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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和十六年五月,来京城尚不足两年,庞六儿月事迟了半个月,还是盼春提醒她,她才意识到,自己怕是又有了。
盼春年初的时候,让郑荀做主嫁给阿大,如今又回到她身边做事,迎夏年纪小些,刚十七岁,还没嫁人的心思。
她自己虽然生了三个孩子,毕竟连最小的平哥儿都已经五岁半,哪里还会记得那些。
待请大夫来把了脉,果真是肚子里又有了崽子。
庞六儿心想,依着她和郑荀这些年滚炕的次数,没有才觉得怪异罢,好在自己二十有八,年纪也不算大得离谱,要这孩子再晚个四五年,元儿都可以说亲的时候来,那才真的是臊死个人。
待她把这事儿跟郑荀说了,郑大人脸色变了又变,似惊讶,似狐疑,却半点都像是高兴的样子。
“荀哥,你不喜欢崽子?”
郑荀回过神,忙道:“怎么会,只是这些时候你小日子一直未至,我心中早有些疑惑。”
天天睡在同张炕上,谁会比郑大人更清楚。
他虽这么说,庞六儿仍是觉得怪,有了崽子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是郑荀这样的反应。
“编,你接着编,郑荀,你当我好骗,随便拿话来搪塞我是不是,你也不照照镜子,刚眉头都皱成啥样了!”
庞六儿气得要踹他:“这崽子不要,我自己要,我养他,带他单过去。”
郑荀眼瞅着不大对劲,忙把人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
这下轮到庞六儿睁大了眼,纳闷问他:“真有那种药么,为什么要吃?”
两人都成亲了,有崽子是天经地义的,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些年一直没怀上是因为郑荀自己偷偷吃药。
“你生平哥儿的时候把我吓坏了,大夫也说你是个易怀的体质,频繁生子有伤寿元……我们已有三个孩子就够了,不知道是不是药吃得久了,这药效也不如从前。”
庞六儿不料会从他嘴里听到这番话。
人都说多子多福,哪个不想娶个好生养的媳妇,还有些人家,在相看的时候,专门挑那【创建和谐家园】大的。
哪像郑荀,跟个缺心眼似。
妇人泪眼汪汪埋进男人怀里,抱着他的腰不撒手:“荀哥。”
“嗯?”
“人家说的对呢。”
“什么?”
“我可不就是个有福气的。”
郑荀低头瞧着她发髻上的步摇,应她:“那是,我们六儿该一辈子享福。”
番外·因果
肚子里崽子,庞六儿没想过是男还是女。
崽子们都长大了,除了月姐儿,哥俩个也不会像幼时那般缠着她。
倒是郑荀时常瞧着她的肚子若有所思,某日又揽着她道:“六儿,待这胎生出来,我们同去西明寺上柱香罢,捐些香火钱。”
不说世家妇人,就是普通市井人家,手头稍有结余一年里头也常会往寺里捐个一二两的,六儿点了点头。
庞六儿年纪三十的人,这胎谁也不敢马虎,郑荀这阵仗,恨不能将宫里太医都请了来坐镇,但他区区从五品上,就是得熙和帝青眼,哪里又能僭越。
好在肚子里崽子并不那么磨人。
熙和十七年二月初六,庞六儿发动后熬了两个时辰,肚里崽子就乖乖出来,是个女娃儿。
那稳婆也琢磨不透郑荀的心思,这些个当官的哪个不是希望儿子越多越好的,这会儿出来的女娃,就怕主人家不高兴。
两个稳婆互相对看眼,最后还是一人出去循例报了喜。
谁知道看着沉稳的郑大人站在院子里竟一下泪涌了出来,身边守着的几个孩子都楞住了,元儿和月姐儿纷纷别过身去,将还在眼盯着瞧的平哥儿也扯了扯。
郑荀在他们心目中向来跟天没什么两样,做人子女的,总不好见着自己爹这副模样。
出来报喜的稳婆更是被吓住,何曾见过这样诡异的场面。
旁人哪里知道郑荀的心思。
他刚回京不久就亲自去病坊打探过了,照例来说,他梦里收养的几个孩子无父无母,这时也该在病坊里,谁料想竟没这些个人。
后来庞六儿怀了这胎,他心中讶异,所以才有了他说要去西明寺上香的话,盼着也为他们积些福。
待这胎崽子出来,郑大人犹似如梦初醒,他梦里当日养着的几个孩子不正恰是两男两女。
谁知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因果。
女娃儿生在二月,庞六儿没想到郑荀也随她当初那般随意,给崽子取了个如月的名,这姐妹两个,旁人一听就晓得一个生在十月,一个生在二月,这般直白肤浅,哪对得住郑荀状元郎的名声。
郑荀却道:“总不好越过月姐儿去。”
他取了名,却没说姓什么。
庞六儿瞥他眼:“崽子还是跟着你姓罢,倒是齐全。”
郑荀将梦里之事告诉她。
妇人听来也觉得匪夷所思,虽名字不同,但这又未免太巧合了些:“你要不再寻寻,要真的总不好叫他们还在外面游荡,毕竟曾喊你声爹。”
郑荀道:“打探了两三年,连踪迹都没有,怕也不是什么都如梦里一般。”
“倒是神奇,难不成都托生到我肚子里来了。”庞六儿感慨了句。
她随口一说而已,却闹得男人直愣愣瞧她。
“不定是真的呢。”郑大人抿唇道。
或者命里本就该是他们的崽子,可庞六儿只剩白骨了,又哪里来的娘。
连庞六儿都不说话了,十几年过去,真真跟做梦似的。
妇人倚在郑荀怀里,良久喟叹声道:“荀哥,我们好好过日子罢。”
“六儿,待明年刘丞相怕就要致仕了,等他去了,剩下的也就不足以为患。”郑荀却说起官场上的事。
庞六儿哦了声,他总不至于无缘无故说起这。
“累了?”
“嗯。”
她刚生了崽子,毕竟不比年少时,到底也伤了根基。
“睡吧,崽子那儿有乳母和婆子们看着呢。”郑荀哄她,再不提叫她留着奶给他喝的话,早早地让大夫开了回奶的药。
郑荀怕留下什么病症,庞六儿生生在炕上养了近两个月。
西明寺在延康坊南边,夫妻两个单独出了门。
之前郑荀独自一人在京中为官时也来过几次西明寺,善成【创建和谐家园】未主动要求见他,他也没想过要见对方。
这次郑荀带着庞六儿前来,对那僧侣道求见善成【创建和谐家园】,僧侣说善成早已游离四方去了,并不在寺内。
郑荀心下略有些失望,夫妻两捐了些银子便离开。
却道之前那僧侣答过郑荀后很快穿过寮房,到其中一间院落方停下:“师傅,已按您的吩咐回过那位施主。”
善成点头。
僧侣不解:“师傅为何不见?”
“因为无话可说。”
迷途堪破,哪里需要他多说什么。
番外·现实
熙和十九年,郑荀三十有四,官拜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行宰相权,负责起草诏令及处理军国要事。
除却一二品虚设的爵位,其正三品已是文官所能及最高位。
朝上并非没有反对的声音,郑荀为官十三载,尚不足四十就已到此高位,但亲政近二十载的熙和帝早非当初那个任由大臣摆布的傀儡。
而郑荀,他早年疏通运河解决漕运问题,这些年在京中能力更是有目共睹,他是孤臣没错,但他同时也是“荥阳郑氏”嫡枝,他虽高门望族之后,却实实在在未受家族荫庇,正正经经由科举而起,乃寒门学子中钦羡的第一人。
自前朝始,“士庶之争”历来已久,帝王之心岂有那么容易看穿,熙和帝当初选定郑荀未必没有这样的考量。
郑荀先前或许没有看透,如今怕是再清楚不过。
熙和帝不想完全打压士族,却不想任其驾于帝王之上,提拔寒门,也不过是维持平衡的手段。
如此说来,若他再向熙和帝提出入赘,要从“荥阳郑氏”除名怕是大大不妥。
孰轻孰重,郑荀向来都能拎得清,他并非会为了逞一时之快而不顾后路,好在这些年,庞六儿也从未跟他提过类似的话。
郑荀轻手轻脚下了炕,一旁的妇人还是很快醒了。
男人自己换了身紫色的官袍,庞六儿帮他将腰间金鱼袋挂好,这才抬头看向他:“怎么了这是,最近几天心事重重的,可是朝上有什么不妥?”
郑荀似走神了,眸光晦涩地直盯着她瞧了好会儿,方道:“没事,没……就是户部出了些问题。”
这话听着,怎么都像是随意敷衍她的,跟出了什么大事样。
庞六儿心中“咯噔”,她跟郑荀处了这么些年,自以为还是很了解他。
不过男人不肯说,自然也从他那儿套不出什么话。
庞六儿将事情搁在心上,隔了几天才唤盼春来:“去看看你男人可在府内,最近几日谁送老爷上朝的,打听打听可是出了什么事。”
庞六儿这样光明正大地打听郑荀,郑阿大很快亲自来回话,在这府里谁不知道夫人说话比任何人都管用。
“回夫人,倒未听说出了什么大事。”郑阿大恭恭敬敬回了庞六儿,“就是听说前两日大人遭陛下呵斥过,具体因为甚小人也不知情。”
不都说伴君如伴虎么,庞六儿发话让阿大退了下去。
那边月姐儿已领着妹妹过来正房,月姐儿年十二,长成了个娇俏的女郎,要搁在旁人家,该早早地议亲了,庞六儿跟郑荀成亲那会也不过比她大了一点。
但是月姐儿这性子,庞六儿跟郑荀哪里舍得,只心想说多留她些日子,前些时候竟都有人家派了媒人来探口风。
庞六儿心中还忧着郑荀,又思及此,勉强对孩子们笑了笑,甜姐儿由姐姐抱在怀里吃着东西,她是家中【创建和谐家园】,就是最小的哥哥也比她年长六载,倒真应了她的名,也没辜负了当日六儿给她取这乳名的苦心。
月姐儿却怏怏的,庞六儿一见便知道有事,她对孩子向来是不敢怠慢半分的,月姐儿也是,打小最依赖她,什么事都与她说。
待屋子里只剩下母女三人,庞六儿开口问道:“谁招惹我们家月姐儿了?”
“娘。”月姐儿却递了张文书过来,庞六儿瞧着上面的内容,不正是当年她与郑荀初成亲的入赘书么。
却不是原来的那份。
“哪儿来的?”
“前两日哥哥在书房见爹盯着这张纸瞧,回头重新默写了份。”小女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