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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没出道歉声明。”张清河慢慢蹲下来，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手机屏，“我先跑回家给你道歉来了，对不起，真的，我确实……给你公司也带了很大的影响吧？”
宋毓在网上的名气并不小，他很少出现在商业杂志上，甚至很少出现在人面前。媒体压根儿不敢拍他，露出来的照片也就和她当时拍的结婚照。
还是模糊版的。
但奈何一个英俊多金的总裁不好找，秃顶的倒是一抓一大把。宋毓不过刚刚三十岁，单凭他那出类拔萃的长相撂娱乐圈也是鹤立鸡群，再加上他继承的盛西集团这几年涉足娱乐行业以及大范围的互联网投资，这个商业巨人体量愈发巨大，曝光率也逐渐增高。金钱的清香对人加持是无穷尽的，宋毓是迫不得已总是被提及。
如今众所周知他老婆出了个丑闻，其实对宋毓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手机上46个未接电话，其中一大半是陈嘉年打来的，一小半各色人种，林林总总。
张清河看了眼手机电量，几乎已经没电了。她蹲下去，一边打陈嘉年的电话，一边听宋毓说：“没关系。”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狗仔既然传那么模糊的照片，你不承认是你不就好了。”
张清河眨了眨眼：“……啊？”
还能这样吗。
就在这时，电话通了。
那边儿人声嘈杂，拥拥攘攘的气氛几乎能穿过空气传到张清河耳朵里，伴随着很轻微的呼吸声，她先开口：“在拍戏？”
陈嘉年：“嗯。”
那样软糯的嗓音，浅浅的在手机里荡开，张清河却一下意识皱了一下眉。
听声音……似乎陈嘉年刚刚哭过一场？
害，何必呢
陈嘉年每一次哭，声音都细微，像是绷紧的弦，终于要濒临崩溃的边缘，却始终踩着黄线走不开尺寸方圆的那种克制，但泪珠却会成串的掉落下来，哼气声都是奶乎乎的。
张清河对这些太熟悉不过了，她愣了半晌，突然想起陈嘉年刚刚接到一部电影的资源，还不是市面上流行的那种腻歪的言情款式，很不容易。
如今突然被曝光和女明星亲密接触，而且是已婚女明星……估计到手的资源要飞了。
这对他好容易有起色的星途是毁灭性打击。
她心底那种烦躁似乎降了些，甚至还多了几分同情。正准备开口，就听见电话那头小声道：“我给你打了一下午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就连质问的话都像是撒娇。
一下午？
“抱歉啊。”这半天是她对不起说的最多的时候了，她顺嘴来了那么一句，然后才解释道，“我当时有点忙，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不是故意的。”
她当时忙着赶路回别墅看宋大爷的脸色，能不忙吗？
“我……”那边突然没了声音。
那样柔软的音嗓，天生就是唱歌的料，放到床上也是得天独厚。张清河逐渐靠到墙边，身体放松，耐心地等待着陈嘉年组织语言。
宋毓却突然站起身。
“你手机快没电了，对吧？”他道，“速战速决。”
张清河摇了摇头，冲着宋毓比了个口型，“我充电器呢？”
她平常很少在家里待，经常因为各种商业活动和剧组里来回飞，辛苦得像是采花蜜的蜜蜂，反倒是宋毓，每天悠悠闲闲待在家里，除了公司重大决策，很少有事儿烦到他这里。
所以导致她的很多东西都是宋毓在收拾。
宋毓抿紧了唇，他微微垂下眼睛，然后慢慢搬了个凳子，坐在张清河旁边。
陈嘉年：“……你那边是谁？”
张清河没空理陈嘉年的明知故问，揉了揉太阳穴，手肘碰了碰宋毓的腰：“你别添乱，我马上就好。”
灯光下，宋毓脸色苍白，却一动不动。
他妈。
张清河干脆自己慢悠悠地站起身，挪远了几步，一边直截了当的问：“热搜你怎么处理？”
新闻这东西，就跟刚出炉的翔一样，要挑热乎的吃。大众喜欢这样，而拖得越久，等舆论方向成熟，对新闻的当事人越不利。
必须速战速决。
张清河以为陈嘉年一定要支支吾吾一下──他性格如此。
但没想到陈嘉年很果决的，几乎用她听不见的声音说：“清河姐。”
她听见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以……把这个热、热搜，就我发博说我承认，我喜欢你吗？”
张清河心道你放屁。
你要是死别拉着我陪葬，我活得好好的，好容易傍一大款事业也不错，宋毓虽然精了点儿没有老实人的气质，但只要不破产那就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你要是说喜欢我不就是坐实了热搜上乌七八糟的揣测？
到时候一起完犊子，殉情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她委婉地劝道：“你先想想你的粉丝，看看她们能不能承受失恋的打击，还有叔叔阿姨，他们都在关注你的消息。”
他声音低落下来，却快速地回答说：“我……没关系。”
陈嘉年爱豆出道，最开始便被贴上了一个高冷的标签，颜好身正年龄小，是能被营销号吹成顶尖神颜的款，黑与各种粉并头齐飞，团队买热度买得轻松实惠，路人缘也好，平时没有多少黑材料，结果没想到一爆爆出一个大的。
一炸就是行星对撞。
张清河推心置腹、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她是一个陈嘉年粉丝，听到蒸煮承认爱上一个已婚妇女，并大言不惭公众面前进行小三危险发言……
算了，她心梗。
这败家玩意儿，人气来的太容易，便不知道珍惜。当年她拍电视剧时求爷爷告奶奶，拉代言都得亲自下场交涉，被骂过滚出娱乐圈，风里雨里过来了，大众方才认可。哪像陈嘉年，靠着一张脸就有正经公司捧。
她曾经小心翼翼走过的路，在乎过的大众好感，对于陈嘉年来说，是可有可无。
然后对方还一脸正气地说我想告诉所有人我喜欢你，为此我愿意舍弃我的所有。
去他x的。
她需要陈嘉年喜欢！她缺爱吗。打个炮听个响而已，又不过脑子，至于这样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倒显得她薄情寡义、不近人情。
耳边，宋毓弯下腰，拿过了她手里攥住的手机。
他神色微暗，声音却温和，语调缓缓：“喂，陈嘉年是吗，你有在听？”宋毓顿了三秒钟，始终没有听见陈嘉年的回声，他一把将张清河从地毯上拉起来：“地上凉，我说过多少次了。”
张清河几乎是下意识松了口气，不用直面陈嘉年那份沉甸甸的感情，她心里的石头松了松：“你说话客气点儿。”
“行。”宋毓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那我就直接了当的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我妻子现在深陷婚内和其他男明星激吻的新闻里，大众想象力正好比较丰富，
一个亲密接触被拍到意味着什么？你要是不瞎，其实可以去评论区里看一看，辱骂她的大有人在，什么难听话都有，我目前为止先不一一列举。”
“清河现在手机的电量快没有了，却依然打你电话，不是想要听你海誓山盟哭哭啼啼，是想要谋求解决问题的方法，你懂吗？你当然可以表达你的喜欢，我妻子非常优秀，很多人都喜欢她，不差你一个，不多你一个。”
“我只和人类交流，你先得认清楚自己的定位，我才能和你交流，你懂吗，小三？”
快乐
张清河：“……”
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寻思着把手机给宋毓就是个错误，强撑着站起身：“你把免提给我点开。”
她得听听陈嘉年到底说了什么。
宋毓一边说话，大部分注意力却并不集中在来电人那里。他灰褐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像是一汪粼粼闪耀的泉，唇色被抿得润泽嫣红，头发毛茸茸的软。他小拇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碧蓝色的手机壳。闻言很幅度很小的笑了笑，乖巧地点了免提键。
陈嘉年的声音从手机中清楚地传递出来：“我很抱歉。”
口中说着抱歉的话，然而听语气却冷淡而随意，尾音向上挑，甚至还藏着些许嘲讽。
既然不是张清河接电话，陈嘉年便懒得卖惨，原本酝酿出来的眼泪也自然而然地收了回去。
他心里升起些隐秘的嫉妒，清河姐从来没有让他动过她的手机，她对私人领域特别看重，是那种完不容侵犯的态度，平时就连跟在旁边的助理都不能动一下她包里乱七八糟的东西。
凭什么有人例外？
他像是没听见宋毓刚刚骂过的话一样，好脾气地放软了声调：“清河姐能给我回应就是我的荣幸了，我没想过那么多，可能是她这两个月和我在一起比较频繁，才会被拍到……”
张清河眼皮一抽：“……”
宋毓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突然就想起李致辛。
张清河喜欢的类型这么多年，还真是没变过。
当年张清河大学毕业之后，被星探挖掘，签了经纪公司被打包送去演网剧，那个时候她早已经和宋毓断了联系，没追上就是没追上，那也没办法，她顺便打算找个第二春，安慰一下自己的内心。
她并不是那种正儿八经的影视院校毕业生，天生业务能力弱了一茬，偏偏脸在美女众多的娱乐圈里顶多是中等偏上水平，算不得顶尖颜值。碍于造型的缘故，这份脸所带来的优势约等于无。除非是经济公司自行撞柱子找死，否则很难对她一新人有太多印象。
然而走运就走运她第一部网剧就火了。
剧里她演的是女主的闺蜜，单身狂魔加神助攻那一款，每每男女主发【创建和谐家园】时都会一脸“惹”，“我酸了”，被做成许多表情包，这个时候养的营销敬职敬业每天给网剧艹热度，一句“哈哈哈红红火火哈哈哈哈哈看着别人秀恩爱，柠檬精是我了”，微博出圈。
以至于后来很多人盘点张清河早期星途的时候，发现她演了许多烂剧，靠表情包在活。
直到她遇见李致辛。
她当时太喜欢李致辛了！哪有这么完美的男人，会下厨会谈钢琴会跳舞，性格阳光开朗，还能搞事业，有时候不自觉黏人。
──主要是长得特好看。
是那种肤白貌美的款，笑起来酒窝甜滋滋的，仿佛阴影在他的笑里，都云消雾散了，只剩下温暖而舒适的空气，无形将她包裹。
张清河差点以为自己被他中蛊。
当时李致辛红透半边天，二十多岁已经触摸到了影帝的边缘线，演完了一部高评分谍战片之后，他火速宣布恋情。
李致辛V：我女朋友。
[图]
清河一条河V：我男朋友。
[图]
怎么办
暖融融地落日将要掉下去，大红色的黯淡天际被火红色的云朵遮掩着，远处，嘈杂的工作人员正在整理道具，布置场景。
他们的背影虚成黑色，像是藏在灯光帷幕的阴影。
──而这即将与脱离剧组的他无关。
陈嘉年呼出一口气，手心里一层薄汗，他用短暂的一次呼吸，飞快地想着应该去洗一洗手，然而电话里换回来的女声牵挂住他部的精力。
“嘉年。”那女声柔和地道，他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头张清河低下头的模样，眉眼落落，睫毛像是覆盖在羊脂玉一样的皮肤上，软的如同细细颤抖的羽毛，“你有想过现在该怎么办吗？你的经纪人怎么说？”
哄小孩的语气。
然而他像是在等待一场残酷审判的死囚犯，呼吸放缓，嘴唇抿起，长时期站立的姿势让身体多少有些疲惫，但他脊背却依然挺得端直，以微可不察的期待，寻求怜惜和赦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