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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我所住的这个城市中,有一个行业,叫板界。什么叫板界,且听我慢慢道来。
在这个城市里,死了人之后,是不开追悼会的,而是在路边的人行道上,用钢管搭成支架,再在钢管上蒙上一层编织带的布料----这就搭成了灵堂。
冰棺里放着逝者的冰冷的躯体,摆在灵堂的最里面。然后在冰棺的周围会留出很大的一块空地。在空地前则会摆上若干的桌子,在宾客没来之前,桌上会摆着麻将、扑克,还有花生、瓜子诸如此类的玩意。等宾客来了后,这里就变成了赌博的最安全的地方。想打多大就打多大,绝对不会有警察来干涉的。
说也奇怪,在这个城市里,警察是十分敬业的,对抓赌也是特别热衷的,可对灵堂上的赌局却从不过问。大概是想让逝者走得安生吧。
当宾客在一起大肆放纵的时候,在桌子和冰棺之间的那块空地上,就会有一只乐队和歌手占据那里。KAO!就像一场演唱会!而且的确就是一场演唱会!
歌手和乐队会在空地上做一个热闹的演出,歌手不求他(她)唱得好,只要他(她)唱得热闹!一开始唱的都是《送战友》、《妈妈的吻》之类的悲情的歌,到了后来就可以让宾客点歌,点什么都可以,反正一首歌五块钱,还可以让宾客上来到空地唱,就像卡拉OK。
逝者的亲戚在冰棺前垂着泪,乐队和歌手在空地上唱着歌,宾客在桌上打着麻将、斗着地主。哭声、歌声、麻将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就构成了这个城市最独特的一个场景。
关于这种场景,官方的称谓叫丧事演唱会,市井里好听的称谓叫丧事一条龙,而不好听的称谓则叫死人板板。
而这些专为死人板板搭棚、做饭、唱歌的人所组成的行业就统称为板界。
在死人板板上唱歌奏乐的人特称为板乐手。
而我,就是这个城市里板乐手中的一员,而且是最好的板乐队----“离别泪板乐队”里的一员。
我是这支板乐队的经纪人。
二:
这个行业也需要经纪人?那是当然!
在这个城市里的板乐队多得很,死人是天天都会发生的事,做这一行的人自然就多了。干这行的人多了,自然就会有竞争。有竞争就会出现我这样的人----板乐队的经纪人。
我表弟在医院里工作,他就是我最好的线人。他们医院哪个科室有病人死了,他就会第一个通知我。我也会第一个出现在死者亲属的面前,做出一副悲痛的模样跟他们商量死人板板的事宜。
我天生一副苦相,也深得死者亲属的同情,所以一般只要我出马,业务都是手到擒来。因此我成了这个城市里最优秀的板板经纪人,而我手下的“离别泪板乐队”也成了最好的板乐队。
毕竟做这个行业不是一个很体面的工作,所以在白天的时候,我总是西装革履,做出一副人五人六的样子,假装是一个白领。我的手机24小时不关机的,因为死人是没有时间概念的,随时都会有人在我表弟的医院里蹬腿的,因为我知道他们医院说句实话,真的不是一所很好的医院,我的手机也随时会有我表弟的电话打进来。
那天,我在王鸭子大酒楼和我几个老同学吃饭,我的手机响了。
“老表!我们医院刚刚送了个跳楼的,看来没什么救了,你快过来呀!我看到还有好几个护士在往外打电话,可能在通知其他的板乐队,你可要赶快啊!”表弟的声音很急促,他也为他那百分之十的提成敬业啊。
我跟老同学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地出了酒楼招了一辆的士。“到XX医院!快!”我对司机大佬加重了语气。
三:
急匆匆地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我看到了表弟焦急的样子。
“跳楼的是房地产老板林先生,你一定知道吧?现在正在急救,看来没什么希望了,你可要抓紧哦。‘哭歌’、‘伤情’几个板乐队的老板都来了哟。”
看来竞争对手的动作也满快的啊。不过我可不怕他们,只要我一出马,他们就要靠边站。这可不是我吹牛。
“坐在长椅上正哭的那个穿白裙子的女人就是林太太,你看,哭歌和伤情的老板正围着他递名片呢。”表弟焦急的说。
我摆了摆手说:“那几个傻了吧叽的,人家还没蹬腿呢,就围着家属,这不是找揍吗?呵呵,兄弟,等着看好戏吧。”
果然,不到一分钟,几个穿着黑衣的大汉把哭歌和伤情的老板架了出来。我看到哭歌的那个胖子老板的眼睛边上青了一块。我不由得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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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苦相立刻回到了我的脸上。我走到了林太太的身边,却没有立刻找她。我只是在她身边不停地来回度着步,装出一副担心的模样。
一个黑衣大汉走到我面前,轻声地说:“你在这里想干什么?离这里远一点!”
我一副无辜的样子盯着他,说:“林先生没事吧?我好担心的。”
黑衣人的表情缓和了一点,说:“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林先生的事?”
我的苦相可不是吃素的,我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说:“我是在这个医院里住院的,我也在林先生开发的五林花园买的房子,我弟弟是这个医院里的医生,就是正在给林先生动手术的医生。林先生可千万不要出事呀!”我顺势递了张名片给黑衣人和林太太。
我的名片上可不会写上是什么板乐队的经纪人的哦,我的名片上赫然印着:大众文化传播公司董事长的头衔。呵呵!
黑衣大汉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种肃然起敬的神情。“原来是庄秦庄董事长,失敬失敬!”他也摸了张名片给我。他叫吴天雨,是林先生的私人助理。
急救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走了出来。我一看,是相熟的刘医生,连忙走过去问:“老弟,林先生怎么样了?”刘医生一看是我,也知趣地说:“老哥,对不起了,我已经尽力了!”
只听“啪!”的一声,我身后坐在长椅上的林太太摔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四:
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林太太终于醒了过来。陪在她身边的除了那个吴天雨外,自然还有我这个板乐队的经纪人。
林太太看上去二十多岁,一头柔顺的长发。又黑又长的睫毛掩不住她美丽的眼睛,但现在她却一脸的憔悴。
如果我没有记错,林先生已经五十多岁了,他能娶到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的老婆,我KAO!我只能拿一句话来形容:老牛吃嫩草!
当然我不会这么说的,我只会用我一脸天生的苦相,柔声地说:“请节哀!林太太,您的身体也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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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吴天雨不停地劝说着林太太,终于她的哭声结束了。她抬起了头,睁开眼镇定地说:“我们一定要把林董的丧事办得体面,让他走得安心!”
吴天雨连忙说:“好!我马上就去联系一个板乐队,好象我这里还有刚才收到的名片。”
这个时候就需要我出马了!哼哼!
“什么?你们请板乐队?有没有搞错啊?!这怎么行啊?你们怎么能让林董的遗体摆在大街的人行道上啊?难道你们想让那些蹩脚的板乐队在林董的遗体前吹吹打打,让别人看笑话?这怎么可以啊?就算你们愿意,我们这样的林董的崇拜者也不愿意的呀!”
林太太疑惑地看着我说:“那。。。那。。。那该怎么办呀?”
我自信地说:“交给我来办!我是专业的文化传播公司,我手下有签约的歌手还有乐队。让他们来唱歌,保证又风光又体面!我还可以联系到最好的地方来做灵堂!怎么能让林董的遗体摆在街上呀?我手下新签约的歌手----雅琳小姐,我正在包装她和国际时代华纳唱片公司签长期约的,是未来巨星级的人物,我一定可以说服她来灵堂表演的。我手下的签约乐队离别泪是我们这个城市最好的伴奏乐队。这样办出来的丧事一定会轰动整个城市的哦!”
林太太冲我点了点头,她已经被我说服了。
吴天雨还有话说:“庄董,这个费用的问题。。。”
我摸了个计算器出来,吧嗒吧嗒地按了一阵后,强掩住心虚说:“全部费用嘛,我是林先生的崇拜者,打个八折吧!一共两万八千八百八十八!”KAO!我可真够黑的,平时只要两千块的。可话又说回来了,像林先生这样的房地产老板可不是天天都有得死的啊。而且,谁让他们卖我的五林花园这么贵呀?我还要付按揭款呢。
吴天雨压低了声音说:“庄董,这个价钱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太。。。”
不等他说完,林太太就出声了:“天雨,就照他说的办!钱不是问题!只要办得风光,办得体面就可以了!”
林太太递了个眼色,吴天雨连忙摸了一本支票簿出来,刷刷地填了个数字撕给了我。
我一看数字,乖乖龙的东!全款!我KAO!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一个字:爽!
五:
我定了定神,说:“没问题,现在是6:30,明天晚上8:30准时开始!”还有26个小时给我准备,对于我这样的板界的资深人士来说,这样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林太太朝着我笑了一下说:“庄先生,您费心了。”
我点了一下头,退出了特护病房。
表弟在外面正等着我,一看到我出来就问:“怎么样?老表,搞定了没有啊?”
我做了个OK的手势。
表弟又问:“这次谈了多少钱呀?”我苦着脸说:“还能谈多少?还不是老样子。2000块。”我从兜里摸了两百块钱给他。“你的百分之十。”
。。。。。。
先要搞定的是灵堂。林先生生前主持了五林花园的开发,把板乐会弄在那里的会所办是最合适的了。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是五林花园业主委员会的副主席,我去租那里的会所可以那到只是象征性的价格。一个电话就可以搞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里离医院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只要几个民工就可以把冰棺抬过去,我可以省掉一笔租灵车的费用。只不过好象那里的那套音响效果不是很好,配不上林先生这样的身份,我还需要弄一套顶级的来。
我走进了给林先生动手术的刘医生的办公室。我递了一个红包给他,刘医生欲迎还拒地推辞着。“无功不受禄,无功不受禄。”我笑着说:“什么无功不受禄呀,你刚才叫了我一声老哥,可帮了我大忙啊。”
刘医生呵呵直乐,也把红包收进了口袋。“老哥,那也不用给钱啊,咱们谁跟谁呀?”
我接着说:“那是那是,所以我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怎么了?”
“上次你是不是给非凡音响社的马总动了手术?我想找他租套音响,你给说说,能不能便宜一点。”上次抢救马总的时候,我接到表弟的线报,在急诊室外等了一个晚上,结果马总被刘医生从死亡线上抢了回来,让我丢了一笔生意,害得我郁闷了一个星期。
刘医生做了个OK的手势,拿起了电话。
出乎我的意外,马总接到电话,知道了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要租音响,不仅仅一口答应了,还一分钱不收,而且还要派业内最优秀的调音师吉米来帮忙试音。真是好呀!
我一高兴,就对刘医生说:“走!到李胖子酒楼烫火锅去。”
李胖子酒楼就在医院不远的地方,那里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老板李胖子每天的纯利润据说不低于两千块。可李胖子这个人有钱不会享受,只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唱几句卡拉OK,而且还喜欢让别人听他唱。不过,说句实话,他唱得可真不错。所以,他是我的离别泪板乐队的男主唱。我在他那里吃饭是从来不要钱的,而且他要想到我这里来唱死人板板还要倒给我钱。呵呵,我了解他的想法。千斤小姐做【创建和谐家园】,不图钱,图个快活。
李胖子一见我来了,就高兴了。“老哥,又有板板可以唱了?什么时候呀?”
我笑着说:“明天晚上8:30,五林花园会所。不过今天你的任务是帮我把刘医生陪好。”
李胖子陪刘医生喝酒的时候,我则在另一张桌子上打着电话。
凭着我在板界良好的口碑和信誉,很顺利,冰棺和灵堂马上就落实好了。我手下的最好的女歌手雅琳也一口答应来唱歌。我就跟她说了句明天林先生的几个演艺界的朋友可能会来,那些人都是星探,雅琳就答应明天的辛苦费她不要了。
我自己都佩服自己!
灵堂里的鲜花也落实好了,雅琳平时就开了个花店,她提供所有的鲜花,不要费用的。有什么费用?反正开完了板板,鲜花还可以回收来再重新卖的。大不了有点损失,我付就是了。
我跟雅琳,还有李胖子,说好了明天上午10:00的时候一起到会所去试音。那个时候吉米也会在,我们一起把会所的音响效果弄到最好。
我坐上了席,和李胖子、刘医生大口大口地喝起了酒。
六: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我睡在李胖子酒楼的包房里,刘医生睡在我的旁边。我看了看表,还好 ,才6:00。没有太晚。
我披上衣服,正准备出去的时候。突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等。。。一 。。。等!”
我转过身一看,KAO!是刘医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还突然坐了起来。
“刘医生,你可别吓我啊!我胆小哦!”我喘着粗气对刘医生没好气地说。
“老哥,我忘了给你说了。那个林先生是从22楼上跳下来的,脑袋先着的地。他的死相很难看的,你要找个人来给他整整容才行的。”刘医生的语气很缓慢,我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哦!谢谢了,我知道了。”我连忙给雅琳打电话。雅琳是我们板乐队里的化妆师,给死人化装也是她的工作。我和雅琳约在6:30在医院的停尸间见面。
“我今天休息,我陪你们怎么样?”刘医生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好吧!”我好象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6:30,医院停尸间大门外。我远远地看到雅琳朝我们走过来了,她穿着一件素白的套装,犹如亭亭玉立的荷花一般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雅琳素有板界一枝花的称号,这说得一点也不为过,她真的是一个美女。我分明地听到我身边刘医生重重地吞了一口唾沫,我心里暗暗在笑,呵呵!这个小子动了春心了。
进了停尸间,刘医生拉开了罩在林先生身上的白布。天!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看的尸体!林先生的头上满是污血,血已经凝结成了一块一块的,呈现出了乌黑的颜色。他的头部散发出另人恶心的气味,引来几只苍蝇在停尸间里嗡嗡地飞来飞去。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破碎了,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见过从高处掉下来的荔枝吗?红色的外壳破了,隐隐约约露出了里面白色的果肉,而果肉里的汁水因为碰撞的原因,在外面渗出了一大滩。汁水和地上的泥浆混在一起,变成了难以形容的颜色。林先生的眼睛就象这个样子。
我觉得自己胃的深处在一阵阵地痉挛,我的喉头似乎有一种液体在向上涌动。我摸了一根香烟,手指抽搐地点燃了香烟。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把那种呕吐的感觉压了下去。刘医生不怀好意地冲我笑着。“林先生是头部着地的,巨大的冲撞力在他的颅内形成了更大的压力,这压力就把他的眼睛给冲了出来。所以才成了这个样子。”
我对雅琳说:“你能搞定吗?”雅琳冲我笑了一下,说:“我倒是没问题!我看你倒有点问题,你还是出去休息一下吧。”
我点了点头,就出了停尸间。刘医生没出来,我想他是看尸体看得太多了吧,而且我看得出,他对雅琳有点那个意思,他一定要在里面陪雅琳的。
我在外面吸着烟,没过多久,在我的脚边就出现了几个烟头。一个小时后,停尸间的大门打开了,雅琳和刘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老板!弄好了,你要不要看看?”雅琳大声地对我说。
我连忙摆着手说:“不用了,不用了,你办事,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