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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天VIP完结]尽韶华》-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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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璧影了凃泊隽的建议,把忍冬送去了医院。起先注射时,是或多或少地有些气色的,然而,隔了几天,忍冬又开始大喘气冒冷汗了,忽而一天,医生说,不能呢个再注射药水了,否则会走得更快。

        最后的时间,忍冬是与孩子们一起度过的,时常是笑着的。

        忍冬是夜里走的,弥留前,她死死握住成璧的手,只说了最后四个字——忍冬福薄。之后,她的唇动了动,却没了声音。成璧知道她想说什么,是想让她好好照顾孩子,照顾自己。她使劲点了点头。

        葬礼一切都从简,下葬时,成璧只觉得自己手指的关节处异常的疼,一阵风袭来,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上多了好几处红块,是冻疮。忽而惊觉,已是初冬了。

        她捂住了脸,想起忍冬那双每每冬天就红紫冰凉生满冻疮的手,心里难过的不知如何是好。她想,这恐怕是忍冬留给她的唯一一样值得纪念的东西了。越是冷越是疼痛,越是暖就越是奇痒难耐。那是忍冬为她受的苦,她必须一一尝了个遍。因为,她已永远失去了她。

        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对她说,节哀。

        成璧放声大哭。

        涟生和安云跑了过来,抱住她,帮她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而安海彻头彻尾地不见了踪迹。

        忍冬的家人终究还是没有寻到,那份失落的亲情,是忍冬一直放在心底默默渴望的,然而,却没有能够替她达成。

      第六十一章

        又是一个冬,如去年一般,异常的冷,雪接连着下了一场又一场,好像整个冬天都是在不停地下雪和融雪。忍冬走后,成璧只在家里见过一次安海,他穿着一件儿崭新的长夹袄,领口很精神,由凌霄牵着,一路从花园牵着向正厅走。多日不见,他还是如从前一般,那眼睛里总是透着股桀骜来,而且似乎比几个月前更不温顺了。握着拳,似乎随时都可以轻松挣脱了凌霄的手,撒腿就跑开,远远的。谁也不可以见着似的。

        安云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安海,见他毫无回应,又随手搓了一只雪团子砸他的后背,这次他别过了头来,却只是匆匆一眼,淡而冷地瞥了一眼兴冲冲的安云,就又掉过了脸去,大步而逆反地跟着凌霄走。

        安云为了这事,一连生了好几日的气,介怀得紧,涟生觉得奇怪,毕竟安云从不是个爱生气的孩子。

        没几日,天难得放晴,积雪也渐渐融化了。院子里茶梅冒着严寒开了,一簇一簇的,颜色鲜艳,开在阳光下即将融化的雪地里,更是叫人打心眼里的喜欢。

        安海就是踏着那积雪来的,他在门外把门扣得砰砰作响,门开了,也死活不愿进去。安云心里已经不气了,可是,见那始作俑者来了,竟拿起乔来,躲在内室里,不愿出来,只是竖起耳朵听涟生与他三言两语的交谈。

        “什么?你要走了?”

        涟生那略显得轻细的声音传进安云的耳朵里,她连忙奔出来,看见安海正站在屋外,还穿着那日的新衣裳,只是多系了条围脖,手上多了副手套,见他这身打扮,安云想恐怕是【创建和谐家园】不离十了,气又腾地上来,甚至不想向他求证。

        安云站在门里,安海站在门外ia安海望着安云说,“安云,上次答应开春时陪你去后山放风筝,恐怕不行了。”

        安云站在门里,好长一截时间没有任何表情,然后冷不丁地砰地一声关上门,似乎怀有什么敌意吧,那门善解她意的比任何时候合上的声音都要响亮。

        安海站在门外,而门里的安云已经跑开了,已经差不多哭了。

        涟生追上去连忙问她,“安云,怎么了?”

        安云哭着说,“臭安海,死安海,他说话不算数,我再也不信他了!我也再不和他玩儿了!”

        涟生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你就知道玩儿。”

        安云见她笑了,越哭越凶。

        门外的安海也听见了哭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害怕任何女人的哭声,母亲的,凌霄的,这种恐惧让让不敢轻易决定去给忍冬送殡。因为他怕听见任何可能响在耳边的哭声,这些哭声会和母亲和凌霄的重叠在一起,他一定会头疼,那些交错的哭声整整几夜都会不断响在他的耳边,不得安睡。

        而此时安云的哭声却与所有他听过的哭声都不一样,至少这哭声是单纯而真诚,这让她有些感动,眼泪差点管不住了,连忙背过了身去,小跑着,像逃似的。

        涟生踩着咯吱作响的雪追上来,叫住他,笑着递给他一本蓝皮书,说,“这个送给你,记得写信。”

        安海接过了书,低头说了句谢谢,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云站在门边,看见那只影渐渐成了一枚黑点,最后彻底消失了。她转身回房,又哭了。

        这是安海记忆中最初离别的场景。他系着围脖带着手套穿着藏蓝的棉袄,站在涂家的门外,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脚下咯吱作响的积雪,凌霄拎着他的行李站在他的身边。另一边站着他的母亲,她捧着手炉站得很端庄,她正和一个中年男人交谈着,他知道她将要把自己托付给这个中年男人了。

        这个中年男人日后成了他生命里的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不仅仅只是个启蒙老师。

        母亲别过脸来,笑着招过他,理了理他的衣襟,对他说,“安海,要好好听曹先生的话,好好念书。”

        安海刚一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呼出的白气升起来,几乎要氲湿了他的眼睫毛。他使劲眨去了眼底的水汽,点了点头。

        凌霄站在原处,她是顶风站着的,风把她的衣角吹得发出了些轻微的响动,听来更像是离别在即的声音。她一直蹙着断而淡的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至关重要的问题。安海知道,打从她拎着他的行李出门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琢磨着,是否还落下了他的什么东西。

        后来,风又大了一些,凌霄也终于想到了他究竟落下了什么,连忙原地放下了行李奔进了门。

        母亲在他身边蹲下了,伸手再次理了理他的衣襟。这次,只是看着他,眼底便迷蒙了。安海别过脸,听见她的刻意压低的声音,“安海,母亲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怪我……”

        安海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点点头,便拎起了脚边的行李,随着姓曹的中年男人上车。

        直到车即将出发了,他下意识地往门内去张望还未出来的凌霄,然而却不期然地看见了一抹淡蓝色的衣影。那是安云,扶在门边,露出了一半身子和半颗脑袋,眼睛红肿。安海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这种情绪中包裹着一股巨大的力量,让他几乎想跳下车去了。他舍不得那从不爱哭的安云为自己而流的眼泪。

        车一路驶去了码头。安海下了车,站在江边,看那一江江水浩荡,烟波四起。他面向那片茫然,一时间觉得自己竟像是个被人遗弃的孤儿,他彻底被孤立了。

        船在傍晚时分起锚了,安海趴在栏杆上,江风飒飒,仰头,看见叫风吹乱了的一天的星子。他想到涟生递与自己的那本蓝皮书,便从怀里掏出,翻开,一张薄纸落在脚边。安海弯下腰正要捡起,却就着星光看见那薄纸上歪扭着挤挤挨挨的十来个小字,那是安云的笔迹,也是曾经他用来取笑她的笔迹。

        这发现如同一阵突如其来的欣喜,他捡起了,轻轻念道——

        ——安海,别忘了我,别忘了答应陪我一起放风筝。

        安海猛地转过身去,他仿佛看见那渐渐远去的彼岸,正站着安云,在朝他使劲地挥着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句相同的话——安海,别忘了我,别忘了陪我一起放风筝……安海对着那早已模糊得几乎看不出轮廓的彼岸,抬起了自己的袖口,使劲擦了擦眼泪。

        此时的安海并不知道,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离别意味着深深的错失,他注定要与一些人和事,失之交臂。

      第六十二章

        苏长到七岁的时候,才隐约知道了一些自己的身世,那就是——她确实是没有父亲的,而且母亲也确实是个疯子。

        苏长的并不像自己的母亲,她仍然如小时一般,很瘦,有点儿黑,两眉之间的间距有些宽,大眼,鼻高挺而秀气,上唇饱满。然而,家里的女人十之【创建和谐家园】都不喜爱她的模样,因为她既没有涟生小姐生的端庄儒雅,也不如安云小姐伶俐俊俏。她黯淡的肤色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压抑,且这种压抑同样被周遭的人所感知,还有她的瘦,让两只大眼更显得大,大到窘迫。苏对于自己的样貌,一直是自卑的,哪怕她才只有可怜的七岁。

        另外,苏在童年得到的快乐,也很瘦。

        苏四岁前都是与母亲一直生活在一起的,不过直到现在她也并不记得母亲的模样,她从不敢对母亲的样貌抱有幻想。因为,她大约知道一些家里关于她样貌的传闻。四岁后,也就是说,在苏还没来得及记得住母亲样貌时,她就与母亲分开生活了。

        现在,苏终于见到自己的母亲。她躺在一处寂静里,静静的,没有呼吸。她偷偷问过安云什么是死,安云告诉她,死就是再也不能说话,吃饭……大意就是永远睡着罢。

        安云的解释让苏对死不再恐惧了,只是她却莫名地不敢抬头看那充斥灵堂的黑白两色。还有,苏也害怕那里的哭声。

        苏一滴眼泪也没有掉。不过这一点是可以为人们所理解的,因为碎玉生她却没有养她,另外,苏还太小。于是,人们轻易地原谅了苏的 “铁石心肠”,甚至更加怜惜苏了。毕竟,苏成了一个只有七岁的孤儿。

        碎玉死于春季,也是苏出生的季节。这季节,万物都在悄然复苏,时刻都在向人们展现着他们意料之外的生机。然而,碎玉却选在这样盎然的季节里结束生命,这或多或少地给这一年的春蒙上了一丝阴霾与绝望。

        然而,时间并没有因为谁失去了谁就停止走动,不论多年前,还是多年后的今天。

        即便这春再惆怅,也免不了重复着来去匆匆的轨迹,转眼尽了。

        初夏时分,家里有件喜事——涟生要嫁人了。

        涟生是在一位亲密女友的生日宴会上认识海晏的,两人的交往在他们乃至周围朋友看来似乎是一段水到渠成的缘分。海晏与涟生同年,是家中的长子,尤其是像宋家那样的人家,理应早早定好了妻室,只等择日娶妻的。后来海晏也向涟生坦白了,他在出去上学前是有一名未婚妻的,甚至上过门,不过后来不了了之。其实涟生是个外弱内强的姑娘,骨子里的骄傲。

        为了涟生与宋家的大少爷宋海晏交往的这件事,成璧曾经找她谈心,隐约提示了她,有时候,一桩婚姻,并不是仅仅靠着一见钟情便能维系到天长地久。涟生是个聪明姑娘,早已将问题想得通透了,她只说,她放心将自己交与海晏,成璧也再无话可说。

        到了夏至,一切既定了。宋家多番登门,尤其那宋太太直言打心眼里喜爱涟生,爱她的通透,爱她的沉稳,爱她这大家的闺秀之气。成璧坐在一旁看见海晏的神色不对,她不知道海晏在宋太太的面前是如何介绍涟生,她心底隐隐不安。

        然而,宋家对这门亲事却十分上心,由于海晏与涟生是自由相爱,宋家甚至替她们挑好了媒人,俨然在为婚事打理了。

        夏天很快过去了,海晏忙于最后几个月的学程,初秋时,登船南下赴校,涟生去给他送的行,回来的时候,双眼都哭肿了。

        往后的几个月,二人一直书信往来,依然如临别前一般亲密无间。

        然而,这件喜事到了初冬时,果然出了差错。宋家不声不响的就没有消息,冬过去一般的时候,媒人登门了。因为海晏与涟生之间并无定好婚约,所以宋家也落得方便,只打发一个不成媒的媒人带了礼物登门,甚至谈不上退婚。

        涟生起初并不知情,因为她只一门心思地牵挂着海晏还未抵达的信件。年底的时候,海晏也没有露面,涟生心底虽然不安,碍于姑娘的被动位置,也不便询三问四,成璧也打定主意死死咬住,一个字不说,原因无他,只不想伤了涟生这姑娘的骄傲。宋家是以海晏与涟生这俩孩子的生辰不合为理由的,虽说拙劣,却是拙劣中的高明。他们看得上涟生的人是真,可却对涟生的身世耿耿于怀,他们一心只想寻个大家闺秀,而在他们摸清了涟生的身世后,只得对涟生躲躲闪闪了。

        过完年,涟生才幡然醒悟了过来。最初的那几日,理应是最糟糕的日子,而涟生却异常的冷静,她像平素一般闷在书房里,读书写字,只余下安云陪着她。安云想劝解安慰,却无从下口,她的伶牙俐齿, 似乎从来都只限于外向地“攻击”,若要闻言软语的劝告,恐怕再没有比这更复杂棘手的事了。所以,她勒令自己尽量少说话,以免触动了涟生的伤心处。

        某夜,安云被窗边的哭声吵醒了,那哭声如撕裂般,叫人听来不舍。安云的鼻子直泛酸,她叫了声,涟生,往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过了许久,涟生抽泣夹杂着鼻音的声音才从窗边传来,听来竟是冷静无比的。她说,“安云,这冷酷的世界在逼着我低头向它妥协,他将要剥走我所有的快乐,用最最低级卑劣的手段。原来,无论我把涟生撑得再好,也原不过只是张三家的涟生,李四家的涟生。”

        安云是不太能够理解涟生的悲愤的。

        涟生接下去的声音才算是安云听过的最哀伤的。她说,“安云,那么,我又究竟是谁家的涟生?我连自己是谁家的都不知道,勿怪别人家都不要我了。”

        安云总算明白了,她赤脚跳下了床铺,一把抱住窗边的涟生,呜呜哭道,“你是我们家的,谁也不敢不要你!”

        这句话叫涟生彻底崩溃了,她憋了一心的委屈,想在这一夜哭了个干净。

      第六十三章

        没过了几天,涟生收到了海晏寄来的一封信。她将信一直闲置在书桌一隅,始终不敢拆封。她觉得那信上的字字都是嗜血的毒虫,她若拆开,便会被它们啃伤了手指,滴干了血。宋海晏见涟生久久毫无回音,便又继续接连不断地写了诸多封信件。这些信,只能堆放在书案上,越是杂乱无人问津落满薄尘,才越能抚平涟生心底那微弱的骄傲。

        转眼春去了,涟生提笔回了海晏的信,恐怕也不能叫做回信,因为,她并没有收阅了那些信件,仅仅只是替它们腾出一块小地方罢了。然后,涟生已经不能感情用事了,她这样做,仅仅是急于为了挽留她那微薄的自尊心。

        她回道——

        海晏:

        涟生一切安好。勿念。

        原本将要停笔落款了,然而,还是咬牙狠心补了一句——涟生正在试图将你忘却,切勿回信!涟生。

        信寄去了,或者也可以说是寄去了。寄去的是一封绝交信,寄去的是大半年热闹的光景,丝丝扣扣的感情。至于那余下的绵密思念与凄凄伤悲,她涟生一人独自舔舐。

        转眼便是秋了。

        一个秋日的午后涟生在学校里的一位刘姓老师特意登门拜访,说沈涟生的确是块读书的好材料,务必请家人多多劝解,他希望涟生能够回去学校,继续学业,末了,又问及涟生最近的情况,发自肺腑的说了些知情至理的励志话语,放下杯,就走了。

        成璧想,学校恐怕是回不去了,如今学校里的老师与同学想必都已听闻了涟生与海晏的婚事,刘老师是热心肠,可是涟生毕竟不是三岁的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好意思回去学校?

        海晏的信依然一封接着一封,安云的好奇心发作,曾趁着涟生不在,偷偷看了几封,竟看得泪流满面。她想这或许才是真爱,能够无意感动旁人,那陷入其中的涟生呢?恐怕心都是碎了好几块。

        安云十分心疼涟生。她与涟生一直相处得格外亲爱。

        秋过去一半的时候,听闻海晏回来了。第二天,海晏便上门来找涟生,涟生避而不见,只一人闷在书房里整理收拾。海晏一直苦等到傍晚,涟生终于露面了,一言不发地塞给海晏一大包东西。海晏无可奈何的走了。

        冬天伊始,涟生的心情一扫阴霾,她想彻底忘却了海晏,恐怕未必什么难事。更何况,她想重拾书本了,最近一直在与涂泊隽商量着外出求学的事。成璧颇感欣慰,而安云,也动了心思,她想与涟生一同离家。成璧与涂泊隽为了安云的小心思而大伤脑筋。

        就在这件事情悬而未决的时候,宋家竟出了事。有人说,宋家的大少爷放火烧了书房,幸亏被人发现的及时,否则不丢了性命,也要毁了大半的容貌。还有一说更是离奇,说是宋家的大少爷其实是想纵火烧了全家,然后上山去做和尚。一切都仅仅是为了一名想娶却娶不到的姑娘。

        这风声四处走动,几天后,宋家的宋太太亲自登门,几乎给涟生下跪了,硬是要涟生去看望海晏。不看还好,看了,涟生真真回不来了,日夜守着海晏,一切又坠回了最糟糕的起点,白费了涟生的那些倍受煎熬的日夜。

        年底时,下了一场大雪。宋太太说大雪是个吉祥的兆头,涟生在某个雪夜乘着鹅毛大雪坐着轿从涂家抬去了宋家。

        成璧像嫁女儿般伤心不已,心口闷而疼,活像被人硬生生地用刀自心口剜了一块肉,再拿些干草随意捂到伤处,草草了事。她一直哭到远方都露出了鱼肚白,涂泊隽和安云是一直陪着她的,直到那道白光懒散浮出地平,他才笑出了声,拿她玩笑,说,“女人,大悲大喜,大喜大悲,永远无常。”

        安云抢白道,“男人,铁石心肠,狼心狗肺。”

        他无奈的摇头,笑着要来抓安云的辫,安云连忙说,“我说的是宋海晏。”

        一串笑声,在清晨第一道微光出现时,洒满了一屋子。

        成璧拿这对“不务正业”的父女没办法,挂着眼泪肿着眼睛笑了笑,进了内室,洗罢脸 ,打算缩进被褥,闭闭眼睛,然而,又想起涟生来了。

        涟生还是受了宋家的大委屈,没有明媒,没有正娶,涟生终究不能做宋海晏正经的妻,虽然宋家人保证,日后若不征得涟生的意愿,是绝不会给海晏娶正妻,可是,涟生的骄傲还是输给了宋家的脸面,不过至少她赢得了海晏的真情。

        想到这儿,翻来覆去,不得安寝。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又替她拉了拉被子,状似不经意地说,“睡觉,须专心。”

        半梦半醒间,听见外室安云与他在谈话,不时异口同声地笑出声来,然后便是一声很是清晰的嘘声,紧接着,是安云会意的沉默。成璧闭上眼睛,心里滑过一阵温暖,很快便睡去了,就连梦也做得十分踏实。

      第六十四章

        清晨醒来,成璧看见窗外大雪终于消停了,梅花一夜怒放,香气扑鼻,有几杈急性子的花枝已经得意地举过了窗沿,伸到她的眼前,贪婪地深吸一口那醉人的香味儿,想了想,还是不忍折枝。窗沿栖息着一只羽毛丰满叫不出名字的鸟儿,它时而舒展自己的翅膀,抖落几根羽毛,时而扑棱棱地围着梅花打转,从不飞远,一整个冬天都是如此,似乎是通了人性般。

        成璧给它取了名字,叫,恒。说给安云听,安云很是不屑,撅嘴扬眉说不好,鸟长着翅膀,总是南来北往飞来飞去,从不驻足停留,没个定性,把恒字送它实在是浪费了。涂泊隽站在一旁说,即便是一只鸟,心中也有一个为何永远停留的理由,你太小,不懂。成璧听完,笑说安云是小姑娘。小气的姑娘。安云又向她撒起娇来。

        那是去年的冬,涟生一心浸在未知的甜蜜里,成璧替她捏了一把汗。涟生心情舒爽,她却日夜怀揣心事,竟糊涂到要替鸟儿取名。不过再次看见它,把那恒字放在嘴里嚼一嚼,想到他曾说给安云的那句话,又别有另一番味道了。这恒字多难得,一个人的人生,究竟能得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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