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车窗被缓缓的摇下,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突然记起原来是蒋之远的司机,有好几次站在窗户前就看到过他来接蒋之远,然后优雅的为他开车门,再关上,汽车发动,几乎是一气呵成的事情。也在楼下碰到过几次,只所以影响深刻,是因为他几乎有和蒋之远一样的眼晴,深不见底。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想不到我还能受到如此隆重的礼遇。一眼看去,就是一辆好车,走进一看,果然,奔驰的车标站在车头上,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据说蒋之远有好几辆车子。因为他的前妻酷爱越野车,所以光越野车就有2辆,只是从她出事之后,再也没有人看见他开着越野车招摇过市。
李叔熟捻的和他打招呼,“小林,等久了吧?”
我不由牵了牵嘴角,原来自己和他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只是待坐下后看到反光镜中的眼睛,不动声色的眼睛,连忙低下头,心里却对他不断问候,果然有和蒋之远一样的臭脾气。
“没有,也只是刚到。”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敲了敲车玻璃,我淡淡的瞥了一眼,把头转到了窗外。
不知是车好,还是车技好,坐在里面非常平稳,我估计如果手上有满满一杯水的话,恐怕也不会溅出点滴。
车子转眼就到楼下,自始自终,那个小林没有转头看我一眼,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只是在我下车的时候,他快速的扫了我一眼,那个瞬间,我捕捉到了他眼中深深的恨意,我猛地一个冷颤,脑中闪过千种念头,却还是找不到答案。算了算了,我甩头,何必为这些不相干的人伤害我的脑细胞呢。
虽然心里知道这个所住的地方最后一定不会属于我,但是迈进这个熟悉的地方,一股亲切感还是迎面扑来。已经慢慢转入秋天,通往小区的那条大路两旁已经有零星的树叶,在斑驳的树影下自由的飞舞。天气还是很热,偶然从树叶缝里射进的几缕阳光,明晃晃的刺眼。
我几乎有些贪婪的看着这一切。虽然走这条路的机会屈指可数,但是我却无数次的站在阳台上俯瞰过这个地方。那时候就经常想,有钱可真好,据说这小区的年头也不是很多,但是里面大多的绿色植物并不是几年能够长成的,比如这路两旁几乎参天的樟树,比如那边的桂花树,还有小区门口两棵樱花树。我也不知是托谁的福,能有幸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虽然尚不知这一段时间是指几个月还是几年。
宋阿姨早已站在门口,她是知道我今早出院后就回家了,说是准备几样我喜欢的小菜。此刻,她一听到电梯“咚”的一声,便迎了上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我也浅浅一笑,她接过我手中的包并扶住了我。
“没有关系,我自己能走。”我想挣脱。
“没事,菜都快凉了。李叔你也来吧。”她转头对李叔说。
李叔摇摇头,“小林还在下面等我,我就不留下来了,小姐,记得以后每星期二去医院复诊,一般早上我会过来。”
我一边点头,一边狐疑:还在下面?那为什么不把车子开到楼下?还有他那毒死人的眼光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容不得我多想,思绪就被拉了回来,因为李叔正和我说再见,并嘱咐我一些注意事项。
我点点头,又挥挥手,其实在医院已经听医生说了不止一遍,但此时听他用如此严肃的口气跟我说话,心里还是掠过一丝感动。
13、
我又开始了和中药打交道的日子。
记忆中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每天都要吃那些苦不堪言的中药。
那是初中的时候,因为骑自行车去看望一个生病的同学,自己却不小心掉到了河里。初始,并没有特别不适,只是觉得手臂无力,等过了夜,才发现肘关节处肿得吓人,手也疼痛难忍。父母着了急,四处找车,去邻市那个着名的伤科医院。
拍了照,才知道是骨折了,记得当时那个医生皱着眉头埋怨父母,再不送来,骨头要按骨折后的样子重新吻合了,到时就要吃大苦头了。父亲低着头,看着我的手臂,眼中满是痛惜,母亲则在旁边不断垂泪。那是记忆中母亲唯一为我流泪的一次。
后来长长的两个月我成了那家医院的常客,每个星期都要前去,让医生换药,拉拉手臂,再配些中药辅以治疗,虽然那些中药难以下咽,但是因为爱美所使,我还是乖乖的每天一滴不漏的喝完了,因为那个医生说,如果恢复不好,这只手和另一只手的形状就不一样了,至于怎么样的不一样,他没有说,我也不敢想,谁能忍受伸出来的两只手不一样形状的现实呢。如果早知道今天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我宁愿希望当初那个医生的话变成事实,说不定那样的话,蒋之远也不会把我“软禁”起来了。
时光似乎又倒回了,不同的是我的身边没有父母亲的陪同,而是李叔。他每个星期二的早上会雷打不同的出现在我的眼前,然后带我到楼下。
车子有时会在楼下,有时则在小区门口。很少碰到小林,但那些陌生的司机却几乎和小林同一个模子,板着脸,一言不发,目不斜视,年龄也都差不多,真不知道蒋之远是从哪里找来的。车子也时常在换,有时是奔驰,有时是宝马,有时是凌志,有一次竟然是奔腾。看着那个像“1”一样的标志,我突然想笑,这是什么,显摆?他是不是找错对象了。转念一想,或许单单只是有钱罢了,否则依我的现状,他根本不需要显摆,我只是他脚下的一颗蚂蚁,至于为什么不把我踩死,或许只是时间的问题。
医生倒是没有换,每次都是同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我猜不出他的年龄,60岁、70岁或者更老,在这方面我简直就如一个弱智,但我实在怀疑他的实力,因为他似乎走路
都不稳,而且都没有什么病人,每次都只有我一个人,每次看病的步骤又都相同:把手伸出来,搁在上面;把舌头伸出来。然后开始问胃口怎么样,睡眠怎么样等等,那些问题千篇一律,却又包罗万象,甚至包括例假什么时候来。我第一次听他这么问的时候,一下囧在那里,直至听到身后尴尬的咳嗽声已经快速离开的脚步声才突然醒悟过来。
也就是从那次开始,李叔再也没有在我被医生把脉时进来过,这也让我些许安心,否则总有隐私被认识的人所偷窥的味道。
今天李叔来得似乎比往常要稍早一些,我刚准备好,便听到了独特的敲门声。记不清已经是第几次了,只是胃口似乎依然没有好转。其实内心深处隐隐知道这病根还在心中,每日怏怏的呆在这个被水泥钢筋结构包围起来的房子里,转眼触目都是冷冷的墙壁,心情是说不出的压抑。
当然白天宋阿姨也在的,只是她忙着买菜、忙着煎药、忙着搞卫生,根本没有讲话的时间,即使想和她讲上几句,她也顾及着身份不愿多说。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个词,我在心中苦笑,身份,呵呵,我的身份又是什么?
所以每天的饭对我来说已经是无所谓的事情,我做得最多的是坐在饭桌前发呆,或者是举箸不动,然后在宋阿姨的殷殷注视下浅尝每道她精心制作的小菜,再一边内疚一边起身。其实自己是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我怕他会暴怒,可是没有办法,看着那些饭菜就是提不起食欲。
花房里的菊花开得正艳,于是每天傻傻的坐在旁边,想着时间过得真快,想着蒋之远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来了,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当然很多时候那个名字也会突然跳出,然而不敢想,我怕如果自己想了,从此自己的心就会万劫不复,因为那些回忆实在过于甜蜜。于是更加痛苦,明明闭上眼就是幸福,却竭力挣扎。
所以,李叔一看见我就说:“怎么不见你长肉?”
我笑笑,只是背起包,跟在他身后。
还不是上班的高峰,所以汽车的速度比较快,窗外景物如飞。迎面而来的微风轻轻吹拂着耳边的头发,我眯着眼看那些紧闭的卷闸门,想象着开门后的热闹情景,想象着若不是命运突然转折,说不定我也会在某个城市的某个角落拥有自己的店面。
记得有一段时间我迷上了咖啡,那时就经常想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开一家咖啡馆,最好还有两进,里面一进是阅览室,让墨香和咖啡的香气四处飘逸。李峰每次听我描述完毕,总会爱怜的摸摸我的头发说:“我们家小幽这个要求一定要帮她完成。”
他总叫我“我们家小幽”,每次都让我心底一软,所以到蒋宅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他就在我的耳边,幽幽的叫“小幽”,于是很多个午夜的都会在心痛中醒来。
到医院还比较早,正是病人忙着排队挂号。突然记起似乎我看病从来没有挂号,每次都是直接进去的。
人照例很多,远远听到那边传来吵闹声,我皱了皱眉头,每次都有这样的事情,人啊,为什么都有这么大的火气?于是转头继续往里面走,耳边断断续续的传来哀求声:“我们来一趟不容易,请你让俞医生抽空给我们看看吧。”
我脚步一顿,好耳熟,似乎那个我猜不出年龄的医生也姓俞,不会这么巧吧,再说那个俞医生这么有名?能让人慕名而来。于是继续迈步往前走。
“我听说俞医生星期二是在的,只是被一个人包下来了而已。”这下我止住了脚步,隐隐觉得此俞医生就是彼俞医生。
14、
我止住了脚步,隐隐觉得此俞医生就是彼俞医生。于是转过头,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正对着窗口里的人苦苦哀求。后面是不断指责的人。有让她快点让开的,有骂医院只知道钱的,自然也有人为女人抱不平。
我心里一梗,不知怎么的竟然一下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李叔,她们说的是不是给我看病的俞医生?”我转头问李叔。
李叔点点头,又拉了我一把,“走吧,俞医生已经等着了。”
“能不能给她看看?”我指了指那个趴在挂号窗口的女人,此刻她正转过头,眼睛落在窗边,那眼光中竟有些许的绝望,我这才注意到原来窗边还坐着一个男人,看样子是她的丈夫。
“林小姐。”李叔为难的搓了搓手。
“李叔,反正你不说他也不会知道的,你就同意吧?”
李叔轻轻叹息了一声,“我跟先生说一下。”
“万一他不同意呢?”说实话,我想他一定不会同意,这么冷酷无情的人怎么会有心做这种事呢?“不要打了,可不可以?”
李叔轻轻摇头,拿出手机走到无人的地方。
接到李叔打来的电话时,蒋之远刚好前去公司,听李叔描述完整件事情,他明显愕然了一下,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的身体已经这样了,还有心情去管其他的事情。不知怎的,他的脑中突然跳出那天他在花房看见她的情形。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白皙的脚尖上沾着些许泥土,因为怕他生气,所以脚趾拼命往里勾,明知道无处躲藏,却还是徒劳的挣扎。
“先生,要不同意了吧?看他们也怪可怜的。”李叔在那端轻轻拉回他的思绪。
“好。”他也竟然同意了,然后作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反常的决定。
“小林,去医院。”
此时的我依然站在原地看着李叔,他一直压低着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又看看那个伤心的女人,此刻她已从窗口退回到了男人身边,正掩面而泣,男人看上去也很痛苦,却伸出青筋突出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喃喃的说着。我看看李叔,那边依然没有动静,不知突然哪里来的勇气,径直向她走去。
“大妈,你们要找俞医生看病?”
两人抬起头,又不约而同的点头。
“那你们跟我走吧。”
“真的?”女人的脸上顿时露出欣喜地笑容。几乎不易察觉的,她的衣领被男人悄悄扯动了一下。
女人看看我,又看看她的男人,笑容渐渐淡去,迟疑的说:“那算了吧,我们还是下次再来。”说完,拉起男人向外走去。
我的心头泛起一阵苦涩,原来做一件好事也这么难。
正在这时,李叔大踏步地走了过来,“大姐,是真的。”
我闻言,惊喜地望着李叔,他正冲我得意的笑,于是连忙向前几步,“大妈,真的,他同意了,他同意了,你跟我去就可以了。”
女人转过身,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激动,但还是悄悄地跟男人说:“他爸,要不我们去瞧瞧?”
“别,你没有听说吗,城市里的什么托很多的。”
“可你的病不能再拖了。”
“过几天再说吧。”
我不忍他的病被耽误,只好说:“那你们跟我们走,看我是不是把你们往医院外面带?看我要带你们去看是不是俞医生?”其实我也说不出怎么会这么热心,或许因为看上去他们和父母同龄吧。
“但我们不认识俞医生,你随便给我们指一个我们怎么会知道?”男人的声音里充满疑惑。
我无语,只好求助的望着李叔。
“怎么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空,也干起医托的活了?”突然有冷冷的声音【创建和谐家园】来,我头皮一阵发紧,抬起头,果然看见蒋之远正站在对面面无表情的望着我,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谁也不知道他已经站了多长时间。
“老婆子,你听果然是托,这下被抓住了。”
女人看着我,眼中满是惋惜,“哎,真可惜,年纪轻轻就做这种事情,看她长得还是蛮斯文的,戴着眼镜,怎么做这种傻事。”
我站在那里,哭笑不得,却无力反驳,只好狠狠瞪了蒋之远一眼,等做完这个动作却又后悔了。
果然,他立刻眯起了双眼,紧紧盯着我。我赶紧转过头,自动屏蔽掉他吓死人的眼光,想来这是做的最大胆的一次了,若不是周围有这么多人,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做捋老虎尾巴的事情。
“先生,你怎么来了?”李叔一看情形不对,连忙上来打圆场。
某人“哼”的一声,然后说:“刚刚经过,来看看俞医生。”
女人的耳朵非常尖,一听到“俞医生”三个字立刻转了过来,冲到蒋之远几乎语无伦次的说:“先生,你认识俞医生吗?太好了,太好了。”
蒋之远横了我一眼,我不知道那意思是不是怪我多管闲事,我就知道像他这样有钱的冷血人怎么会管这档事,只是刚才李叔不是说他已经同意了吗?
只见他朝李叔扬了扬下巴,然后李叔就走到女人身边,“大妈,我带你们去。”我呆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同意了?他竟然真的同意了。
“还不快跟上。”蒋之远几乎对我呵斥,我不语,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他对我的这种态度,何况现在我的心里被刚才的喜悦塞得满满,于是紧追几步。
显然,那个俞医生很不习惯这种多人突然进来,他不悦的盯着我们看,直至看到后面的蒋之远。
15、
俞医生一看见蒋之远便站了起来,从座位里出来,奇怪,这次连步履都迈得非常平稳。只见蒋之远几步上前,一把托住俞医生的手。
两人先是寒暄了几句,只是我对这些虚伪的东西向来不感兴趣,所以站在旁边什么也没有听进去,于是,眼睛无意识的飘呀飘,就飘到了蒋之远的身上。不容否认,无论从哪一方面看蒋之远,他都是非常优秀的。此刻他穿着一件条纹衬衫,打着同色的领带,鼻子上架着一副淡茶色的眼睛,简直就是一个儒雅的商人,只是又有谁能够想到他的儒雅其实只是一种伪装而已。
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所以当李叔在我耳边叫:“小姐。”我才悚然一惊,发现自己的眼光一直在蒋之远身上,然后看到他玩味的眼光,连忙掉开头,见鬼了,刚才是怎么回事情?
终于某人在前呼后拥中走了,而我又开始了每星期一次的问诊。说实话,若不是今天的插曲,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一个貌不惊人的老头会有怎样高超的医术,而事实上,我也不得不信,因为在他不断问我的过程中,那个女人始终恭恭敬敬的垂手站在旁边,那神情虔诚的如同见神,若不是对他信服,想必是做不出这种表情来的,而我推想,可能是俞医生名声在外,而她则可能听了许多有关他的故事,所以才会急着要挂他的号,所以她才会在他面前有这种表情。
而我本来也是对他抱有好感了的,毕竟人一辈子想要遇到一个好医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是想及他与蒋之远之间的关系,这从刚才两人见面的样子也可略知一二了,因为讨厌蒋之远,所以顺带也讨厌上了他,于是漫不经心的回答着他的问题。
“小姑娘,注意力集中。”他突然说。
我吓了一跳,基本上他在问诊的时候从不说与主题无关的事情,而且也从没有用如此重的口气和我说话,赶紧收回心神,乖乖的回答。
破例的,这次问完之后,俞医生没有让我们走,而是对我说:“你去把李立叫进来,然后在外面等着。”
我怔了怔,才突然醒悟过来,可能是叫李叔进来。李立,原来李叔叫李立,怎么俞医生会知道,而且那一句话说得如此顺口,就如他一直在叫一样。然而不敢多想,赶紧出门叫李叔。
等李叔进去,那个女人也被赶出来了,和男人一起在外面等。我想不通什么话这么重要,避着一个旁人还可以理解,然而连我也不能听,那就蹊跷了。
似乎过了十多分钟,或许更长,李叔才缓缓的出来,一脸沉重。他也不看我,径直朝那个女人走去。
“可以进去了,今天刚刚凑巧,所以有什么问题问得详细一些。”
女人千恩万谢,然后搀着男人进去了。
李叔转过头,看着我,只是那么深深的看了一眼,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然后说:“林小姐,走吧。”
我很想问问,里面到底谈了一些什么话,是不是和我的身体有关,然而毕竟太贸然了,再说若是要让我知道李叔也必定会跟我说的。
只是一路无话,李叔一直扭头看着窗外,我本就不是很会说话的人,因为心中惦记着刚才的事情,更没有心情打破很沉默。
车子转眼到了小区门口,一直端坐着的李叔突然说:“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