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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伸手,抚着阮丹青双肩,想扶起他。
不愿受他这假惺惺的照顾,阮丹青双肩一摆,绝强的反抗。
身旁的晋王双眉一挑,嘴角冷冷一扯,上前一步,伸手到阮丹青后背,暗中用力一拖。
就着他这一托之力,今上顺势将阮丹青扶起。
无奈之下,只能就范,起身后阮丹青冷冷一哼,神色很是难看,手不由握紧,克制着才能忍住不当场发作。
说到底,他不过就是他们父子的傀儡而已。由着搓圆捏扁,任由摆弄。可他到底是个人,是有脾气的。
这朝堂皇宫之上,谁还看不透这局势。他们父子实在没必要再做什么体恤先皇遗孤的戏码。要杀要流,随便了。
长时间跪着,膝盖一直曲着,血淤积不动。这一起来,双膝立刻酸痛一阵,针扎似的疼痛。他双腿微颤,支不住身体。
身旁晋王一把扶住他,手牢牢掐在他腰间。
阮丹青内心一阵厌恶,伸手去抹腰间的手。
腰间一紧,晋王抓的更牢。
身边众人,似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内侍宫人们各自敛眉低头,不闻不问。
倒是今上看到阮丹青不悦的神色,眼里疼惜之色重了重,伸手从晋王手里扶过他,按到椅子里。
“丹青,坐。身为储君,你要珍惜自己的身体。”他语重心长,目光温和。
阮丹青坐在椅子里,抬头瞪着他。
这一脸疼惜之色,这语重心长的话,怎么还能这样一副表情对他?仿佛还是许多年前,他叫他皇叔,他叫他阿浓的时候。
那时候这人一身白衣,上面绣着五爪金蟒,身姿挺拔,卓然出群。
他抱着他,托他到半空,朗声长笑。
高高的发迹线,乌发金冠,称得他分外精神好看。
比起父皇来,这人更胜一份精神和气势。
这人,为何就不能一直是他的皇叔?
到如今,他为今上,他为太子,这身份关系何其可笑荒唐。
这算什么事?事情怎么会到如今这一步?
皇权真的能腐蚀一切,抹杀一切吗?
他真是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
理解了,他也就成了狼。
他只想做人,哪怕一个普通人。
阮丹青眼眸里浮起委屈愤怒。
他想做人,可为什么这个从小最疼爱他的人却不肯放他做个普通人。硬要拉着他在这个尴尬无奈的太子之位上当一个可笑的傀儡。
他当的无奈,当的窝囊,当的憋屈,当的……痛苦不堪。
然而面前这人却神闲气定,从容不迫的接下他这满腔激愤,双眸幽深似海,容纳消解。
阮丹青从激动到无奈,与这人比,他全然没有丝毫底气,就连着满腔愤怒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孩子脾性,做不得什么数。
他不过一条丧家之犬,而那人却是吞天嗜日的恶鬼凶煞。
他低头,一败涂地,丢盔弃甲。
见他服软,今上神色微微一好,轻拍他肩头,然后转身含笑离去。
看着他背影,阮丹青才想起,这人竟然没有为母后上香。
3 我是废物
“阿浓!”一抹身影出现的殿门口。
屋子里烧了纸,满是细碎微尘,在粘稠的空气里浮浮沉沉。光在门口被挡住,毛毛一圈边,拢着来人。
阮丹青抬起头,看去。
“七哥!”伸手,带着哭腔,他喊了一声。
七皇子阮丹平哒哒哒奔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七哥,七哥!”阮丹青扑在来人怀里呜呜哭泣。
“阿浓,阿浓。”阮丹平不住唤他小名,重重叹气,手温柔来回抚摸他的头。
“七哥,他怎么能对母后下手,他怎么能!他好狠的心,好狠的心。”阮丹青哽咽呜咽,抬起头,抓着来人的衣服,紧紧的。
“阿浓,不许说这些。这种话不能乱说!”阮丹平一边用衣袖抹着阮丹青的泪,一边头微微一摇,表情凝重。
阮丹青扁着嘴抽泣,从他怀里抬起头,双眸里满是水汽。
“人死不能复生,阿浓你要坚强。”他扶着阮丹青的肩,重重一握。
“七哥,我受不了了。这日子没法过了,他可以对母后下手,很快就会对我下手。”阮丹青抓着他的手不住颤抖。
“阿浓,要坚强,你是太子,不能垮。”阮丹平握着他的肩,蹲下身,看着他双眼。
“七哥,我这太子,又有什么意思?”
“有意思没意思,你都是当仁不让的太子。不要忘记我们那些死去的流放的兄弟,你是我们的希望。要坚持下去。”
“他不会放过我,他迟早要除掉我。这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已经过了三年了,我受够了,受够了!”阮丹青簌簌发抖,急急说道。
七哥叹了口气,一把搂紧阮丹青。
“有我在,阿浓你别怕,还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他说。
阮丹青也抱紧他。
这世上,就只剩下七哥了。可是七哥能在多久?
他们这些先皇之子,到底都是那人的肉中刺眼中钉,能容的下阮丹青们哪一个?
先是五哥,再是四哥,这还是明面上的,编排个谋逆之罪,一杯毒酒,一条白绫,了结在各自府第。还有暴亡而死的六哥,出征战死的九歌。还有被流放的大哥,听说在黔州得了病,生死未知。还有死在流放路上的十一弟,他那么小,才十二岁,他哪里知道什么大逆不道?还有嫁了人被牵连的二姐姐,一家都被流放三千里。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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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废物,七哥出身低微,十五弟年纪太小。
今上的如意算盘,昭然若是,连隐瞒都不屑。
待到他除尽朝堂所有逆反势力,他们这三个只怕也难逃毒手。
他死不足惜,只是七哥和十五弟,很无辜。
七哥的母亲是个宫人,生前是侍奉他母亲的粗使丫头。先皇酒醉,一宿欢好之后有了七哥。自己母亲不是个善茬,但到底念在这宫人低微卑劣,人也老实本分,一念之仁,留下了她母子两条命。
生下七哥后,先皇也没有册封他的母亲。她依然只是母亲长【创建和谐家园】里的一个无名宫人。
他母亲侍奉着他的母亲,他侍奉着他。母子两人在长【创建和谐家园】里,日子过的并不比其他下人好多少。
那时候他很不懂事,只觉得七哥就和那些内侍宫人差不多,天生就是伺候人的。他小的时候很娇惯,仗着先皇和母后的宠爱,别说长【创建和谐家园】里横行霸道,就是真个后宫里,也是数得上的小霸王。七哥那时候没少受他欺负,可七哥从不怨,一如既往的对他好。
等后来他年纪长了,读书了,受了教化,方才醒悟。那是七哥,论辈分是兄长,他当尊敬他。长幼有序,他不能乱了纲常。
后来七哥也大了,先皇赐了他府第,让他搬出了长【创建和谐家园】。
念在他母子二人这十年来的恪守尽职,母后恩准了七哥的母亲出宫,和七哥一起住。
母后这一生,在后宫里争斗,是个人尽皆知的狠角色。唯一能从她手里善终的也只有七哥母子,这一念为善,到头来竟是为他积了阴德。
这三年来,若不是七哥劝慰着,照顾着,扶持着,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走过来。
当年先皇还在的时候,大哥,四哥,五哥,为个太子之位明争暗斗,一家兄弟搞的你死阮丹青活的。
争,争,争,争到如今确实这么个结果。
大哥,四哥,五哥都比他能干,学识,武艺皆在他之上。可到头来确实他这个废物最后竟然当成了太子。
可成了太子又如何?
要知道这太子是天底下最难办的差事。
做的好,是你本分。做不好,是你的罪孽。
更何况,他为太子,而当朝天子,却不是他的父皇,而是皇叔。
何其尴尬,何其可笑,何其荒唐,何其……凶险!
这样朝夕不保,提心吊胆,不知来日的日子,哪个要过,哪个拿去就是了。
可有时回头想想,倘若他今日不是太子,只怕下场早已经是鸠杀或者流放。他何其不幸又何其幸运,被今上选中,保住一条性命,当个傀儡使唤。
真是成因他是个废物,败也因他是个废物。
4 他是晋王
长【创建和谐家园】里法事办了十来天后,礼官择了良辰吉日,为母后发丧。扶棺戴孝的是七哥,今上昨晚一道手敕,将阮丹青留在东宫。
说是因他连日来操劳伤心,怕他身体吃不消,其实是不给他任何出皇城的机会,防止任何可疑的闲杂人等靠近他。
这昭然所示的提防之心,就像把高悬在他头顶的钢刀,真不知何时,今上就会取了他性命。
阮丹青站在东宫最高处,拂风楼上,眺望着母后浩浩荡荡的出殡大队。
这就是皇宫,这就是生在皇家的悲哀。
骨肉分离,生离死别,都由不得自己决定。
“殿下,风大,小心身体。”喜顺在身后轻声劝慰。
他无声叹气,转身无奈下楼。
回寝殿的途中,路过议事殿,停了停。
殿里面人才济济一堂,就时事,就朝政议论纷纷,各抒己见,高谈阔论。
晋王坐在上首,俨然他才是货真价实的太子。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转头看到窗外廊下站立的阮丹青。
那消瘦的身体挺的笔直,苍白的脸上总是一副高傲的神态,好似他能凭这单薄模样抵挡一切风雨。
实在可笑的很,他不知道他那双眼眸早已经出卖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