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卻只以紡績井臼爲要,因取名爲李紈,字宮裁。因此這李紈雖
青春喪偶,居家處膏粱錦繡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無
見無聞,唯知侍親養子,外則陪侍小姑等針黹誦讀而已。今黛
玉雖客寄於斯,日有這般姐妹相伴,除老父外,余者也都無庸
慮及了。
如今且說雨村,因補授了應天府,一下馬就有一件人命官
司詳至案下,乃是兩家爭買一婢,各不相讓,以至毆傷人命。
彼時雨村即傳原告之人來審。那原告道:“被毆死者乃小人之
主人。因那日買了一個丫頭,不想是拐子拐來賣的。這拐子先
已得了我家的銀子,我家小爺原說第三日方是好日子,再接入
門。這拐子便又悄悄的賣與薛家,被我們知道了,去找拿賣主,
奪取丫頭。無奈薛家原系金陵一霸,倚財仗勢,衆豪奴將我小
主人竟打死了。凶身主仆已皆逃走,無影無蹤,只剩了幾個局
外之人。小人告了一年的狀,竟無人作主。望大老爺拘拿兇犯,
剪惡除凶,以救孤寡,死者感戴天恩不盡!”
雨村聽了大怒道:“豈有這樣放屁的事!【创建和谐家园】命就白白
的走了,再拿不來的!”因發簽差公人立刻將兇犯族中人拿來
拷問,令他們實供藏在何處;一面再動海捕文書。正要發簽時,
只見案邊立的一個門子使眼色兒,——不令他發簽之意。雨村
心下甚爲疑怪,只得停了手,即時退堂,至密室,侍從皆退去,
只留門子服侍。這門子忙上來請安,笑問:“老爺一向加官進
祿,【创建和谐家园】年來就忘了我了?”雨村道:“卻十分面善得緊,只
是一時想不起來。”那門子笑道:“老爺真是貴人多忘事,把
出身之地竟忘了,不記當年葫蘆廟裏之事?”雨村聽了,如雷
震一驚,方想起往事。原來這門子本是葫蘆廟內一個小沙彌,
因被火之後,無處安身,欲投別廟去修行,又耐不得清涼景況,
因想這件生意倒還輕省熱鬧,遂趁年紀蓄了發,充了門子。雨
村那裏料得是他,便忙攜手笑道:“原來是故人。”又讓坐了
好談。這門子不敢坐。雨村笑道:“貧賤之交不可忘。你我故
人也;二則此系私室,既欲長談,豈有不坐之理?”這門子聽
說,方告了座,斜簽著坐了。
雨村因問方才何故有不令發簽之意。這門子道:“老爺既
榮任到這一省,難道就沒抄一張本省‘護官符’來不成?”雨
村忙問:“何爲‘護官符’?我竟不知。”門子道:“這還了
得!連這個不知,怎能作得長遠!如今凡作地方官者,皆有一
個私單,上面寫的是本省最有權有勢、極富極貴的大鄉紳名姓,
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時觸犯了這樣的人家,不但官爵,只
怕連性命還保不成呢!所以綽號叫作‘護官符’。方才所說的
這薛家,老爺如何惹得他!他這件官司並無難斷之處,皆因都
礙著情分面上,所以如此。”一面說,一面從順袋中取出一張
抄寫的‘護官符’來,遞與雨村,看時,上面皆是本地大族名
宦之家的諺俗口碑。其口碑排寫得明白,下面所注的皆是自始
祖官爵並房次。石頭亦曾抄寫了一張,今據石上所抄雲:
不假,白玉爲堂金作馬。
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
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
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
雨村猶未看完,忽聽傳點,人報:“王老爺來拜。”雨村
聽說,忙具衣冠出去迎接。有頓飯工夫,方回來細問。這門子
道:“這四家皆連絡有親,一損皆損,一榮皆榮,扶持遮飾,
俱有照應的。今告【创建和谐家园】之薛,就系豐年大雪之‘雪’也。也
不單靠這三家,他的世交親友在都在外者,本亦不少。老爺如
今拿誰去?”雨村聽如此說,便笑問門子道:“如你這樣說來,
卻怎麽了結此案?你大約也深知這兇犯躲的方向了?”
門子笑道:“不瞞老爺說,不但這兇犯的方向我知道,一
並這拐賣之人我也知道,死鬼買主也深知道。待我細說與老爺
聽:這個被打之死鬼,乃是本地一個小鄉紳之子,名喚馮淵,
自幼父母早亡,又無兄弟,只他一個人守著些薄産過日子。長
到十【创建和谐家园】歲上,酷愛男風,最厭女子。這也是前生冤孽,可巧
遇見這拐子賣丫頭,他便一眼看上了這丫頭,立意買來作妾,
立誓再不交結男子,也不再娶第二個了,所以三日後方過門。
誰曉這拐子又偷賣與薛家,他意欲卷了兩家的銀子,再逃往他
省。誰知又不曾走脫,兩家拿住,打了個臭死,都不肯收銀,
只要領人。那薛家公子豈是讓人的,便喝著手下人一打,將馮
公子打了個稀爛,擡回家去三日死了。這薛公子原是早已擇定
日子上京去的,頭起身兩日前,就偶然遇見這丫頭,意欲買了
就進京的,誰知鬧出這事來。既打了馮公子,奪了丫頭,他便
沒事人一般,只管帶了家眷走他的路。他這裏自有兄弟奴僕在
此料理,也並非爲此些些小事值得他一逃走的。這且別說,老
爺你當被賣之丫頭是誰?”雨村笑道:“我如何得知。”門子
冷笑道:“這人算來還是老爺的大恩人呢!他就是葫蘆廟旁住
的甄老爺的小姐,名喚英蓮的。”雨村罕然道:“原來就是他!
聞得養至五歲被人拐去,卻如今才來賣呢?”
門子道:“這一種拐子單管偷拐五六歲的兒女,養在一個
僻靜之處,到十一二歲,度其容貌,帶至他鄉轉賣。當日這英
蓮,我們天天哄他頑耍;雖隔了七八年,如今十二三歲的光景,
其模樣雖然出脫得齊整好些,然大概相貌,自是不改,熟人易
認。況且他眉心中原有米粒大小的一點胭脂,從胎裏帶來的,
所以我卻認得。偏生這拐子又租了我的房舍居住,那日拐子不
在家,我也曾問他。他是被拐子打怕了的,萬不敢說,只說拐
子系他親爹,因無錢償債,故賣他。我又哄之再四,他又哭了,
只說‘我不記得小時之事!’這可無疑了。那日馮公子相看了,
兌了銀子,拐子醉了,他自歎道:‘我今日罪孽可滿了!’後
又聽見馮公子令三日之後過門,他又轉有憂愁之態。我又不忍
其形景,等拐子出去,又命內人去解釋他:‘這馮公子必待好
日期來接,可知必不以丫鬟相看。況他是個絕風流人品,家裏
頗過得,素習又最厭惡堂客,今竟破價買你,後事不言可知。
只耐得三兩日,何必憂悶!’他聽如此說,方才略解憂悶,自
爲從此得所。誰料天下竟有這等不如意事,第二日,他偏又賣
與薛家。若賣與第二個人還好,這薛公子的混名人稱‘呆霸王’
,最是天下第一個弄性尚氣的人,而且使錢如土,遂打了個落
花流水,生拖死拽,把個英蓮拖去,如今也不知死活。這馮公
子空喜一場,一念未遂,反花了錢,送了命,豈不可歎!”
雨村聽了,亦歎道:“這也是他們的孽障遭遇,亦非偶然。
不然這馮淵如何偏只看准了這英蓮?這英蓮受了拐子這幾年折
磨,才得了個頭路,且又是個多情的,若能聚合了,倒是件美
事,偏又生出這段事來。這薛家縱比馮家富貴,想其爲人,自
然姬妾衆多,淫佚無度,未必及馮淵定情於一人者。這正是夢
幻情緣,恰遇一對薄命兒女。且不要議論他,只目今這官司,
如何剖斷才好?”門子笑道:“老爺當年何其明決,今日何反
成了個沒主意的人了!小的聞得老爺補升此任,亦系賈府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