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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天VIP完结]放生》-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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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意思?”

      “真的。”带着简直是欢快的狞恶,我甚至笑了:“回去吧。我也走了。”

      “庄凝。”他在我身后叫我,明显也有点动气:“你讲点道理。”

      我不讲,道理?我克服了多大的心理障碍,才能顶着这么一个大浓妆,和这么短的裙子出门赴约。我从昨天就没有好好吃饭,就为了穿这个衣服腰身能更好看。我等的都低血糖了,他却神清气爽地对我说,他吃过了。是呵,我不讲道理。

      欺负我,欺负我喜欢你是吧?我喜欢你,我就活该了?

      沈思博叹口气,拉住我胳膊,尽量温和道:“算了,饿了吧?我陪你去吃点东西。”

      我知道此刻如果要和解,哪怕我刚吃完十二道大餐也该答应才是正道,何况我明明就饥肠辘辘,可是我转头,话说出来是这样几个字:“早吃了,不劳费心。”

      这像几只木锲,把一切可回寰的余地都填住了,我自己都感到了绝望。看着沈思博顿一顿,一言不发的松开我。

      他神情冷淡,眼里看进去却有真的难过,我心碎又幸灾乐祸地看他,然后转身就上楼去了。

      我爬楼梯的时候腿一直抖一直抖,不是恐惧的那种大幅度,而是空虚的,周身泛冷,病态的战栗。推开寝室门,谢端和曾小白都向我看过来。

      “不要跟我讲话。什么话都不要讲。”我又快又凶狠地说,伸手拧掉高跟鞋,攀到上铺,膝盖被床栏猛撞了一下也浑然未觉。

      然后我把自己摔在床上,扯过毛巾被蒙住头脸。柔软、舒适、私人化的黑暗。

      我的眼泪汹涌地流出来。同时恨得牙痒痒,使劲咬自己的手指头。伸手去揉眼睛的时候,食指的伤口被睫毛扎了一下,我想这个妆化得真是一个笑话,心里的委屈越发尖刻。这世上还基本没人能给我委屈受呢,沈思博,我不就是喜欢你吗,你就这么不把我当回事。别指望我光付出,没你我也活得下去。

      再转念一想,大概这下他也明白了,庄凝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从小一直装的挺懂事的,撒起泼来跟泼妇一模一样。沈思博多骄傲啊,别看他温和,他是柔土下埋藏的金属矿脉,认理认的不行。他说,我长这么大从没跟谁道过歉呢,没这习惯。

      那就谁都别理谁。

      于是我们就此绝交了。绝交好啊,多少年以后我们重逢物是人非,他娶妻生子,而我身为人妇,各自强作镇定地说,嗨,好久不见。然后擦肩而过,我看着他的背影,不能告诉他,我长子名字里也有一个博字。

      嗯,有识之士不必提醒我,这是电影《昨日情深》里的情节。

      构思到这里我疼的气都透不过来了,泪水猛烈,全身发抖,皮肤一阵烫一阵凉。

      门一声响。不知谁出了寝室。

      然后有一只手摸上来:

      “庄凝,庄凝。”

      谢端的声音。

      我使劲咳嗽清嗓子:“没事,别理我。”

      她默了一会儿:“我能上去吗?”

      “……”

      谢端爬上来钻进我的被子,我闷闷地往里去去。她的身体特别柔软而且温暖,紧紧挨着我。但她可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想了一想问:

      “你为什么喜欢他?”

      我恨恨地回答:“因为我脑子坏掉了。”

      “别这么说。”她把我的右胳膊拨拉过去抱在怀里:“你那麽喜欢他,多幸福啊。”

      我像个愤怒派诗人一样冷笑。

      “真的,而且你们从小就在一起。”

      我没反应,她抽抽鼻子,自顾自说:“我多想也要个这样的。你们对对方,都是独一无二的呀。”

      我有点走神,独一无二。

      我对他偏执,乖张,我对别人从来不会那样,但他还不如一个局外人看的明白。

      青春断代史(二十二)

      “唉算了不说了。”我忽然觉得非常憋闷,蹬开被子坐起来:“去洗脸!不管了,他妈的。”

      谢端抬胳膊把脸挡住:“哗,好亮。你说脏话,呵呵。”

      “我说了我就说了。”我拍她:“你也给我起来。”

      曾小白这时候推门进来,手里拎着方便面和榨菜:“都哭完了?”

      “你哪个眼睛看见我哭了?”我从床梯爬下来,一边说。

      “你就逞吧庄凝,吃点东西。”她把面递给我:“五块。”

      我发现自己的确走路都打晃了:“附赠开水不?”

      “真好了啊。”曾小白嘿嘿笑。

      “当然。”我喉咙那里还是哽的,脸部肌肉酸痛,伸手拍一拍:“有什么了不起。”

      “有什么了不起?你把端端好好的都惹哭了。”

      “…………”这我还真没注意到,转头看谢端的眼睛果然是肿的:“你有什么好哭的。”

      “你那么难过。”她低声道。

      我怔了怔:“嗨。端端,你再这样我不要你了。”

      她笑起来,过来掐我:“你想得美。”

      我吃方便面的时候苏玛回来了,湿淋淋站门口就气急败坏说:“我们寝室电话坏了!怎么都打不通!我没带伞!”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我心里咯噔一下。伸手捞过话筒,果然,一片空茫。

      我抓着它想了两秒就开始吼:“曾!小!白!”

      曾小白飞速爬到床上。“咔哒”一下,电话里有声音了,嗒,嗒,嗒。

      我放下话筒,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你要命了,曾小白,把那个长颈鹿给我扔掉!”

      沈思博那会儿说,我给你打……打什么?还能打什么?我一直傻等等到崩溃,和他吵成那样,就因为这么个乌龙事。

      她坐在床上瞪起眼睛:“这能怪我?”

      是不怪她,怪我自己。

      我是因为血糖偏低和虚荣心受损引发的狂躁症,沈思博不是那么做事没分寸的人,正常状态下我肯定会听他解释。

      我看看时间,刚重新碰到话筒,它猛然在我手下尖叫起来。

      “喂?”

      我接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对方没太反应过来:“……庄凝?”

      还真的是他。我抱着话筒,想了半天接了一句:“十点半了。”

      “嗯?”他一时不怎么明白。

      “你说十点以后,从来不好打电话的,礼貌原则。”

      “那怎么办呢?”他不紧不慢地说:“有人生那么大的气。”

      “谁啊,那么小心眼?”

      “可不是,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还差点出了车祸,结果这个小姐跟我说,不占用我的时间了。”

      我略过他调侃的语气,紧张地问:“车祸?什么车祸?”

      “没什么,小事故,但我得回去换衣服啊,我总不能一身灰跑去见你吧?”

      “嗨,你也不说。”

      “说了你听吗?”

      我想说对不起,结果咬到自己的舌尖,说不出来,我也没这习惯:“还出来吗?”

      “什么?”

      “咱们接着那会儿,不吵架了。”

      “十点多了小姐。”

      “你生日不还没过完吗?我还没吃饭呢,我饿。”

      刚下过雨的城市,街面有如被晕染的色谱,法梧柔韧潮湿的枝条擦过车窗。立交桥两排灯光远远倒映在窗玻璃上,看过去仿佛在半空中,悬着白日里失落的一座城。

      沈思博的脑袋,不断撞到我的肩膀。

      我费了很大的劲,才说:“那个,你想靠就靠呗。”

      他没有出声。

      我转头,才发现他已经睡过去了,一缕头发垂下来挡住眼睛,那么累,气色还能这么好,唇红齿白的。他其实非常困倦,但我叫他他还是出来了,这个人怎么这么倒霉,就碰上我了呢?

      我看着他,看着他,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年轻的,战兢的母亲,怀抱婴儿,愿倾尽我贫瘠的所有来交换整个世界噤声,予他片刻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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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什么?”我问他。

      他不答,慢慢往下,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像我们小时候那样。

      但眼前已非无知所以无谓的年代。

      这成了一种未命名的亲密,有来处却没有一定去处。脆弱又顽固,这一秒貌似永远,但下一秒就可能失散。我心里又喜悦又有莫名的难受。

      他指腹触到我食指上的伤口,抬起来看看:“这又怎么了?”

      我想指指领口,结果一看自己已经换成一身T恤牛仔裤:“不小心弄得,没事。”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枚创口贴递给我:“没事——那会儿我就看见了,都没来及问——以后别再任性了。”

      “……那我有什么好处呢?”

      “要好处?”

      “嗯。”

      “我就教你上次问我的那句。”

      “啊?哪句?”

      “忘了?那就算了。”

      “没忘,没忘。告诉我吧。”

      “表白时候用的?”

      “表白时候用的。”

      他面向我,慢慢的,很温柔的说了三个字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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