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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番外]停岸》-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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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桁家里门关着,门上挂着把锁,没锁,但显然人不在家。

      “诶?”村长上前摸了摸锁,奇怪道,“这大夏天的中午不在家待着,上哪去了?”

      “林桁——林桁——”村长大声呼唤起来,

      唤了两声,房后的玉米地里忽然冒出一个高瘦的身影,他两大步从玉米地里跨出来,“李叔,我在这。”

      他抬手擦了下额上的汗,把手上新鲜的剥了一半的玉米仍会背篓里,朝村长他们走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桁一句话没说完,突然停了下来。他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站在村长身后的衡月,神色怔愣又震惊。

      那反应很奇怪,不像是初次相见的人该有的反应,更像是认识衡月,又对她的出现感到极其意外。

      衡月没说话,借此正在打量他。

      面前的人看起来比证件照里的要大一些,这个年纪的男孩一天一个样,仅一两岁,但看上去已经没了那分朦胧不清的稚气。

      暑气浓烈,衡月没想到大中午林桁会扎在地里干活,衡月看了眼四周,这一大片玉米地加起来约有两个篮球场大,玉米秆已经倒了半个篮球场。

      林桁穿着一件短袖一条长裤,衣服上粘着金黄色的玉米须,脸上沾着黄土,耳朵上也蹭得有,和一路上看到的玉米地里的村民没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的,或许就只是他和那些半百左右的村民相比太过年轻。

      他浑身像是冒着热气,莹亮的汗珠一颗颗顺着脸颊不停往脖颈滚,身上的衣服汗得湿透,紧紧贴在腰侧腹前,在正午的光线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一点薄薄的肌肉线条。

      林桁身量很高,肩背挺直,身高拔过地里的玉米杆一个头不止,估计快有一米九,衡月穿着高跟鞋都得仰头看他。

      就是瘦,十分清瘦,面部线条都因此显得十分凌厉,眼珠子黑得乌浓,不看人时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面相,但直直望着你的时候又觉得生得乖巧。

      倒是挺会长......

      村长见林桁看得眼睛都不转,笑着地往旁边跨了一步,让两人面对面地打了个照面,“怎么,看傻了,知道这是谁吗?”

      林桁似是被这句话惊醒,猛然回过神来,他偏头避开衡月的视线,眼睫颤了一下,点了点头,“......知道。”

      “知道?”村长奇怪,“你怎么知道的,我记得没跟你说过啊,别人告诉你的吗?”

      两人突然说起方言,衡月一个字都没听懂,只听见林桁垂着眼,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村长并未纠结于此,拍了拍林桁的肩膀,直接道,“既然知道,那就别忙活了,收拾东西去吧。”

      不怪村长着急,是衡月说最好一天把事办妥,她没打算在村里住一晚上。

      林桁刚说“知道”,这时又十分疑惑地看着村长,认真问道,“收拾什么东西?”

      “......”

      “嘿!你这孩子,你不是说你知道吗?人都大老远来接你了,你还杵在这,”村长轻推了他一把,“走走,进屋去说,这天热得要命。”

      林桁仍是一脸不解,但听见这话,却是快速地看了一眼衡月,瞧见她脖子上的细汗,眉心轻敛了一下。

      第2章停岸(2)

      三人进到屋中,村长详细地把昨天如何联系上衡月和衡月同意担起他监护人责任的事完整跟林桁说了一遍。

      “还有就是……”村长看向林桁,欲言又止道,“你爹他……已经去世了,半个月前的事儿,昨个你姐给我说的……”

      这个“你姐”,自然指的是衡月。

      村长说着,话音渐渐没了声,他这个年纪,该是看惯了贫苦,但此时都有点说不下去。

      林桁他妈生下他没两年就受不了跑了,如今爷爷奶奶走了,爹也死了,血浓于水的亲人一个不剩,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

      虽说衡月答应会照顾他,但毕竟非亲非故,能照顾到哪个份儿上谁也说不好。

      但无论如何,跟着衡月去大城市是林桁如今最好的选择,他爷爷奶奶看病耗光了家里积蓄,后面又是买棺材又是办丧事,这家徒四壁的,不知道变卖了多少东西,他身上怕是没剩下几个钱。

      总不能让他真的学也不上,窝在这地方步老一辈的后尘,挖一辈子地,种一辈子庄稼。

      村长叹了口气,从衬衣胸前的口袋里掏出烟,想抽一口,余光瞥见一旁像杆荷花茎亭亭立着的衡月,又把烟盒塞了回去。

      得知林青南去世,林桁反应意外的平静,他垂手站着,只淡淡“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面上丝毫不见悲伤,连他父亲如何去世的都没问一句,仿佛死的只是一个和他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屋内安静下来,压抑厚重的气氛似一团缠绕不清的透明清雾弥漫在空气中。

      村长坐在一张长凳上,手搭着膝盖,见林桁这态度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这孩子一贯缄默少语,吃多了苦,心思也沉,连安慰的话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生老病死,老人寿终正寝走了是没办法的事。从另一方面来说,林桁至少从此身上没了负担。

      “事情就是这么回事,”村长打破寂静,看得出他还是因为衡月的到来而替林桁感到高兴,拍了拍大腿站起来,对林桁道,“别傻站着了,去洗洗换身衣服跟你姐走吧,以后就不用忙得学也上不了了。”

      困境之中陡然出现一根解难的藤曼,换在谁身上都该高兴的事,林桁却半点没动静,他微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面,如同一种无声的拒绝。

      两人用方言交谈,衡月没怎么听,她看了一圈屋里简朴过头的陈设,视线落在墙上挂着的两位老人的遗像上,最后又慢慢转回了林桁身上。

      林桁此时也正抬起头看向她,但他好像没料到她会突然转过头来,少年怔了半秒,眼皮垂下去,立马又错开了视线。

      随后给出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答复。

      他对衡月说,“这不是你的责任,你没有必要带着我这么个累赘。”

      他听起来像是认真在为衡月考虑,一字一句极为诚恳,“你能来这,我很感激。但是——”

      村长听林桁越说越不对劲,皱紧眉头,在一旁拼命给他打眼色。

      但林桁仿佛眼盲一般没看见,一字一句条理清晰地替衡月分析了个透彻,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指向一个中心点,那就是——照顾他对衡月没有半点好处。

      成年人看重利益和未来,村长知道他走出去远比待在这个小村镇有前途,所以会劳心劳力地替他找他那不尽责的亲爹。

      但十六岁的林桁却心有傲骨,不愿意平白无故受人恩惠,即便这个人在法律上是他的“姐姐”。

      衡月慢慢听他说完,点了点头,林桁以为她想通了,但却见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平静道,“知道了,你说的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去收拾吧,我买了六点的机票,再耽搁可能要误点了。”

      显然没因林桁这番话有任何动摇。

      林桁愣住了,村长也愣住了,他没想这一路安静少话的姑娘竟然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不过也是,如果是一般人,哪能随随便便就应下来要照顾这么一个平白冒出来的穷苦弟弟呢。

      村长见衡月态度坚定,不由得隐隐高兴起来,他看着林桁长大,对他而言,林桁有着落总归是件好事。

      他心中突然涌起股仿若“嫁女儿”的冲动,见林桁还站着不动,正准备跟着再劝几句,兜里的电话却突然响了。

      中老年人手机声音开得大,他不好意思地朝衡月摆摆手,掏出电话,接通了往门外走。

      门外檐下,村长的声音响如洪钟,即便在屋内也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打起来了?又因为什么打起来了?怎么又是因为鸡啄菜的事儿,不是都围起来了吗?哎呀!这两老头!”

      屋里俩人谁也没说话,衡月放松着站累的脚腕,林桁则像块石头般没怎么动弹。

      没半分钟,村长又匆匆进了门,两道眉毛拧在一起,一副心焦火燥的模样,“衡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儿突然有点事得去一趟。”

      衡月看他神色焦急,没出言挽留,浅浅勾起一抹笑,道,“好,这一路谢谢您了,您有事就忙去吧兰/生/推/文,我来跟他说。”

      村长看衡月神色冷静,稍稍微放下心来,他提起水杯,语重心长地又劝了林桁几句,这才火急火燎地走了。

      村长仿佛是一根连接在林桁和衡月之间的线,没有了他在中间平衡,主动权便完完全全落到了衡月手里。

      林桁和这个年级的其他男孩一样,在狭小的空间里单独面对衡月这样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漂亮女人时,总是慌乱的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明明她才是这间房屋的外来者,但却是林桁表现得分外局促,怕唐突了她,又不希望她看轻自己。

      外面日头稍落下去,厚白云层晃过明媚日光,在门前投下大片缓慢移动的阴影。

      林桁眉心没再皱着,但也没抬起眼看衡月,他就这么站在离衡月两步远的地方,仿佛在思考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衡月明白“照顾他对她来说并不值得”这件事,然后再回到他的玉米地里继续摘玉米。

      衡月看着他汗湿沾泥的脸,问,“你要直接收拾东西和我走,还是洗个澡我们再谈。”

      她声音不高,轻柔但不算温和,并没有给林桁第二选择的权利。

      林桁张了张嘴,还准备说些什么,衡月却突然认真叫了声他的名字。

      “林桁,”她看着他,“我花了四个小时从北州过来,想得已经很清楚。照顾你对我来说并不麻烦,但对你来说,你的人生从此会宽阔许多,你才是应该好好想清楚。”

      她微歪着头,高跟鞋尖踩着地面点了点,继续道,“我母亲同你父亲结婚十二年,在他照顾我的时间里,对你却没有尽到生父的责任,我心有亏欠,你若过得不够好,我怕余生都不得安宁,你就当行行善,帮我个忙,嗯?”

      林桁终于抬眼看望向她,他个子高,明明是低头看着衡月,气势却莫名矮了一大截。

      衡月看林桁的眼神如看路上遇见的那几个小孩,直白又坦然,明亮眼瞳里满满映着少年清瘦的身影。

      被这双眼睛望着,让人莫名有种被它的主人珍视的错觉。

      林桁分不清她话里想要照顾他的真情实意有多少,他看着那双眼睛好一会儿,终是垂下眼眸,极轻地“嗯”了一声。

      林桁答应了衡月后,出门去把那扔在地里的半背篓玉米背了回来,他把玉米放在门外,没背进门,然后进屋冲了个澡,他洗澡的速度很快,前后不超过五分钟。

      他换了身衣服出来时,看见衡月坐在了一张小凳子上,她将伞和包放在了一边,单手提起裙子,正弯腰往脚踝上看。

      她侧对林桁而坐,乌黑长发用一根黑色实木簪子挽在脑后,发丝细密,如同上好的柔软绸缎,底下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细颈。

      长裙贴着臀,裙子将腰身掐得纤细,侧腰处软得凹下去,林桁几乎能看见布料下凸起的胯骨,她微微一动,浅蓝色裙摆便似海水一般在她脚踝处飘摇。

      阳光照进屋内,温顺地睡在她脚边,她整个人都好似在发光。衡月身上的穿着和气质提醒着林桁,她和他们不一样,和他更不一样。

      他默默收回视线,但又没忍住看了过去,见她两道细眉蹙着,迟疑了片刻,低声问,“怎么了?”

      衡月听见声音,回头看向他。林桁洗的冷水澡,此时身上透着一股凉气,他头发湿漉漉的,胡乱擦了几下,有些乱,还在往下滴水。

      林桁的左耳上有一颗黑色的小痣,之前被泥遮住了,此时身上泥灰冲去,才干干净净露出来。

      那颗痣很浓,那小小一点皮肉都仿佛被染透了,极其惹人注意。

      衡月的视线在他耳朵上停留了几秒,慢慢收了回来,道,“被蚊子咬了。”

      她看着脚踝上方肿起来的一个大毒包,有些无措,她连什么时候被咬的都不知道,直到发热发痒才发现。她想伸手去挠,又怕弄破了它。

      林桁看着那截纤细的小腿,愣了一愣,进房间翻了一瓶花露水出来。他大步走到衡月身前,屈膝在她脚边蹲了下来。

      他低下头,露一个乌黑潮湿的发顶给衡月,顶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发旋,衡月看了看,是朝顺时针方向旋转的。

      林桁扭开花露水的绿色小瓶盖,熟练地将刺鼻的花露水倒在手心里搓开。

      他蹲下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当他将手摁在衡月白皙细腻的小腿皮肤上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人不是他照顾惯了的爷爷奶奶,而是他并不算熟识的“姐姐”。

      脑内神经如同被火燎了一口,林桁猛然将手缩了回来,用力突然,脚下都趔趄了半步。

      他下意识抬起眼帘,想去看衡月的反应,虹膜却猝不及防地掠过一片饱满白腻的皮肤。

      那是衡月衣襟围裹着的胸乳。

      林桁脸一下红了个通透,脖子和耳朵也未能幸免,那双黑沉沉的眼珠子都瞪圆了一圈。

      衡月弯腰看着他,好像没觉得俩人的姿势有什么问题,那张妆容精致的脸离他极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好闻的香水味。

      她很漂亮,是林桁不敢直视的漂亮,眉眼含情,是一种浓烈又肆意的美。

      林桁对上衡月的视线,立马便挪开了目光,纤密的睫毛颤了几下,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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