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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天VIP完结]半分咖啡半分茶》-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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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躺下,子律几次凑到舒身边,揽着她的腰,她都不动声色转开,继续默默睡着。她发间没有以往那么明显的沐浴香,反而带着工作间里喷漆的味道。躺到她的枕头上,贴在她耳边,小心翼翼的啄了下,不像下午那么蛮横无理的吻她,然后把唇压在她手臂上的伤口,闻着烫伤药膏的味道,子律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明明躺在身边,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也许只是错觉。他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也睡着了,把发生的一切甩在脑后。

        那天晚上,他们谁也没有做梦,许是都很疲倦。可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子律睁开眼,身边已经没有熟悉的身影。枕头上留着一根很长的黑头发,带着那种喷漆的味道。她睡过的一半床铺,留着转凉得温度。没有像往常那样穿着长毛线袜跑进跑出给他做早饭,一大早她就出门了。给她电话,手机【创建和谐家园】在身边不远的地方响起来,显然她根本没有带手机出门,也不打算马上让他找到。

        子律起身,独自开车去公社,路上经过卓娅的绣品店停下来,本想进去问问,看见店门上挂的牌子,知道还没有开张时间,只好又发动车子往公社去。

        在门神咖啡吃早点,正好碰到高磊、韩豫和骆驼。一聊,才知道签证资料被退回来了,护照倒是可以办,但是要她本人去照相,他找来的照片不能充数。

        一脑子都是东西,子律心情欠佳,回到屠岸谷也没有开工,就是一遍遍捉摸舒去哪了,灌了两大杯黑咖啡。吵架是常事,但是她从来不无故消失,手边夹子里放着那些被退回的资料,他拿出来看着照片里她平静的面容,突然觉得陌生。

        五年了,他没有好好了解过她,甚至到现在,也弄不懂她为什么不和家里另外三个人同姓,澹台到底是哪来的,他应该问问她了。

        正在烦躁,徒弟从外间跑进来让他接电话,内线又响了两声,接起来是卓娅的声音。

        “子律,她在我这儿呢,中午回去。”

        听到这些,子律总算送了口气,可又不放心:“她怎么样,头上的伤……”

        “没什么事,放心吧,和我坐坐说说话,你别担心。”

        “好,那中午我过去接她。”放下电话前,子律又嘱咐了两句,卓娅听了什么也没说,很快挂断了电话,抬起头望着半靠在沙发里的舒。

        她整个右眼皮都青肿着,眼睛都不能全睁开,眯着一条缝,其实看起来比嘴上说得严重。一清早她过来敲门,她吓了一跳。进来舒就靠着沙发躺下,睡了好一会儿,看起来还是累。

        卓娅走过去给她的茶杯里加水,也在屋里的小沙发上坐下,难得没有拿起自己的绣品,专注的望着舒。舒努力挤了个笑容,可眼睛弯不起来,反而让人觉得笑得可怜。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就是昨天突然觉得,他和我在一起,不是因为我。”舒的声音异常地低,还有睡醒的沙哑。说完就坐直些身子,拿起桌边的一小块手帕在手心里叠起来,“他和子修动手,然后当着子修亲我……那时候,我觉得他眼里看得根本不是我,亲的也不是我,真的。”

        那一刻的感觉很强烈,回想起来,叠手帕的手指还是微微颤。

        “你也别想太多了,这个子修到底是什么人,他和子律到底为什么打?”卓娅本想安慰,看看舒的表情和裹着纱布的手腕,把她叠到一半的手帕拿过来,换上了暖手的保温手炉。

        “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可能和这个有关系。”舒费力坐起身,抱着手炉暖了一会儿,好像很犹豫,最后才打开腿上的书包,拿出了一两页拼凑起来的画册。

        焦糖玛奇朵(中)————苦涩

        “YeFeng?知道是谁吗?”卓娅接过舒手里的画册,反反复复端详,“听他提过吗?”

        舒摇摇头,整整猜测了一晚之后,反而不着急知道那是谁,只想更多的了解子修。他为什么会被子律打,他们过去发生过什么。

        两个女人研究了一会儿,找不到什么线索,就在绣品店里喝茶聊天。舒眼角还疼着,卓娅去前面开门张罗生意,她自己留在后面卓娅的内室躺在床上休息。

        难得会投靠朋友,如果不是心里塞了太多东西,也许她会去工作室里带着小波开始做些什么。可总害怕和子律碰到,又或者碰到子修,虽然那种可能性实在太小。

        快到中午时,店里客人多了起来,舒在里间听见外面卓娅和顾客谈事情,百无聊赖的留意着屋里的布置。有限的空间摆满了各种刺绣针织材料,唯一空出的桌上是卓娅平时做活的地方,台灯旁边的镜框里,摆着一个陌生男人的照片。舒看过几次,问起卓娅,她也只是叹口气不再提及。好像每个人都有段努力掩饰的过去,想想自己的,舒坐起身,打开书包拿出了钱夹。

        她除了平时里子律给她装钱的荷包,还有一个正式的铅夹,每天都带着,里面空着一分钱也不装,只有几件要紧的文件证明。

        拉开内侧的拉链,取出自己的身份证,对上面陈旧模糊的面孔一时无法辨认。身份证是好多年前办的,当时特意到了镇上的照相馆拍了很好的一张照片,她记得还是父亲骑车载她去的。回家的路上,她就坐在父亲自行车的大梁上,听着父亲用家乡话讲故事,一路田野里的棉絮一团团冒出头,空气里飘着类似韭菜花的香味。在大石桥的地方,父亲把她从大梁上放下来,掉转车头去委员会看看,让她自己走回家。那之后,她再没见过他。

        舒脑子里有很多关于过去的事,一张张防水的相纸,往家去的那条石板路。从家里出来,她除了带了微薄的行李和签,还带了不屈,带了遗憾,也带出了父亲的姓。母亲改嫁第二年,有关父亲的一切都在家里渐渐消失,连户口本里的一页都被注销收回,只剩下她新发的身份证上的姓名,让别人知道她是个姓澹台的孩子。

        把身份证重新放回钱夹里,舒想起来到外面走动走动,可刚穿好鞋,一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子律。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阴沉着脸,插着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显然已经有好一阵了。比起平日里大而化之的粗线条,这时他的目光格外审慎小心,似乎是观察她,或者在猜忌什么。

        “看什么呢?”没等她站好,子律已经往床榻边走去,目光焦灼在她脸上,一方面暗暗吃惊她额头上青紫的伤口,另一方面,想看看她刚刚看的东西。

        舒下意识把包抱在怀里,接不上他的话,她不适应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被抓到最私密的心事。然而,他离得越来越近,甚至直接拉走了她手里的书包,拿出了里面的钱夹。他并不急着打开,反而把钱夹交回她手里。

        “刚刚是什么,给我看看!”口气听起来像是请求,可他眼神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舒不想退缩,紧紧扣着钱夹不肯打开。

        他如果用强,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并不总是一味的用强。蹲在她身前,他又推开额头上的头发检查她淤青的伤口,然后结开袖扣,翻过手背,检查她小臂上被烫过的地方。

        他检查的很仔细,像他每次完结一件作品那样专注的一寸寸搜索。皮肤上轻柔的触碰,心里的坚持一点点瓦解,最后,舒迟疑着,松开了钱夹。

        “还疼吗?”子律坐到她身边,一直听不到回答,就当成她习惯性的沉默应对,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疼吗?说!”

        舒摇摇头,翻开钱夹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放到他手里。

        子律看了两眼身份证就放回钱夹里,追逐着她藏在睫毛后闪烁的目光,猜不透她的沉默是因为在生气,还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并不意外证件上的照片和信息,他早已经指导了,他这么做,只是想试试她会不会给他,好在,她给了。

        子律松了口气,让她靠在身上,把钱夹放到一边,有些话想和她认真谈谈。

        “昨天……”不提还好,一提到昨天,舒身上马上紧张起来,久久的闭着气,等子律说下面的话,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子修古怪的眼神,还有被撕成两半的画册。

        “昨天,不是要打架,只是些过去的事情,你别想太多,和你不想干,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往心里去,我不是故意伤你的。赶紧把头上的伤养好了,我得带你去拍护照的照片,这么青着太难看了。”

        子律一边说着,手指沿着舒的眉毛慢慢画到鼻梁,然后是她柔软的唇瓣,就停在那里,等着她说些什么,最好是原谅他的话。

        出乎意料,她想了很久,才很平静的吐出几个字:“我不想去了,真的。”

        说完,不等他反应就从他腿上站起来,不管他怎么揽紧了腰,依然站到一边收好了自己的钱夹,抱起书包。

        子律没有立时变脸,只是跟在她身后往外面的店面走。出了一道门,就是卓娅摆满绣品的小货店,两个人一前一后,谁也没有说话,脚步比来时更要匆忙。舒草草向卓娅告别,率先掀开店门口的珠帘出去,子律随着她,只是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背后的声音。

        “宗政先生?”

        正在卓娅手里挑选手绣腰带的孟晓荷放下手里的东西,主动上前打招呼。

        情况有些特殊,在平时,子律一定会停下来和她打招呼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可看到舒已经走过店外的玻璃窗,毫无停下来等他的意思,子律只好连招呼都不打,几步并上跑出门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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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毕竟跑不开,男人几步就追上去,拉起她往车里走。开始两个人还争执,没几下男人俯下身不知在女人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她突然停下所有的动作,点点头,终于让他拉着带进车里。车门关上的一震,也震醒了孟晓荷。把视线投回绣品上,清清嗓子问了句:“老板,这件多少钱?”

        她并不特别中意手里的东西,只是佯装可心,毫无心思听着价钱。卓娅望望窗外开远的汽车,又看着店中央依然站在原地背对着自己的孟晓荷,慢慢走上前把绣好的小袄重新挂回架子上:“再看看别的吧,这件,暂时不卖了。”

        焦糖玛奇朵(下)————苦涩

        开始就是不说话,回到屠岸谷一下午又变成了冷战。

        本来,子律以为在卓娅店外道过歉了,她也跟着上了车,事情会很快过去,可到了屠岸谷说起办签证护照的事,舒又变得异常不配合,问她意见,只说不想去了。

        以他的脾气,不可能不起急,时间越来越紧迫,她被撞得额头眼角都发青,他原先还很心疼,可见她顽固起来无所动摇的别扭样子,他又从心里烦躁起来,不好大嚷大叫,只能摔门去了高磊的工作室,留下她自己在工作间和几个徒弟待着。

        舒身上的伤人人都看得见,几个徒弟也不敢到里间打扰她,任凭她一个人忙着。舒反反复复在草稿的画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是子律的,子修的,再来就是叶枫,最后,想起另一个埋藏了好多年的名字,没有落在笔头就放弃了。

        刚刚吵架,也是那种吵不起来的架,她远远坐在椅子里听他说这样那样,一概不发表自己的想法,问起出去的事,就一概说不去了。到底想不想,舒现在自己也不能深究,毕竟很多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顺利,比起出国,笼罩在心里那几层黑暗的影子更值得芥蒂,经过了六七年才严严实实的盖住,她不打算让自己因为一时的憧憬,又陷回到破壳的回忆里。

        无奈的放弃这次出行,并没有所想的那么困难。经历了昨天,子律的态度舒早想到了,所以吵过也没有无法缓解的后劲,反而心平气和的分析昨天的事。

        如果他走了,她得以空闲,可以好好理清自己的心意,继而弄明白要怎么追究他和子修的过去。她并不希望见到他们兄弟两个反目成为仇人,尤其子修对她的友善和亲切,让她更觉得留下来,也许能帮上什么。

        舒做好了准备,知道自己可能会面对什么。她能够压抑这么久忍下来,也是之前填塞了太多的忽略让自己努力忘记。为了不惹怒子律,不为出国的事翻脸,她准备继续忍下去。给他看过身份证,他道了歉,她也给了台阶下。可舒毕竟很难忽略心里惴惴不安的慌乱,虽然能逃过徒弟一双双的眼睛,却逃不过自己。

        到下午已经平静下来,用帽子遮着头,她一个人跑到楼下骆驼书店的角落里,查到一本中英对照的艺术家检索字典查了起来。

        了解子修比她想象的难,更何况是一个未知的叶枫。子律不愿意告诉她的,她都试着在书店里找答案。在字典里最先翻到子律发表几幅作品的具体时间,他和他父亲几次获大奖,然后是一些有关他求学和之前从艺的介绍。

        子修的内容少之又少,只看到了一两处名字,其他的则是一片空白。舒不着急去了解叶枫,抱着书团着身子窝在角落的沙发上,想象着子律和子修一起成长起来的家庭。

        她也有过兄长,体会过那种手足的感情,虽然,和他们的情况并不相同,但有关家乡的回忆里,除了父亲和偶尔出现的母亲,就剩那张面色温和方正斯文的面孔,戴着眼镜,总是笑笑带给她安全感。好多年没有启齿,她几乎忘了叫他哥哥的感觉。对母亲第二段婚姻,留下来唯一不苦涩的,就是那张记忆里的脸。

        雾气连绵的初冬,傍晚之前书店里就点起灯,骆驼向着舒藏身的角落看了几次,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叫她出来。子律在门口说话的声音很大,正确说是在吵架,他站得位置很靠近咖啡馆一侧,但明眼人都能看清他拎着高磊的领口正没完没了的逼问护照的事,韩豫跟在一旁竟然都没敢劝。

        好在几个人在门口停了一会儿,陆续进了门神咖啡。骆驼从柜台后面出来,往角落张望了一会儿,舒还坐在书架后面专心的抱着厚厚的册子,对一切似乎都没有察觉。

        “老板,送书。”

        有伙计在外面叫,骆驼放下手里的书出去接新到的画册,舒也刚抄下了几条想知道的资料,抱着书从书架后面走出来。

        扛着一摞画册的小伙计跌跌撞撞把书抱到柜台前,摘了鸭舌帽扇风,帽子下是一头爽利的黑色短发。看背影觉得很年轻,转过来脸孔已经没有那么年轻了,竟然是个女孩。舒站在过道里,很喜欢这个第一次见到的女孩的感觉。她瘦瘦的肩膀上松垮跨的挂着罩衫,上面还有油彩,看起来像个画画到一半跑出来不务正业的人。

        女孩和骆驼结完书钱,又戴上鸭舌帽,小碎步跑着离开了书店。路过舒旁边,笑了笑。

        舒本想走,放书回架子上,转过书架碰到地上的两包书,低头正好是子修给她看过的那本画册,没有拆开塑封的薄膜,完好的躺在牛皮纸包最上面。

        晚上步行回家,舒一路都在翻新买的画册,回到家在厨房里沏了一杯焦糖玛奇朵,放了很多糖,出来回到客厅继续研究那本画册。

        叶枫的作品并不多,但是都很别致,总是穿插在几个外国作家的作品当中,带着很明显的女性创作风格。其实叶枫是女的是舒最先想到的,这个圈子里,能够引起兄弟反目的,除了名利和钱,也就剩下女人了。

        把几页作品夹起来反反复复看,总觉得有种熟悉感,又说不出哪熟悉,焦糖玛奇朵的甜味让舒心里格外宁静,思索着曾经见过的所有画,最后放下画册,拿起了自己画夹里的首饰设计草图。

        说她像自己,舒又觉得不尽然,可说不像,怎么看,两个人的创作除了色调不同以外,整体感觉又都带着似曾相识的孪生感。

        意识到这一点,昨天下午屠岸谷走廊里的一幕又在她眼前闪回,子修远远站着,子律搂着她,低下头来亲吻,眼神却是异常冷漠,唇上除了发泄,什么温情也没剩,好像要传达的无非是她的所有权。难道叶枫和他们兄弟两个……?

        容不得舒想明白,门上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紧接着是不耐的砸门声。

        本来不该给他开,可为了继续隐忍,舒还收好画册走到门口,把咖啡杯放在进门的鞋柜上,定了定心神。

        “开门!”

        子律在外面喊得很大声,声音听起来已经在气头上,鼓了半天勇气,舒才把手放在锁上,又犹豫了一会儿才拉开保险拴。

        子律冲得太猛,进来身子都斜着,舒躲得猝不及防,又以为他要动粗,胆战心惊的挡着自己的脸。鞋柜被撞得左右摇动,咖啡杯应声而落,摔碎在进门的地板上,杯里剩下的焦糖玛奇朵撒了一地。

        子律及时出手搂住,没有让她摔倒。看到平日里恬静温润的脸庞,因为自己的疏忽和粗暴带着明显的伤口,此刻连面对他都不肯,又歪派了很多无名的气。打了一架,发过脾气以后,他心里再怎么憋闷,就只想马上见到她抱一抱。

        舒还没从他轰轰烈烈进门的动静里完全定下神,已经被他抓住手一起放在额头上,碰着昨天被画册砸伤的地方,疼得微微瑟缩了一下。抬起眼,终于看清他脸上无段添上的几道伤口。

        要问他怎么伤的,可话到了嘴边,却被子律抢了先。

        “没什么可商量的,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他声音变得妥协,话里的意思却比下午更坚决,她越是疼,越是带着她的手按压伤口,然后趁她无处可躲的空档,迅速把她按在肩上。

        他们以前还会谈,这次子律也没什么耐心谈,下午已经谈得很失败。傻站了一会儿,索性把她带出门,哪也不去,直奔自己的公寓。反手落了锁,把她抓到胸前,一本正经的宣布:“你必须跟我去!”

        麦冬苦茶(上)————变数

        在平淡无波中彼此隐忍着,舒和子律都没有再继续有关双年展的争论。表面上太平过日子,他忙着准备出国的各种手续,她脸上的淤青慢慢消除,手臂上烫过的痕迹也不明显了。偶尔子律忙完了回来,直接推开袖子要探伤势,舒就让他看,或者任由他分开发线边的头发,检查额头上最后一点青紫是不是消下去了。

        她不愿意再和他争,很多事都依顺了他的意思,除了借口身体不舒服,晚上两个人暂时分开各自回家睡,其他看起来都和以前的日子差不多。

        等伤口淡得可以用粉底遮挡住,子律带舒去了签证中心办护照。上下打通了关系,她缺少的只是一张护照相片。对着镜头,工作人员要求了几次,左一点右一点,抬起头再顺顺头发。能做到的舒都尽量配合了,唯一做不到的就是笑。在陌生的小房间里对着镜头,她笑不出来,脸僵到表情有些生硬。嘴角分明向上翘,看起来又像是很痛苦,照了好几次,才达到工作人员满意的效果。

        子律在外面等着,送完了资料心情格外好,提议带她在外面吃饭。因为长时间在社区待着不怎么接触外面的生活,也有些新鲜,舒欣然同意了。

        他特意挑了别致的中餐厅,因为她不喜欢外人吵,就选了单独的包间,空间很私密宽敞,正好容两个人慢慢品尝特色菜肴。包间里布置考究雅致,以古琴为主题,角落摆着琴谱和几件青花瓷。菜陆续上来,都是些随她口味的,似乎有些可以讨好,子律频频给她夹菜,舒吃得很慢,偶尔给他碟子里夹菜,见他也不怎么吃,就是坐在对面望着自己,把注意又转到自己面前的餐碟里。他伸过来拉住她空出的一只手,感觉到她指尖冰凉的温度,又给她叫了补汤,亲自给她添到晚里。

        不是在一起四五年了,她会不习惯这样被他关注照顾,时间长了,一切变得自然而妥帖,她也不再多想。他愿意付出,她也希望他能多付出些身体感官以外的情绪在这样的关系立。最初一两年,她总是生活在被他抛开的恐惧里,艺术圈里混乱的男女关系一度成了她的噩梦,可真跟他有了长时间的关系,才发现一切不尽然如自己想象那样,适应了,两个人的关系比之前更稳固,成了彼此唯一的伴侣,渐渐当成理所应当。虽然时有问题发生,也分了几次,但终归还是熬过了五年,至今仍在一起。

        将来,舒不敢想太远,就是双年展之后的事她也没有憧憬太多,人总是怕想,有了过多期待,随之而来的很可能是失望,不如脚踏实地的生活,趁着年轻,把想完成的作品多做一些。至于身份,甚至卓娅、舒拉她们一再提及的婚姻问题,她只当作是日后的话题,总不搬到台面上来讲罢了。

        吃过饭,两个人没有马上回社区,而是去了沿途经过的美术馆,随便买了票进去看了场文艺复兴和美国近现代绘画展。

        整个下午,都像个事前安排好的约会,暖暖的冬日阳光,他悉心的陪伴,轻松而令人愉悦的游览。回家上了电梯,舒放开心情,回味着美术馆里看到的作品,子律突然凑过来问:“新的艺术年鉴在我那儿,看看吗?”

        他明显的意有所指,舒自然听懂了,接受或者拒绝都是转念间的事情,想到即将分开的数个星期和他下午一再努力营造的良好气氛,她最终点点头默默应许。

        电梯停在七层,子律拉起舒往外走,把进门的钥匙交到她手里。房门只是阖上,他已经从后面抱拥过来,热烈的气息在她耳边一路蔓延,手摸到她身前外衣的黑色纽扣,耐心的一颗颗解开。

        抽丝拨茧一直是他喜欢的方式,只是手刚从她衣服滚边儿探进去,碰到温暖的肌肤,外衣口袋里的手机就不识时务的响了起来。

        麦冬苦茶(中)————变数

        两个人都是一怔,子律额上的青筋都爆了。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温暖暧昧,被电话【创建和谐家园】破坏殆尽。虽然她人依然在怀里,可已经明显错过了温存的情调,感觉不对拍,舒最先轻轻推开他,提醒电话铃还在他口袋里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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