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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言,你怎么在这里?赏月吗?”
对方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似的,既不吃惊也不动身,只迎着清凉的湿风转过头来,“我在等你啊。”
“等我做甚?”禄龄疑惑地张大嘴,“你每次都是神出鬼没的,上次又是说也不说就走了,我还以为你那么不待见我呢。”
“怎么会,”纪言语笑起来,打趣道,“若不是你方才梦到我了,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说什么呢!”禄龄板起脸,抬手给他一拳,“谁梦见你了?”
纪言语揉了揉肩膀,接着笑道:“好了好了,真是开不得玩笑。那说正经的,前两日你不是认了我做师傅?现在想不想学?”
“想啊!”禄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摩拳擦掌地说,“小言真是及时,虽然这个时间学武是有些奇怪,不过我这两天就要去洛阳了呢。为了能够亲手诛杀颜如玉,完成我的多年夙愿,我好好学习,绝不倒了小言的招牌!”
纪言语闻言一愣,抬首望了望天上星月,夜色凉如水,静谧如空。
他似有心绪万千,过了良久才听见他微哑着声音道:“时间甚短,要学其它恐怕也来不及。”
禄龄急忙摆手:“啊,没事没事,其实我学功夫很快的!”
他学起功夫来确实快于常人,简单的招式基本上看一遍就会。
“知道龄儿聪明。”纪言语在瓦片上站了起来,回头对他一笑,“否则我也不会收你做徒弟。”
被“龄儿”这个称呼给震了一下,回神时纪言语已经在十米开外对着他喊:“你看,这是‘燕子飞’的具象等级——踏空,只要掌握了力度和控制好风的节奏,你就能在短时间内日行千里。”
“好厉害!”禄龄大声叹道。
纪言语笑着朝他招招手,“你用我刚才的方法,到我这来!”
“到、到你这去?”禄龄傻了眼,冒头看看脚下,三层楼顶,下边是坚硬的石板平地,“掉下去怎么办?”
“我接着你。”纪言语做了一个“接”的动作,哄小孩似的说,“你上次就飞得很好,不怕的。”
禄龄犹豫了一下,提起一口气抬腿迈了出去,果真是飞得稳当,耳边掠过呼呼风声。他勾了勾嘴角,觉得自己真是了得,哪知是得意不能忘形,眼看就快落下,脚尖一歪扑出去:“哎呀!”
纪言语眼疾手快,一伸手欲将他扶住,却是失去重心一齐倒了下去。
房顶的泥砖瓦片受重“噼噼啪啪”地滚落在地,接着楼下传来一阵叫骂:“他妈的谁呀,三更半夜什么不好做要去做贼!”
二人对视一眼,“扑哧”笑出了声。
禄龄捂着嘴笑道:“每次落地都要摇晃一两下,不知是何原因。”
说到一半声音轻了下来,因发觉纪言语没有接着笑,只直直盯着他的脸,两人姿势怪异地堆叠在一起。纪言语扑在禄龄的身上,发丝滑落在他的耳侧。
他的神情逐渐变得迷茫,轻轻将手伸出来,抚上禄龄的一双映照着天空的眼睛,中心有一点明色:“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这表情寂冷,仿似透过他的眼能够看见过去。
陈年的记忆如被遗弃的阁楼,满目尘灰。
灼目的灯光,稚气的孩童。有人带着鼻音笑意盈盈地念:“一弯新弓沉江底,四面青山入画中。”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恍惚沉醉进去,不知西东。
禄龄回过神时望见纪言语近在咫尺的脸,月光下的皮肤是明暗交错的乳色,微颤的睫毛投下的阴影里,有水光闪过,他轻声呢喃:“龄儿,以后我来保护你。”
耳语细化成丝,飘飞如缕。
禄龄未曾听见,却因着这一滴泪心生莫名的酸痛,禄龄什么也没有做,只轻轻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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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被七娘的敲门声吵醒,禄龄艰难地将自己从睡梦中拉出,伸手举过额头挡住窗外射来的明亮阳光。
怎么回来了?依稀记得昨晚和小言在一起……难道是做梦?
那边七娘将门拍的“呯呯”作响,“臭小子还不给我起来,你妹妹一早就收拾东西去了你华叔叔那里,洛阳那边的人马上就要过来了!”显然已经没有多少耐心,说完也不等回话,直接踹开门冲了进来。
“娘!”禄龄吓一跳,连忙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实,“你怎么说进来就进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少废话,你全身上下里里外外从鼻孔到【创建和谐家园】我哪里没看过?”七娘毫不留情地掀开他的被子,斜眼抱起手,“行李都给你装好了,还不快去穿衣服!”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禄龄从床上爬了起来。
“是啊,也不早些通知,这下仓促的——什么都没准备,连话都来不及叮嘱,我又不能露脸,还好你华叔叔都打点得周全……”七娘说着声音轻了下去,回头见禄龄还未动手,又叉起腰骂道:“怎么还不快点,已经是最晚叫你了。”
禄龄假惺惺地扁扁嘴,撩过衣服慢吞吞穿上,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娘既然要急着赶我走,那【创建和谐家园】脆不要回来好了。”
“你就装着吧,爱谁谁去,不回来我倒是省了心了!”七娘一把拉他背过身去,从腰间小袋里掏出梳子,一边帮他梳头一边红了眼眶,“女大不中留,男儿又没出息,我这是造得什么孽?”
“娘?”禄龄从声音里听出了不对劲,微微侧过头来,“你哭了?”
“别乱动!”七娘不耐烦地将他的头扳了回去,因发绳咬在嘴里说话变得含糊,“你娘我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我哭过?”
“是是,我娘风光无限扬州第一美女,从来是不哭的。”待她帮他将头发梳好,禄龄转过头来,笑嘻嘻地捧着她的脸道,“美女阿娘,你儿虽没出息,但起码记得娘的好,等我以后赚了钱,就给你买好多好多首饰,让你连老太婆皱纹都美得让小姑娘嫉妒!”
“去去!”七娘拍开她的手,破涕为笑,“小没正经,我要那些花花绿绿的装饰做什么,等三学回来以后……”
禄龄最怕她提起这个,急忙插嘴打断:“好好好我知道了,不是说要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说罢一溜烟跑出门去,老远还听见七娘在那喊:“早饭别忘了吃!”
第五章
匆匆赶往华家的路上,途经长门大街的集市,看见街角人群密集,好多人蹙着眉头指指点点,时不时地摇摇头。
禄龄一时好奇,拉了拉肩上的包袱带子,凑近过去打听:“出了什么事?”
“小兄弟你还不知道啊!”一个上年纪头上系着白巾的老者回过头来对他道,“昨晚颜如玉又在这出现了。”
“是啊。”一人说话三人插嘴,皆是愤愤不平的口气,“年家少爷才刚出事,今个又死了一人,真是作孽呀!”
“颜如玉简直就不是人,这么狠毒的事情也只有他做得出来了。”一个从人群里圈挤出来的男子苍白着脸,一边说一边欲呕,“我不行了,小孩老人要拦着点,样子太惨烈了。”
禄龄越发有了兴趣,他一向好管闲事喜欢八卦,二话不说埋头钻进人堆里。
好容易挤了进去,先闻到一股臭味,捂着鼻子凝神一看却是吓了好一大跳,“怎么会是他?”
旁边的人闻声转过头来,好奇地瞟了他一眼。
竟然会是那天在品香楼碰见的大嗓师弟。
他被人扒得只剩一条亵裤,全身显露诡异的惨白,上面处处布满对比明显的紫青色伤痕,森森可怖,来看像是死前被人鞭笞。皮肉绽开往外翻卷,因着是夏天,很快就发了腐,以致臭气熏天。
但这些伤并非能够致命。
他的脖颈处有道血痕,里面隐约闪着冰凉的蓝光,在骄阳下显得刺目,禄龄再靠近几步细细观察,这东西果然和上次出现在年随仁身上的“蓝星”一模一样。
又是颜如玉。
“剑华阁”在一年前随着风无流的崛起而开始在江湖名声大噪,成为白道的典范。因其主要针对的是邪魔颜如玉的“蓝颜”,多年来便一直致力于根除邪魔势力,为此献身的门下【创建和谐家园】可谓不计其数。此行为向来受人称道,更何况近期颜如玉又开始在江湖作恶,“剑华阁”眨眼之间,地位势头已直逼少林武当,成为江湖第三大派。
因而可以说,只要和颜如玉沾上了边,这大嗓的死其实就一点也不算奇怪。
但禄龄对着他观察了一阵,想来想去,还是只当没事发生,默默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阿弥陀佛,大嗓你我见过一面,也算有些交情,只要你半夜别来找我就好了。
管完闲事的禄龄两手并拢朝天拜了拜,再不理其他,拉着包袱飞快往华家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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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县丞派来华家迎亲的队伍并不浩大,稀稀拉拉二十几个人,六人抬轿两个丫鬟,还有几人算是镖师,禄龄刚到华家就见华桥东带着一帮人和领头的人站在门口和那些人说着什么。
华家门前像模像样的挂上了红灯笼,大门上好大一个“喜”字,瞧来也算是热闹。
禄龄刚停下脚和华桥东打了个招呼便开始“啧啧”打量起那顶轿子,抬着眼皮对他们挑剔道:“你们家少爷那么小气?迎亲用一顶破轿子就想把我们打发?”
“禄龄!”华桥东出言责怪,“别要眼高于顶,这扬州至洛阳路途遥远,你如何要人家讲究排场?”
那些人闻言捏了一把汗,纷纷附和道:“是是,到了洛阳,我家老爷少爷绝不会亏待了你们。”
华桥东接着说:“我这还有些人会跟着你们一起,万一有事也好有个照应,禄龄,你是当哥哥的,路上该要多留心些妹妹,莫要负了你娘所托。”
“安啦华叔叔,”禄龄老练地拍拍他,凑近他耳朵小声道,“我爹现在不在,您还有机会,多留心些我娘,她一个人留在上仙院会寂寞的。”
华桥东被噎得一时没话,老脸都红了起来。
这边媒婆已将盖着喜帕穿着红裳的禄秀从屋里背了出来,华桥东在一片“劈劈啪啪”的爆竹声中低头自怀里掏出一包红包塞进禄秀手里,禄龄刚想推拒,华桥东使了个眼色道:“你娘一生辛苦,能给秀儿作嫁妆的东西不多,体面些总归不易受欺负,你就让她拿着吧!”
禄秀隐在红袖下的手微微收紧,将那厚厚的红包捏得起了皱,帕子后面的声音细弱并带了丝颤抖,她道:“华……不,谢谢爹!”
华桥东几分动容几分唏嘘,最后只摆摆手道:“你们还是快些上路吧,别耽搁了时辰,一会就到晌午了。”
这简陋的婚礼,却因着这多出来的一个“爹”而变得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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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路途奔波却也无话,倒是累惨了禄龄,长这么大没走过那么远的路。还好杨家想的也算周到,沿路的客栈饭馆都打点得妥妥当当。
那日恰是正午,一行人路经深山,彼时艳阳灼热如火,禄龄脸上的汗珠抹了又冒冒了又抹,皮肤晒得通红。这一路过来要不是那大侠的名号一直在前方闪着光芒,他肯定是早就坐在地上嚷着不走了。
禄秀从轿子里探出头来:“哥哥,你累不累?”
禄龄第八十八次将袖角抹上额头,刚想答话,媒婆连忙抢着将轿帘放下:“哎呦少夫人快回去,新娘的脸是万万露不得的,坏了规矩可就不吉利了。”
禄秀却是不一会又把脸露了出来,可怜兮兮地眨眨眼,对着媒婆道:“前面有条小溪,不如我们休息一下吧。”
“少夫人您每隔一个时辰就说要休息,这眼看就快要到开封了,再磨蹭着晚上就要在外面露宿了,您不如忍着点吧。”那个下巴长痣的媒婆开始有些不耐,匆匆又把她推了回去。
她一路走来连气都不喘,端的是比男人还要劲猛。
禄秀在里面委屈道:“可是我哥哥累了。”
“就是啊媒婆,你看你脚板比我还大,走起来当然会比别人轻松,可怜其他人在太阳下奔波那么久连口水也没得喝。”禄龄发挥毒嘴本事,听得在场除媒婆外的人全都忍俊不禁,想笑又不敢笑,两个丫鬟回身用帕子捂住了嘴,肩膀一抖一抖的。
媒婆的脸由红往绿,由绿到白,最后像烧开的水“呜呜”冒出了热汗,她“哼”地一声快步走到溪边一块石头上坐下,不再说话。
各人见状,也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休息下来。
禄龄到溪边盛了两壶水,回到轿子边递进去,禄秀在里面道:“我不渴。”
隔了一会又出声道:“哥哥?”
“嗯?”禄龄仰头喝了口水,“刚才给你你自己不要,现在不给了!”
“不是……”声音顿了顿,有些闷闷的,“秀儿都听胡叔叔说了,哥哥这次之所以会那么积极地答应陪我去洛阳,是为了颜如玉的事吧?”
“噗……”禄龄咋然喷出一口水,“咳咳,你听胡八通那老头,咳咳,乱扯……”
禄秀连忙探出头来帮他顺气,眼中盈出了泪花:“哥哥想做什么秀儿都支持,反正下回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娘……哥哥若是只有如此才能留下来多陪陪秀儿……男儿家做的都是大事,秀儿不怪。”小女孩总是会特别依赖家人,禄龄心中觉得愧疚,刚想劝慰几句,突然听得凌乱的脚步声,接着是一声猖狂的大笑。
众人警觉地回过头去,只见一群面目可憎,手持大刀的大汉正一脸恶笑地站在不远处。领头那人胡子拉杂,右眼上方一条刀疤分外狰狞。
“不好,是山贼!”百竹门的人当先站了起来。
其他人见状纷纷面如土色:“是……是大马山寇!”竟然有人吓得丢下东西转身欲跑,却是脚下虚软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