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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毫不犹豫地摸出了10块钱递给了纠缠着我的肮脏的小女孩,手拿着一朵高价买来的残缺的红色玫瑰大步跑到白衣姑娘的身边,恭敬地捧在了她的面前。我大声地对她说:
“都是你的错,还我10块钱!”
她笑了,我也笑了。
她对我说:“我没有10块钱的零钱,这样吧,我请你吃麦当劳。”她接过了那朵快要凋谢的玫瑰。
在麦当劳里,我知道了她叫晴晴,她竟然在天涯里看过我写的文章。也许是她给我带来了好运,就在我们吃饭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编辑给我打来的电话,我的文章出版了。
不知不觉,我们竟然在一起两年了,而现在我们居然还在一个叫地狱的鬼屋里,被不知名的东西惊吓着。
我的思绪还沉浸在两年前的那个炎热的下午,但是马上我的心思就飞回了这间鬼屋,因为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裤腿被什么扯住了。我一看,我的天,怎么回事?一个肮脏的穿着破烂衣服的小女孩出现在我的眼前,一只手拽着我的裤腿,另一只手紧握着一束快要凋零的玫瑰花。
“先生,给你漂亮的女朋友买一束玫瑰吧。”她向我乞求着,声音好低沉。
她趴在地上的,头抬着眼睛像死鱼一样把我狠狠地盯着。她的裤腿空空的,好象没有腿。是的,她真的没有腿。当我拖动我的脚时,我看到这个小女孩的身体就在地面上随着我的移动而移动,一汪汪污血跟着从裤管里涌了出来,在地面马上就形成了一滩黑色的血泊。
“先生,给你漂亮的女朋友买一束玫瑰吧。”小女孩低沉的声音在我的耳朵边上徘徊。我捂住了耳朵。
“先生,给你漂亮的女朋友买一束玫瑰吧。”
“先生,给你漂亮的女朋友买一束玫瑰吧。”
“先生,给你漂亮的女朋友买一束玫瑰吧。”女孩的乞求像剑一样穿透我的手指,向我的耳膜袭击,刺痛无比!
“啊~~~~~~~~~~~~”晴晴忍无可忍地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尖叫。随着这一声尖叫,女孩的手送开了,她的身体不停地在地上颤抖,扭动。她的动作越来越剧烈,手里的玫瑰花瓣一片一片在空中飞扬。“嘶嘶嘶--嘶嘶嘶--”从她的衣服里冒出一股白色的烟雾,在过道里氤氲成一团薄雾。
小女孩的身体下涌出一股黄色的水,她的身体慢慢下沉,我的天,她消失了,就在我的眼皮前。只留下了一堆破烂肮脏的衣服和一地黄水,还有一团腻心的黑色的污秽的头发。一股恶臭袭向了我和晴晴,浓烈的气味让我们睁不开眼睛。
晴晴拉着我的衣袖,结结巴巴地说:“老公,我们不玩了,我们回家吧。”
我拽着她说:“好。我们回家。”
我牵着晴晴回到通道开始的地方,那张老虎的嘴巴紧紧关闭着。我使劲锤着大门,大声地叫着:“开门!开门!我们不玩了!”
一个冷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对不起,不好意思,这扇门关了,一个小时都不能打开的,这是程序设定好了的。你们只能从唯一的出口出来,对不起!”那个可恶的瘦子。
怎么?我们只有继续玩下去吗?这个游戏会带我和晴晴走向哪里?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想。我牵着晴晴,大步跨过那滩黄水、一堆破烂的肮脏衣服和恶心的头发,硬着头皮向通道的另一头走去,向不知名的恐怖继续进发。
六
通道好狭窄,只能让我们两个并肩而行,没有多余的空隙。有很多扇虚掩着的门,我却不敢推开来看,因为我怕有有未知的恐怖东西在等着我和晴晴.当我们走到通道的尽头时,这里是几步台阶,台阶下黑黑的,看不清下面会有什么等着我们。
隐隐约约中,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也仿佛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一丝声响,好象是固体相互撞击的声音,这个声音我很熟悉,因为我马上就分辨出了,这是麻将的声音。
什么人会在这种地方玩麻将?在这个不伦不类的地方,居然还有人有闲清雅致玩这古老的游戏。
我对麻将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我早在刚懂事时就开始玩这玩意了。我认识的最早几个汉字就是中发白,我识数时让我父母操了不少心,因为我老是只认识一到九,到了十我就没办法了。我的曾外祖父是个麻将迷,每天都会和几个邻居在四合院洋溢着玫瑰花香的天井里玩上一个整天。可惜他也栽在了麻将上,我五岁时,我至今都清楚地记得,那是个秋天的午后,我的亲爱的曾外祖父终于做出了一个传说中的十八学士,还是字一色。一个杠上花,最后的唯一的一张发财,让他日渐老化的心脏不能承受。当他倒在那一片葡萄架下时,我正吮着指头吃着一块巧克力。巧克力在我嘴里慢慢融化的时候,我也看到我的曾外祖父的身体慢慢从麻将桌边滑落,靠在葡萄架上。我不知所措地搓着自己的手,看着眼前的一切。等我知道我已经永远地失去最爱我的曾外祖父,我无比地憎恶麻将,我听到麻将的声音就感到自己的心脏一瓣一瓣地撕裂,粉碎。
可我为什么会在这间叫地狱的鬼屋里听到麻将牌相互碰撞的声音呢?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只有这么一条路,我和晴晴别无选择,只有硬着头皮沿着台阶向下走。
稀里哗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就像在眼前一样。
挡在我和晴晴的面前,是一堵墙,灰白灰白的墙。通道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光线豁然开朗。一个小门大大地开着,麻将声就是从小门里传来的。我搂着晴晴来到小门边,我探过头往里面望去。
我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间小屋里,竟然会是一间不错的花园,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花房的天花板是玻璃做成的,洋洋洒洒的日光从外面射进,铺在整个屋里显得特别温馨。地上铺着厚厚的泥土,散发着一阵阵田园的清香,一个漂亮的葡萄架社在屋里的正中,葡萄架下,四个老人正卖力地玩着麻将。麻将桌旁,种满了玫瑰花,正怒放着,满屋都是浓郁的香气。似曾相识的香气......
背对着我的老人是个秃顶,脑门上亮闪闪的,我想到了晚上他都不用带电筒的。我看到他的面颊上挂着一丝丝汗珠,在他面前,摆着一张张碰到了的牌。
他们一点也没察觉到我和晴晴的存在,我们就像局外人一样,像在看一场久远的电影一样,注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该秃顶的老人摸牌了,他轻轻地咳了一声嗽,然后伸出了手......
“东风,杠!”
旁边的三个老头的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紧张地望着秃顶的老人。
秃顶老人抹了抹面颊上的汗水,把手中的东风放在了桌子上,又伸出了手。
“北风,再杠!”他再一次伸出了手。现在他脸上的汗水都转移到了其他三个老头的脸上。
“白板,又杠!”秃顶老人的语气开始激动了。
“哈哈!西风,我还杠!”
“嘿嘿!有是南风,我做出十八学士了,当心哦,最后一杠!我可能是字一色哦!”老人伸出了手,抠起了一张牌。
他的手指慢慢抠着底牌,恍然之中,我看到他的脸转了过来,朝在我和晴晴笑了一下,浅浅的,好诡异的笑容。他的面容我好熟悉。
“拿钱来!发财!十八学士!有多少钱给多少钱,哈哈!”老人发出了一阵狂笑,他身边的另外三个老头哭丧着脸不情愿地摸着自己的腰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秃顶的老人笑着,笑着,笑着......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似乎20年前的一切回到了我的身边。老人的笑声越来越勉强,越来越虚弱。他用手捂着他的胸口,眉头皱在了一起。他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变成了可怖的一团,汗水从他的额头大颗大颗地涌出。他的脸色便得蜡黄,身体不停地抽搐。猛然,他的身体往后一跃,像是跳远选手一样,但是他是向后跳的。
他的身体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我的脚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我连忙掩住了晴晴的眼睛,我不想让她看到这可怕的一幕。
秃顶老人躺在我的身边,大口大口喘着气。他的眼睛狠狠地往外凸着,像死鱼一样。从他的嘴巴里慢慢渗出白沫。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他的脸变成了猪肝一般的颜色,青筋一根根毕露在我的面前。他竭力伸出了他的手,似乎要抓住什么。他突然发现了门后的我,他睁大了眼睛瞪着我,双手在空中挣扎着,嘴里的白沫越来越多,空气里满是一种怪怪的味道。他的身体不停地抽搐,他的全身在地上扭动着,幅度越来越大。
突然,他的动作停下了,一动不动。四周一片寂静,就连风吹过的声音也听得见。空气里奇怪的气味越来越浓,我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只觉得腐烂,衰败。
我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刚才那三个和老人一起玩麻将的老头已经无影无踪了。
我弯下腰,在老人的鼻孔前探了探,已经没有一点气息了。这未免有点真实得过分了,这间叫地狱的鬼屋真的邪邪的,我有点受不了啦。
突然,我的耳朵边上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嗡嗡嗡--嗡嗡嗡--”我头一抬,看见了无数的黑影,细小的黑影。
“老公!好多苍蝇!”晴晴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脸已经从我的手掌后越了出来。当她看到我们面前的尸体时,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尖叫。
果然是无数的苍蝇,在老人的尸体旁不停地盘旋,发出了令人讨厌的声音。苍蝇停留在尸体上,突然,我看见无数的苍蝇钻进了尸体的身体里了。真的,千真万确,是钻进去了!一只只苍蝇在我的眼皮下消失,钻进了老人的身体,一只跟着一只,前仆后继。
猛然,老人的眼睛睁开了,吓了我一跳,一只长着恶心翅膀的苍蝇从他的眼皮里飞了出来,直冲向我的眼睛。我连忙恐惧地闭上了眼睛,一股钻心般的疼痛。我以为苍蝇也一样钻进了我的眼睛,我不敢想象。可我感觉到了疼痛来自于我的眼皮外,我的眼眶上,而不是体内。我竭力睁开了眼睛,还好,只是那只撞在了我的眼眶上,没有钻进我的身体。可奇怪的是,那只苍蝇飞行的速度并不快呀,怎么会撞击得我的皮肤是那样地疼痛?
¡¡¡¡ÎÒÔÙµÍÍ·¿´ÀÏÈ˵ÄʬÌ壬໣¡ÎÞÊýµÄÇù³æÕýÔÚËûµÄÉíÉÏŤ¶¯×Å¡£°×É«µÄ£¬·ÊÅÖµÄÈä³æÆ´ÃüµØÏÔ¶×ÅËü³óªµÄÐÎÌå¡£Çù³æÏñȪˮһÑù´ÓʬÌåµÄÑÛ¾¦×ì°Í±Ç¿×¶ú¶äÍùÍâð×Å£¬Ô´Ô´²»¶Ï¡£ÉõÖÁ´Ó¸Õ²Å²ÔÓ¬×ê½øÈ¥µÄµØ·½Ò²ÓÐÇù³æÔÚÓ¿³ö£¬Á¬´ø×ÅÏÊѪ£¬°ÑÇù³æµÄÑÕɫȾµÃ°×Àï͸ºì£¬ºìÀïÓÖ·º×ŵãµã°×É«µÄÓĹ⡣
我抑制不住呕吐的欲望,我使劲吞咽着唾液。可这是白费力,我已经闻到自己胃酸的味道。恐惧像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地把我的胃和肠子一点点揉成一团。“哇--”这不是我吐了,而是晴晴在我的身边先呕吐了。秽物全部都倾泻在了尸体身上,布满全身的蛆虫像是打了【创建和谐家园】一般围拢在了秽物四周。一点点吞噬着不可名状的东西。
晴晴看到这一切,身体不住地颤抖,是恐惧使然。看到晴晴恐惧的样子,我怜爱地抱紧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我呕吐的感觉在这一刹那竟然消失了。
我搂着晴晴快速地跨过老人的尸体,冲进了花房,向着花房的另一个出口冲去。另一个出口在花房的另一边,黑洞洞的。我不知道又有什么样的新的恐怖在等待着我们。可我管不了啦,我只想离开。
七
另一个出口门窄窄的,里面是深邃的看不见希望的黑色。晴晴站在门前,她再也不愿意进去了,我也不愿意进去,我已经厌倦了这场游戏。
“老公,我们回去吧,我们不玩了,我们回家!”晴晴声音哽咽地拉着我的衣袖说。我也知道我们应该回去了,可回去的大门已经被锁上了,我们别无退路,只有沿着这条越来越恐怖的唯一的一条路继续走下去。
我搂了一下晴晴的肩膀,我希望我的结实的臂膀能给她一点可靠的感觉。也许我是徒劳的,因为在这巨大的恐怖中,我已经无法自持。
面对这扇小门,里面迎接我们的又会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也许当我们踏上红地毯的那一瞬间,我们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永远没有后路可退。
我们走进了这扇小门,地面凹凸不平,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只凭着来自花房的一点光线往里面慢慢前行。渐渐我们的眼睛适应了门里的黑暗,这里并不是完全黑暗的。有一点点的光线,很淡很淡,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我们隐约看得见四周的东西。这个所谓的出口并不完全是个出口,说是个小小的房间更合适,屋里只有一点惨绿的光线让我们能相互看到彼此。
突然,我听到“吱吱吱”的声音,很熟悉的声音,是镇流器发出的。在这一刻,屋里顿时光明一片,这突然而来的光亮让我们的眼睛无所适从。好刺眼,我和晴晴都忍不住用手遮住了眼睛。
当我慢慢适应光线之后,我拿开了我的手掌。我看到了一幕我无法相信的情景。一双瞪得圆圆的眼睛!是的,就是一双眼睛,像铜铃一样,死死地盯着我,只有三分之一的眼仁,怪怪的,令人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恐怖。
其实这双眼睛并不在我的眼前,而是在离我起码五米远的地方,但我却觉得就在离我眼皮不到一公分的地方。这双眼睛属于一个长相极其怪异的人,他是个男的,头很大,他的额头占了他脑袋的三分之二,而眼睛占了剩下面积的一半。这个人的头侧贴在一张污秽不堪的桌面上,他的头发一缕一缕从他的额头上搭下来,遮住了脸的其他部分,油腻腻的,恶心之极。
我虽然看见了他整个人,但是在我的脑海里却只有他那双眼睛,死死瞪着我的眼睛。他用手拨了一下他的头发,我看见了他的嘴巴。这确切地说,不应该叫嘴巴,因为他的上下两片嘴唇不知道被谁用针缝上了,只有一条隐约的缝,却被他的杂乱的胡子挡住了。
他看见我在注视他,他笑了。他那哪叫笑?只是肌肉的牵扯,他被线缝上的嘴动了动,却咧不开,只是弯成了一个奇怪的半圆,在线缝的空隙中淌出了一滴一滴的唾液。他从桌子后伸出了他的手,他伸出的是右手,只有半截。他根本就没有小臂,只有一个铁钩,就像小说里形容的海盗船长。而那柄铁钩被磨得尖利无比,闪着斑斑寒光。
“RING RING RING---”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像一颗定时炸弹在是身边突然爆炸。吓了我一大跳,晴晴也像看到毒蛇一样在我身边跳了起来。
“小子!你不想活了?”手机里响起一个像炸雷一样的声音。我靠!是那个叫狂吠的杂志编辑。“小子,你说了今天交稿的,我在家等你的邮件等了一上午,打你家电话也没人接,你跑到哪里风流快活去了?”我都忘记这茬了,该死!我的小说还没写呢,拿什么交他呀?
“小子,你今天下午无论如何要把稿子给我发过来,不然我飞到你那里来把你剁成一块一块的!我想很多人都乐意看到你的尸体一块一块躺在长江里化整为零的!”“啪!”电话挂上了。
我心里那个气呀!我恨不得抢过那个奇怪男人手里的铁钩,等狂吠飞到我这里来时,往他的颈部大动脉狠狠地刺进去。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让他也知道哥们不是白练的。
我的思绪还围绕着那个叫狂吠的编辑时,我听到我身边发出一声尖叫,是晴晴发出来的。
我一抬头,我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这个铁钩怪人,举起了他的右手,他的铁钩闪着寒光。猛然,他的铁钩狠狠地刺了下去,直【创建和谐家园】了他的颈部大动脉。鲜血像一股箭一样冲我射来。我连忙闪身想要避过,可是已经晚了,鲜血全溅在了我的衬衣上。可怜我新买的白衬衣,100大元呀!鲜血溅在我的身上,我还可以体验到那股新鲜的热力,四射!
铁钩怪人站了起来,鲜血不停地从他的颈子涌出来,他的额头上全是汗,他的头发凝在他的脸上,一揪一揪,结成了板状,肮脏不堪。他的四肢挣扎着,身体摇摇晃晃,似乎马上就要跌倒,可他不管怎样摇晃,可就是没有跌倒。
他的嘴剧烈地运动,想要挣出被线缝上的禁锢。终于,他的两片嘴唇脱离了线的封锁,他的嘴张开了,血肉模糊。他的胡子上沾满了血,他的嘴巴只是一个大洞,里面一点点白沫往外翻涌着。他的眼神已经疯狂了,通红通红的,布满了血丝。
他的嘴越翻越大,大得令人难以置信,几乎可以伸进一个拳头。从他血肉模糊的嘴巴里,我甚至可以看见他血淋淋的舌头和喉头。
这个时候,他猛然把他手里的铁钩狠狠地往上一拉,他的头仿佛是腐烂了的一般,在铁钩的作用下,裂出了两半。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他的一只眼睛从眼眶里落了出来,就吊在脑袋外,眼眶还不停地淌着血,腥红!
铁钩怪人还在摇摇晃晃地朝着我和晴晴走过来,越来越近,在离我只有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张着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哇!”一声巨响,从他的嘴巴里吐出了无数怪异的东西。
我的天,是无数的甲虫,飞的,爬的,走的。有翅膀的,没翅膀的。脑袋大的,脑袋小的。只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它们都是无比的丑陋。全部扑簌簌地往我的衣领衣袖裤管里钻着。我感到一阵阵巨痛,我觉得这些甲虫在吞噬我的身体。一阵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可奇怪的是,甲虫只往我的身上跑,却没有理会晴晴。
我抖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摆脱这些恶心的昆虫。我看到甲虫一只一只落在地上,晴晴用力地踩着,我看着甲虫慢慢变成了稀泥。我用手把身上的甲虫全部刨了下来,然后牵着晴晴就跑。我们往哪里跑?这就是一间小小的房间,我们只能回到刚才那间花房。我和晴晴冲出木门,来到花房的时候,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原本明亮宜人的花房在这一刹那天昏地暗,我们陷入了一阵最深沉的黑暗中。
八
我们明明进的是刚才那间宽敞明亮的花房,而在那间有着铁钩怪人的小房间也只有这么一个出口呀,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伸手看不见无指的暗室?我很不解。我抬头向我的头顶望去,本来应该是透明无暇的玻璃,现在却死一般黑暗。难道我们现在进的这间房已经不是我们原来来过的花房?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响动,“嘶嘶嘶--”。这声音很熟悉,我在这声音的作用下,我仿佛回到了童年。这声音像电影胶片正在转动,是的,这声音就和老式的电影放映机沙沙转动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小的时候最喜欢看电影,在我家的不远处有一个露天电影院,我常常偷偷趁着看门的一个不注意就悄悄溜进去看不要钱的电影。后来我才知道,每个星期我妈妈都会把门票钱补给看门的老头。
我最记得那家露天电影院常常放一些资料片,特别是恐怖电影。有一次,连续放了一个月的《黑楼孤魂》。我喜欢看这样的电影,虽然我会害怕得用我的小手遮住我的眼睛,可我又忍不住会透过我的指缝偷看灰白的屏幕上放映的画面。我现在都记得,虽然那部《黑楼孤魂》里的女鬼只是用一个蹩脚的玩偶做成,可那个时候已经足以吓着我那颗还没完全成长的心脏。我想我现在之所以能写一点吓着人的恐怖小说,也许和我童年看了太多恐怖电影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吧。
我的思绪还在童年的时光里慢慢游走,突然,我听到了一声尖叫。“啊!!!”是晴晴发出的声音,这声尖叫把我拉回了这间黑暗的花房。现在这里已经不再是黑漆漆的了,一束白色又混杂着其他说不出颜色的光线从我的身后射了过来,越过了我的头顶,投影在了我面前的一堵雪白的墙壁上。
我回头望了一眼,却看不出这道光束来自于何方。我再往前一瞧,雪白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幅移动的画面,真的,是在放一部电影!
在我的耳边,响起了一段节奏缓慢的音乐,悠扬的前奏是大提琴在【创建和谐家园】。墙上,隐约看得见有一个两岁的小孩正蹒跚学步,一不小心跌倒了,旁边的大人没有扶他起来,而是鼓励他自己站起来。小孩终于站起来了,一个特写镜头是他的眼睛,噙满了泪水却又欢欣无比。
“咔”的一声,镜头换了。墙上出现的是一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他在和一大帮同学拔河,对方的一个小胖墩使了个坏,叫了一声松手,这个小男孩和他的一对队同学一起跌倒了地上。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他紧紧捉住自己的左手肘关节,他的左手已经软弱无力,骨折了。
我的耳边依旧的哀怨的提琴在呜呜呜地低吟,晴晴紧握着我的手,我们十指相交,我感觉到她的手心里已经全是汗水,湿湿的。我知道,她以前听我说过的,我读小学时曾经在一次拔河比赛里弄断了我的肘关节。不错,墙上的画面就是我。是谁一直在我的身边偷偷地观察着我,监视着我,为我拍下了这一切?怎么我竟恍然不知?我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冰凉,一种巨大的恐惧的阴影笼罩在我的头上。是的,有什么比自己突然发觉竟然被人监视了二十几年更令人恐惧?
“咔”,画面又变了,是我的图象,是在大学里,毕业的那一天,我和我的同学在一间大得出奇的火锅馆里喝着毕业酒。大家都醉了,先是笑,然后是哭。哭得好伤心,就像生离死别一般。我终于鼓起了勇气,向那个我暗恋了很久的女孩说出了我的心意,她幽幽地说,她也喜欢我,可明天就要各奔东西了。一切都晚了,在那个晚上,我有了我的第一次。
“咔”,这次是在天桥上,我的腿被一个全身肮脏的小女孩抱住,我摸出了十块钱买了一朵已经枯萎了的玫瑰,我认识了晴晴。
“咔”,我结婚了。主婚人问我,你爱新娘吗?我使劲地点头,脸上满是傻笑。
“咔”,乌云密布的一天,晴晴挽着我的手,我们一起走进了一幢十三层高的建筑,我们进了一家叫地狱的鬼屋。面目可憎的孕妇,身体肮脏的卖花女孩,心力衰竭的麻将老人,将铁钩刺进自己身体的铁钩怪人。一幅幅画面在我的眼前不停闪回,像一片片记忆的棱角划穿了我的思想。我不知所措,全身冰冷,如同坠入没有底的深渊。
耳边的提琴声变了,有一个女人低声吟唱着一首古老的歌谣。
“不要问我在哪里,我就在你身旁。不要问我做什么,我只想看着你。我的眼睛会一直陪着你,不管你在哪里。你是我最牵挂的人,我就在你左右......”
空气里满是诡异的气氛,一种阴冷的感觉袭上我的心头。就在我左右,我竟然毫无察觉,一个人在生活了二十几年后突然发现自己的左右,竟然还有一个人,就在我的身边,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巨大的恐惧像毒蛇一样缠绕在我的颈项,让我无法自如地呼吸。
我拉着晴晴的手,我们十指相扣。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她的手心里全是汗。
我抬起了头,墙上的图象又变了,我看到了我!
图象中的我,站在一间阴暗的房间里,直直地站着。晴晴靠在我的身边,我们十指紧扣,满面惊悸地死死盯着正前方。镜头慢慢地拉近,越来越近,墙壁上的我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是我的特写,先是身体,然后是头颅,最后是眼睛!镜头定格在了我的眼睛,满是惊恐的眼睛。我的眼神开始游离不定,闪烁着没有底气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