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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只有这一家肉铺,老板显然也知道,重新握起了大刀看向新客:“多好的都有,就看贵人能出多少银子了!”
慕骁偏头看向来人,端方俊秀,目含清明,衣料是上好的衣料,护卫……也是上好的护卫,虽说到不了赵峻的水准,一般的贼人也是无法近身的。
来客笑了笑,好看的凤眸中荡出算计:“在商言商,这北漠的将军头子都快打进来了,老板还想留着上好的货高价卖给他们么?”
“在商言商,只要银子够,我管他是北漠人还是东沂客!”老板也是堆着笑,回怼了道。
男子似没料到自己会被呛,微微愣住后竟是无奈笑了,旋即抬手朝慕骁一指:“那老板的价格,这位兵爷能受得起?”
“我们都靠着慕将军呢,给慕将军低价我乐意!”
“不是不在意北漠的么?”捉到了话中漏洞,男子笑意愈盛,“老板准备个价吧,我暮间再来,若是合适明日便可取货,我赶着回程。”
男子说完便招呼了护卫离开,又转去另一条街巷。
“这几日的外来商客特别多,有不少人已经扛不住,低价清货连夜出城南下去了。”见慕骁盯着那主仆远去的背影,肉铺老板低哼了道,又转而询问,“公子想要什么?”
“有从北漠来的牛羊么?”
慕骁提着肉去找牧远时,他已经挑了好几样在那等着,个个样式精美价值不菲。
“掌柜的说了,可以低价卖给我们,你觉得阿锦会喜欢哪个?还是我多买几个给她?”牧远欢喜着问道。离京前,慕锦亲自给他编了个手绳,虽说上面只有一个小玉石,但里面的心意最是珍贵,他自然也想把最好的给她。
可这会儿慕骁想到的,却是方才那名商客和赵家人说的那句。
“叶……叶喧?”牧远迟疑地碰了碰他。
慕骁回神,帮忙给慕锦挑了几支发簪,目光瞥及旁边的链子,又忍不住多买了一样。
“要不……东西都给我提吧?”折返军营的途中,牧远忽而提议道。
慕骁面露不解,牧远一下子尴尬地不知该如何说,在城防营的训练场中,他见过这位世子策马提枪,也见过他横刀立马,甚至剑和软鞭这种兵刃都见过,却独独没见过他提着两刀肉这样接地气的模样,真是……太毁形象了,这叫他以后还怎么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这位大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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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叉口3
暮色一寸寸沉了下去,牧远已经能感觉到从遥远的北边侵蚀而来的凉意。痛到麻木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仿佛连血都被这萧瑟的孤寒给侵染。
冷。阿锦。他的阿锦。
还在等着他回去的阿锦。
是了,阿锦还在等着他回京……牧远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想要离开这冰冷的地面。好不容易,手能动了,臂膀也有了知觉,他半撑起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身子。
尸横遍野。
最后一寸的日光也在牧远抬起的目光中消失在西边,他只来得及看见腕上半截的手绳,那血一样的颜色,也如他一般被四周的黑暗给侵蚀包裹。
他弄脏了阿锦给他的信物,这个认知让他突然陷入悲伤之中,阿锦会怪他的,他怎么能弄脏阿锦送他的信物呢?他伸手去擦,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直至比这夜更凉的冰冷枪头抵上他的脖颈。
浓重的血腥味冲进鼻头,粗哑的嗓音仿佛来自阿鼻炼狱。
“你们慕王爷的世子在哪儿?”
慕骁。牧远的迷茫微微散了些,身子更冷了,如果……如果他当时听了慕骁的,是不是就能回去阿锦的身边了?
四天前。
远山的秋来得要比其他地方更早,他们到了这儿没几天,远山就已经正式迈进了初秋,如今一个半月过去,当京城不过是才有了些冒头的秋意,远山便已是浓秋之末。
“要不了多久,这儿就要入冬了。按照往年的情况,北漠势必会在入冬前进行一次大的围攻。今年他们收成不足,为了能顺利度过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们一旦决定出击,无疑会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猛烈。”慕川道,目光越过城墙看向北方,眉头紧锁。
“即便是再速战速决,他们也需要准备相应的粮草和兵器,将军何不从他们的补给开始调查?”为了避免差错,慕骁从来都是以将军称呼慕川。
慕川颔首,眸中流露出赞赏,他这个侄儿虽然是初次上战场,但该有的敏锐他都有,如此自己也能稍微安点心。
“我已经让牧远去调查了。不用正面面对北漠大军,也少几分危险。”
牧远那个孩子不缺赤诚,也不缺忠勇,只是有时候会想得太过简单,或者说盲目自信,北漠是贫寒不假,单从兵马的人数来说也比不得他们南陵,但正是因为如此,也造就了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远远超于他们,一旦配备精良重甲,以一当十也不算完全的夸张,就好比莫轲手中的那支铁浮屠。
慕骁没说什么,总归他们的目的都是让牧远好好活着回去。
片刻后,慕骁准备辞别慕川前往镇子上拿消息,尚未开口,便有信令兵来报:“牧统领在巡视周边时,碰见有北漠贼人伪装成山匪劫掠从城中离开的商客,请求支援。”
“拨五百人,叶喧你领着前往支援。”
慕骁领命。
大抵是没料到会碰见正规的南陵军,北漠的来人并不多,等再看见慕骁带来的援兵,二话不说,撤退的呼哨一起,便有条不紊地迅疾退离。
慕骁粗粗扫了一眼,有的商队损失惨重,货物被劫人员也有死伤,有的倒基本没什么大碍,而无碍的,正是慕骁此前曾在赵家铺子那儿见过的男子。
“兵爷。”男子显然也认出了慕骁,抬眉扬笑算是打了个招呼,“今日可多亏了你们,否则我这货物就保不住了。”
慕骁瞥了眼男子身边连气都没喘的护卫,淡道:“言重,便是今日我们一个都不来,也没人能从你这儿抢走半个铜子儿。”
“……哈哈,在下叶舟,兵爷如何称呼?”男子微愣,旋即舒朗笑开,躬身做了自我介绍。
“叶喧。既然无事,便不打扰你们上路了。”慕骁言罢回身,朝牧远走去。
“别啊,我城里还有不少货呢,兵爷不遣几个人帮忙护送一下?万一再碰着贼人可如何是好?”
到最后,叶舟让家仆先护送当下的货物出城前往据点等候,而他自己跟随入城,等安排好了人再重新出发。慕骁留了些人帮余下的商队清点,并负责护送回城,他自己则和牧远先一步出发,返回军营回禀消息。
“你觉得他们是在以此增加补给么?还是想要借此调虎离山,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再从其他方向突围?”回去的途中,牧远问道。
都有可能。
但慕骁只是道:“你将经过原原本本转告给将军就好。我想起来还有事要去镇子,就不和你一块儿了。”
可慕骁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离开之后,牧远便带了剩下的兵马折返,沿北漠撤退的方向追去。
牧远其实也没有想过要真的一路追去北漠的敌营,他只是想看一看那个方位以及周边的农户是不是都还完好。若是也都被劫掠,那他就能摸清北漠的军需补给以及暗中的活动轨迹了,届时再集结了人马前来偷袭,必定会重创北漠。
没了粮食,谁也无法主动开战,他是如此相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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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叉口4
后来如何了呢,牧远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了。
哦,对了,慕骁回来时,他已经摸清了北漠在附近的活动轨迹。沿着两国交界接近他们的城门,强占农舍粮草,甚至于杀了村民后伪装成他们的百姓,这无疑是在为日后的突袭作准备,而如今他们还不知他已经调查清楚,正是反偷袭的最好机会。
他高兴地告诉了慕骁,换来的却是一句严肃反问:“你通知将军了么?”
到了这时候,牧远方察觉到他的脸色有多难看,像是已经预知了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叶喧,别仗着将军赏识你就可以没大没小!你不过是小小的先锋,谁给你的胆子冲撞牧统领?”
身后有人在为他鸣不平,是了,他们都不知道慕骁的身份,这番态度看在他们的眼中便成了以下犯上。
慕骁的神色并没有丝毫变化,目光落在他身上,是显而易见的反对:“和我一块儿去见将军,速度。”
慕骁和慕将军对他的照拂,牧远不是不知道,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可他也明白,这份照拂的背后,是对他的不信任。不相信他能面对危险与困境,只是一味地将他庇护在羽翼之下。
“我已经告知将军了。”牧远扬笑,同时拂开了慕骁的手,“正是将军让我领了一百人前往,你放心,不是让我们去和北漠正面交锋的,和之前一样,继续刺探消息,打听好北漠的【创建和谐家园】再回来上禀。”
慕骁稍稍松了眉头,但眼中的狐疑未散。
“你不是有消息要通知将军?快去吧,我看北漠是按捺不了几天了,你我再耽搁下去,死伤的可就是我们南陵的将士。”
慕骁再不迟疑,直接策马朝慕川的营帐奔去。
牧远忍不住想,如果他当时和慕骁一块儿去见了慕川,是不是就能知道自己发现的这些不过是北漠布下的幌子?
是不是就能知道这远山的守将里早有人和北漠勾搭成奸?
是不是就能知道莫轲早已部署好三千铁浮屠,为的是就是取慕骁和慕川的性命?
“和你一起的世子呢?”马背上的男人又一次低哑出声。
牧远笑了,看,传说中的铁面将军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至少,他就不知道慕骁的下落。
阿锦。
她会不会又被他惹哭了?怎么办,他真是做不好她的夫君,一直到最后,给她的就只有眼泪。
阿锦。阿锦。他的阿锦啊……
夜色如期坠临。
消息传回京城时,赵峻还在明月坊里逗着怀里的美人。
小厮推门走进,直接附耳低语。
“谁给你的胆子……”老鸨斥责怒骂的言语尚未道完,赵峻便一把推开了怀中美人,卷袖起身。
“给我【创建和谐家园】息,任何人不得泄露半点!”赵峻厉色沉声,“远山及附近的人全部出动,给我找到慕骁!”
“如果世子也遇害了呢?”小厮面无表情。
赵峻闭了闭眼,嗓音忽而低哑:“找到他,不论生死。”
良久之后,他又补充道:“再帮我找件东西。”
没有赵家听不到的声音,也没有赵家找不到的人和物,这一次,他希望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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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叉口5
十月的京城,金黄的落叶铺了一地,松山的枫叶也染了秋红,这正是秋日里最美的光景。可对于靖安王府的老夫人来说,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收到远山的消息了。
慕川的家书,已经迟了有十天。
老夫人心神不安,虽没有明着说什么,精神和气色却是一天比一天差,更时常会望着遥远的北方【创建和谐家园】走神。
慕锦看在眼里,担心在心里,便提议一道前往松山寺祈福。
“奶奶年岁大了,不想折腾了,你带着迟迟,再叫上宋侯家的小公子一块儿,代替奶奶去给你哥哥他们求个平安。”老夫人握着慕锦的手轻拍,面上的笑仍旧是慈爱。
慕锦原本还想再劝上几句,可一看老夫人眼中掩不住的憔悴倦意,便止了心思,转而点头应下。
隔天,慕锦便叫了慕迟一道前往松山寺。只是等到了那儿之后,慕迟方发现还有一个曲云飞。
“你与曲公子先走一走,我去给哥哥和小叔求个签。”慕锦给慕迟使了个眼色,随即便带着红袖朝大殿里走去。
知道这是在故意撮合她和曲云飞,纵是无奈,慕迟也只得答应下来。不过两人也并没有走多远,一来马车颠簸一路她乏得很,二来她终究还是闺阁里的待嫁之身,实在不便与一个男子去那僻静之所,想来曲云飞也是明白,是以到了寺庙后院便主动提了去凉亭里歇上一会儿。
“二小姐也是在担心世子和慕将军么?”
担心慕骁么?慕迟从未有过这种想法,但他走了这么久,终归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慕迟抿唇笑了笑:“只是马车来时颠了些,我相信他们都会没事的。”
“说得也是,慕家世代从军,每一位皆是战功赫赫,早年靖安王尚未从战场上退下时,那也是叫北漠和东沂闻风丧胆的。世子此番前往远山,也不过是给慕家多披几道荣光而已,大可不必担心。”
慕迟的笑容更勉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