。”
他怕了拍我的膝盖,“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吧,我去医务室给你找点药,你把水泡挑破了擦一擦,明天就好了。”
他站了起来,我仰头道:“还要挑破啊?”
“你这样明天走不了几步自己也得破了,你是想让他破在鞋子里,还是现在就把它挑破,然后上药?”
我想了想,破在鞋子里多脏啊,“那还是现在挑破吧。”
他很快回来,把东西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同时嘱咐我:“先用棉签蘸了酒精把水泡周围擦一擦,针也要擦过之后才能用,挑完把水泡里的东西挤干净,再用酒精擦,最后上药就行了。”
我的两只脚没有穿鞋也没有穿袜子,只能相互搓着来获取一些温暖,“这么麻烦啊,要不您帮我吧。”
他转身瞪我,“别得寸进尺。”他好像是想起什么,抱臂似笑非笑,“我又不是你的仆人,为什么要帮你啊?”
我撇撇嘴,真是个小心眼的人,这么久了还记仇,我还他一句,今天他总算找到机会把我的话也还给我。
他看到我在搓脚,问我:“冷怎么不用被子盖着?”
我的目光落在床尾,“这被子都能挤出水来,盖不盖有什么用。”
他走过去摸了摸,又摸摸褥子,“禁闭室已经很久没进来过人了。”他勾着嘴角转头,“你一进学校就有机会关禁闭,真是有本事。”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行了,你先处理一下你的脚,我找人给你换被子。”
他出门没有立即走,而是往另一间禁闭室去了,但我没有听见开门声,他应当只是站在门口和吕扬说话。
“吕扬,你睡着了吗?”
“老师,还没有。”
“嗯,你先别睡,等一下有人来给你换被褥。”
“是,谢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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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局四
两千字检查实在不少,我又不擅长这种书写工作,一直到下午才写完。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写完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一想到王天风这时候可能已经到了长沙,说不定正在给我修表,心里就觉得兴奋,不自觉地想笑。
赵教官过来找我,问我检查写完了没,我说写完了呀。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几页纸看了看,问我写完了为什么不交给他。
我说我怎么交啊,还没说让我出去呢。
他说我写完了跟看守说,就可以去办公室交给他,就不用再回来了,还说吕扬上午就写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