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萧老夫人又接连问了碧芜一些旁的,才在刘嬷嬷的提醒下想起晚膳的事,忙带着碧芜去了她住的栖梧苑用饭,还命府里的厨子多备了几道好菜。
酒足饭饱,下人撤了盘碟碗筷,又上了清茶。
萧老夫人本想再同碧芜多说说话,但看她神色疲惫,加上天儿也不早了,就让刘嬷嬷派人收拾收拾东厢房,让她暂且住下。
“你先前住的院子,虽说也有人时时打扫,可到底许多年不曾居住,少不得要好好收拾一番,这几日你就住在祖母这儿,祖母想见你也方便些。”
碧芜点点头,萧老夫人便将这收拾院落的差使交付给了周氏,又嘱咐道:“明日,让盈儿来见见妹妹,她们姐妹两也有十数年未见了。”
萧老夫人口中的“盈儿”是周氏的女儿萧毓盈。
萧铎没有纳妾,倒也不是他多爱妻,只是沉迷山水诗画,连带着对男女之事都兴致乏乏,生不出这心思。
他既不主动,周氏也乐得后院清净,再加上老太太逼得不紧,就没再替自己寻这烦恼。
周氏与萧铎育有一子一女。长女萧毓盈年芳十七,比碧芜大一岁,而幼子萧鸿笙年仅四岁,是周氏中年再孕所出,很是宝贝。
打碧芜的身份被确定下来,周氏面上的笑意一直有些僵,此时听萧老夫人提起萧毓盈,愣了一瞬才强笑着恭敬地应了声“是”。
又坐了一柱香的工夫,有下人来禀东厢收拾妥当了,萧老夫人虽还有好些话要唠,但到底没再留碧芜,让她回屋好生歇下了。
刘嬷嬷领着碧芜去了东厢,东厢虽不大,但胜在干净。刘嬷嬷还给碧芜寻了几个伺候的婢女。
其中两个名叫银铃和银钩的,十三四岁,模样虽稚嫩,但看着伶俐,是贴身伺候她的。
刘嬷嬷好生嘱咐了一番,让她们小心伺候,离开前,又对碧芜道:“二姑娘住在这儿的几日,缺什么短什么,只管同老奴说便是。这里是您的家,莫要拘着。”
她这最后一句刻意提了声,碧芜看出来,是说给底下人听的,这蓦然冒出来个什么二姑娘,一身粗陋的打扮不免惹人联想,也怕人闲嘴生事,少不得要敲打敲打。
碧芜不由得心下生暖,刘嬷嬷承的是老夫人的命,这是她那祖母怕她教人看低,在暗暗替她撑腰。
刘嬷嬷走后,银铃与银钩踌躇在原地,她们也不知新主子的脾性,再加上方才那番话,一时颇有些手足无措。
她们先前都是在府中干杂活的,没近身伺候过,听伺候大姑娘的几个姊姊说,这可不单是个端水送茶的轻松差事,虽月晌高了些,但要时时揣测主子的心思,担惊受怕,生怕主子一个不高兴降罚,实在磨人。
碧芜见二人一副大气也不敢出的模样,抿唇笑了笑,她也干了十几年伺候人的活计,怎看不出她们的心思,也算明白刘嬷嬷为何要挑了这两个年岁小的贴身伺候她。
干干净净白纸似的,少了许多歪歪绕绕的心思,后头也能更好收服些。
“我有些累了,可否备些热水,让我擦个身子。”到底还是碧芜先开了口。
两个小婢女见她笑意柔和,不像是刁钻难伺候的,心下一松,忙应声下去准备了。
碧芜任由她们帮着自己沐浴更衣,待在绵软的衾被上躺下,看着银钩放下那黛色的软烟罗床幔,熄灯离开后,方才在黑暗中盯着帐顶长叹了口气。
如今这逃离誉王府的第一步算是达成了,可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其实碧芜并没有想好。
她将手轻轻覆在平坦的小腹上,秀眉微蹙,虽不知回到安国公府到底舊shígG獨伽是对是错,但在被发觉有孕前,她得想好对策才是。
纵有些心事重重,但碧芜闭上眼睛,提心吊胆一日后生出的浓重疲惫还是令她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透过云纹雕花窗棂,碧芜瞧见外头天色蒙蒙,还未大亮,估摸着应是卯时前后。
守在外头的银铃听见动静掀帘入内,见碧芜已从榻上坐了起来,忙上前打起床帘道:“姑娘醒了,这天还早呢,怎不再睡会儿。”
碧芜笑着摇了摇头,今日已算是贪睡了,前世身为奴婢,自然不能比主子起得迟,因而不管寒冬腊月还是酷暑三伏,往往天还暗着,她就得起身干活。
见碧芜没了睡意,银铃便唤人进来,伺候她更衣洗漱,碧芜倒没怎么让她们动手,能做的都自己做了。
待坐在那枚折枝海棠雕花铜镜前,才随口问了一句:“这身衣裳是哪儿来的?”
银铃银钩给她穿的是一件鹅黄的织金眉子折领衫,下头搭的是一条湖蓝的绣花珍珠罗裙,都是价值不斐的料子。
“老夫人想起姑娘没有可穿的衣裳,命城西的铺子连夜赶制出来的,来不及替姑娘量尺寸,看姑娘的身量与大姑娘差不多,便用大姑娘的尺寸做的。”银铃说着,替碧芜整理了一下衣衫,“不过,姑娘似乎更瘦削,到底是大了些。”
一旁的银钩紧接着道:“但也不妨事,刘嬷嬷说今日就让铺子的人亲自来给姑娘量尺寸,里里外外好生做几套衣裙。”
她边说着,边展开妆奁问:“奴婢给姑娘上妆吧,姑娘瞧瞧,钟意哪盒水粉?”
碧芜没应声,因她正对着铜镜中自己的脸愣神。
她微微侧过脑袋,忍不住抬手在自己的右颊上轻柔地拂过,那触感不再是凹凸不平,而是光滑细腻令她有些恍惚。
为了逃出誉王府,这几日她都忧心忡忡,几乎快忘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还未被毁容。
第 4 章
=================
念及往事,碧芜垂首眸光微黯。
“姑娘?”银钩见她久久不应声,以为是自己哪里惹了碧芜不喜,胆战心惊道,“银钩若哪里做得不好,姑娘责骂便是,奴婢一定改。”
碧芜回过神,看向镜中站在她身侧眸光颤颤的小姑娘,仿若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她摇摇头,柔声道:“没有,我只是不喜脂粉,抹在脸上怪不舒服的,你们替我挽个发就好,不必太麻烦。”
说罢,她又对着铜镜深深看了一眼。
其实也算不上是不喜,只是总联想起一些伤人的回忆,心下难免有几分膈应。
因着前世破了相,她在人前从来低声下气,不敢高语,施礼时也总将头埋得低低的,以防这张可怖的脸冲撞了宫中的贵人。
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勇气仔细去看,因而从前她的屋子里始终没有铜镜,也不愿去摆弄什么胭脂水粉。
除却有一次,她的旭儿忽而将进贡的上好脂粉赠予她,她不知怎的心血来潮,让东宫的一个小宫女给自己上了妆。
那小宫女未入宫前,家中便是开脂粉铺子的,上妆的手法娴熟巧妙,竟是将她面上的疤暂且遮了去。
犹记那一日,东宫见着她的都目露惊叹,以为是新调来的宫人,待认出她来,纷纷夸赞不迭。
她虽未表现在面上,可心下到底欢喜雀跃,毕竟天底下没有不爱美的女子。
直到她在正殿中见到那个人,瞧见他盯着自己看时紧蹙的眉头和寒沉的目光,她霎时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般一颗心凉了个透。
她还记得他在离开东宫前,当着宫人的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柳姑姑统领一众东宫仆婢,自是要为表率,这般浓妆艳抹,未免失了体统,且……有碍观瞻。”
他分明声音平静无波,可落在碧芜耳中却是冷厉如刀,刀刀直入心口。
他离开后,她藏起满心屈辱折身回屋去了妆,从此再未碰过那些脂粉。
她知道她根本就是在自取其辱,毕竟每回召她,他总喜欢用背对的姿势,从来不肯点灯,根本就是嫌弃她那张残破的面容,怕因此败了兴致。
纵然上了妆又如何,上了妆也是假的,且她永远不可能变成他心底欢喜的那个人。
从回忆中脱离出来,碧芜用指尖拨了拨妆奁里的一盒胭脂,唇间泛起一丝自嘲的笑。
但幸好,她也不必再在乎他嫌不嫌弃,因这一世,他与她再不会有那样的牵扯与纠缠。
银铃与银钩闻言都有些诧异,也不知她们这位新主子是如何想的,更不敢轻易揣摩。
这二姑娘回来的消息,一夜间便传遍了整个安国公府,那日在花厅的奴婢也不知哪个漏了嘴,如今府里都知道这位回来的二姑娘从前的十几年过得贫苦。
贫苦人一朝富贵难免对这些珍宝钱银更贪要些,可看她们这位新主子,却是不大感兴趣的模样。
但既她不喜,她们也不再劝,按她的意思为她挽了发,简单插了支白玉簪。
方才打理完,碧芜便听见主屋那厢的动静,就知是她祖母起了。
她起身前去请安,萧老夫人倒是有些惊讶,亲昵拉着她的手在小榻上坐下,“怎的这么早就起了,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觉浅,你这不正是要贪睡的时候嘛,也不多睡一会儿,莫不是底下人伺候得不好?”
此言一出,站在碧芜后头的银钩银铃都不由得绷紧了身子。
“没有,她们都伺候得很好,只是孙女头一日归家,内心激动,便实在睡不着了。”碧芜笑道。
“那便好。”
萧老夫人神色慈祥地打量着碧芜,换下了昨日的粗布麻衣,再换上这身绫衫罗裙,显得愈发明艳动人了。
倒也是,她那长子和长媳模样都不差,生下的孩子自然也颜色好,然下一刻,目光触及她的发髻,萧老夫人不由得蹙眉,“怎打扮的这般素净,可是嫌弃祖母给你的首饰式样太旧,赶明儿我让人给你打几副拿得出手的头面,可好?”
“祖母无需破费了。”碧芜忙道,“孙女随意惯了,这首饰虽好看,但戴在头上到底太沉了些,还不若这样轻便。”
“你这孩子。”萧老夫人忍不住笑,“旁的姑娘,和你年岁相近的,哪个不是热衷于装扮自己,你偏就不在意,你是国公府的姑娘,几副头面自然是要的,这该置办的东西还多着呢,往后参宴或是进宫,都得穿戴不是。”
“进宫?”听到这两个字,碧芜猛然一个激灵。
见碧芜一副受惊吓的模样,萧老夫人还以为是因她自小长在乡野地方,一朝要入天子居住的皇城去,心下生怵,忙安慰她。
“莫怕,你母亲自小是在太后娘娘膝下长大的,你回来的事非同小可,昨夜我便吩咐你哥哥早朝后将这个消息带进宫去,想是要不了几日,太后便会召见你……”
正说着,刘嬷嬷带着几个婢女进来,“老夫人,二姑娘,早膳备好了。”
闻得此言,萧老夫人便拉起碧芜,先去用了早膳。早膳罢,碧芜本想再问两句进宫的事,却听人来禀,说二夫人和大姑娘来了。
周氏和萧毓盈被领进来后,先同萧老夫人问了个安,其间,萧毓盈两次忍不住抬眼望,都被周氏一记眼刀吓得收回了目光。
直到萧老夫人道了声起,她才敢光明正大地看向那个坐在她祖母身边的姑娘。
果真如他们所说,这人和她幼年记忆里大伯母的模样实在太像。
玉软花柔,美得脱俗。
瞥见萧老夫人牢牢握着这姑娘的手,萧毓盈不由得想起母亲昨夜对她说的话,心下一酸,嘴角也跟着耷拉了下来。
“怎的了,盈儿,傻站着做什么,还不来见见你妹妹。”
萧老夫人发了话,萧毓盈只得不情不愿地上前,唤了一声“毓宁妹妹”。
“叫什么毓宁妹妹。”萧老夫人道,“你从前不都唤小五,怎的,都忘记了?”
萧毓盈暗暗扁了扁嘴,似有些不大高兴。
碧芜站起身解围,“大姐姐与我许久不见,难免生疏,何况那时我们都小,忘了也是正常。”
“倒也是了。”萧老夫人拉过萧毓盈,和碧芜的手拢在一块儿,“虽分开多年,但都是自家姊妹,相处一阵,感情自然也就好了。”
碧芜闻言冲萧毓盈笑了笑,对她这番示好,萧毓盈却只敷衍地勾了勾唇角,并不是很愿理会她。
她这番态度,碧芜也不放在心上,许是前世形形【创建和谐家园】的人瞧多了,见萧毓盈这般,只觉得她在闹小脾气,也没那么容易就置气生怒。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萧老夫人身侧,多数时候都是周氏在与萧老夫人说府里的事儿,萧毓盈时而插上几句,倒是碧芜始终抿唇笑着,萧老夫人问了才开口答话。
大抵巳时前后,门房匆匆跑来禀报,说宫里派人来了。
屋内人惧是一惊,以往舊shígG獨伽宫里有吩咐,都是递个消息罢了,从未大张旗鼓专门派人来过。
萧老夫人忙让将人请到花厅去,旋即带着屋内几人也一并去了。
路上,碧芜猜想过来人,入花厅一瞧,果真是太后身边伺候的李公公。
“见过老夫人。”李公公同萧老夫人道了声安,说明来意,“太后娘娘听说二姑娘回来了,高兴不已,便派咱家来府里瞧瞧。”
说罢,他将视线落在了萧老夫人身侧,当即眸色微亮。
他今日奉命前来,与其说是来看看的,不如说来一探真假的,毕竟到安国公府来冒认的也不止一个两个了,太后得知消息虽高兴,但到底抱着几分怀疑,这才派他来确认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