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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筠一看,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长得,哇,真是帅耶。秦玉瑶的哥哥秦方信已经是够帅的了,可是他比秦方信还要好看,而且举止神态很有气质,听秦锦山的语气,好象秦玉瑶和他关系很亲密似的。
竹筠疑惑地:“他是谁呀?”
秦锦山笑道:“女儿,你连他都不认识了?他是三皇子呀。”
哦,想起来了,春花曾经说过,秦玉瑶有一个未婚夫叫赵修源,是当今皇上的三皇子(近亲联姻古代人视为佳话,竹筠却不敢苟同)。据说才华出众,又长得英俊潇洒,因此成为许多千金小姐的梦中情人,这秦玉瑶自然也不例外,偏偏赵修源却对她毫无意思,屡屡回绝她的示好。也不知秦玉瑶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说动皇上将她与赵修源指婚。虽然在赵修源强硬反对之下,婚事将缓一年举行,但从这便可以看出她受宠的程度了。
两人订亲之后,秦玉瑶更是以此为借口,三天两头缠着赵修源,无论赵修源对她如何冷漠,总是跟在赵修源身后,若是看见赵修源和别的女子在一起,哪怕只是路上偶遇互相问候一声,也会打破醋坛子,上前又哭又闹。这一次秦玉瑶受伤,便是因为看见赵修源和礼部尚书的千金卫丽华在一起,便不由分说上前撕打卫小姐,结果拉扯之中,跌到地上撞到石头造成的。
在这之前,竹筠一直不明白,秦玉瑶虽然任性,但人长得极美,而且身份尊贵,在这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美丽而又身份高贵的女子是很能令王孙公子倾心的,以她这么好的条件,追求者一定不会少,她却宁愿忍受赵修源对她的冷淡,执意要嫁给他,甚至为此可能已送掉了性命,心中多少有些为她不值。
不过,见到秦修源之后,竹筠终于明白了,以他的英俊容貌,便是在现代也足以令一大票女生倾倒了,更何况是古代那些深闺少女?现在,竹筠倒是蛮同情赵修源的,被秦玉瑶这样的女子缠上一定是件很头痛的事情吧。竹筠想他一定做梦都想摆脱秦玉瑶,要不然,秦玉瑶受伤这么久,他这个未婚夫却直到今天才来看望,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而且今天他虽然出现了,但脸上的微笑却显得有些无奈,依她看来多半是碍于皇命不得不来呢。
既然他满心不情愿,竹筠,哦,不,现在应该称她为秦玉瑶了。
秦玉瑶也不想自讨没趣,淡淡颌首道:“三皇子,你好。”
赵修源明显一怔,道:“我听方信说你失忆了,原来是真的。”
方信?从这个称呼就知道他和秦玉瑶的大哥关系一定很好,怪不得秦方信不肯偏帮自己的妹妹,可是,这跟她失忆有什么关系?
秦玉瑶正疑惑着,秦锦山已道:“女儿,你以前都是叫他修源哥哥的嘛,说这样才显得亲切,现在怎么改口叫三皇子了?”
噢,原来是称呼惹的祸。可是,修源哥哥?呕,这么肉麻的称呼,她可叫不出口,而且,当事人本人也明显的不领情,她何自讨没趣?
秦玉瑶淡淡一笑道:“我失忆了,以前的事当然全忘记了,不过,我觉得以后还是称你三皇子比较妥当,至少,不会被人觉得交浅言深,对不对,三皇子?”
赵修源一愣,似乎有些不能置信地:“你真的是秦玉瑶吗?”
秦玉瑶淡淡苦笑,心想,我当然不是啦,可是说出去又有谁人相信呢?
赵修源见秦玉瑶不语,忙又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和以前好象变了个人似的,你以前和我说话可不会这么客气的。”
秦玉瑶自嘲地笑笑,半真半假地道:“看来以前秦玉瑶留给你的印象简直是糟透了,我还有机会弥补吗?”
赵修源又是一怔,接着便笑了,神情也缓和下来。
秦玉瑶笑道:“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你瞧,进门到现在,只有这个微笑是真心的。”
秦锦山乐不可支地道:“好了,你们慢慢聊吧,我先出去了。”
秦玉瑶看着他出去,还细心地带上门,不由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赵修源不解地看着秦玉瑶:“什么?”
秦玉瑶叹道:“他看见我们有说有笑,以为你我已经和好了,我想,一定也是他在皇上面前恳求让你来看我的吧,你看他出去时的样子,他一定是以为满足了女儿的心愿,所以才高兴成那个样子,可惜他却完全会错了意。”
赵修源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你真的变了。”
秦玉瑶默然,这句话倒是说对了,她何止是变了,简直是变得太多了,变得都不是本人了。
过了一会儿,赵修源道:“上次的事因我而起,害得你受伤,又失去记忆,实在是很抱歉。”
秦玉瑶心中哀叹,抱歉有什么用,要不是因为你,自己大概也不会莫名其妙跑到这里来,连原来的身体都找不着。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件事主要还是秦玉瑶自己不好,可是自己现在又正在秦玉瑶的身体里,唉,想必这是上天注定的,谁也不能怪。
秦玉瑶摇摇头:“算了吧,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等过几天,我会进宫去向皇上说,要求他解除我们的婚约吧。”
赵修源失声道:“什么?”
秦玉瑶略提高一点声音道:“我知道你一直不愿意和秦……和我成亲,被指婚完全是被逼无奈,等我完全康复了,便向皇上说明,要他解除婚约,还你自由,这样可以了吧。”
赵修源诧异地看着秦玉瑶:“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玉瑶叹口气:“你放心,我虽然失忆,但脑袋并没有摔坏,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赵修源看起来还是有些不能置信,道:“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玉瑶耸耸肩:“这是明摆着的嘛,你心里并不喜欢我,更不愿意和我成亲,和一个不愿意娶我的人过一辈子那多没意思啊,不如放开手,对大家都好。”
赵修源怔了半天,方叹道:“你真的变了。”
秦玉瑶扑嗤一笑:“这句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一次了,可不可以换点新鲜的词啊,难道被称为才子的三皇子也有江郎才尽的一天?”
赵修源剑眉一扬,诧道:“秦玉瑶不知道你也会用江郎才尽这个典故。”
秦玉瑶吐吐舌头,糟糕,一定是说漏嘴了,看来真正的秦玉瑶多半是个不爱读书的草包美人,她却在这里出口成章,真是弄巧成拙。嘴上却不肯认输,强辩道:“哈,其实秦玉瑶还有很多长处的,只是你不肯留心罢了。”
赵修源不由得笑了,道:“其实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好。”
秦玉瑶心中大叹倒霉,这个样子还好,要是能回到现代,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那才是很好呢。
秦玉瑶歪歪头,忽然想戏弄他一下,笑道:“你现在改变主意愿意和我成亲也还来得及。”
赵修源睁大眼,一副骇然的样子。
秦玉瑶不禁大笑起来,完全不顾古代所谓的“笑不露齿”的训诫,心想这个赵修源看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赵修源见秦玉瑶大笑,便知道自己上当了,他倒真算是谦谦君子,不但不恼,反而也跟着笑了起来。
秦玉瑶心中很是欣赏他的大度,当下便诚恳地道:“三皇子,以前玉瑶有诸多不是,希望你能原谅。”唉,其实这话本不该是她说的,毕竟她又没有做过什么。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既然住在秦玉瑶的躯体中,便不得不为秦玉瑶以前所做的事负责了,谁知道她还要用这个身份多久?而且能不能回去还是个问题呢。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的好。
出乎秦玉瑶意料之外的,赵修源竟然也道:“以前我对玉瑶表妹有诸多偏见,也希望表妹能多多见谅。”
秦玉瑶笑道:“那好,大家扯平,以后,我们便做朋友,三皇子你看如何?”
赵修源点头笑道:“我们好歹也是亲戚,也用不着如此生疏吧,还和你姐姐她们一样,唤我三表哥吧。”
秦玉瑶点点头,想到自己居然有了一个身为皇子的表哥,心情不由大快,看来,这古代也不是那么无趣的嘛。
第四章 满江红
秦玉瑶和赵修源两人正说说笑笑,秦方信忽然走了进来,见到赵修源,不由一愣:“都已经这么晚了,三皇子你还在这儿?”
秦玉瑶抬头一看窗外,可不是,天都快黑了,想不到不知不觉竟然说了一个下午。
赵修源似乎也有些意外,站起身来:“原来已经这么晚了,那我也该回去了。”
秦玉瑶一时兴起,便道:“都这么晚了,不如留下来吃晚饭吧,让大哥陪你,我去厨房吩咐他们端饭菜来。”
秦方信瞪秦玉瑶一眼,道:“不要胡闹,三皇子公务繁忙,哪有许多空闲陪你。”
秦玉瑶碰了一鼻子灰,心中大呼冤枉,自己不过随口说说,看他神色,好象怕她硬拉住赵修源不让他走似的,真是的。既然这样,秦玉瑶也懒得多事,正欲起身送客,赵修源却道:“玉瑶提议不错,方信,你我也好久没在一起聚聚了,难得今天有空,索性我们三人一起吃吧。”
秦方信吃惊地看着他:“三皇子,你……”
秦玉瑶得意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怎样,这可不是她多事吧。看他的样子,好象见到了什么怪物一样,要不是怕他恼羞成怒,秦玉瑶一定会放声大笑,谁叫他小瞧了自己。
秦方信又瞪秦玉瑶一眼,道:“既然三皇子要在这里用餐,玉瑶你去吩咐厨房准备几样精致的菜肴吧。”
秦玉瑶心中暗笑,知道他一定有什么话要对赵修源说,却不想让自己知道。哼,用这种老土的方法想支开她,她偏要听听,看他又说秦玉瑶什么坏话了。
她走出房门,过了一会儿,便绕了回来,吩咐丫环春花去厨房准备饭菜,自己却悄悄回到门边偷听。
果然,秦方信开口了,声音闷闷地:“我爹一早进宫去,我便知道他一定是去求皇上要你来看玉瑶了,不过,没想到你现在还在,我以为你应该一来就走的了。”
赵修源笑道:“我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秦方信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我妹妹那个人本来就爱钻牛角尖,你今天这么做,摆明了是向她示好,照这样下去,你还想不想解除婚约了?”
赵修源却道:“说来你一定不会相信,玉瑶今天不但向我道歉,而且主动提出要和我解除婚约。”
“什么?”秦方信显得很吃惊:“她真这么说?该不是又在耍什么鬼心眼吧,以她的性情,怎么可能同意解除婚约?”赵修源道:“我也觉得很奇怪,她受伤失忆之后,似乎性情大变,不但通情达理,而且才思敏捷,难道真的是我
以前对她成见太深,所以没有发觉她的优点?”
秦方信沉默了一会儿,方道:“她这几天的性情的确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不过,”他顿了顿,道:“这种情况能维持多久呢,等到她完全恢复了记忆,会不会又故态复萌?”
赵修源默然。秦玉瑶躲在门外暗自生气,这个秦方信,就不会说两句好听的啊,她这么努力地想改变形象,他却扯自己后腿,秦玉瑶好歹也是他亲妹妹啊,真是没一点兄妹情意。
正气得跺脚,秦方信又道:“三皇子,你我自小相识,虽是亲戚,更是君臣,我素来敬你爱你。不过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说。”
秦玉瑶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修源沉默了一会,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玉瑶受伤失忆,我的确有责任。”
秦方信又道:“以前的事,便不用提了,我妹妹刁蛮任性,我这个做兄长的,也难辞其咎。可是,我希望不会再有下次了,她再不好,毕竟我只有这一个亲妹妹,如果她再有什么损伤,虽然你是皇子,我也不会罢休的。”
赵修源不语,算是默认了。
秦玉瑶躲在门外,心中大为感动。对秦方信的印象也大为改观。这几天,他对自己从来不假词色,她还以为他对秦玉瑶定是厌恶至极,没有兄妹情意的,想不到,他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要知道,对方可是身份尊贵的皇子耶,为了维护一个不听话的妹妹居然不惜得罪当今皇子,这份情意,不得不让她感动。想不到他表面上凶巴巴的,其实心里倒是蛮疼妹妹的。
饭菜端上来之后,秦玉瑶、赵修源、秦方信三人围坐在桌前,不知是因为秦玉瑶的缘故,还是因为方才的谈话,他们二人谁都不说话,气氛有点沉闷。
秦玉瑶坐在桌前,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真是百无聊奈。微一抬头,看见窗外皓月当空,一时兴致所至,便道:“谁做冰壶凉世界,最怜玉斧修时节。”
这是宋朝辛弃疾所写的一首词,后人都说唐诗宋词元曲,而这三样中,她最喜爱宋词含义隽永、词句优美,是以上大学常找这些东西来看,至今还记得许多,这首《满江红》便是其中之一。
秦玉瑶念了这几句之后,赵修源和秦方信大为震动,齐看着她,道:“你方才说什么?”
秦玉瑶微讶道:“这么有名的《满江红》你们没听过吗。”
赵修源和秦方信摇摇头。
秦方信道:“满江红,这个名字虽不象诗名倒是极其优美,是何人所作,我怎么没听过啊。”
秦玉瑶心中暗呼糟糕,她现在处所的朝代是北宋初期,宋词大概还未流行,而辛弃疾虽是宋朝人没错,但自己却不记得他到底是北宋早期的还是晚期的了,如是他是晚宋时代的词人,那她现在念《满江红》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如果自己对他们说这首词是若干年后才会出生的辛弃疾所作,他们一定会以为自己是疯了。
秦玉瑶正犹豫着该如何解释,赵修源却一脸热切地道:“玉瑶,你方才所作两句极其优美,应当还有下文,何不一并念完?”
秦玉瑶一怔,难道他以为这首词是自己作的不成,我的妈呀,那岂不是侵犯了辛弃疾的著作权了,要是在现代,非得被人告上法庭不可。不过,转而一想,反正辛弃疾现在又还没出生,自己也不算侵权。况且,据她所知,在一千年前的封建时代,这种在深宅内院里所作的诗词多半只是自娱自乐,不会流传到外面,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所作的诗词,古往今来,又有几个能保存下来?就算被他误会,想来对历史的影响也不会很大,好过被他追问辛弃疾是谁。
这么一想,秦玉瑶心里立时便安定下来,心想,本姑娘作词不会,诵读可是数一数二的,想当年,大学时诵读比赛还得过奖呢。索性让你们见识一下。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明月,低声吟道:“快上西楼,怕天放浮云遮月。但唤取,玉纤横管,一声吹裂。谁做冰壶凉世界,最怜玉斧此伏彼起时节。问嫦娥,孤令有愁无?应华发。云液满,琼杯滑,长袖舞,清歌咽。叹十常【创建和谐家园】,欲磨还缺。但愿长圆如此夜,人情未必看承别,把从前,离恨总成欢,归时说。”
这首词本是辛弃疾在中秋时节为表达思念之情而作,词调本来哀婉,秦玉瑶念到后几句时,想到自己远在千年之外,从此亲人永隔,触动心事,禁不住落下泪来。
室内一时鸦雀无声。
良久,赵修源方低低道:“叹十常【创建和谐家园】,欲磨还缺。真是人间绝句。”
第五章 皇子冠岑
赵修源一心记挂着那首《满江红》,将它抄在纸上,说要回去仔细研读一下,希望可以谱成曲子,一吃过饭便告辞了。送走他之后,秦玉瑶和秦方信并排往回走。一路上,他不时地看着秦玉瑶,虽然他没有说话,但秦玉瑶知道他心中一定有无数的疑虑,虽然她知道,秦玉瑶的坏形象在他心里已经是根深蒂固了,要想改变不好的形象,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她还是决定试一试。
秦玉瑶对他微笑道:“大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秦方信有些讶然地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我记得你是最讨厌看书的,总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词了,而且文才还如此之好?”
秦玉瑶早知道他会这么问,心里老早就想好了答案,闻言便不慌不忙道:“我以前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见三皇子博览群书,我想,他对我如此冷淡,多半是因为我不爱读书的缘故,所以玉瑶就在家里努力读书,想给他一个惊喜。”
秦方信对秦玉瑶这一番胡诌居然深信不疑,动容道:“想不到你对修源如此用心,我以前倒是错怪你了。”
秦玉瑶放慢了脚步,一脸诚恳地对秦方信道:“大哥,谢谢你。”
“谢什么?”
“今天你和三皇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原来你心里一直都很疼玉瑶的,可是玉瑶以前太任性,总是让你失望,实在是很对不起你。”
秦方信看了秦玉瑶一眼,轻拍她的头:“你能这样想,大哥很欣慰。”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修源说你主动提出要解除婚约,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