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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下]逆流》-第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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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家出了医药费,又快刀斩乱麻地赔了一万多,就把那个不幸的混小子摆平了。

      索性老太太没什么大碍,纯属虚惊一场,要不然,邵一乾要坐的冷板凳可不止关小黑屋这个温度。

      第二天一大早,邵一乾冻了一宿,正迷迷糊糊地想再盹一会儿,朦胧中听见有拐杖磕着石板的声音由远及近,他顿时一个激灵,给彻底清醒了。

      邵奶奶推开门,一摇一摇地踱到棺材架子那里,扶着拐杖往下一坐,朝邵一乾伸出手,和颜悦色道:“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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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一乾蹭着墙站起身,由于窝了一宿,全身都发麻,起步的时候还趔趄了一下。他一步一蹭地往前走,还没等走到邵奶奶跟前,眼圈就红了,蚊子似的哼唧道:“奶奶,我真不是故意的。”

      祖孙之间还剩下一步之遥的时候,邵一乾就不敢往前走了,低着头,束手束脚地戳在那里,两手都缠在校服袖子里。

      邵奶奶叹口气,伸手把他往前一拉,捏着他下巴把他脸抬起来,温暖的手心里攥着一方手绢,放柔了力道在他脸上擦了一把,擦掉了他那张花猫脸上的鼻涕和眼泪。

      邵一乾抽了下鼻子,开始小声地啜泣,心酸和愧疚两股感情交织,如同两个大巴掌,彼此接连不断地在他左右脸上来回扇。

      “哭什么?哭要有用,那人活在世上,也不需要别的技巧,比比谁哭得更好看就行了。”

      邵一乾闻言,下意识就把那点儿抽泣的声音全压在嗓子眼里,但鼻子又酸胀地无以复加,眼泪还是顺着眼角往下淌,脸颊都鼓成了个狗不理包子。

      实际上他不常哭,家里的长辈向来对他下得去手,越哭打得就越厉害,所以他从小就没有形成“哭的时候大人会哄”这个条件反射,反而养成了“越打我越不哭我气死你”的良好习惯。

      他这会儿解放泪腺,天生带勾的眼睛再那么一红,把邵奶奶看得也是心里不由自主地发软——这孩子面相太不好,阴气太重,过于柔媚,怎么看怎么有股蛊惑人心的味道。难怪陈萌那小子和他混在一起也开始不分对错,明显就是被这一张脸给带沟里去了。

      她以前十分担心邵一乾是个吃软饭的窝囊废,现在看来,她一点也不担心这个。

      邵一乾等了老半天,一句话也没等到,小心翼翼地抬头往上看,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把邵奶奶给逗乐了:“这会儿知道看人脸色,早干嘛去了?平时苦口婆心好话说尽,就差跪地上求你了,求你这个小王八蛋不要四处找麻烦,你都当耳旁风,现在知道错了?不过太可惜了,我这老太婆居然还留着一口气,没死成,所以少侠,你打算什么时候再搞个大事情?好一气呵成地把我气死拉倒?”

      邵一乾一听,浑身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只能死死咬着下嘴唇,试图控制自己不哭出声来。

      邵奶奶说完那一番话还不过瘾,又十分平和地接着道:“到时候你给我个信儿,我就把自己拾掇立整了,到时候一死百了!”

      邵一乾吓得面如死灰,一口气没顺过来,卡在嗓子眼里,咳了个天翻地覆。他想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要保护自己而已,并没有想刻意去伤害谁,但邵奶奶从头到尾估计也没想听他这番自我辩解的话。

      并且他敢打赌,他要真说了这些话,会被邵奶奶一巴掌糊死——做事要敢作敢当,只有懦夫才为自己找借口。

      一时,两厢无言。

      祖孙俩就这么呆了一会儿,邵奶奶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上面写着几个烫金的正楷字——居民户口簿。

      那时候登记户口的本子刚升完级,由原先的死页变成了活页,也不知政府这一安排有何用意,反正从眼下看来,这一改变十分方便邵奶奶把登记着邵一乾的那一活页取下来。

      当那个菲薄的纸张被递到眼下的时候,邵一乾浑身一僵,抬起头来,一张嘴就全是哭腔,还抽得十分厉害:“奶、奶,你不要、要我了?”

      邵奶奶摇摇头,又把那纸张往前送了送,邵一乾急忙把手往后一背,还往后退了几步……又被拽了回来,邵奶奶把那张纸对折了两次,妥帖地塞进了他校服裤的口袋里。

      邵一乾这下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哭,没命地嚎,似乎把这些年没有嚎的分量都一次性嚎完。

      他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时候,一向梗着脖子,就爱逞能说不在乎、跟扎针一样一点也不疼,可眼下也没有人动他一根手指头,他竟然觉得剩下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哭了,只有哭才能挽回些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

      但邵奶奶这一回真是是铁石心肠,她耐性十足地坐边上看他嚎,不疾不徐地道:“你走吧。我看这个家里没有能治住你的了,你不是喜欢在外头晃悠么?去吧。要不然哪一天,我怕全家人都被你拉下水,我还怕你再力大无穷地把咱家房梁都掀翻了。”

      这一番话就如同一个木塞,将他还没登台亮相的泪水全堵回了心里,只有眼神里透出了深深的恐惧。他木着脸去看邵奶奶的眼睛,试图分辨老太太单纯是在吓唬他、要他长点儿记性,还是真的要把他扫地出门——

      老太太表情十分温和,甚至还有些事不关己,眼神里并没有十分丰富的内容,要翻译的话,大概也只有一句话:“哭是吧?哭呗,哭完了再滚蛋,也是一样的,不耽误事。”

      心里万念俱灰的感觉一时就升到了顶点,他意识到,这似乎不是一次“狼来了”的游戏。

      老寡妇看他不哭了,拄着拐杖站起身来往门口走,还腾出一只手拉住了他袖子,拖着他往外走,行进路线是从后院到门口,目标是大门。

      邵一乾本能地抗拒,但不管他抗拒不抗拒,就这么一小截路,再磨蹭,五分钟也走到头了。

      几只猫咪全都围过来,上赶着看他好戏,那模样,别提有多“风萧萧兮易水寒”了。

      邵奶奶把他往门槛外一推,二话不说就转过身往回走,邵一乾急忙要跟回来,但老太太背后就和长了眼睛一样,她停下脚步,用拐杖狠狠跺了跺水泥地面,辞色一瞬间锋利起来,头也不回地道:“等到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有脸踏进这个家门,你再回来。”

      语气轻盈,分量沉重。

      邵一乾的脚步就顿在原地,不上不下。

      是的,他还要脸。

      虚空里陡然出现一扇金碧辉煌的大门,那大门后是三千繁花似锦,有一家老小,有狗子,还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他抬起头,十分疑惑。

      那门后有一个满脸堆笑的小人,短胳膊短腿,缩在代屠户家的杀猪篷子下,然后案板上那头猪突然翻身下来,追着那小人嗷嗷跑了几百米远。

      啊,那不是他自己么?

      没一会儿,那门就关上了,严严实实的,连一条门缝都没留给他。

      有个十分讨人厌地声音追在他身后嘲笑他:“活该!邵一乾,这下折腾爽了吧,爽翻了是不是?”后来那声音似乎不太满足于他的无动于衷,换了个悲伤的调子哀叹道:“童年啊……都被你糟蹋完了!”

      那声音把邵一乾吵吵地不耐烦,他一挥胳膊,没成想那些声音竟然跟扎根在他心里似的,非但没能减小一两分贝,还被他这一挥手给激怒了,一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慢慢的,天地间都是这种声音,铺天盖地而来,带着唾沫星子从四面八方指责他:“活该!”

      邵一乾没有这种体验,一时就被这些动静唬得全身发麻,那些讥讽的话满满当当地灌了他一脑子,赶也赶不走,吵得他脑袋几乎要爆炸。

      等他再次有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不是家门了,而是离家门不远的一个十字路口,分别朝向东南西北的四条路——一条是去汽车站的路,他买一张车票,两块钱,就可以滚得远远的;一条是去学校的路,陈萌曾无数次在这条路上等他一起上学;一条是去黑网吧的路,他在那个地方打开了他人生的潘多拉之盒。

      还有一条,是回家的路,很近,但他没脸进家门。

      何去何从?

      他舔了舔下嘴唇,握紧了拳头……然后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当你被现实的境况批驳成为一条落水狗,浑身狼狈,在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听到了来自身后的脚步声。

      那声音十分轻,鞋底擦在沙石路面上的“沙沙”声,莫名其妙就烙进了邵一乾的心底,尽管他当时根本不知道身后是谁,只是起码那声音是来自家的方向。

      这个不知来源的脚步声叫他鼓起了勇气,选了那条通向车站的路。后来,那脚步声一直都在,跟着他从家门口一直走到了汽车站。

      他想,除了陈萌,不会有第二个人做这么蠢的事。

      他心里竟然有几分感动,觉得还是哥们好,临上车前,他决定跟他告个别,遂转过身来对来人说道:“跟了我一路,也没听你放个屁,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但出乎他的意料,身后那人竟然是言炎,这时他才想起来,陈萌已经被老陈关禁闭了。

      邵一乾一愣,表情卡住了,顿时有种流浪乞丐被当街殴打,还被一帮【创建和谐家园】围观着指指点点的感觉,遂凶巴巴地色厉内荏道:“跟【创建和谐家园】嘛?有毛病吧?”

      那模样,眉梢斜斜飞出去,欠揍模样十足,足可想见此人记吃不记打的英雄本色。

      言炎站在路旁的台阶上朝他挥挥手:“你过来,姨妈要我给你带句话。”

      邵一乾将信将疑地走过去。

      言炎站在台阶上,等他靠近了,突然垫着脚尖,伸出胳膊圈着他脖子把他头往下拉了一些,贴着他耳边,十分大声地喊道:“有种你再凶我一遍试试?!”

      这音量把邵一乾震得三魂七魄碎了一地,耳朵里“嗡嗡”直闹,神经【创建和谐家园】太大,他半天没反应过来,而言炎在他懵逼的时间里已经迅速退到了安全地带。

      邵一乾:“……”

      这痛打落水狗、落井下石的方式,简直别具一格,真想给你电话号那么多的赞。其实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活该,也没什么好责备别人的,就挥了挥手打算走,不跟他一般见识。

      哪知言炎又拽住他。

      邵一乾:“……到、底、什、么、事?”

      言炎在嘴角憋出一个笑来,在自己衣服兜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张十分崭新的十块钱给他,眨眨眼睛:“算我给你的压岁钱。”

      邵一乾神情复杂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票子?”

      言炎十分坦诚地道:“自然是偷的。”

      邵一乾:“……”

      言炎又伸出手来,绕过他的肩膀,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似乎是在表达一种沉默的鼓励。

      但这孩子实在有些矮,胳膊太短,这个动作做下来几乎整个人都贴到了邵一乾身上,动作变形变得厉害不说,还叫邵一乾红着眼睛笑出了声。

      邵一乾鼻子一酸,鬼使神差地伸手把言炎圈过来,囔着鼻子道:“伺候好你姨妈,我会回来的。”

      司机按响了喇叭,远远近近等候发车的人从各个角落里汇聚过来,他要准备滚蛋了。

      然后,有四个字突然蹦进了他的心里,对应着邵奶奶当时的口型,他无声地念出来:“……横平竖直。”

      “如果你还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在那之前,就做一个横平竖直的人吧。”

      应该是手心那个“十”字的含义,他猜。

      第26章 捡破烂

      他窝在车厢后角睡了一路,天知道为什么他那心脏这么大,搁现在这种人贩子敢明目张胆在家长手里抢孩子的时代,居然还能睡得昏天黑地,到终点的时候都是被司机拍脸上拍醒的。

      汽车站外是个十分开阔的站前广场,比他们乡下任何一处打谷场都要大得多,来来往往全是人。

      邵一乾没见过这阵仗,前脚踏出汽车站,一抬头,看见视野里密密麻麻全是腿,下意识又往回退了半步,牙关一哆嗦,咬到了自己舌尖。

      也不是怕,像他这样在村子里横着走的小霸王不至于害怕人,只是有一股新鲜的陌生感扑面而来,一时叫他有些消化不能。

      人声鼎沸里骤然响起一阵十分悦耳的女声:“现在是北京时间,八点整。”

      邵一乾顺着声音来源看了一眼,那楼高得险些把脖子扬断,然后在那楼顶看见一个方方正正的机械钟。

      适时……他肚子十分欢快地叫了一声。

      流浪的人啊,即便勇气和胆量值得歌颂,可会渴会饿是个不争的事实,勇气和胆量很珍贵,但没人会把那玩意儿当饭吃,在你都填不饱肚子的时候,空谈一些伟大前程就纯属放屁。

      邵一乾出门前对于未知的旅途并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无所谓好更无所谓坏,所以他走的时候只有不舍,没有恐惧。于是扑面而来的现实用一个“食不果腹”做为开端,蛮力将他拖进了藏着无限惊喜和惊吓的航程。

      恐怕也没有哪一刻像眼下这样,具象而清晰地告诉他:他如今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流浪在路上。

      他吸了下鼻子,端着手战战兢兢地走出站门,环顾四周,决定先解决吃饭问题,再去想接下来要干什么。

      站前广场四周一圈都是流动摊,卖的东西可谓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但问题是……它们都在马路对面。

      这蠢货第一次看见六车道的马路,呵呵哒,直接懵掉了,没过过,不会过。

      人来人往,车来车往,他也没被灌输过“红灯停,绿灯行,黄灯亮了等一等”和“先左后右”的知识,一脸不怕死地踏出一脚,还没等迈第二脚,左手边一辆车擦着他脚尖就飞过去了。

      邵一乾:“……”

      他“妈呀”了一声,屁滚尿流地转了回来,脸上血色都吓没了,心里一时只有俩字:【创建和谐家园】。但他没敢说出来,因为他琢磨着,要做一个“横平竖直”的人,首先管好自己的嘴,别动不动就老子爷妈的。

      别看这货平时牛逼地恨不能爬到天上把老天爷也揍一顿,其实也就是个窝里横的,现世报慢悠悠地来了。

      他抻脖子四处望了望,瞬间适应了环境,紧赶了几步,裹在右手那一【创建和谐家园】人流里一起过到了对面。

      煎饼摊前的老大妈看上去比较朴实,他摸摸自己口袋里那张十块钱,目标明确地奔了过去,结果他刚一张嘴就顿住了——他不认识那个鸡蛋灌饼中间的“灌”字。

      要结账的时候才搞笑,他十以内的加减乘除十分渣,算半天不知道十减三等于多少,掰着手指头算了好久。但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那张十块钱四周的空白窄边上是有字的,被人用极其细的铅笔写了一圈……乘法口诀。在毛爷爷的衣领上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方块字,写着“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他心里哭笑不得了半晌,突然就舍不得花,一句话没说,转过身就走,那饼他不想要了。

      站前广场的不远处有个寺庙,他透过那寺庙的低矮红墙能看到院子里那尊石雕的【创建和谐家园】,十分高大,难怪这一带老有一股香的味道。

      寺庙的门前有许多香客,同样也有许多乞讨的人,缺胳膊缺腿的,重度畸形的,围在寺庙门前的路上,围了个乞讨一条街。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都瘫坐在地上,头发蓬乱,面有菜色,每个人身前都有一个被剪开一半的塑料瓶,里面稀稀拉拉地躺了几张一块钱和为数不多的硬币。

      那些人看见有人过来,就会磕头,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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