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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待会也会过来，你可别当着人家面说。”

  “说起来，我们这代人结婚未免也太晚了，都奔三了。”

  “你才奔三了。”有女同学笑骂。

  吵吵闹闹的样子跟十年前也没差别。除陈酿外，其他人多少对彼此的近况有了解，看得出来经常聚。

  楼薇风风火火地从门口走进来，上前就给了陈酿一个拥抱。

  陈酿有一瞬间的鼻酸，然后缓慢地伸手抱住对方的肩，好像经年的分别并不存在。

  楼薇话还是很多，叽叽喳喳地分享这些年的经历，陈酿也会捡点有趣的事说。

  只在交换号码的时候，说了句，下次别突然换号码啦。

  靳西辰和张梓渝在踩着不用喝罚酒的点赶到，坐下来开宴。

  活到这个岁数，在职场上摸爬滚打，就算是陌生人，也有的是办法和心思让话不落地，一顿饭吃下来其乐融融。

  吃完饭又去唱k。

  别人又很久没见她，都来和她喝酒，她心情很好，就都喝了。

  喝到后来，几个麦霸抱着麦克风鬼哭狼嚎，陈酿坐在一边笑眯眯地看。

  靳西辰估摸她是醉了。

  张梓渝挨个安排人回家，醉得还行的找代驾，醉得不行的楼下酒店凑合一晚，最后拎起楼薇送她回家。

  走之前头也没回:“陈酿就交给你安排了。”

  陈酿还是笑眯眯地坐着，像是很开心。

  靳西辰走过去，弯腰问她:“能自己走吗？”

  她点头，笑眯眯地坐着不动。

  靳西辰挑挑眉，扶着她的腰起来，把她放进副驾驶，送她回家。

  时间很晚了，电梯里并没有其他人。

  陈酿虽然醉了，但是还知道自己摁电梯，很乖。

  只是开门的时候，钥匙总是插不进门锁，笨死了。

  靳西辰实在看不下去，帮她开了门，把人按在沙发上，便打算直接走了。

  转身时茶几磕到了小腿，直接倒在沙发上，反应极快才没有整个人压在陈酿身上。

  陈酿浑然不觉，眼神迷离，醉得不轻，仔细看着眼前放大的脸，她轻轻摸着靳西辰的脸，小声说：“我好想你啊。”

  说完自己笑了起来，像是得到什么珍宝，偷偷看一眼，笑一下，再偷偷看一眼，不能让被人知道。

  靳西辰撑着手臂起来，想要站起身。

  措不及防，被醉鬼拉住了手。她的手很软，拉住人的力道也不大。

  “能不能别走？”陈酿其实没有很醉，只是酒精麻痹神经，感受和情绪都延迟得厉害，很钝，于是便放纵自己。

  靳西辰对醉着的她太温柔了，和她梦里一样，她忍不住得寸进尺了一点，就一点。

  她用另一只手遮住眼睛。

  可靳西辰并不像她梦里一样温柔，甚至恰恰相反，每当她展现出靠近的意味，就会愈加冷漠地推远她。

  未曾开灯的房间里，空气里浮动着不清不楚的意味，没有哪一刻的他们比此刻，更适合被称作藕断丝连的旧情人。

  两个人一站一坐地对峙。

  靳西辰突然笑了，近乎诚恳:“陈酿，十年前我对你说别走的时候，我是真的想陪你过一辈子。”

  如今想来，十八岁的想法没有经济基础，幼稚得可笑，可靳西辰再也不会有十八岁那个时候的真心和愚蠢了。

  “但是我不可能一直在原地等你什么时候觉得可以和我在一起了，再欢天喜地地迎上来，对吗？”靳西辰平静地好声好气地跟陈酿打着商量，“所以放手吧，我掰开的话，太难看了。”

  你要接受，分手之后，他就不属于你了，他会有新的生活，新的爱情，新的爱人。

  当初是你主动放手的，所以你要接受。

  “你掰吧。”

  靳西辰没在说客套话，他一根一根手指地把陈酿的手指从自己手腕上掰开。

  太难看了，靳西辰想，无论是用手遮住眼睛的陈酿还是狠心的自己。

  为什么看起老这么伤心呢，都过去十年了，他都接受了，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伤心呢？

  陈酿在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的时候，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身上的经脉都疼得一寸一寸要断掉，她以为她已经把自己拼的很好了，是可以和靳西辰重逢的样子了，但是没用了。

  久别重逢，根本不是重新开始的序曲，是她痴心妄想才以为有重来的机会。

  是她罪有应得。

  屋子里漆黑一片，听不见一点声音。

  *

  靳西辰拿着车钥匙走到车边，车子感应到主人的靠近，响了一下，但是靳西辰没打开车门。

  他站了几分钟，一动不动，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挣扎着想要重来。突然，他转身返回，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跑到电梯口的时候，反复摁着上行键，但是最近的一部电梯显示是17楼，他根本等不了这么久。

  他转身闪进楼梯间，疯狂地向上跑。

  最后一次，最后再贱一次。

  万一呢，万一他退一步真的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呢？

  困在瓶子里的魔鬼，没有一定要杀了渔夫的理由。

  他不想被困一辈子。

  “陈酿。”

  陈酿以为自己幻听了，她揉揉眼睛，看着门口，靳西辰气喘吁吁地看着她，衣服被浸湿，发尾滴着汗，眼神锐利而清明。身后是楼梯间的感应灯，暖黄的灯光在这个空间里亮不过靳西辰的眼睛。

  “说你后悔了。”

  只要你说后悔了，我就允许你后悔。

  我就原谅你让我等了十年。

  说你后悔。

  但是陈酿只是安静地流着眼泪，抑制着呜咽，像是从不会后悔，像是重来一遍她还是会坚定自己的选择，像是她还是会抛弃靳西辰一次。

  他们之间过往永远也过不去。

  靳西辰嗤笑了一下：“我明白了，抱歉。”

  极速运动造成的肌肉缺氧感浮上来，身体很热，靳西辰却感觉自己从未入此刻这般冷过。

  这不是第一次他在陈酿面前风度脸面什么都不要了，但每一次结果都没有差别。

  他转身，最后说了一句：“是不是现在你我过得越好，你就越觉得当初的决定正确无比？”

  群~⒋⒊1634003⋆ 整理.2022⊱05⊱27 19:53:16

  隔壁家暴

  靳西辰这十年来总是会问自己，陈酿有什么特别的。

  他们没有经历过任何轰轰烈烈的叛逆的情节，他们互有好感再到在一起，一切都非常顺理成章，没有任何的挫折，甚至比起别人的初恋，来得那么的乏善可陈。

  所以，他为什么这么念念不忘？

  后来，他慢慢跟自己解释，也许本来，如果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本来，这段恋情可能结束于相隔万水千山的异国恋，也可能最后从校服走到婚纱。

  有那么多种似是而非的可能，而这些可能，全部戛然而止。

  就像做了个美梦突然惊醒。

  可能这个梦也没有被主观层层修饰后的那般美好，但这是个没有结局的梦。

  靳西辰就被吊在这个梦里，脚下没有着力点，只能感受自己一点一点的窒息。

  什么对的时间对的人，错的时间错的人，由于陈酿的突然离席，他再也不会知道那场少年时的心动属于哪个范畴。

  因为陈酿不是不再喜欢靳西辰，不是被重重压力推挤而力竭，她是在什么都没来得及发生的时候，放弃了。在靳西辰绷紧了神经决定陪她的时候，陈酿放弃了。

  协奏曲的【创建和谐家园】那个最强音明明该来的，可等了十年也没来，以致于靳西辰吊死在了那个梦里。

  其实靳西辰也明白，他的高中三年，就算没有陈酿也是这样子过来的，与现在不会有任何的不同。

  有没有陈酿，靳西辰都是靳西辰。

  所以他放过自己了。

  他不再抗拒朝他释放好感的女性，也愿意听父母的安排去相亲，就算从头到尾也没有合适的，也没有关系，人生那么短，独自一人过下去也不是非常难捱。

  他给自己做了这么多思想建设，可陈酿又没有任何预兆地回来，直白到尖锐地再一次告诉靳西辰自己有多么没有原则，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为陈酿退让。

  他做不到拒绝陈酿。

  岁月在靳西辰身上留下了痕迹，他变得更加圆滑，也更加愿意与人交流，更加心软。可人的性格和行为模式很早就养成了，十八岁冷心冷肺的靳西辰都没有学会拒绝陈酿，二十八岁的靳西辰又怎么可能学得会。

  可他不会回头了。

  陈酿在他的生命里其实没有那么重要，没有陈酿的那十年，他也好端端地，按照自己的步调走过来了，心脏里的伤痕可能会修复，那很好，可不能修复，人也是会这样活着的。

  *

  那晚不欢而散之后，陈酿再也没有打通过靳西辰的电话。

  酒醒之后就后悔死了，骗一骗他也没什么的，明明只要说一句“后悔”，靳西辰就不会走了，有什么好犟的，都喝醉了为什么在这种地方要死犟？

  可要她清醒的时候说一句“后悔”，她也并不清楚，自己说不说的出口。

  周末的时候，靳西辰的助理用靳西辰的手机号码给陈酿打了一个电话，说是把她家的钥匙不小心带走了，现在他和靳总在楼下，方不方便过来还。

  当时太过混乱，陈酿找不到钥匙，就用来门框上面放着的备用钥匙，没想到是被靳西辰带走了。

  她连忙应声，疯狂地打腹稿，想着用什么办法来挽回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

  助理看见陈酿开门后期期艾艾往后张望的眼神，内心的尴尬无助快要溢出来了。

  靳总人都在楼下了，只让他一个人上来，他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什么样的关系能到还钥匙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