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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宅斗]锦帷香浓_欣欣向荣》-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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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想起刚柴世延说,明儿他房下去县外观音堂中烧香,不免勾起了心思,想着明儿初一,自己也去上庙岂不正好。想到此,哪里还有心思去院中,寻个由头家去了。

        却说柴世延,进了家不等平安提灯照亮,直往二门来,刚过了粉壁,忽瞧见那边墙根下有个白影子一闪,不防倒把柴世延唬了一跳,喝了一声:“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的吓爷,待爷过去扒了你的皮。”人跟着窜了过去,伸手抓住,触手却是软绵皮肉,竟是个女子,愣了愣,放了手。

        这会儿平安也提了灯来,瞧见墙根下,爷跟前的女子,不禁暗道,这心思越发明了,倒不曾想这才多大点儿的年纪,怎学得这么些勾汉子的手段,那院中出来的董二姐都要落后些了。

        哪会是旁人,正是翠云那个妹子,黑灯瞎火的不知摸到墙根底下做什么来了,平安这会儿灯一照,她忙扑通跪在地上,软着声儿道:“爷饶命,非是故意冲撞爷,刚本是服侍我娘睡下的,被我娘瞧见,耳上的坠子少了一个,若是旁的也还罢了,偏这个是今儿我姐新与我的,若不见了,明儿让她瞧见,不定以为我经心,便忙着出来寻,想到白日从粉壁这边儿过了两趟,便也顾不得天黑,往这里寻来,不想惊了爷,还望爷瞧在姐姐面上饶过奴吧!”

        柴世延听了让平安把灯提的高些,就着等影儿瞧过去,果见她两边耳朵上的坠子少了一只,想是心里害怕她姐数落,一双大眼里聚着泪花,闪闪烁烁好不惹人怜惜的样儿,柴世延脸色略缓了缓道:“如今什么时候,黑灯瞎火如何寻的见,若真要紧,明儿一早天亮了再来寻吧,这个时候该闭了二门,你在这里却不妥当,回你姐屋里去是正经。”

        那丫头听了,忙站起身来,又一福下去,嗓音更轻软了几分,说了声:“翠巧谢爷不罚之恩。”才扭过身子摇摇摆摆的去了,到了那边一株花树边儿上,却立住,略侧身子往回望了一眼,便黑着灯,都能瞧出她那意思来。

        平安暗道,这可是,大娘一片好心倒弄来这么个丫头,这一勾二勾的,爷如何能不上心,想着偷瞄了眼爷的脸色,倒是略有些意外,往常若有如此勾魂的妇人丫头,爷不早动了意,如今瞧着倒不见如何,不禁暗里疑惑,难不成如今转了性。

        他怎知道这里的缘故,哪里是柴世延转了性情,倒是让他想起昨儿玉娘与他说的一番话来,什么娥皇女英的故事,若玉娘事前不说这些,他倒真想把这丫头收在跟前,如今却不好自打了嘴,在玉娘跟前落一个口不应心就不值当了。

        思及此,便接了平安的灯,使他出去,让婆子上了门,他自己进了上房院来,玉娘还道他这般时候不见影儿,不定这一宿又去了何处高乐,不想倒家来了,唤秋竹与他接了衣裳,见他吃了不少酒,又让去灶上端醒酒汤来,柴世延吃下半盏,问道:“吃了晚上饭不曾?”

        玉娘愣了愣,不知这般时辰怎问起这话儿来,可巧今儿玉娘没什么脾胃,直到这会儿也不见饿,便未叫摆饭,柴世延进来前那会儿,秋竹还劝她说:“好歹吃些,晌午也未见吃什么,怎就不想吃晚上饭了呢。”玉娘却一味摇头,只说吃不下,这会儿不吃还觉涨得慌。

        秋竹正无法儿,听得柴世延动问,忙道:“娘道无甚么脾胃,到这般时候仍不叫摆饭,何曾吃什么?”

        柴世延听了,思想起刚平安的话儿,可不正对上,还道玉娘是因为候着自己不吃,心里不免愧悔上来,柔声道:“倒是爷的不是了,因今儿置下个县前的门面房子,欢喜上来,与那几个吃起酒来就忘了时候,倒劳玉娘久候,便没脾胃且陪着爷再用些。”说着让放桌儿摆上饭来。

        玉娘见他如此,倒不好推说不吃,陪着他吃了半碗饭,就放下了,一时撤将下去,上了茶来,玉娘才问:“怎又买了门面,莫不是要做什么买卖不成?”

        柴世延笑道:“正是寻思着当铺的买卖好,就想开一个来,正巧县前街上有个门面要典,便买在手里,明儿使人收拾出来,伙计都是现成了,选个黄道吉日开门纳客便是了,咱们这儿守着兖州府,南来北往的,哪里没个马高蹬短的时候,典当拆借自是免不了的,倒是个好营生。”

        玉娘道:“如今你手上赚钱营生还少了,倒不知你赚这么些银子作什么使,末了……”说到这里,玉娘不禁想起前世,柴家纵有万贯家产,一等柴世延命丧,还剩下什么,不都便宜了旁人。

        想起这些,就不禁恨她哥嫂,她嫂子还罢了,自那日被自己一顿冷话儿掘出去,今儿也未见登门,玉娘还道她两口子知道了羞臊,不想今儿柴世延前脚出去,后脚儿她哥就来了,琴安来回时候,她恨不得使人哄了他哥出去。

        她恨她哥更甚于那婆娘,说到底儿,那婆娘与自己什么干系,倒是她哥,一个娘肠子里爬出来的亲兄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便不指望他帮扶一二,好歹不能落井下石,可她哥不禁落井下石,与外人勾结谋了柴家的家产,还要把她送给周家叔侄耍弄,这哪里是亲哥,分明比豺狼还狠上三分,如今这公母俩儿倒是挨个舔着脸来打饥荒,亏了怎么张得开这个嘴,经了一个死,她如今哪里还有半分亲情。

        与琴安道:“你只说我身上不好,见不得他。”两句话把她哥打发了出去,只她哥一来,倒勾起前世之事,这一日不得舒心。

        却听柴世延道:“玉娘这话可不差了,想这世上人哪有个嫌钱多的,便赚下金山银山,也不知足的,再说,哪里是为着你我,这份家业待百年之后,子孙万代的传将下去,才不辜负柴家的祖宗。”

        说到此,便思想起那帐中乐事唤人铺床燃香,收拾妥当,夫妻两个携手入榻,玉娘今日本无此等心情,却为着子嗣,勉强应承柴世延,不想这厮倒折腾了个没完没了,至玉娘无奈软着声儿求他,才饶过她搂在怀里睡了。

        次日一早起来,粗略吃了些一碗粥,陈府便遣了车马来接,玉娘忙起身要去,被柴世延唤出,端详半晌,见今儿打扮的素净了些,月白对襟袄,下头搭配一条淡青挑线裙儿,外头是件藕色连风帽的斗篷,头上也简单,戴了金丝髻儿,插了一支赤金的寿字簪,鬓边儿只戴了一朵鹅黄的芍药花,倒显得比往日多了几分惹人怜惜的柔弱之姿。

        柴世延把风帽与她戴上叮嘱了几句:“虽与那府里老太太去,今儿是初一,上庙的人多,不定有那起子浮浪男子,你需小心着些,莫被那些人瞧了去。”

        玉娘倒未想到他会嘱咐这些,暗道,这世上还有比这厮更浮浪的汉子吗,忽想起什么,冲他笑了笑道:“我走了,爷正好自在耍乐。”

        柴世延听了,笑了几声道:“爷如今心里哪还惦记的上旁人,心尖子上只一个玉娘罢了。”玉娘才不信他这哄人的话,恐外头的车等着,带着秋竹去了。

        秋竹跟着玉娘上了车,才把昨儿翠云妹子在门口寻耳坠子的事,告诉了玉娘,一边恨声道:“早说她没按好心,一回撞了爷个满怀,二回又来寻什么坠子,便是瞎子都知她的心思了,倒不知她娘如何教出这么个浪,□儿来,才多大就勾汉子。”

        玉娘道:“她勾她的,便成了气候也无妨,我这心里倒还是怕那边院里的董二姐,跟外头高家的寡妇儿,如今虽说消停,不知日后又要使出什么手段来,想到这些就觉心累,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了。”

        秋竹忙道:“娘怎又想起了这些,如今爷日日宿在上房,待娘有了子嗣,还愁什么,且宽心才是,况,听平安说爷典下门面要开当铺,奴婢想着,那高家寡妇手里不是正有个当铺,若爷想与那寡妇如何,还典卖门面作甚,等着情受这个便宜岂不好,既如今要自己开,想是要冷了那寡妇。”

        玉娘听了心下略松,一时到了陈府,与冯氏两个陪着老王氏坐一辆车,路上说说笑笑,不觉多少时候便到了观音堂前,下了车,直接进了里头,老王氏烧过香,与玉娘道:“你该着多磕几个头,想你成婚数载,也听不见喜信儿,在这里诚心祝祷祝祷,观音大士自会发下慈悲遂你的心愿,我与你嫂子去后面禅房里吃茶候着你。”

        玉娘应了,待她们去了,自己跪下磕了三个头,祝祷半日,让秋竹把香插在香炉之上,与小沙弥多添了香油钱,才往后头行去,不防刚迈出后殿门槛,迎头撞上个汉子,一照面那汉子却不知避讳,直眉瞪眼的朝她脸上头上不住眼的瞧,玉娘忙举袖遮面,跟秋竹往禅房那边去了。

        那汉子去了三魂七魄一般,呆愣在当场,小沙弥寻过来道:“小和尚一个没瞧见,周大爷怎撞到这后殿来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养性,昨儿听了贾有德之言,周养性这一宿未睡得踏实,一早起来使小厮去柴府说自己头风发了,出不得门,今儿且告个罪,改日做东请兄弟几个人好生乐一日,转而骑着马奔了城外观音堂。

        趁着小沙弥错眼的功夫,闯进了后殿,不想还未进去,迎面出来个妇人,照了一面,周养性半日方回过神来,暗道,竟有如此标志的人儿,若得与此等佳人绸缪一宿,纵死也甘心了,与小沙弥出了后殿,暗道不知可是哪府的妇人,忽想起刚一照面,瞧见那妇人头上的赤金寿字簪,不正是自己与柴世延的,莫非这妇人便是柴府那位大娘子。

        想到此,与小沙弥几个钱,悄声问道:“刚可是何人?”

        小沙弥得了钱,便说给他道;“那位不是旁人,便是柴府的大娘子。”

        周养性暗道果真一个妙人,哪里是董二姐一流,倒是柴世延有艳福,叹了一场,也只得回返。

        秋竹跟着玉娘进了禅房院气道:“那汉子好不知礼,怎撞到后殿里来,便走差了,撞上娘,那双眼也不知避讳避讳,倒直眉瞪眼盯着娘,错都不错一下,也不知哪里来的野汉子?”

        玉娘也知那汉子无礼,一双眼睛直往她脸上扫,便她遮住了面,都能觉的那双眼好不轻浮,暗道今儿着实不该出来,却也未与老王氏婆媳说起此事,晌午吃了素斋,便家去了。

        到柴府门前,日头还未落呢,走到二门边上,听见前头有丝竹曲词声儿,便唤了琴安过来询道:“你家爷跟谁在前头呢?”

        琴安道:“是阮二爷跟贾先生。”秋竹嗤一声道:“什么二爷先生,不过都是帮依着混吃喝的,倒好意思称呼什么爷,什么先生,我都替他们臊得慌。”

        琴安自是怕她,一句话没有的,玉娘又问:“叫了谁来弹唱?”琴安道:“爷原说唤东边院里两个粉头来,是那贾先生道,东边院里的粉头弹唱不好,让小的去冯家叫了两个来。”

        玉娘抿抿唇:“你是说冯家的冯娇儿现在前头呢?”

        琴安忙摇摇头:“小的去冯家时正赶上冯娇儿去了旁处不在家,前头是她娘新□的两个粉头。”

        玉娘这才道:“知道了,你去吧!”迈脚刚过了影壁,就见西边墙角儿人影一闪,倒也瞧得清楚,可不正是翠云的那个妹子翠巧,不知在这里巴望多少时候了。

        玉娘忽而道:“这两日忙起来倒没去瞧翠云的病,这会儿去她院里瞧瞧去。”拐个弯,往翠云院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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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娘刚迈脚进了翠云的院门,就见翠云妹子跟娘馋着翠云迎将出来,给她行礼,玉娘目光扫过翠云落在她妹子身上,见这通身的打扮,跟刚来那日简直差了一天一地,如今这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可不都是翠云的,旁的便不识,她妹子头上这只八宝簪子,自己还能认得出,倒真舍得,前日还道她可怜,如今瞧来,这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倒没料出她有这般心思,莫不是跟自己一般,自己是经了死,知道了为自己谋划计算,翠云是险些一命呜呼,故此也明白过来,想着用她妹子勾了柴世延来博一搏,若果真存了这般心思,过往倒小瞧了她。

        翠云被她老娘跟妹子搀着行礼,玉娘倒没拦着,只等她福身起来,才道:“身子刚好些,莫在风口里立着,回头着了风可怎么好,快进去是正经。”说着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到外间屋炕上坐下。

        丫头上了茶来,玉娘吃了一口,与翠云说了两句不着紧的闲话儿,才略扫了一眼边上立着的翠翘道:“那日你们来的急,都忘了询一句,翠翘多大了?可定了人家不曾?”

        翠云的老娘心一慌,瞄了大女儿一眼,忙道:“才过了生日,可不都十四了,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原是想给二丫头尽早寻个婆家,虽不如她姐,也是个结果,可说了几家都未成,老婆子急的寻人批了八字,说命中姻缘就在今岁,倒是也没见说媒的上门,也不知这姻缘究竟应在何处?”

        玉娘听了,心里暗暗冷笑,这可是,一家子当别人成个傻子了,这未出阁的大姑娘,勾引汉子的手段如此得心应手,还分什么姻缘不姻缘。

        暗里端详着翠云的模样儿做派,倒是柴世延安心里中意的女子,思想起来,不论院中粉头,外头妇人,柴世延勾上手的,莫不是模样标志轻浮水性的,翠云倒真没白服侍这些年,把他底下心思摸了个一清二楚。

        只如今自己却容不得她,瞧着就不是个安份的,比董二姐的胆子更大些,想是年纪小的缘故,还不知道个怕字呢,若容她这么勾来使去,这会儿柴世延被自己先头两句话拘住,一时虽眼馋不好收她,日子长了难保不动意,真成了事,自己再使什么手段都晚了。

        若真把这丫头收进来,这姐俩儿和在一起,自己便是柴府里的大娘又如何,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前世的董二姐跟高寡妇,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吃了一次亏,如何再吃第二次,凡事该早作打算为上。

        思及此,便道:“倒是不小了,该着寻个婆家了,这女孩儿比不得小子,大了留不得的,留来留去,说不得就留成仇了。”

        翠云听了忙道:“姐姐这话儿虽在理,只我这病还不知熬不熬的过,想我妹子在我跟前多陪陪我,过些时候再说婆家也使得。”

        玉娘先头这句话本是有心试探翠云的意,若她不一味相拦,或是自己想多了,如今看来,果真有心思,这事儿倒也不急在一时,回去再好好思量,如何把这丫头从跟前拔了。

        思及此,玉娘也未再说什么,略坐了一会儿就去了,她刚一走,翠云的娘忙着道:“你还跟娘说这位大娘子是好性儿,如今瞧着,可不大好相与,你妹子的事娘,瞧着有些悬,说起来这事也不大妥当,俗话说的好,姐俩不吃一井里的水,跟了一个汉子也着实不像话。”

        翠云听了却冷笑一声道:“既如此,您领着翠翘明儿就家去,与她配个妥当汉子,也省得赶明儿与我这个亲姐姐吃一个井里的水。”

        那翠翘在家跟她娘穷怕了,那种三餐难继的日子,想想都后怕,尤其如今她姐与她的衣裳首饰,都是这辈子穿过戴过最好的,如何肯再回去过那等穷日子,便一扭身子道:“要回去,娘自己一个回去,我才不去,我就要在这里住一辈子。”

        她娘无法儿,忽想起一事,寻个由头支着翠翘去灶上给她端茶,待她出去,才与翠云道:“有些私话儿,娘未及与你细说,你也知咱们家穷,你爹死后,家里没个男丁,你妹子力气小,如何做的那些劈柴挑水的活计,咱们邻居家里有两个半大小子常来帮忙,先头娘也没理会,可哪日从外头家来,正给娘堵在炕上,你妹子跟他家那个大小子成了事,他家倒是说要娶你妹子过去,虽说穷些,娘倒中意,咱家这个家门,还指望攀上什么富贵人家不成,正商量着婚事儿呢,柴府的车就来接,忙忙的就来了,你妹子可早不是个清白身子,你那主意又如何使得。”

        翠云听了冷哼一声道:“娘当我是个傻子不成,您说翠翘与人只成了一回事,这话骗谁,她一来我便瞧出,若是女孩儿如何有这等风情,娘只管放心,我们这位爷别瞧外头唬人,妇人上头却是个不挑不拣的,若真兴起,哪管女不女孩儿,那边院里的董二姐,就是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婊,子,爷不一般纳进府来,为着她,连夫妻的情份都顾不得了,自那婊,子进府,连上房的门都不迈了,却不知怎又好了,且瞧如今比刚成婚时还亲近些,倒令人想不透,那婊,子不算,外头还勾了人家一个寡妇,什么女孩儿不女孩儿,只若成了事,谁理会这些。”

        说着又叹口气道:“倒是我不中用,白伺候了他这些年,竟半分情份也无,病的如此也不见他来瞧一瞧,若他来瞧,寻个机会翠翘的事还不容易,如今却要着紧些,听我们府这位大娘子话里的意思不大对,虽说知她不会如何,却不得不防。”

        这里翠云跟她娘私下算计不提,且说玉娘,从翠云这里出来,跟秋竹悄声道:“回头你跟平安递个话儿,让他使个妥帖的人,去翠云家里扫听扫听,我瞧她这个妹子行动坐卧,不似个不知人事的女孩儿,不定与村子里那些小子早不干净了。”

        秋竹应下,玉娘刚进了自己屋,就听窗户外头请安的声气儿,玉娘愣了愣,刚还道他不定要乐到多咱时候,不防这会儿就散了。

        显见有酒了,进了门踉跄一下,亏了后头平安扶着才未栽倒,玉娘忙于他接了衣裳,让人端醒酒汤来,服侍他吃下,靠在炕上,才问平安:“前头可散了?”

        平安道:“爷一听见娘家来,就让散了,贾先生与阮二爷这会儿都家去了。”

        玉娘点点头让他下去,平安悄悄冲秋竹使了眼色,秋竹脸色微红,偷着瞄了瞄玉娘,随后跟了出去,她二人这番眉眼儿官司如何瞒得过玉娘,玉娘却有意成全,只当未瞧见罢了。

        屋里没了人,柴世延倒也醒过些酒来,玉娘道:“在家怎吃了这些酒?”

        柴世延笑道:“只因有一桩好买卖落在身上,爷心里头欢喜,故此多吃了些酒,玉娘以为他说的还是开当铺的事,便没当回事,只应了一声:“好买卖也不至于就欢喜成这般。”

        柴世延摇摇手道:“你那里知道,咱们高青县如今可有大造化了。”

        玉娘不知他话中何意,便问:“甚造化?”柴世延道:“我先前还疑那个宜春公子怎跑到咱们这里来了,且一待就是几日,听说这两日县里县外的瞧了几处,末了,瞧中县外山脚下一个庄子,你可记得,就是个老内官的宅子,后老内官病死,庄子落到他一个远房侄儿手里,倒可惜了那么好的宅子,荒败了,昨儿被宜春公子置在手里,岂不是造化。”

        玉娘道:“这如何造化?”柴世延笑道:“你道宜春公子是个怎样来历?”

        这些玉娘倒是听她婶子提过,京城女眷圈里,谁不知武三娘是皇上的外室,听她婶子说,皇上倒是想把这位武三娘封进后宫,无奈人武三娘,说了,进宫也可,只废了三宫六院,咱们就跟贫民老百姓家里的汉子婆娘般过日子就进宫,否则各自安生着好,你说这可不是个大胆的女子。

        玉娘听她婶子提起的时候,虽也觉惊世骇俗,过后想想又觉这位武三娘真真一个旷古绝今的奇女子,敢言人所不敢言,敢做人所不敢做,虽难免为人诟病,却不得不说,道出了所有女子的心声。

        细细想来,凭什么男人就得三妻四妾,女人就得逆来顺受,虽如此,玉娘也只敢在心里如此想罢了,自己毕竟不是那个武三娘,想自己与柴世延这般汉子,前世尚且混了那么个凄惨结果,怎还会有武三娘那般勇气,敢悖逆天子之言。

        却不知柴世延提起宜春公子的来历是何缘由,便道:“略知道些。”柴世延道:“那宅子虽是宜春公子置下,不过幌子,正经住的还是他那个姐姐,玉娘说可不是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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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娘一时没想通透,柴世延笑道:“那武三娘又岂是寻常妇人,那是皇上的女人,就是娘娘,又正得宠,听说性子很是泼辣,虽如此却最得圣意,丢不开,舍不下,若这武三娘非要来咱们高青县里住着,皇上怎会不来,宜春公子置下的这个庄子如何收拾先不论,咱们高青县势必要建个行宫预备着,听贾有德透出话儿,内里正商议此事,若行宫建在咱们高青县,陈大人必会领这个差事,咱们有这层亲戚在,爷去谋个差事想也不难。”

        玉娘道:“这差事谋在手里,可是有银子好处不成?”柴世延笑道:“谋了这等差事在手,还要甚银子好处,入了皇上的眼,得个一官半职,银子好处还不容易,只这事我一人做不成,却要有个帮手才是,跟前几个朋友瞧过来,也只周养性是个能成大事的,等寻个机会我先与他商议商议。”

        玉娘一听这厮竟把周养性当个好人,暗骂不长眼,却也知周养性内里藏奸,表面忠厚,不定怎么哄骗着这厮欢喜上来,入了他的眼,才如此瞧重,怎生想个法儿,离间二人才是。

        忽想起今儿在观音堂的事儿,不禁哼了一声道:“什么能成大事的,不过一个轻浮浪荡子弟罢了,有甚张致,偏你这般瞧重。”

        柴世延愣了愣,忽而笑道:“你成日在内宅,不定听了周家叔侄的什么闲话才如此,你不知底细,那些事上,他是荒唐些,正经事却是个靠得住的。”

        靠得住?玉娘道:“今儿在观音堂里烧香,跟秋竹两个刚出后殿门,不知怎迎头撞上个汉子,闯到后头来,好不知礼,直眉瞪眼下死力的对着我打量,害我忙遮袖闭了开去,过后听小和尚说,是周家什么大爷,莫不就是他,若他不知我还罢了,若知我是柴府娘子还如此,你思想思想,这倒是个甚等样人,你还当他是个好人不成,回头不定被他使个绊子害了你,才知他的心,到时再悔恐也晚了。”

        柴世延一听,登时横眉立目,酒醒了大半:“这话当真?”玉娘白了他一眼:“为妻还哄骗你不成,这是甚事,岂可玩笑,你若不信,回头寻个机会探探他,今日可在何处?”见柴世延眼色还只是不信,玉娘恼道:“倒不知他与了你甚好处,这般信他,竟连自己发妻的话都不信了,你不信也罢,赶明儿被那厮害了,想想为妻今日之言。”

        柴世延是不大信,虽说周养性惯来好色,在自己跟前却从未见放肆,举手投足莫不谦逊礼让,一口一个哥的唤着,怎可有如此轻浮之行,却想起今儿一早周养性使了小厮来说,头风犯的急,出不得门,才爽了约会,又怎会跑去县外的观音堂。

        待要不信,玉娘的性子自己深知,岂是那等胡乱打谎之人,若果真如此,倒是自己瞧差了人,这事却要底细探一探才是。

        想到此,忙揽着玉娘柔声哄道:“玉娘莫恼,爷知玉娘一心为着爷,怕爷被外人哄骗加害了去,爷知玉娘的心,领玉娘的情,这事爷放在心上,玉娘且宽心。”

        玉娘暗道,岂为了这厮,不过为了自己罢了,想着若得机会,想个什么法儿除了周养性这害人的虎狼才得真正安心,不然早晚是块心病,又想起翠云那个妹子,倒是自己一时差了主意,好意到成了养虎为患,先要处置了这不安分的丫头才是。

        想着,便到了饭时,吃了饭,两口子略说了两句闲话便安置下了,便心分两处,帐中云雨却比往日更加绸缪,玉娘求子心切,也由着柴世延折腾,两下相凑,云雨和谐,畅美处不足为外人道。

        话休饶舌,且说今日玉娘几句话儿说出,倒真入了柴世延的心,次日赶上周养性使小厮来下贴儿,说为昨儿爽约之事赔情,在院里春妹处摆了酒,邀柴世延去耍乐一日。

        柴世延本想推却,却忽想起昨儿玉娘说起之事,有心去探他一探,便带着平安去了,到了门首下马,打发平安家去,交代过晌午来接。

        迈进门老鸨子迎将出来道:“柴大爷这一向少来?”

        柴世延道:“只因近日事多,冗务缠身不得前来,妈妈倒越发健朗。”老鸨子越发笑成一朵花儿:“大爷贵人事忙,只不知二姐如何?旁人还罢,春妹与她好,常一处里说话儿,如今分开不得见面,倒想的什么似的。”

        柴世延脸色淡了淡,那老鸨子一瞧他脸色,心里便知自己说错话,忙换了个话儿道:“大爷里头请,周爷贾先生来了一会儿子了,只阮二爷不知什么耽搁住了,这咱时候不见影儿,老婆子使个小子去迎一迎,莫不是常日不来走岔了路。”

        只听周养性笑着出来道:“阮二那个鬼,闻着味儿都能撞来,迎什么……”话未撂下,就听后头阮二的声儿道:“这话儿说的不差,用什么迎,这不来了。”果见阮小二窜了进来。

        四人相互见礼毕,携手进了里头,花厅早摆些齐整酒菜儿,春妹执壶,另唤了三四个粉头一边弹唱递酒伺候,倒也热闹。

        吃过两巡酒,贾有德与周养性道:“昨儿个好好的怎就发了头风,依着弟弟,早早寻个郎中吃上两服药,去了根儿要紧,这三天两日的也不是个长法儿。”

        柴世延目光略闪,未应声,却暗暗瞥着周养性眼色,只见周养性神色果有些闪烁,道:“旧年留下的老病根儿,瞧过多少郎中也不见有用,不当吃喝,随它去吧!昨儿在家躺了一日,夜里便好了,倒劳你们惦记。”

        一边春妹道:“甚么头风,你们莫听他胡言,我怎不知,不定昨儿被那个婊,子妇人勾了魂,去旁处乐去了,分辨什么,吃酒要紧。”手里一杯酒儿直灌进周养性嘴里,倒呛的周养性咳了几声,嘴里一个劲儿的道:“胡说,胡说,哪来的什么婊,子妇人,真真没影儿的事儿……”

        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想起昨儿在观音堂后殿撞遇上的柴府大娘子,那眉眼儿,那姿色,可着高青县再去何处寻这等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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