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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年满足地眯起眼睛，闻言，趴到她耳边，委委屈屈道：“我想你了，你都好几天没来看我了。”
张清河心道，但我不想你。
她不太喜欢自家里养的小情人不听话，出了笼子伸出爪子乱跑，但奈何今天一整天来回奔波，和宋毓连续磨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离婚章程，她现在已经没有发脾气的余力了，估摸着就算是陈嘉年冲着她的脸来上一拳，她都懒得还手，打个报警电话都能耗尽浑身力气。
她不咸不淡地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和颜悦色道：“先上电梯吧，到了公寓里再说，这儿不太方便。”
“好。”
陈嘉年很会看人脸色──或者换一种说法，是特别会看张清河的脸色，连忙跑去开单元门。
雨势减小，零零落落的。熟门熟路上了电梯，张清河终于呼出一口气，她也顾不得脏，脊背靠在墙面，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很快到了楼层，陈嘉年拿钥匙开的门。
明明是她买的地方，陈嘉年却比她熟悉得多，客厅堆了各种玩偶和抱枕，阳台上搁了几盆花，厨房里锅碗瓢盆也是他来了之后添置的。
极富有人气，就像是有一家子常年在这里居住一样。
张清河跟在后面，心里测算着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他事业被毁伺机报复的可能性，想了想，又觉得陈嘉年不是这样的人。
──可问题是当年她觉得宋毓也不是一个狠毒的人，宋毓多温柔多好看啊，结果看走眼了。
自从李致辛被迫退圈那事儿之后，推己及人，都快得被害妄想症了……她自嘲了一句。
“啪嗒”，灯亮了。
暖融融的灯光落在陈嘉年的脸上，皮肤细腻的几乎可以看见他脸上的茸毛，白生生的，张清河一边欣赏，一边慢吞吞地关了门，换上拖鞋。
拖鞋也是陈嘉年买的，一个红色一个蓝色，成双成对，看上去憨态可掬。
陈嘉年：“把水先擦一擦。”
“好。”
张清河慢吞吞地脱了潮湿的外衣，穿了件短袖，然后裹了毯子枕着抱枕，缩在柔软的沙发里不动了。
她瓮声瓮气道：“我晚上还没吃饭。”
话里的疯狂暗示陈嘉年一下子就听懂了。
陈嘉年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没说离开剧组后，他就在楼底悄咪悄咪等了两三个小时，就为了等一个张清河来的可能性这件事，他拿着毛巾擦了擦头发，眼巴巴地看着她，飞快应道：“现在商店已经关门了，我给你做……你吃什么？”
吃什么？
张清河撑着下巴想了想，觉得不能太为难人：“随便，你要是累的话，家里应该有没过期的泡面吧，然后给我倒一杯水。”
陈嘉年假模假样地系上围裙，把水倒出来后，却发现张清河趴在沙发上，侧躺着，眼皮紧闭，已经睡着了。
她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白白净净，像是一个克己复礼，却莫名其妙被女鬼缠上的穷秀才。
而那个本不该出现的女鬼就是他。
陈嘉年握住玻璃杯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他谨小慎微的，向前走了一步，蹲下身轻轻喊道：“清河姐？”
张清河迷迷糊糊地捂住自己的耳朵，隐约感到耳边有气流痒痒的爬过，下意识以为那是宋毓，废了半天的劲儿才从嗓子眼里蹦出一句：“……滚。”过了一会儿，又补充，“让我睡会儿。”
陈嘉年没滚。
他抿紧了唇，因为在雨天里等了许久的缘故，他头发湿漉漉的，此时，就连润红润红的眼睛也湿漉漉的，他有点难过地把脑袋蹭到张清河旁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你不喜欢我对不对？”
他喃喃道：“你一般都不理我的，人前更不理我，你宁愿和讨厌的女演员聊天，也不想看我一眼，你还说保持距离是为我好，这样粉丝才不会发现我们俩在……偷情。”
“可是人后也是这样，我不在的时候，你大多数时候根本想不起我。”
“你想见我就见我，不想见我就恨不得我滚的远远的，哪怕死在地缝里都不要出来碍你的眼。我不是你养的情人，感觉更像是一个家政保姆。”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说你喜欢我？”
他有点委屈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张清河，更害怕她突然醒过来，干脆闭上了嘴，缓慢的挪了挪，蜻蜓点水般在张清河的脸颊上覆上一吻。
没得到允许，怂得嘴唇都没敢亲。
张清河做了一场短暂的梦。
梦里她大学时候没看上宋毓，喜欢上了一个长相平凡的明星，疯狂在追，然而却被私生饭砸了锅。
她们一边打她一边骂
她：“你凭什么喜欢我们家哥哥啊？你看看你长的样子，屎壳郎挑粪都看不上你。”
她回：“就凭我是李致辛女朋友，宋毓他老婆。”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她早就和李致辛、宋毓分手了，现在喜欢的是那位长相平凡的明星，喜欢他的香肠嘴，正在热恋期。
结果愣是给吓醒了。
醒来时，电话不停在响，混合着厨房里的炒菜声，格外真实。
她看了眼电话来人。
──宋毓。
张清河眯着眼睛盯了来电三秒钟，抽了抽眼皮，最终还是认命地接了电话，声情并茂道：“尊敬的客户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不过请您不要担心，有事烧纸，无事退朝，按流程走就好。”
宋毓的声音浅浅的像是一条干净的溪，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问：“心情不好？”
张清河往往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刻意玩一些不好玩的梗。
“还好还好。”张清河客气道，“这不在和老公谈离婚呢嘛，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是害怕他不同意，给我的心灵埋下一点小小的阴影。”
“我们先不谈这个话题……”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很快问道：“你现在和陈嘉年在一起？”
张清河下意识看了眼厨房。
她一时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来面对宋毓，所幸是在通话中，无需面对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干脆不咸不淡地夸了一句：“消息灵通，跟踪隐秘，记得下次给跟踪我的人加钱。”
“我是害怕有狗仔，清河。”宋毓叹息了一声，嗓音柔软，“你那片地方人比较多，鱼龙混杂，治安也不好，万一再被拍一张照片怎么办。”
凉拌呗。
张清河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宋先生。”
“谢谢宋先生。”
听到宋先生这个称呼，宋毓怔了一下。
夜里空气转凉，他坐在车里的驾驶位上，开了车窗，此刻外套浸了凉意，慢慢渗透进皮肤，无处不冷，只有手机是热的。
他抬起头，戴上眼镜向鱼龙混杂的小区里望去。
灯火在有些人家的窗户上映成一片柔和的白光，雨丝越来越小，越来越细，极没有威慑力地飘落在硬化的地面上，宋毓将身体向后靠，默然不语。
他想起刚刚在家里张清河说：“你知不知道你有一点儿……我觉得你现在有一点不正常，我说话不太准确啊，就挑开明的了，我认为你的思维，包括你对待感情的方式，都特极端，特偏激。”
她组织措辞：“可能你没有察觉，你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做的特别好，我作为你的妻子真的幸福死了，但我看来，用一句俗话来说，你想控制我。”
“不是那种打麻药的控制，是你暗中命人安排我的工作，给我接特别好的戏，我每天片场都能接到你的电话，然后你事无巨细问我剧组里过的怎么样。有一段时间，你把我手机翻来覆去查，我合作演员的电话号码都要逐一核对，就怕【创建和谐家园】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我感觉你想顶替我经纪人的位置，然后我就能从早上到晚上，被你安排得明明白白，我害怕有一天你想把我冲着死路里塞，都计划缜密，精细安排。”
“你大学时候不是说过一句话吗，你挺烦黏你的，我现在……没说烦的意思啊，就是觉得咱俩性格不太适合。”
找了那么多理由，说了那么多狠话，其实无非是给离婚做铺垫而已。
宋毓揉了揉太阳穴：“你明明给我说，你只是出去一个人静一静。”
夫妻档
“路上碰到了而已。”
张清河顺口说了一句，她站起来，慢慢地从茶几上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嗓子略略变得润和，和和气气地解释道：“不是我特意要碰见的，我到地方也是才看见他，人来都来了，我也不好意思赶他走对吧。他其实……”
也挺可怜的。
话到最后止住了，咽回了嗓子眼，因为她知道这句话宋毓肯定不爱听。
宋毓这人平时并不爱发脾气，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甚至连那点儿高高在上的气势都没有，待人接物都很和缓，连笑都温柔。
他把尖锐的攻击性藏在骨子里了，外表披上一层毛茸茸的皮，看上去悲天悯人普度众生得很，实际上蒙在暗处见不得光的腌臜才是本质。
──毕竟是商人，而且是大众眼中那类金字塔顶尖儿，格外成功的企业家。
张清河没惹宋毓发疯的心思，这玩意儿后果比在原始森林里玩火儿还严重。既然知道他不喜欢听什么话，干脆就不说。
电话那头宋毓干巴巴地“嗯”了一声，半秒之后，用迟疑探讨的语气问：“那你今天晚上，在哪里睡？”
“……我暂时先不回来了。”张清河道，“恰好这两天有一个采访节目约我，经纪人想让我上，顺便澄清一下谣言，我得去录制。”
宋毓下意识看了一眼小区里。
有些家里灯火明亮，像是一盏盏太阳，他几乎能想象出张清河坐在灯下有一下没一下回答问题时漫不经心的表情，像是应付一场不大讨喜的差事，程序化严重，却敬职敬业。
他垂下眼睫，道：“舆论方面你其实不用担心，有人会引导，脏水溅不到你身上。”
张清河揉了揉太阳穴：“我自己倒是无所谓，被骂就被骂了，主要是怕脏水泼在你身上，错不在你，评论里阴谋论你的，我心疼。”
宋毓捂着手机，闻言，立刻就笑开了。
埋在心头的嫉妒像是消散了一些，一句甜言蜜语，他忍不住浑身软了些，语气变得松快：“你几号录制？”
“后天，我临时上的。怎么了？”
“我可以和你一起上节目吗？两个人去的效益比一个人大得多，解释起来观众也更信服。”
张清河脑海里下意识闪过“夫妻档”这三个名字。
热搜上的动图模糊有模糊的好处，再怎么是本人，一个“只是相似，不是本人”的解释照样可以洗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黑点的热度逐渐被时间淘汰。
刚刚，圈里又扒出来一个瓜。
是一位知名女明星拍综艺昏倒了，烈日底下直挺挺地倒下去，有视频有真相，热度和讨论度很高，热评其中一条是“如果给我这么多钱，我昏倒我也愿意。”结果被路人骂到评论区第一。
以至于张清河这个其实应该是实锤出轨的料，大众的关注被分薄许多。
而那个昏倒的视频，是张清河经纪人为了转移话题，联系那位知名女明星的团队，一起故意曝光出来的。
再加上水军下场，拿着所谓证据分析动图，通过她的行程来确定她有不在场证明，说的有鼻子有眼，如果不是张清河自己确确实实出轨了，她都以为狗仔的图是假冒伪劣的仿货，纯属有人故意陷害她，想要让她身败名裂。
水军在各大论坛上发帖：
──有一说一，内地女明星比起男星，真的得时刻谨言慎行，张清河到底动了谁的蛋糕？被这样泼脏水。
──这是想挑拨她和老公之间的关系吧，一箭双雕，还杀了一个小鲜肉。
──zqh和豪斯的新电影入围了国际大奖，她镜头占比不低，最开始选角据说竞争激烈，后来还是资方拍板定的人，被泼脏水情理之中吧。
──圈里新料，陈嘉年最近自己成立工作室了，大投资剧是经纪人拉的资源，张清河来客串，前后不过三天，这都能被拎出来炒一起？恶臭。
──动图不是cjn和zqh吧？看时间感觉就不对，难为微博评论区骂得这样脏（流量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