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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根、勃颈痒痒,楚暮骄斥:“哼,就是隶书比我写的好看一点点,我的字可是颜筋柳骨,量你也学不来,才不羡慕你!”她话音未落,只听屋外吱呀的开门声,沙哑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羡慕谁啊?”在门外,刘弗陵怕掉身上的雪花,声如洪钟,人如旋风冲进来,带进一阵冷风。刘询转身替楚暮挡冷风,万分不悦,才申时他竟回来:“今日如何早退,酉时未过,不怕扣银响?”
刘弗陵解释:“外面飘雪,我提早回来。放心了,有人轮值。倒是你出来会解语花,宫里怕是吵翻天。”刘询不理会他,哼一声不屑道:“我自有安排。”心想,当年你溜出宫吩咐我做这做那,检查我文武功,也不见得未央宫有何动静。
刘弗陵眼尖,看见竹简的名字,诧异问:“刘奭何人?”暗自不甘心,也不乐意占据自己身体的他搂着他的妻,憋闷的,怨自己大意,竟不知楚暮不识字。
“我儿子,”刘询迎上他略有醋意的目光,坦荡荡应声,“我在教暮暮写小儿的名字。”转过身继续教楚暮写字,细细指点,楚暮虚心受教,不时埋怨“奭”字笔画太多太难写,提议改为“是”,读音一样,简单易记。刘询不赞成,怕他们的孩子也如母亲这般爱偷懒,名字笔画多些可以锻炼他的耐性、毅力,楚暮笑话他杞人忧天,尽操心些没影的事。刘询不厌其烦一遍遍纠正她笔画呼应不当之处。举手投足谈笑间,两人亲密无间,针插不进。
刘弗陵愣在一旁,从不曾见到夫妻如此亲密旁若无人,即使先皇在世,他和自己的母妃相见的次数甚少,更别说有把手言欢的场面,也不见先皇和任何妃嫔旁若无人有亲密之举。自己和皇后相敬如宾,进退有礼,举案齐眉,因着自己的体质不曾肌肤相亲;从不曾想过,即使没有肌肤相亲夫妻之间也可以亲密至斯。一时间身心俱疲,黯然退场,走到厨房洗手做羹汤。天寒地冻,柴火潮湿,引火间烟熏火燎,他呛个不停,视物模糊,满脸黏呼,待到火旺,掏手帕擦脸,竟是混着水的烟灰——他竟也会流泪!多久没有哭了? 自从母妃过世,父皇驾崩,他已没有哭泣的权利,今日借着这具率性的身躯,可以痛痛快快流泪到天黑。
不可改变的命运
元宵节,刘询差人送来十几盏造型别致可爱的宫灯,将小小的院落装饰一新,天黑点亮,满院华彩。附信一封,大意是:他不能陪伴爱妻过元宵,妻有孕在身不方便出去看灯会,特挑些宫灯,办个小灯会,娱乐爱妻。楚暮满心欢喜,一边欣赏宫灯,一边猜灯谜,听腹中诗书无数的刘弗陵讲解谜中典故,旁征博引。
一个竹蓖编制的灯笼,淡绿荧光,下吊一块竹牌,上刻:“竖凿六下横凿九下——打一字。”
“你刻过字么?”
刘弗陵摇摇头:“著书立说者才刻字留书传世。”
“你猜的出是什么字么?”
刘弗陵仍是摇头。
“我知道其中典故,你可要听?”
刘弗陵点头。楚暮喜上眉梢,心想:陵哥哥博学多才,现今轮到我卖弄一回,也不输于古人。清清嗓子讲故事:“孔子的得意门生颜回读过许多书,也会作文章,很想帮助老师著书立说,可他刻字的速度很慢,就请当时有名的木匠鲁班替他刻字。书很快刻完,鲁班却说孔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光有学问却一无用处。颜回替老师辩解‘老师学问很高,每日孜孜不倦讲学,没有空劳作。’鲁班就说‘我刻个字,他若认得,我也拜他为师。’这时候竹板已经用完,颜回怕麻烦,只要鲁班说如何动凿子,他来猜。鲁班说的便是这灯谜里的八字谜,颜回听了目瞪口呆,回去请教老师。”
刘弗陵笑【创建和谐家园】的听楚暮手舞足蹈把故事讲,见她停顿,插话:“颜回没有猜出来,孔子却猜对了。”
“嗯,那你猜出来了吗?”
“三日叠起亮晶晶。”
楚暮嘟嘟嘴,很不服气,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讲的累了,让她说几句。小小的别扭却被另一盏奇巧的宫灯吸引:细竹为骨,丝帛做皮,饰以五色瓜子,七色豆,六色米,四幅梅兰牡丹菊花图,新颖别致。惊赞之余,楚暮暗自计算,得收集多少南瓜子、西瓜子、葵瓜子、红瓜子、葫芦瓜子、苦瓜子、红豆、黑豆、白豆、绿豆、黄豆、红米、黑米、白米、粟米、高粱米、黍,筛选形状最饱满,色泽最匀称的一小部分做个五谷丰登灯笼,至少粘也要一个月,仔细排列。
“啧啧,果然是太平出珍品。此灯笼我要永久收藏。你见过比这个更精巧的灯笼吗?”楚暮洋洋得意,恐怕刘弗陵也是第一回见,刘询真是舍得送她。刘弗陵笑而不语,培佳人继续赏灯。
正月十六,刘询丢给霍光一本花名册,全是与霍成君相过亲的人。他给霍成君最后通牒:“选定夫婿,入夏之前出嫁,不然朕将随意指一个与霍成君成亲”。霍成君气得在家大骂,摔了无数杯盘碗碟,砸了不少贵重物品,打了不少下人出气,还不解恨,让父亲传话:“我要刘询休妻,非刘询不嫁!”她断定刘询与发妻患难情深定然不从,只求让皇上进退两难。
刘询听见此话大怒,当即翻脸说:“霍光,你若再容许霍成君胡闹下去,我就将她指给长安城里游侠。”
霍光也恼羞成怒:“自家女儿的婚事不劳皇上费心。皇上若对霍光不满,大可直说,无需为难小女。”
“大将军日夜为国为民操劳,朕从无不满。有道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霍小姐以至适婚年龄,朕安排多少青年才俊都不入她的眼,最后竟要嫁有妇之夫夺人夫婿,是人亦怒,何况朕。刘询虽然出身贫寒,未入仕途常与城中游侠混迹,成家后夫妻和美,安心立业。霍成君若羡慕,朕可替她从游侠中挑找个好郎君,也效仿刘询夫妇先苦后甜,大司马说可好?”刘询可不是刘弗陵,可时时商量处处让步,事无大小具以霍光马首是瞻,他神色严厉逼视霍光,锋芒毕露,锐不可挡。
霍光暗想祸事啊,皇上这次是动真格,去年的相亲给他提个醒,今春若不把女儿嫁出去,皇上恐怕会寻方设法削自己的权。可转念一想,不知皇上为何一改常态急躁行事,如今先过这关,再想缓兵之计。当即求饶:“臣知错,教女无方,请皇上责罚。”
“也罢。大将军也是爱女心切。你回去吧,替你女儿挑个好人家。”霍光让步,他也给个台阶人家。
“遵旨。”
第二天,霍光请来算命先生替女儿和花名册上的公子们合八字。
三月初三,霍光上报皇上曰:霍成君命犯凶星,有大劫,今年不宜出嫁;若强嫁,其夫会暴毙新婚之夜。
刘询明知他故意拖延时日,愤怒于一臣子竟可明目张胆威胁自己,急怒攻心病情加重,无力政事,霍光趁机揽回大权,嫁女一事无疾而终。加之三月底四月初是楚暮预产期,刘询不愿一心二用,乐得称病宫中,寻空出宫守候爱子降生。霍成君成心报复皇上,请求进宫陪伴上官小妹,望寻得机会报仇雪恨。皇后深宫寂寞,自然应允。进宫后,霍成君才发现病皇上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踪迹难寻,甚至皇后也不知道他在宫中何处。
“娘娘不忧心?皇上病未好却不让娘娘侍候左右。”霍成君顾左右而言他,寄望上官小妹透露皇上行踪,她准备各色特效痒痒粉等待皇上。
“皇上体恤,怕将病气过给本宫,不愿相见。过些时日,皇上病大好本宫再去探望。”上官小妹日日和霍成君下棋,偶尔逛逛诺大的皇宫,大部分时间消磨在椒房殿,对于急切报复某人的霍成君来说无疑是煎熬。
元宵节刘询送上官小妹一份大礼:圣旨。他若驾崩,允诺上官小妹自主,可留在宫中居住,若她愿意出宫游玩,寻获心爱之人可再嫁,嫁娶待以公主之礼。正月游玩长安,上官小妹对宫外的世界充满憧憬,皇上又答应她可以随时便装出游,她倒是很乐意替皇上撒谎遮掩——谁让霍光当年对上官一族赶尽杀绝,只留她一人在宫中监视皇上。即便家人之死皇上也是帮凶,九年光阴,却只有皇上最疼惜她,如父如兄,令她敬之爱之,忘却仇恨。所以冷眼旁观霍成君被逼嫁,也好让霍光体会自己爹娘含泪将六岁的女儿送入宫中的痛楚,即使此痛不及彼痛万分之一。
“虽如此,娘娘更应常去探望,让皇上惊喜惊喜。”霍成君不甘心,继续旁敲侧击鼓动。
“是你想给皇上惊喜吧?皇上根本不待见你,何苦拿热脸贴冷【创建和谐家园】?”上官小妹一针见血,不留余地,“皇上是不会喜欢你的,趁早找个喜欢你的人嫁了,让大伙都省心。”
“娘娘,成君指天发誓,若对皇上有非分之想,天打雷劈!”霍成君第一次被皇后严厉斥责,大惊失色,慌忙跪下,发誓。
“行了,本宫倦乏,你且退下。”上官小妹说罢又退回小小的椒房殿,她自小的栖身之所,一方小小天地,容纳她的喜怒哀乐忧愁无聊的地方。
查一个人的行踪有很多种方法,比较崎岖的是从边边角角开始。霍成君又做了一回散财童子,广施钱财珠宝值钱的玩意给宫女宦官,无论品级大小职位高低。很快,宫里的打杂小工都知道霍家小姐和善可亲,为孤苦无依皇后打点,只求皇后能再获圣眷——大家都知道,自三月初到四月初,皇上没有和皇后用一次膳,远远不如之前双日同膳亲密。自然而然,霍成君打听到如果要见皇上每五天有一个绝佳的机会——从去年起皇上开始喜好淋浴,太医却说偶尔汤裕一次有助于舒缓身体的疲惫,所以,皇上每隔五天会小汤一把。霍成君计划好,往浴汤里加些痒痒粉,哼,让他浑身不舒服,名正言顺称病不上朝不见佳丽。
适逢汤裕日的皇上刘询却在院子里和刘弗陵抱作一团,互相支持依偎,共同经历人生第一次:在楚暮的痛苦哼哈声中等待婴儿的啼哭。许父在刘询赶到之前早早蹲在灶台烧水,还用布条塞住耳朵,美其名曰不想再一次提心吊胆。许母忙着煮鸡蛋汤熬乌鸡汤——鸡蛋汤给准备生产的孕妇补充体力,乌鸡汤是给产后的女人补元气。剩下刘弗陵飞速请皮画庭,楚暮指定要他接生,然后飞鸽传书刘询。刘询到时,天色暗淡,楚暮正经历一波又一波更频繁更剧烈的阵痛。
“不是说三天后才生吗?怎么变今天?”刘询心早飞到屋里,若不是皮大夫再三强调无关人士不得入内,他早冲进去。
“我哪知道啊。中午暮暮缝完一件小孩衣服,在我跟前炫耀许久,突然惊叫说针不见了,怕扎着人,我陪她一块找。翻遍屋子也没找着。哪知道她一弯腰捡个李子,说被针扎了,肚子疼——”刘弗陵语无伦次解释着,急得满头大汗,孩子突然要见天,他除了叫大夫产婆通知该通知的人外,完全没主意——又不能替女人生孩子。
“得,瞧你满头大汗的,赶紧擦擦汗换件衣服。接下来暮暮指望你照顾一个月呢,别急病了,休息一会儿,我在这守着。”刘弗陵闻言如蒙大赦,赶紧避一边喘气,剩下刘询一人不安地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风度全无。可这生孩子是大人着急小孩不急,好几回皮大夫从产房出来到前厅喝茶,无视焦急的人,徐徐道来:“还早着呢,大伙先坐着,吃点东西垫肚子。产妇有老妈子照顾鼓劲呢。头一胎是生的慢点,下次就快很多。”坐立不安的刘询和刘弗陵二话不说又把他推进产房。几近鸡鸣,一声洪亮哭声震天动地,里里外外的人都松了口气。公鸡打鸣,晨曦微露,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孩子送到刘询与刘弗陵面前。
“恭喜二位喜得麟儿。”皮画庭知其二人互换生活,有喜同喜,有难未必同当。
闭眼啼哭的小婴儿从二人手里传来传去,两位父亲是束手无策。待到许母大喊:“把孩子抱进来,该下奶了。”两个大活人如扔烫手山芋,回落座椅,齐齐长呼一口气,摊成一团泥。
清晨忙活一下午一夜的大夫产婆都回去了,许父许母也在书房休息,刘弗陵在前厅打盹。刘询静静守在熟睡的母子身边,百感交集,两行泪水挂在脸上,吓坏睁眼的楚暮。正想问个明白,刘询说:“我高兴的,就哭了。孩子很乖,你很勇敢。”
“天亮了,你不用上朝?”
“我请病假,这几天陪你。”
“你最大,向谁请病假啊。”
“我自个儿批假条,谁敢有意见,削职扣银响!”
“【创建和谐家园】!”
“回头我给你送些补品来,那些臣子孝敬的。”
“恐怕大半是补肾壮阳的,不适合坐月子的女人。”
“……我说不过你。累了吧,睡会儿,待会儿孩子醒了,你又不得空休息。”
“嗯。”
终归,刘询下午时乖乖回到未央宫。彻夜不归,一白天没影,傍晚要回去报到,泡泡汤浴。可穿好衣服等传膳时他就觉得不对劲,浑身不舒服,却又说不出那儿不舒服,以为是今日激动过度,等陪皇后吃完睡一觉,就好了。谁知道菜式是春鱼河虾,当晚还未就寝刘询急宣太医,太医刚踏入寝殿,他来不及留下半个字,驾崩。
史书记载:甲申晨,有流星,大如月,众星皆随西行。夏四月癸未,帝崩于未央宫。
新官上任
“报——”深夜丑时正好眠,如洪钟的报备声将刘贺从梦乡中惊醒,“大王,少府乐成、总正刘德、光禄大夫邴吉持诏书在外,请王接旨。”刘贺飞速穿戴,身着朝服神智未清到大堂接旨,朦胧中听到一句“承皇太后诏,立为太子,即日进京受封”,福至心灵头脑清醒——立为太子,岂不是要我当皇帝?谢恩!安置风尘仆仆的三位大人去厢房休息。
“来人,点灯!”刘贺借着跳动的火光看完诏书,掐指一算,不妙,皇帝小叔叔驾崩至今一月又十天,此去长安也要一个月行程,国一日无君便若群龙无首,情况危急。“人来!”
“在!”灯火通明的大堂闪入数十个侍卫。
“你们速到各官府邸传我指令,即刻收拾行李,明日午时奔赴长安。”
第二日,头顶热辣太阳,刘贺、文武百官、侍卫、医官、厨师一共二百来号人马整装待发。三位钦差、刘贺、文官皆乘坐马车,武将和侍卫骑马,为了轻装上路,没带女眷也只带够换洗的衣物足够食用的粮食蔬菜瓜果。文官一副匆忙赶路唯恐遗忘重要东西的模样,甚至有人睡容依旧疲惫不堪;武将如上场征战般,镇定自若。刘贺的心似箭,早已飞赴长安,可恨身躯沉重,快马加鞭车马不停歇,待到傍晚,前行一百二十五里。可怜一些马儿经受不住,损失十几匹。在驿站休整,换下跑不动的马。奔波劳累的人马竟在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刘贺怒极,又不好发作,全因自己狠命赶路,满脸严霜,双眼冒火,侍从们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自己成为炮灰。中尉王吉斗胆劝导:“大王到长安去为皇上主持丧事,应该日夜悲哀哭泣,绝不能出什么差错。大将军仁慈宽厚、足智多谋,天下人没有不知道的。如今大将军请大王去即位,大王就应该敬重大将军,一切听从大将的安排。愿大王处处留心,别忘了臣下的这番话。”l
刘贺黑沉脸,不置可否,心里百般滋味:还没到长安就得装哭扮哀,事事要听从大将军安排,他日登基,我还有说话的份吗?昨夜集体睡得死死的,还不知道是谁下的药,误我行程,让我查知,决不让他有好果子吃。拟定晚上值班侍卫,让他们白天在马车休息,晚上站岗,清晨叫醒众人赶路。可路途遥远,驾崩的皇帝灵柩还未下葬,恐其禁不住炎热烘烤,刘贺与郎中令龚遂商议日夜兼程,被龚遂否决——先帝自有冰窖护体,无需挂怀,中尉王吉也不赞成,侍卫们也说日行人马皆疲,再赶恐怕会折损更多马匹。文官异口同气轮番劝刘贺收敛急躁的行为,以免被三位钦差抓住把柄,对将来临朝施政不利。刘贺权衡利弊只得屈从,心里却对霍光腹诽良多,发誓一旦掌权即刻将霍氏一党连根拔掉。
众人行至济阳(今河南兰考东北),刘贺听说当地从南方引来一种长鸣鸡,打鸣的声音又长又好听,就让侍从给他买了几只带着,减少轮值的侍卫。之后每日公鸡三更打鸣,厨子便起身做早饭,四更天公鸡再鸣,集体起床收拾行囊吃完上路。紧凑的路程,马不停蹄的颠簸,乐成和刘德颇有微辞,邴吉欲劝刘贺缓行,却被刘贺以没钦差大人需多休息为由拒绝。
骑马日久,武将侍从中许多人的裤子磨破,又无人擅针线,眼见换洗衣服殆尽,刘贺寻思着不是办法,到附近乡里买几个善针线的姑娘,腾出一辆马车专门给她们补裤子。因此乐成和刘德、邴吉的三人马车变为五人,拥挤闷热,三人虽有怨气也得忍,怨气发泄在沿途不肯让道的百姓身上,一时弄得百姓怨声载道。龚遂和王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提醒刘贺要提防三人弄出大乱子。刘贺也意识到问题严重,狠狠责骂他们,并削减随途配给他们的侍从,白日不许下马车,解手亦要侍从监视,作为惩罚。
刘贺来到霸上的时,霍光早已派人在那里等候着。他坐上只有皇帝才能乘坐的黄伞撵乘,从未受过高规格接待的他连日车马疲惫一扫而空,一时失态手舞足蹈,忘记应有的礼节。快到长安东郭门的时候,龚遂提醒他说“按照礼节的规矩,奔丧的人看见了国都,必须哭泣着表示悲哀。”刘贺路途劳累,说:“我嗓子疼,不能哭。”把龚遂的话当作耳边风,直来到未央宫的东门外,王吉严词厉色陈述利弊,他才装模作样的哭,悲戚戚,可是光打雷不下雨,需要侍从递来湿锦帕才有泪痕。同行的乐成、刘德、邴吉却记下一笔,留待他日报备大将军。
在未央宫,刘贺在上官皇后前行太子之礼,补完应有的礼节,主持昭帝出殡。待到先帝入土为安,霍光和大臣们请出上官皇后,把皇帝的玺印交给皇太子刘贺,让他即位做皇帝。十五岁的上官皇后成为新皇帝的母亲,尊为皇太后。元平元年六月丙寅,刘贺接过皇帝玺、绶,登基为皇帝,尊上官皇后曰皇太后。
刘贺登基第一把火便将自己带来的文武百官安插到各个部门各个职位里,美其名曰协助文武百官处理朝政,实则一步步架空霍氏党羽的权利,兼带搜集霍光一党的罪证,为第二把火的燃烧做准备。每日上朝,刘贺只听百官凑禀,不做决定,不批复奏折,和霍光打太极,弄得霍光极为不悦。
丞相杨敞是棵墙头草,摸不准新帝的主张,唯唯诺诺,以求中立,以他牵头,朝中中立派人数剧增,霍氏党损失小半支持者,霍光肝火大动,嘴舌生疮。大司农田延年是霍光的心腹,劝慰霍光说:“车骑将军张安世似乎对皇上架空他的军权大为不满,大将军何不前往张府探望?再说听闻皇上好女色这次来京仓促未带女眷,居丧期间又不得立后纳妃嫔,大将军可否从此入手牵制皇上后宫,援解逼人形势?”此话一出如醍醐灌顶,霍光一面吩咐田延年前去各位重臣家中公关,一面设法让自己的女儿进宫。
刘贺在皇宫里为笼络人心,大肆派发钱财,宦官宫女皆喜笑颜开事事以新帝马首是瞻。一些颇有几分姿色的宫女乘机在刘贺沐浴、就寝时大胆勾引他。刘贺来者不拒,花丛戏耍不亦乐乎,甚至翻出宫中珍藏的【创建和谐家园】彩图夜夜研习。即便纵欲至此,刘贺仍日日坚持去长乐宫给上官小妹请安。居丧期间只许素食,上官小妹日渐清减,刘贺为表孝心,差人出宫到西域人建的寺庙求的精巧的素食——有鸡鸭猪肉的味道和形状,却是各种素菜。上官小妹开心不已,头一点,应承霍光让霍成君进宫陪伴。
刘贺在后宫任凭宫女宦官肆意行事,行径荒诞不经,在朝前又逼权太紧,消息来报霍光正联结朝中文武重臣准备夺回权利,加之霍成君居丧期间进宫,非宫女非妃嫔,礼数不合,龚遂和王吉惶恐,紧张兮兮齐齐劝说刘贺:“陛下身边的小人,犹如苍蝇屎。若陛下听信谗言,将来非遭殃不可。为君之道亲贤臣远小人,陛下应该重用先帝的大臣和他们的子孙,把从昌邑带来手下发送回去。我俩也是从昌邑来的,请先从我俩开始吧!”
刘贺哭笑不得,自己是皇帝,天下之大莫菲皇土,天下之人莫非皇臣,朕愿意重用谁是他的福气,喜欢任命罢免哪个官还用得着他们指手画脚。“你们莫要胡言乱语,朕是九五至尊,会有什么祸事?天若不是太高,我有本事捅个窟窿给天下人瞧瞧,谁敢不服,朕先让他身上多几个窟窿。”
王吉和龚遂无语退下。刘贺憋气,霍光有何手段,让朕左臂右膀顾忌不敢妄言妄动?不行,得给霍光下马威,树立朕的威信。绕了宫殿无数圈后,刘贺招来小宦官:“霍小姐一直在长乐宫侍候太后?”
“诺。”
打赏小宦官一吊钱:“可是贴身侍候?与太后形影不离?”
“非也。太后午睡时霍小姐会过琉光阁弹曲作画。”
“居丧期间不是禁止丝竹之乐么?霍小姐不知?”
“不是不知,霍小姐说是奏给先皇的哀乐,答谢先皇。”
刘贺挥挥手让他下去。
第二日中午,刘贺静悄悄来到琉光阁,摒退所有的宫女宦官,找一处僻静的角落,欣赏美女抚琴。阳光从窗棂折射,洒在霍成君身上,精致的珍珠步摇美丽耀眼的金钗银篦,用幼细的银线编织串以玛瑙玉石的手链,绣有金丝银线的曲裾深衣上,萦绕琉光闪现五彩,一人一琴,宛如仙子下凡。漂亮!刘贺拍手吹口哨,惊醒沉醉曲乐的霍成君。
“不知皇上驾到,成君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霍成君离席跪拜。
刘贺捏住她光滑圆润的下巴,痞痞地问:“卿女罪过,将用何技让朕恕罪?”手却不停,顺着下巴滑至她细嫩的膊颈。
“成君愿为皇上抚琴。”霍成君心里惊慌,面色不改,“皇上请自重,且听成君抚琴。”
“你不知居丧期间禁止丝竹之乐吗?成心授朕话柄于人?”刘贺眯起双眼,手停在她绣着祥云的交领衽口上,伸出手指触碰她细嫩的肌肤。
霍成君如触电般躲闪,慌乱中跳起,后退,脸色苍白。
“朕还没叫你平身,你好大的胆子,对朕大不敬!”刘贺欺身逼上,霍成君退至琴案,泪水盈眶,我见犹怜,娇滴滴地恳求:“请皇上恕罪!”声音柔媚,刘贺骨头都酥了,将她抱至怀中,与霍成君鼻息相对,如兰如麝,他伏身吻下,热烈如火。
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烙铁般的大掌游移在她后背,腰腹,激起热浪阵阵,犹如酷夏降临。她酷热难耐轻启朱唇,刘贺趁机卷舌而入,横扫千军。一个天旋地转,她已被放置一旁的卧榻。刘贺停止深吻,在她迷茫未醒时解开她的深衣、罗衫、心衣,露出牛奶般洁白无瑕的皮肤,曲线优美的酮体。刘贺深吸一口气,从肩窝至挺立的双峰,狠狠嗜咬。霍成君吃痛,惊叫,迷离的双眼回复神采,却在刘贺的肆意挑逗下【创建和谐家园】。糜音入耳,刘贺情欲荡动,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伸至她双腿间,极尽挑逗触摸。
“不,不,不要!”霍成君推不开刘贺,改握成拳捶打他。
刘贺咬着她的耳朵说:“事已至此,由不得你说不。乖点,我也会温柔一些。否则,我有的是手段折磨你!”手指探入,霍成君颤抖不已,用微微可听的耳语求饶。可惜,刘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褪下衣衫,清理掉两人之间所有的障碍,顺利抱得美人归。
“啊~~~”霍成君痛急,一口咬在刘贺脖子上。刘贺扳过她的头,唇舌轻触她娇嫩的红唇,身下却是毫不留情,奋力驰骋。
一室阳光,一室靡靡之音,清风吹入,帘幕粼粼,如水波荡漾。
“收拾好自己,明天我还会来。”刘贺扔下一句话,穿戴整齐走出琉光阁。霍成君愕然,果然君王最是无情,好在她又不是为情而来。她口中几声鸟鸣,手按在琴尾,弹出暗盒,取出刻刀和短而薄的竹片,片刻挥就一个“成”字。窗棂上,灰色小鸟扑楞楞,霍成君低哨一声,鸟儿飞至她掌心,把竹片装进鸟儿脖子上的布袋,放飞。
朝堂拉锯战
夜晚,繁星点点,蛐蛐和夜莺【创建和谐家园】。御书房暗室里,两道长长的淡淡的影子投射在光滑的墙壁上,刘贺卖力地研磨墨,一方好砚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响声。
“你就不能轻点?我这方香墨研就要被磨穿孔,轻点。”伏案疾笔少女清脆的声音震荡暗室,如丝绸般柔软光滑的头发盖住后背的大半身躯,光洁额头在夜明珠映衬下像盏灯,小嘴嘟嘟,很不满磨墨的皇上。
“遵命,母后。”噪音消失,刘贺收起一卷竹简,搬来另一简,抽走写满字的棉布晾挂绳上。
“叫太后,”少女搁下笔,抬抬酸痛的手臂,活动五指,“好儿子,给太后揉揉肩膀。哀家也抄半个月书了,何时是尽头?白天还得应付霍家的娇小姐,晚上躲着为你抄书。比我当皇后那会儿劳碌万倍。”
“母后,你要享福也得孩儿坐稳江山再说。”刘贺捏着上官小妹的肩、颈,“明天起,午后至傍晚我替你对付霍成君。”
“刘贺,你沾我表姐可别后悔。她得不到皇后的位置,你皇位不稳。”上官小妹郑重提到关键,“先帝对她避之不及,你却甘之如饴,吃了小心拉肚子。”
“她没几天嚣张,过几天我把她老爹、兄弟、族人一窝端,看她还敢跟我的发妻抢位置。”刘贺说到此,意气风发,“你抄的就是霍氏党羽的罪证,还不够多吗?”
“是挺多的。可你不觉得太急躁?陵哥哥准备五年都没动手,你有把握一击即中?”上官小妹质疑的目光,怀疑的话语丝毫没有打击到布好全局等着最后出击的刘贺。“小叔叔做事瞻前顾后,自然撼不倒花样百出的霍光。这回看我的,一招先下手为强,置他于死地。”
思及霍成君就在宫里,上官小妹假想:“你不怕霍成君找到卷宗,放把火把罪证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