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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的深蓝色瞳孔里满是探究的神情,就好像执着于询问十万个为什么的五岁孩子,不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不肯罢休,倒让她不能含糊敷衍了。
其实艾薇很想回答「你拿什么和他相提并论」,嘴唇微张又合,在话音刚要吐出来之时,咽了咽喉咙,还是忍住了。
她并不想直接回答他,特别是坐在仍旧凌乱不整的床边,这样的无情难免有翻脸不认人的嫌疑,她可不想因为这种幼稚的类似于更爱爸爸还是妈妈的问题和他产生不愉快。
好像瞧出她的为难,他极快地笑了一下,从冰凉的地板上起身,“好了,天快亮了,我也该走了。”
他离开了她的脸孔,随手系上腕表,卷起衬衣的袖管。
“稍等……”艾薇也从椅子上站起身,叫住他。
凯文停在原地,安静地看着她穿上拖鞋,踮起脚尖,从头顶的书架上翻下一本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撕下了一页,塞进他大衣的外侧口袋里。
他有些惊讶地挑眉,“是什么要我转交的信吗?”
“想多了,抄了送给你的一首诗。”
他眼里明显掠过一抹微芒,“我现在能看吗?”
“本来就是给你的。”
得到首肯后,他把这张折叠成四分之一形状的亚麻纸拿了出来,却没急着打开,而是故作思索了片刻,汗水未干的发丝仍然固执地贴在他的脸颊边上。
“让我猜猜……”他强忍笑意,装模作样地问,“是什么类似于哈姆雷特向奥菲莉亚倾吐的告白吗?”
“多不吉利。”艾薇往后仰倒躺进柔软的床里,不满地踢向他。
他笑着躲开身体,脸庞却向她近了一寸:“那是朱丽叶回复罗密欧的心声吗?”
艾薇忍住打他一耳光的冲动:“如果你只能想到这种无人生还结局的话,就尽快闭嘴吧。”
“但你不能否认他们确实是可歌可泣的爱情,超越了生死。”他无视来自对方的鄙夷,诚恳地说,“罗密欧十六岁就拥有了珍贵的爱情,这点可比我强得多。”
“所以朱丽叶十四岁就早恋,然后他们死光了。”她用不屑的语气回答。
他哑然失笑,没再和她调侃下去,而是低下头,打开了手心里的纸。
展开后,他看到了上面的字迹。
这首诗并非来自莎士比亚也不是彼特拉克,却是一首熟悉的作品,被她用柔丽的笔迹工整地抄写了下来。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良夜,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虽然智慧的人临终时懂得黑暗有理。因为他们的话没有迸发出闪电,他们也并不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善良的人,当最后一浪过去,高呼他们脆弱的善行,可能曾会多么光辉地在绿色的海湾里舞蹈,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狂暴的人抓住并歌唱过翱翔的太阳,懂得,但为时太晚,他们使太阳在途中悲伤,也并不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严肃的人,接近死亡,用炫目的视觉看出。
失明的眼睛可以像流星一样闪耀欢欣,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您啊,我的父亲,在那悲哀的高处。现在用您的热泪诅咒我,祝福我吧,我求您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凯文无声地默念完了它。
随后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始终保持沉默的艾薇,目光却透出了然。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死亡将让你一无所有。”
艾薇看着他,从床上翻身而起。
她站在清晨明亮的熹微之中,就像行过漫漫长夜后,视野里捕捉到的一缕来自前方的光明。
“公爵阁下,我命令你,务必保留你这条暂且还足以取悦我的生命,否则我不能相信你的所谓效忠。”
“我怎敢不谨遵您的指示。”
他走近前,意欲轻轻吻她的手背。然而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门【创建和谐家园】。
“真该死……”安静一下子被打破,她顿时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快走吧,公爵先生,不知道是谁大早上就来惹人讨厌。”
“不过不管是谁,你最好还是不要被瞧见。”她小声抱怨。
他点头,最后俯身吻了吻她的前额,“暂别了,亲爱的艾薇小姐。”
她看着他消失在落地窗之外,从露台的台阶走向远处。
见他的背影远离了目之所及的视线,艾薇披了条晨衣,快速走下楼。
门铃仍在不知疲倦地发出响声,清脆地踏着木梯晃动幅度的节拍,像是对主人的殷切催促。
“啊呀,公爵小姐,真抱歉!我昨天太累了,不小心睡过头啦。”
直到这时女仆才从呼呼大睡的状态里惊醒,揉着一双惺忪睡眼慌忙跑出来。
见女主人亲自来开门,不禁满脸覆上惊恐,急匆匆地发出道歉,扭动她肥胖的身体,抢先跑过去开门。
门铃忽停,清晨的冷风扑面而来。旋即,一个穿戴考究、相貌英俊的年轻人出现在艾薇的目光里。
他穿一条双排扣子的羊毛黑色马甲,里面的宽袖衬衣雪白而一尘不染,高腰长裤笔挺瘦直,刚好衬出完美的身材。
看到女主人站在正前方,他似乎勉为其难地按住胸口,欠了欠身:“早上好,公爵小姐。”
如果不是他问候姿势过于散漫的话,艾薇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早上好……”她忍住被打扰的怒气,仍然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礼貌又相当客气地问好,“尊敬的拜伦先生。”
他往冷得发白的掌心里呵了口气,在女佣的伸手示意下走进门,随艾薇上了楼梯。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另一个女佣从厨房端上两杯加牛奶的咖啡和熏肉吐司,按照主宾顺序先后端到两人面前。
“请慢用,先生。”艾薇又吩咐说,“给客人再煎两个溏心蛋上来,尽尽我们的待客之道。”
“哦,不用了。”拜伦叫住刚应声的女佣,似笑非笑地瞥了主人一眼,“现在这种灾荒年代还能看到熏肉,大概也只能在公爵小姐的餐桌上了,如果再要鸡蛋的话,那未免过于贪得无厌了。”
“没关系,马上熏肉就会是最寻常的食物了,我保证会让所有人吃到吐。”
拜伦不禁挑眉,牙齿间优雅地咀嚼着全麦面包片,等到全部咽进肚子里,说:“这可是大不列颠人民都享受不到的待遇,您的金口玉言,我可一个字一个字地记在脑袋里。”
“您自便,如果能大肆宣扬渲染一番的话我也不介意,相反,我求之不得。”
她放下叉子,看着他嫣然一笑,“不仅这样,你最好再对所有姑娘们说,只有韦尔斯利小姐能让她们穿上梦寐以求的蕾丝和流苏花边裙,那可是往日里只有贵族才有的玩意儿。”
“噢,姑娘们可不乐意听我讲真话。”
“但她们可是相当喜欢你呢,你要有自信。”
“但她们只爱听我说假话,众所周知,一切甜言蜜语都不可能出于真心。”
“那是当然,能指望一个一年能换几十个床伴的男人嘴里吐出什么实话。”
她向来喜欢把对他的嘲弄刻薄地显露在表面上,丝毫不顾及一个淑女该有的和善,这令他一直很不爽。
就好像习惯浸泡的蜜缸突然漏了底,见惯了姑娘们对他的追捧和投怀送抱,这位不仅对自己完全不感冒,反而从不放过一个能讽刺他的机会。
他用小勺搅动着滚烫的热咖啡,嗅着浓郁的气味,压下心底的不快。
他保持着面不改色,似乎全无所谓地说:“但您不能否认,这些姑娘都是心甘情愿跟我上床的,我可没有干半点涉嫌坑蒙拐骗的事。而您也不用摆出一副厌恶性ㆍ事的高尚姿态。虽然我也记不清到底睡过多少女孩,但至少我还拥有过那段美妙的回忆。”
对话过于露骨,把一旁忙着拖地的女佣听得面红耳赤,却只能装耳聋,继续干她的活计。
艾薇却直接略过其他字眼,突然放下了手里的刀叉,看上去好像很生气。
“你连自己睡过多少姑娘都不知道?”随着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她的怒气突如其来,“你算什么男人?你就是一坨狗屎。”
“这和我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自由,好像和您无关吧!”
“我怎么骂你也和你无关,这同样是我的评论自由。”
他苍白的脸色顿时染上微愠,“您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我就是对你很有意见!”艾薇恼怒道,“像你这样的男人,还想我能有什么好脸色。”
“算了,你好自为之吧。”生完气,她不耐烦地摇头,抿了一口咖啡以平稳心情,“你一大早就上门,有什么事情吗?”
他切换回照例的不动声色,“公爵小姐,其实我是来感谢您的,哪知道您居然对我这般充满恶意,现在我基本闻不到早餐的香气,几乎全是一股火药味。”
“感谢我什么?感谢让你声名大噪吗?那不用谢我,这次的成功源于你自身的才华,你得庆幸自己有一副还能靠它吃饭的脑子。”
“哦,不,这点名利于我来说不过如浮云,我只是在昨天看到了您的热气球,瞬间为我卡壳的脑子提供了灵感,那真是一件充满奇思妙想的发明,我猜也只有您能捣鼓出这样的玩意。”
“那可不是我做的。”艾薇说,“来自于我的一位友人。”
“那替我向您的友人表达感谢,能否把创意教给我呢?我有心想利用它环游世界,做个当代荷马,写出一部史诗一直是我的梦想,到时全欧洲人睡前餐后都朗诵我的作品,乔治ㆍ戈登ㆍ拜伦这个名字将会家喻户晓。”
他还没发表完人生感言,声音逐渐激昂,艾薇的眼里却倏然冒出一道光。
就好像忽而被点醒了一般,她情不自禁发出了一声感叹,晃了晃脑袋:“你说得对,它能环游世界,也不是不能载人。”
不等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她把女佣叫过来,附在她的耳边吩咐了什么。
后者会意,不一会儿就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一张精美的镶着花边的请柬。
“您是要结婚了吗?谁能有幸成为您的新郎?”拜伦看着被放在自己面前的信封,玩笑地说。
“替我邀请卢卡斯,把这个交给他,就说是我为表达歉意而举办的舞会。”她忽略他的戏谑,“这点任务都完不成的话,就算知道怎么造热气球也别想飞起来。”
他明显很惊讶地抬了抬眉毛:“您要邀请他参加舞会?他可是除了活剥人皮,什么都不感兴趣。”
“我也不是没有他感兴趣的东西。”
“公爵小姐!”拜伦顿时吓了一大跳,“除了他没人有这样恐怖的爱好,您不会觉得这很有趣吧。”
“我只会感到是件灾难。”她安静地盯着他的眼睛,嘴角突然上弯,冲着他笑起来,“但如果是他自己的人皮的话,那就会很有趣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想下一本到底是伪骨科还是搞真的……
第90章 茶花
随着圣帕特里克节的来临,虽然天气逐渐变冷,但庄园仍然陷入了布置舞会的忙碌和兴奋里。
佣人们全员激动,各自忙着干自己的差事,脸上无不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上帝知道我们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识过舞会了。”园丁把茶花丛的绿叶修理得干干净净,一面发出感叹,“要知道,上一回开舞会还是我作为小孩子的时候,我那过世多年的父亲领着我站在门口观望,那副繁华的场景真是奢靡,让我一直记到现在,我敢说那次是我见过最多绅士淑女的时候了。”
“噢,那都是几十年的事儿了!可怜的马丁,那场盛会我也记忆犹新,本以为是美好的开始,没想到居然是结束。”
上了年纪的女管家不禁遗憾摇头,老花镜里的浑浊双眼透出伤感,“我仍记得美丽绝伦的罗德曼夫人领舞时的情景,翻起的裙袂就像盛开的玫瑰花,一直印在我的心里。”
“说起来,罗德曼夫人按辈分还是公爵小姐的姑奶奶呢。她们这一家族果真出美人,不论她还是公爵小姐,都当之无愧是舞会上的焦点。”
“好马丁,不瞒你说,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不光是想再见识见识,还想瞧瞧我们的公爵小姐会是怎样一副漂亮模样。”
年轻的女佣拎着水桶经过,听到他们的谈话后不禁驻足,晶亮的圆眼里满是憧憬:“我甚至连乡村舞会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只听说大不列颠无论是城镇还是乡间都会经常举办。可惜我们这里连饭都吃不饱,更别提那个了。
不过幸好,我们美丽的公爵小姐不仅为我们带来了粮食,还让我得以瞧瞧贵族的玩意,这实在是我过去二十几年都不敢有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