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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下]逆流》-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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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一乾把手里拎着的水果放在一旁的地上,特别好看地笑:“你还有别的儿子吗?”

      邵奔老了,浓眉大眼都老了,一下子就老进了他的心坎里,邵一乾心说:“以后常来。”

      李红霞却像失踪了似的,批发市场那个给人裁裤脚的角落已经被一间新盖起来的窗帘铺子代替了,那老板并不是李红霞。

      邵一乾都大得再不需要别人给他一个家。

      他回筒子楼的时候,路过一个小路口,那里一个妈妈带着女儿在乞讨,邵一乾摸遍了全身上下,摸出了十块钱,他把钱压进那个陶瓷缸里,赶在那对母女行磕头大礼时,飞快地跑了。

      没多久,邵一乾把言炎跟扫垃圾似的扫到一中的宿舍楼里,二话没说,丢了一张卡,拍拍【创建和谐家园】就打道回府了。

      住进六人寝的第一晚,言炎在梦里抓住了一个人的背影。那人身量颀长,脊背微弯,不知从哪里打过来的光线穿透那人的耳尖,透出红红的光,他微微侧过头,略微抬起的下巴尖上坠着一滴晶莹的汗。

      他看见那人略微上翘的唇角,看见他眼神里一成不变的似笑非笑。

      他出神地望着那个背影,心里忽地有些慌张,他在这一片盲目的慌张里,手忙脚乱地撞进了青春期。

      邵一乾回到筒子楼的时候,楼门口站着两个人,似乎是一对夫妻。那一对夫妻听见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看他,那女人笑着道:“你长这么大了。”

      那么眼熟,和他奶奶如出一辙的眉眼,他脱口而出:“老姨妈。”

      第44章 完璧归赵

      言炎向来是个勤奋好学的人,他一直很令人省心,因为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要求,能给他的他不会拒绝,给不了他的他会自己去争取,他一直都十分随和。

      随和的人第二天早上一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忽地记起那个从头到尾都光怪陆离的梦,脸“腾”地就红了。

      过多的细节他记不清楚,不过有一个片段却羞耻得令人发指。他记得自己的手伸向了一个要不得的地方,他还听见一个人在他耳边低低地叹息,那叹息声里裹着浓浓的鼻音,令他脸颊发烫,不由自主要靠得更近、更近。

      于是这个被一宿的春/梦搞得心虚的状元匆忙穿好自己的校服,七手八脚把被子里的陌生的痕迹掩盖起来,匆匆跑出了宿舍。

      但实际上,直到做为新生代表在大礼堂的主席台上发言前,那一大段时间里,他脑子里都是空白的,以至于走到主席台上拿到话筒,面对着台下一张张新面孔,他因为心不在焉,手都没发一下抖,不过倒霉催的是,他张开嘴的第一句话就是:“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我是高一一班邵……言炎。”总在溜完这句话后,眼瞥见台下班主任微微诧异的神色,终于悬崖勒马,强行把思维又拉了回来,有惊无险地发完了言。

      课间时候,他去阅览室借了几本书,粗略翻了翻,在卫生知识指南上总结了一个规律:春/梦是几乎所有男人的必修课。他还学到了一个新词,叫“意淫”。

      只是……意淫的对象是邵一乾这一点,还是叫他有些难以置信。

      言炎撑着下巴,十分郁闷地甩了甩头,脸颊上的酒窝里醉了一团阴影,他觉得自己八成走火入魔了。

      班主任是个姓霍的中年妇女,黑脸圆似打卤馕,以炫耀自家老公和孩子为人生乐趣,口头禅是“我家掌柜的”,于是同学们背地里管霍老班叫做“霍掌柜的”。除此之外,大家都知道霍老师还有个学钢琴的儿子,钢琴考到了九级。

      这个老师是教授语文的,开堂第一句话,脱胎于鲁迅先生的一句话,是《狂人日记》里的——翻开中国五千年的历史,每一页都写着吃人两个字。霍掌柜的引用这句话,主要是用来表达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以及文字奇妙的排列组合所带来的张力。

      课堂上有个同学低声附和,大家都四下寻找,想看看是哪位仁兄这么剽悍,找来找去,在靠墙的位置找到一个男生。言炎跟着大家回头去看,觉得这男生十分面熟,似乎似曾相识。

      这个男生一团秀气,略显苍白的面孔上有一丝忧郁的气质,带着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被霍掌柜的点了起来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陈萌,耳东陈,萌……是萌萌哒的萌,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班级里顿时有一阵十分友好的笑声。

      言炎个子还没彻底长开,他就十分自觉地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他再次回头看了眼陈萌,恰好和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一愣之下,飞快地眨眨眼睛,用口型说:“陈萌陈萌,好巧啊~”

      陈萌抿着嘴,十分含蓄地笑了一下,略显灰暗的眼睛“唰”地亮了一层。

      第一节课全都贡献给了自我介绍,没怎么讲正经内容,还诞生了班级里的各科课代表,陈萌因为一句无意识的轻声附和,被点兵点将做了语文课代表。

      言炎什么课代表都不是,他的官职比较牛逼,是学习委员,也就是“班长学委出西皮”里的那个学委。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萌站在教室门口等着言炎,两人一起去食堂。

      陈萌看着他,觉得十分好奇:“我见着那张分班名单的时候,看见‘言炎’在上头,还想起你来着,没想到真是你啊,”他顿了半晌,语气有些踯躅,“你……咳,哨子呢?”

      其实两人的交集也就是一个邵一乾,要聊也没别的可聊了,两人的关系其实仅止步于点头之交。

      言炎抱着一大摞新书,一边看楼梯一边回道:“他是个老板啦,他很忙的。”

      陈萌脸上的表情忽变,变成了一个介于怀念与紧张并存的模样,特别低地应了一声:“哦……”他用手指蹭着白色的瓷砖跟在言炎身后下楼,“那你们还住在一起吗?咱们乡下都给拆完了,你们去了哪里……”

      迎面走来一个人。那人迈开腿踏上剩下的楼梯,跟土匪似的接过言炎怀里的书,站在低位的台阶上微微仰着头,皮笑肉不笑地打击:“抱回去注书皮?这么多书,注得过来么?”

      言炎看见那张脸,心跳猛地快了些许,难以启齿的梦境又重新翻上来,顿时觉得现下的场景十分惊悚,舌头打结,结巴上了:“你来、来干嘛?”

      陈萌脸色发白,微余下唇角淡淡的粉色,嗓子顿时哑掉了,一句“哨子”都叫不出来,心里却升起隐隐的期待。

      邵一乾是面向光站着,被楼道外开放一侧打进来的光线微微一刺,便不自觉眯了眼睛。他只看见言炎身后站着一个黑影,单纯以为是言炎的同学,压根就没注意看,便掉头往下走:“待会儿带你出去改善伙食。”

      他走得飞快,学校这种地方对他来说,那就是生死符,进来一次就要玻璃心一次,所以学校着实是个凶煞之地。被人鄙视的滋味并不好受,而最不好受的滋味其实是连自己都鄙视自己。

      言炎抬脚追在他身后,嚷嚷道:“改什么改,我连我们学校食堂都不知道在哪里你就给我改,你真是太讨厌了!”

      邵一乾不以为意:“我就这么讨厌。”

      言炎:“……”

      陈萌看着那人走远,长长地舒了口气,忽然觉得心情就好起来。

      他对邵一乾最后的印象,停留在那个混乱的网吧里,他半跪在地上,看向他的目光里全是惊愕,他手指头缝里都是汩汩流淌的血。他从书里读到“杀人抵命”,便走过去伸出手要他跟自己一起走,尽管他并不知道能走向哪里,但至少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老陈一巴掌招呼过来,把他打得六神无主,自那以后,他就跟他断了联系,等到后来,满大街都捕捉不到他的身影,这才在街坊邻居的闲谈里,得知他已经离开的消息。

      从八岁到十五岁,七年之间,音讯全无。

      陈萌很早便知道自己的心思,也十分坦然地面对自己这份儿心思,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对他存了这样的想法,但他知道什么叫“一往而深”。

      这样的心思,他姑且称之为“渴望”,或者如果不算亵渎的话,可以称之为“喜欢”,可以称为“爱”。

      邵一乾把步子迈得要飞起来,熟门熟路地摸进了言炎的公寓,把一摞书扔在他床上,把言炎拉过来,捏着他下巴左右端详了一会儿,跟老工匠检查残次品似的,指指点点:“一看你就是闲的,头发多久没理过了?跟长毛狗似的,给我丑瞎了都。”

      言炎不知道他这么盯着自己看,是不是打算看出一朵花来,反正他也觉着自己脸上发烧,颇觉尴尬:“胡说!我开学前一周刚理的,你当时还吐槽说理发小哥长得像个黄鼠狼你忘了?”

      邵一乾皱着眉想了想,似乎有这么回事,又两只手去捏他耳垂,把他脸当个拨浪鼓似的翻来翻去:“【创建和谐家园】,你这个助听器……哎……”

      言炎打掉他的手,凑过来跟他瞪眼睛:“你到底要干嘛啊?我不缺钱,你别老蓄意谋害我这个助听器,不到换的时候。”

      邵一乾突然拉了他一把,把他拉到自己眼皮底下,一低头,在他颈项间嗅了一下,有种莫名的担心:“洗澡了吧?”

      他忽如其来的靠近,叫言炎不由自主地往后躲了一下,言炎自己心里有鬼,便越发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最后颇有些气急败坏地忍无可忍道:“你别对我耍流氓啊!你真是……”

      “……太坏了我知道,”邵一乾无动于衷地把他转了个个,自己站得远了些,扶着下巴,跟【创建和谐家园】老子选老婆似的左看右看了半晌,最后松了口气,“勉强及格吧,走了。”

      “去哪儿啊?”言炎一头雾水。

      “屠宰场。”邵一乾丢下一句话,就拉过他的手要走。

      言炎猛地想起来一件事,兴奋道:“你猜我碰见谁了?你肯定猜不到。”

      “我有病?你又不给我钱,我猜来干嘛?”

      “我跟陈萌一个班,猜不到吧。”

      邵一乾初时反应了半天,觉得“陈萌”这个名字特别耳熟,但死活想不起跟这俩字相搭配的一张脸,便十分敷衍地应了一声:“哦,有印象,哎……哎你看路!别给我蹦蹦跳跳的!毛病!”

      言炎刚才踏过宿舍楼门前的不太显眼的小台阶,因为走得太得意忘形,狠狠地绊了一下,被邵一乾拎着后领子才没摔下去。他扭头朝邵一乾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一不小心就把眼睛都笑没了。

      由于是开学第一天,学校各种情况都还没有走上正轨,还比较混乱,出入校门十分方便,门卫的老大爷也不拦着,所以两人十分顺利地出了校门。

      学校对面是一家享誉六十年的老面馆,生意十分火爆。邵一乾拉着他过了马路,拉开门把他推了进去,又七拐八拐地走到一个小包厢门前,深吸了口气,扶着门把手,进去了。

      言炎还没见过他这么郑重其事的时候,下意识也跟着把表情调整好。

      大圆桌前坐着一男一女,看见有人进来的一瞬间,双双站了起来,把大圆桌上的玻璃杯磕得发出一连串声响。

      那女人瞬间就哽咽了:“儿子?还记得我吗?”

      言炎脖子发僵,慢腾腾地扭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皱纹丛生的女人,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全身的血液仿佛倒流,心里飞快地闪过许多念头。

      刘季文不是说他的爸妈双双跳楼【创建和谐家园】了吗?

      他的爸妈怎么又凭空蹦出来了?

      为什么他们还活着,偏要等到这时候才来找他?!

      他们知道他遭了多少罪吗?!

      他们知道他要用多大的勇气,才能云淡风轻地在一次又一次的家庭信息采集表上填写“父母双亡”吗?!

      不合格的父母!不称职的父母!

      他立在原地没动弹,瞪大眼睛,慢慢捂住了嘴,眼圈流血似的红。

      邵一乾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右手在他背心上轻推了一下,低声道:“如假包换的爹妈,你就傻站着啊?叫人啊。”

      当年言炎的母亲把唯一的儿子托给他们老邵家的时候,决计想不到就连老邵家也会在【创建和谐家园】风云下散如飞沙,而这个小鬼阴差阳错地在他眼皮子底下混了一口饭,跟着他这么一个没什么生活智慧的人,也算吃尽了苦头,到了这会儿,才算要完璧归赵了。

      他只有一个念头,完璧归赵的时候,希望这块玉,可以蒙尘,但不能磨损。但言炎的耳朵却是一个莫大的遗憾,他对此深感抱歉,也只能无能为力。

      刘季文奋力一击,完成了自己的宏愿,推翻了自己所憎恶的一切,也拔出萝卜带出泥地把言直夫妻俩从暗无天日的幽禁中解救了出来。

      其实夫妻俩根本没有想过轻生。

      当时黑道上的人总在接连不断地恐吓威胁,于是【创建和谐家园】里的同事们用了个金蝉脱壳,造成夫妻俩死亡的假象,把夫妻俩送到了遥远又偏僻的乡下躲了许多年。

      很多时候,人们总要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

      直到前两年,有个小伙子在市政一通胡闹,闹翻了当局,把跟当年的“领导班子换届大案”相关的人和事都送进了历史,这对夫妻俩才算重见天日。

      言炎傻站了一会儿后,突然扭头往外跑,不过未遂,邵一乾防着他这一举动,眼疾手快地把他捞了回来。

      他低低呵道:“跑什么?!没大没小。”

      搞笑了,他平时就十分得“没大没小”,反是言炎,知书达理有礼貌,嘴比他勤快,他反倒倒打一耙,说人家“没大没小”。

      言炎开始狠命挣扎,脸上的表情变得伤心又复杂,眼神里盛着一包水,被邵一乾制得死死的,走投无路地张嘴就咬,眼泪“啪”就落下来了,全打在邵一乾的手背上。

      邵一乾被这眼泪灼伤了似的,十分惊愕地低头看。因为言炎一直都很听话,一点儿也不任性,从来没有使过小脾气,软绵绵到几乎有了逆来顺受的意思。

      女人当场就哭出声来了,几步迈过来,却不敢靠近,蹲在他跟前,颤着声音跟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妈来晚了……”

      她和丈夫老来得子不容易,她在四十岁上落了这么个儿子,就看着他长了两年,她都不确定这个孩子是否记得她长什么模样。她送他去乡下避难的时候,他因为某些因素,连话都不会说,她甚至没听过他叫她一声“妈”!

      言炎剧烈颤抖起来,一下子挣脱了邵一乾的束缚,拉开门就跑。

      邵一乾心里骂道:“不成气候的小白眼狼!”

      他对这一对辗转多人才找他的老夫妻说:“老姨妈,二老别着急,给他点儿时间,他会想明白的。”

      然后拔脚追了出去。

      第45章 孤家寡人

      老面馆里的交通跟狐狸洞似的,可谓四通八达、旁逸斜出,言炎奔出去的时候就跟熊瞎子似的,蒙住眼睛瞎跑,没拐几个弯,给跑迷路了,跑到了死胡同里,对面的墙上就挂了一张画,上面画了一个色眯眯笑的卷发白人女胖子。

      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言炎转过身来,模样看上去挺伤心,后背靠着墙,垂着脑袋哼唧道:“站住,你别过来。”

      邵一乾想起一句话:“叫啊,反正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这句话险些叫他当场破功,他严肃了下面部表情,真的站在了原地,两手交叉下垂,特别随意地靠在一侧的墙壁上,看上去要跟他耗个天长地久,格外有耐心的样子。

      久别重逢,这戏码他没演过。

      他自来都是个迟钝的人,迟钝得体会不到周围的伤害,或者说他只有叫别人伤心的份儿,从来还没有什么人让他伤心过。也或者每个人对于“受伤害”界定的阈值有高有低,不轻易用自己的标准去评价别人,这是与人相处最基本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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