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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天VIP完结]回到古代当官太太》-第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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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方素白锦帕,上面是歪歪扭扭缺撇少捺的字,墨迹才干,刘询拿在手上看不懂,不耻上问:“皮大夫,您的方子妙不可言,可我看不懂。”

      “横着看,从左往右。看不懂让你媳妇念给你听。”皮画庭哈欠一个接一个,“不好意思,我得休息片刻,从早忙到现在,要累坏了。”任由刘询在一旁手足无措。

      刘询将锦帕放袖袋,向老丈人报喜。许父许母听到喜报,乐得不分东南西北。许母说要去买些老母鸡养着,留待平君坐月子吃,许父说要给外孙准备好玩的东西,两老人意见不统一,决定将积蓄一分为二,各自准备外孙的礼物,完全无视刘询欲语还休。刘询拦住要出去买鱼买肉给女儿进补的两老,告诉他们自己有公务在身,需要他们照顾许平君几天。

      秋天的猎场分外迷人,刘弗陵盛装出席,陪伴的臣子有权臣霍光、武将霍禹、霍山、霍云和范明友。英姿飒爽的霍成君陪伴在皇后身侧,竟把华服的皇后比下去——如果不是上官小妹有历练多年的母仪天下的威严,真的差点就被她美丽的表姐霍成君比下去。霍光是美男子,霍去病也是,他俩的老爹也是美男子,他俩的母亲是卫子夫的妹妹,美女,霍氏子孙继承了霍家和卫家的优良血统,无论男女老幼个个俊美非凡。刘询暗暗比较,刘弗陵胜在天子之气,曜曜夺目,鹤立鸡群——总能让人第一时间注意他,不被美色淹没;自己好歹也是卫子夫的曾曾孙子,阳光帅气少年一个,如果楚暮在,也会第一时间从人群里发现自己,然后才津津有味欣赏美男图。或许看多了美男子,小孩会更漂亮,可刘询又想,小孩像他最好,他忙的时候,楚暮见小孩如见他,多好。

      乌桓的使者尽显游牧民族本色,白天策马奔驰,围猎飞禽走兽,晚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围着篝火跳舞,热烈的氛围感染所有的人,不分尊卑老幼,大家一起来。除了值夜的护卫,大部分人都七分醉了。刘询无论碰着谁,认识或不认识,皆举杯痛饮,直到醉醺醺两眼昏花,才摇摇晃晃走出去,找块草甸子躺倒睡觉。

      满天星光,一点月光,夜风像安眠曲,温柔地吹去熟睡的人身上的酒气肉气。刘弗陵满腹心事夜不成寐策马游走猎场,暗自思量:如果真如楚暮所说,自己将在明年夏四月暴病不治薨于未央宫,新帝能否如自己一般信任霍光,霍光又是否如当年愿做周公辅佐下一任皇帝,都是他不能确定的。

      昔日先帝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霍光忠于汉室,老成持重,又果敢善断,知人善任,深谋远略,是凡遇大事以国家为重,凡治国以民为本的人,是辅佐你治理国家的不二人选,封为辅弼大臣;他与御史大夫桑弘羊、车骑将军金日(mì)磾(dī)、左将军上官桀一同辅佐你治理国家。桑弘羊此人曾制定盐铁专营的政策,功劳不小财力雄厚,朕恐他以后会居功恃傲,霍光权大财小恰好牵制;金日磾和上官桀是难得的好将领,若匈奴来犯能保你安坐朝堂。但上官桀醉心权术,若是金日磾不幸早逝,你一定要提防桑弘羊、上官桀联手。陵儿若能做到明察秋毫,亲贤臣,远小人,君臣不相疑,霍光定会忠心耿耿,成为你的左臂右膀,助你推行新政,扫平对你帝位虎视眈眈的人。”

      可惜,今日的霍光已不是先帝托孤时的霍光。霍光和上官父子争权夺利,年幼的自己只能坐山观虎斗。元凤元年鄂邑长公主、燕王刘旦与左将军上官桀、骠骑将军上官安、御史大夫桑弘羊谋反被全数诛杀。霍光获得极大的权力,也压制了桑弘羊一派所代表的大地主、大商人的利益,为自先帝推行盐铁官营、酒榷、均输等政策下饱受压制损害的中小地主、商贩夺回属于他们的利益。自己和霍光的合作是卓有成效的,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恩威并施——我下旨减免赋税徭役,霍光知人善任,新政推行得当,纵有天灾百姓也能安居乐业。换作刘贺,此子桀骜不驯,很会享受,不愿辛苦治国也一定不听霍光的建议;换作刘询,这人无拘无束自由惯了,见识底下老百姓的生活,也清楚大大小小官吏的作为,主见极强,与霍光意见不合,难免交恶。霍光也不会对乳臭未干的少帝心服口服,放手让少帝治理国家。难道因为政见不一君臣不和,自己多年努力挣下好年景要葬送? 可现今满朝文武竟找不出一个能与霍光抗衡的臣子,有才能的几乎都是他一手提拔的,就算自己对霍光身为权臣子弟封侯替族人牟利多有不满,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听之任之。右将军张安世、太仆杜延年、大司农杨敞、平陵侯范明友,是可用之才,却难与在朝野盘根错节霍氏党抗衡。

      父皇你可在天上看着我?我该怎么做呢?

      远眺漫天星斗,刘弗陵悲从心起,自古幼帝多傀儡,好在自己没有子息,好在刘贺刘询都已成人,无须像自己,自八岁日日勤恳读书上朝,夜夜披阅奏折鞭策自己不能懈怠,还要巧妙安排人手搜集新政推行效果、官员作为、百姓生活状况,以免被辅政大臣们蒙蔽。努力没有白费,诛灭刘旦、上官家族之时,终于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赢得霍光的信任和忠心。可代价是昂贵的,御医诊断:忧恐过度,伤及心脉肾经;操劳过度,损及肝胆,即使悉心调养寿命也长不过二十五岁,若要诞育子息,难。

      “唉!!!”刘弗陵对天长叹,“父皇,我可不愿像你,丢下烂摊子,让小辈操劳。”

      “皇上,车到山前必有路。皇上您要保重身体。”贴身太监余松拿着披风上前替刘弗陵披上,“夜凉露重,皇上小心着凉。”

      “回去吧。”刘弗陵掉转马头回营地。

      赫连禾骑马追随,守卫在刘弗陵左右。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离营地不足两丈的地方,刘弗陵的坐骑突然受惊,前蹄高高跃到半空,把他甩下马去。余松和赫连禾惊的傻了,反应过来时刘弗陵躺草甸子上晕过去。

      “万幸,有个人肉垫子,皇上只是受惊晕倒。” 余松把脉,暗自庆幸,背上刘弗陵回寝处。

      赫连禾却吓醒,人肉垫子竟是皇上交代要好好照料的刘询!当下二话不说把刘询背上,冲去御医那里。皇上自然有专人诊治,这吏部新上任的小官可得求人问诊。

      刘询头痛欲裂,浑身酸痛,困极不能安眠,鲤鱼打挺起床。

      “咝~~痛死我了!”刘询失声大叫,不就是喝多了,没道理浑身像撵过一样疼啊!昨晚睡草上,这怎么硬邦邦的。睁眼一瞧,差点魂飞魄散,我的天哪,旁边不是皇上的贴身太监余松吗?怎么欣喜若狂嘴角神经质地颤动乱抖话不成音?正准备发问,余松语音呜咽喜气满面说:“皇上您可醒了,昨晚吓死老奴了。”刘询听着不爽,我还没登基呢,害我呢,正想发问,心想小心驶的得万年船,身上的衣裳,周遭的摆设,确实是皇上用的。

      “我要洗脸,你打盆水来。”刘询趁机检查自己,这下真的是魂飞魄散——陵的躯体!乖乖,陵哪里去?自己的躯体被谁占了?是陵吗?

      正好,余松端水进来,绞了毛巾递给刘询。

      “余松,昨晚怎么回事?朕一点也记不起来。”

      “回皇上,您昏睡一天,昨晚上马突然受惊,皇上摔下来。好在摔到一个醉醺醺的小子身上,震晕了。御医说了,并无大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霍大人说,让皇上安心休养,他会妥善安排乌桓使者回国。”

      刘询捂着脸,难受的呀,自己就没人过问?“那醉醺醺的小子是谁?御医怎么说?”

      “是吏部的小官刘病己。御医说了,刘病己宿醉,现在还没醒。”余松接过毛巾,洗净再递过去。

      “他醒了让他过来一趟。” 刘询看看天色,估计再过一个时辰要晚膳了,假装问:“现在什么时辰?”

      “申时一刻。”

      “你先下去吧!”

      这是刘弗陵登基以来睡的最香甜的一觉,浑身舒爽,醒来是头脑特别清醒,自然而然看到简陋的卧具以及趴在床沿瞌睡的赫连禾。他明明记得自己摔下马砸到一个人身上,怎么会在这?被绑架?乌桓诈降趁朝贡作乱?叫醒赫连禾再说。

      赫连禾睡眼朦胧,揉着眼睛说:“你小子昨晚差点吓死我,还好你命大,挨皇上一板砖,等着领赏。说不准,皇上一高兴,给你连升三级,你就不用愁媳妇肚子大了没人照顾。”

      你小子?!!!刘弗陵第一次被人如此不敬称呼,狠狠地瞪赫连禾。可赫连禾以为他醉酒没醒,脑袋靠近,额头碰额头,回视,再离开,自言自语:“惨了惨了,刘病己喝酒喝傻了,我怎么向弟妹代!”

      刘弗陵这下明白了,看着对面的黑眼睛里倒映着另一个人的面孔,手发抖,有气无力问:“赫连兄,我要梳洗一番,脸盆何在?”

      “等着,赶紧收拾收拾自己。刚才来人,说你醒了赶紧过去,皇上要见你。”赫连禾一溜烟端脸盆毛巾进来,叮嘱:“可精神点,别无精打采说话没劲。皇上不喜欢。”

      水里倒映的容貌——刘病己的脸,刘弗陵的眼神,很奇怪可感觉很好,不会醒来习惯性头疼,不会浑身酸痛,举手投足都比以前轻快,如同卸下千斤重担。或者,体验平民的生活也不错,反正刘询要当皇帝的,权当特训,来日方长啊,到时候再换回来。刘弗陵如出笼之鸟脱困之兽,身心舒畅,丝毫没有想能不能换回来。刘弗陵放任身体依照本能记忆,吸一口气鼻子嘴没进脸盆里,良久,感觉要窒息,才抬头,洗脸梳头换衣服,穿鞋,去见“皇上”。天边的火烧云千姿百态,时而像棉花,时而像轻纱,时而又像猫狗虫鱼鸟,变幻莫测,以前自己何尝有闲情看天上云卷云舒?换个躯体,心境变好,难道这就是无事一身轻? 不知道刘询如何应对余松——他可是心细如发的人,伴随朕身边十几年,对朕的言行举止了如指掌。心下着急,脚步越发轻快,催促着:“赫连兄,还要走多远?”

      “拐弯就到。病己啊,急着领赏也不差这几步。” 赫连禾越发奇怪了,“老弟,平时你挺沉得住气的,怎么被砸一下毛躁不少?不像你啊。”

      “我身板厚实,就怕皇上磕着碰着受伤。” 刘弗陵超不爽,不是本尊,着急还得找借口。

      “老弟你是关心则乱!御医说是操劳过度,得好好调养。真有事,我和余公公领罪还来不及,我还能守着你?” 赫连禾说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有良心,不枉皇上特意嘱咐我罩着你。”

      “呵呵。”刘弗陵干笑,他哪知道自己和刘询孤苦无依,同病相怜互相取暖啊。

      余松站在门外,见到急匆匆的两人即刻报,刘询在屋内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当听到 “刘病己”三个字,刹那间脑子清明,五脏六腑倒挂,无数念头消失,反射性喊:“宣!”

      如果自己躯体里的灵魂不是陵——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

      君臣四人做足场面,直到皇上令下:“你们退下,朕与刘爱卿闲聊。”

      殊途同归(一)

      “记得要恩威并施,以理服人。与臣子意见相左时切记权衡利弊,不可意气用事;决断国家大事要以民为本,不可为表象蒙蔽更不能轻信一面之词,也不可鼠目寸光,多听不同的意见,” 刘弗陵化身世间最操心的老妈子,罗嗦累赘,不厌其烦叮嘱刘询朝堂上的注意事项,“比如,和霍光议事,仔细听,仔细思考,有利于民的政见可以采纳,但要提防霍光【创建和谐家园】,肥了霍氏党羽。对不是霍氏党的臣子要赏罚分明,不能让霍氏党打压的太过分。严重时你要善用皇权化解矛盾——”

      “总之我要明辩忠奸善恶,对不对?大是大非我不用你操心。关键是小节,我如何做才藏的住狐狸尾巴?余公公精着呢,宫里的宫女太监不好蒙混,我到哪都有眼睛盯着。最重要的是我怎么跟皇后相处?” 刘询打断他的话,担忧地说,“你总不能让我与她同房吧。”

      “你不必担心,我与皇后还未圆房。”刘弗陵一脸根本不是大事的表情,无视刘询嘴巴扩展久久难合上:“啊?外界盛传你不设妃嫔专宠皇后。”

      刘弗陵更正:“御医说我不宜房事,否则活不过二十五。”神色尴尬,耳朵脖子都红了。

      “还有没有其他毛病?”也管不了彼此不可告人的私密,刘询暗自祈祷此身躯能禁得起他使用到灵魂换回来那一天。

      “有,需要定时服药,五天一剂。我习惯晚睡早起,早朝前喝五谷稀饭,不吃芹菜,不喜油腻,沐浴只许余松侍侯。千万记着,时时刻刻自称朕。每日早朝后,皇后会过来请安,每月单日朕与皇后共进晚膳,我称皇后小妹,她唤我哥哥。皇后和你说什么你聊什么,不能伤她,她和你我一样无父母兄长弟妹,可以依靠的只剩下我这个有名无实的夫君。霍光时常会勉强她做一些事,你得机灵点,替她挡了。”

      “我看是她替你挡不少事吧,不然才貌双全的霍成君会不进宫。” 刘询按按太阳穴,这具躯体素质真不怎么样,坐着聊天竟然会晕眩。

      刘弗陵第一次从别人的眼睛看到自己脸色苍白,昏迷一天水米不沾的孱弱状,心惊,猛然记起医嘱按时用膳,拿过一旁的糕点说:“先吃点甜食垫肚子,这个身躯不禁饿。该用晚膳了,我先告退,晚上亥时我再来,记得支开余松。”

      晚上,两位刘姓子孙秉烛夜谈。

      “我和皇后进膳用右手,自己进食用左手;翻阅奏折用左手,批阅用右手。我习惯早上喝红米粥液,中午和下午喝花茶,晚上喝凝神茶;你不习惯也得忍着,我若喝苦涩的砖茶,吃的药就付之流水。”刘弗陵品着苦涩的砖茶,慢悠悠的说,品味着不一样的味道——曾经是禁忌的事情如今都可以大胆尝试,无需担心身体承受不了。

      刘询皱着眉头喝凝神茶,细细闻着若有若无的药香,思虑这如此娇贵的龙体竟能撑起大汉江山,真是奇迹。“我可是先说好好了,你怎么用我的 身体都行,不能虐,也不能做超出身体承受范围的事。我练功的心法已经写在这方帕子上,你早晚按时练,不可以偷懒。同样我怎么处理朝政只要霍光赞同,你不能有意见。再加一条,暮暮有孕在身你不能和别的姑娘眉来眼去,我不想她吃醋动怒,更不能让她委屈一丁点。”反正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霍成君嫁掉,别祸害他的幸福生活。

      “没问题。霍光是个好臣子,你慢慢琢磨朝政吧。我的字和你多有不同,难为你。”刘弗陵哪里知道刘询的心思,知道霍光不会让刘询做出无理取闹的荒唐事,再说刘询做荒唐事?不如旱地惊雷的时候多点。

      “难为你才是真的,暮暮做的饭务必每餐都吃,都夸,最好保持一贯的食量,好吃的多吃点,不好吃也不能吃少了,咱家的鸡鸭鹅狗猪都在丈母娘那里,剩饭剩菜很浪费的。老丈人一家节俭惯了,你别把宫里铺张浪费的习惯露出来,别到时候咱俩不知如何收场……”刘询是千叮嘱万叮咛,千万不能在二老面前露出狐狸尾巴,对楚暮千依百顺。

      任凭他说的唾沫横飞天花乱坠,刘弗陵心里嘀咕:不就是孕妇嘛,宝贝的呀,七八个月后的事都交待,也不正视人家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事实。怕他想到这点,也不说破,省得他认认真真手把手教。

      刘弗陵却不知道,这段生活与他盼望的普通人生活与他想的完全不同。

      “卿卿,你不是说给我猎张虎皮做衣裳?”楚暮发现刘询特别安静,从进门开始既没有对她和孩子嘘寒问暖,也没有主动到厨房帮忙,像个陌生人一样东瞅瞅西碰碰,连喝水都要伺候,敢情和皇上狩猎啥没捞着,天子的惰性倒学的十足——好的学不来,坏的学的快。

      “老虎没碰着,狐狸有几只,我的箭射偏了,它们跑了再也不现身。”刘弗陵发现自己说错了,楚暮笑意隐去,沉沉不语,眼里火苗簇簇,似乎再说错一句她就怒火中烧。

      “之前我怎么说的?”楚暮的音色也寒几分,要为小孩积德,孩子没出生前不许打猎杀野物,他什么也没记住,还挺无辜的。

      刘弗陵非常后悔没问私房话,这下子做哑巴最保险。抿着嘴唇如弯月,浅浅的微笑带着歉意,圆圆宽宽的额头跟灯泡似的,浅浅的月光打在上面越发衬得他面如玉盘,瞪着黑亮黑亮的眼睛无语,静静地等待楚暮发飙。

      小别胜新婚的楚暮哪经得起如此【创建和谐家园】裸的【创建和谐家园】,浑身燥热,脑袋当机,所有的怒火迷失在他脉脉含情的眼睛里,等她清醒过来的时整个人都被圈在他怀里,可熟悉的怀抱却是陌生的僵硬,皮医生的话如闪电劈过,攒起恢复的一点力气推开他,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肩膀胸膛,“你讨不讨厌,明知不可以,还【创建和谐家园】我!说,是不是被宫女【创建和谐家园】过?有没有把持住?”

      “把持住把持住。夫君我是柳下惠,坐怀不乱。”刘弗陵背脊冒汗,要是没把持住,他能端坐朝堂吗?可他【创建和谐家园】这一说太扯了,刘询长得不像阴柔的断袖美男子啊,还【创建和谐家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算你过关,我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赶紧歇息,明天你还要早朝。”楚暮说完推他到书房。

      “我们不同房?”刘弗陵彻底蒙了,最近都流行夫妻分房睡吗?

      “同你个头。好好看看你自己誊写的皮大夫医嘱。我放书案上,日三省之!”楚暮甩也没甩他,转身插上门闩,捂着滚烫的脸反省:要不要搬回娘家住一段日子,过了危险期再回来?

      刘询和刘弗陵挑灯夜读,一个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奏折,一个为多达八八六十四条的准爸爸守则,同样头痛互换的生活。

      早晨天色蒙蒙,刘弗陵依照刘询旧习来到周老伯烧饼摊喝一碗豆浆,吃两个烧饼,付钱不忘说一句:“周老伯好生意啊!”或者是天子的金口玉言灵验,以往到中午也卖不完的烧饼竟然在两个时辰内脱销,周老伯是喜笑颜开。从此卖烧饼的周老伯红运当头,烧饼摊超火,三个月后不得不盘个小店面,雇两三个小工扩张业务,满足越来越多的上门顾客。而这三个月刘弗陵是从烧水沐浴洗衣做饭一一学起,来回奔跑朝堂、吏部、家、医馆、老丈人丈母娘的住处,经历从扫天下到扫一屋的巨变。岂止累字,简直羡慕死那些上朝完毕就在吏部有事做事没事吹牛的同仁,他们回家翘起二郎腿等吃,自己还要伺候大腹便便的老婆,计算着微薄的俸禄如何开支,若不是老丈人和丈母娘三五日提着鸡鸭鹅鱼给平君补身子,刘询的兄弟十天半个月带些野味时令谷物蔬果来串门,日子没法过。

      自己做皇帝不富裕,当个小官日子还捉肘见襟的,忒郁闷。刘弗陵恨恨地想,有朝一日定让大汉子民富裕起来,人人都过好日子。

      不过更郁闷的是刘询,闲下来不是临摹刘弗陵的字就是变着花样安排霍成君和长安的青年才俊相亲,还要滴水不露,不能让她觉察,变着法叫年轻的君王进京。霍光起先还以为皇上体恤自个儿女儿,不忍她入宫守活寡——皇上的身体如何他怎么能不知道,还盼着能撮合霍成君和进京的昌邑王刘贺,盼着皇上下旨。谁知道横生枝节,霍成君竟据婚,好在刘贺也无意于她,皇上虽然恼火亦不能强人所难。

      刘询却没料到霍成君有将门之风,当众质问他:“皇上,霍成君何时怒了圣颜,竟让皇上迫不及待将平君远嫁他乡?”

      “这,”刘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算皇上不肯将成君收归后宫急于补偿,有意许以亲王的王妃之位,也该先问问成君的爹娘舍不舍得。”霍成君妙目含泪,如梨花带雨,娇躯颤抖,无限委屈,“要嫁,就算指个长安城的贩夫走卒也行,让成君有承孝父母的机会。”

      “堂堂霍家千金,岂可随便嫁与贩夫走卒!”霍光怒极,皇上竟将自己女儿逼迫到如此境地,孰可忍,士不可忍,拉走霍成君佛袖而去。

      刘询对着两父女远去的背影砸了杯子,怒气冲冲,眼看余松要成为炮灰,刘贺劝说:“皇上息怒,贺不缺美人。”

      “朕知道。朕只想把霍成君嫁了,莫要祸害朕要保全的人。”

      “皇后毕竟是霍光的外孙女,皇上多虑了。”

      “你也知道是外孙女,终究亲不过女儿!”

      “莫非霍小姐有心上人,皇上点错鸳鸯了。”

      “有理,朕命你查出霍成君心仪之人,否则不得离开长安。”眼神凌厉,你若敢说是我,我把你咔嚓掉!

      刘贺脖子飕飕凉,后悔多嘴惹祸上身。出宫却不改风流本色,享尽荣华富贵,几乎忘记皇上嘱托,直到那日碰见行色匆匆赶回家带老婆去医馆复诊的刘弗陵。

      殊途同归(二)

      十二月的长安松树常青,万物凋零,冷风刺骨,天空也失去往日的晴朗,厚厚的云层挡住太阳,让天气越发阴冷。这五个月来,刘弗陵在家忙里忙外照顾楚暮母子,在吏部不露声色考察大小官员的政绩、作为、品行,在朝堂殚精竭虑配合刘询将假皇帝扮好。所幸,无甚大事也无天灾【创建和谐家园】,刘弗陵和刘询皆可安枕,各自适应。尽管他们瞒得众人,做得天衣无缝,依然无法骗楚暮——从猎场回来第二天,刘弗陵被识破。楚暮见不得端坐朝堂的刘询,刘弗陵又不愿意解释太多,心里郁闷,日日变着花样发脾气,耍小性子,搞得刘弗陵头大如斗,天天写奏折请教刘询,刘询也厚道,把破解之法写下。三个月后,刘弗陵总算得到楚暮认可,在她心目中树立起稳重体贴,温文儒雅,大事扛得住,小事样样行,出的朝堂入得厨房又会勤俭持家的西汉好男人。刘弗陵是头一回如此认真做个好夫君准老爹,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他竟像温水煮青蛙对楚暮日久生情而不自知。倒是刘询觉察了,一闲下来就恼,又无处发泄,可怜的霍成君相亲对象质素急转直下,由王公贵族变为小官小吏和各家商户地主的公子哥。男方到是对她极满意,上门的媒婆却被聘礼清单吓回去。霍成君也不是省油的灯,暗地找人把曾与她相亲上门提亲的公子哥打一顿,霍光父子也把想赖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小官小吏变着法子教训。从此霍成君和皇帝的梁子结大了,两个人又是少年心性,一个有父兄撑腰,一个碍于借的是别人的身体要装心胸宽广肚纳四方,彼此看不顺眼,明里暗里较劲,久而久之变成欢喜冤家。喜的是霍光父子,富贵又能更上一层楼;愁的是刘弗陵,坐山观虎斗,解不开纠缠的结,想着法子隔绝楚暮视听,怕她知道了伤心。

      刘贺在酒楼饮酒作乐,手下报告:刘弗陵和他媳妇走入好安医馆。刘贺撇下侍从,悄悄尾随至医馆,好奇刘询弗发福的夫人——早就听闻吏部的小官刘询十分宝贝他的拙荆夫人,今日有缘相见,怎么能错失认识的机会。随即大摇大摆跨入医馆,装作候诊。楚暮身孕已近六个月,肚子凸起,厚实的冬衣包裹下像发福的妇人。

      此时,皮画庭诊治完,正交代注意事项:“要注意营养,多运动。坐的时间别太长。”

      “可我一织布就忘记了,老想着小孩穿上我做的衣服模样。”楚暮一脸幸福,隐约有母性的光辉。

      刘贺如坠云雾里,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们,静听大夫嘱咐他们的话。

      “刘询啊,你得争气点,别让暮暮过度操劳。”

      “是,是。”刘弗陵唯诺点头,心道:小官囊中羞涩,能让母子吃饱吃好穿暖已经很尽力,再不济让她的相公拨些布匹小孩衣物。

      “没事的话赶紧回家抱热坑头。”皮画庭迫不及待下逐客令,话音冷飕飕的,医馆冷清,他也想早收工回家喝热汤。

      “皮大夫,这还有个客人呢。”楚暮指指风流倜傥的刘贺。

      “此人面色红润,双目黑白分明,步履轻盈,可以健康百岁,管他做什么?”皮画庭摆摆手,“快走快走,你们不冷我冷,我得省着用炭火,不然难过冬。”

      刘贺也不恼,径直走出医馆,不紧不慢跟在刘询夫妇后面。刘弗陵也不管,走自己的,楚暮嘀咕:“这路若是我的,我就收他一笔过路费。卿卿你说多少合适?”

      “一万钱太少,十万太多。暮暮自己看着办。”刘弗陵说着回头暗示刘贺,再跟过来就不止这个数,谁让他们近来手头紧,冬暖的炭都买不够。刘贺却笑脸相迎,竟不顾破财的风险大摇大摆地跟进门,不等主人招呼,大剌剌坐下,饶有兴致看刘询生火盆,楚暮烫茶。

      “昌邑王别来无恙。冬日寒冷,王若体察民情还须出城,下官的陋室不是最穷的。”刘弗陵递给他一碗茶,心里想着等他喝下第一口,自己端走茶,送客出门。可刘贺捧着茶碗,不声不响绕着房子转悠。再落座时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尊夫人心灵手巧,小小陋室布置得甚好甚好。”

      “王爷过誉了。王爷今日光临寒舍,陋室蓬荜生辉。”楚暮坐在一旁,推推摆着臭脸的刘询,小声说:“好歹说说话,来者是客。”刘弗陵不理睬,鼻子哼哼,心里不好过:我堂堂天子的穷困潦倒生活被本朝最会享受的王爷看光,不爽;这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来这准没好事。

      “夫人勤俭持家,我听得很多人赞誉。今日相逢,特来拜访。也给未来的小侄孙准备了份见面礼。”刘贺把掏出二十两银子,放到几案上,“来的仓促,区区薄礼请夫人笑纳。”

      “王爷客气了。天色已晚,王爷不嫌弃,一同用饭可好?”楚暮客气地邀请刘贺,瞧了一眼桌上的银子,暗暗赞,这王爷也太实在了,她竟无法拒绝。

      “好啊,本王好久没尝过家常便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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