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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要冒着一个不慎就会瞎眼的风险,但德ㆍ克林夫人已是老手,这项技术早已掌握得炉火纯青。
“我打一万个赌,安娜一定阻止过她的儿子向凯瑟琳求婚,像她那样骄傲的性子,打心眼里看不起所有不如自己的人。可惜别看亚瑟性情温和,打定主意的事可是从来都不会改变的。”
“那还用说?”德ㆍ克林夫人夸张地叫起来,“安娜一定为了这个媳妇和儿子吵疯了,说不定砸了好几个花瓶呢,真遗憾,我倒挺想看看鸡飞狗跳的画面。”
海伦娜摇摇头:“我不这么觉得,安娜可不敢和亚瑟争吵,他首先是位公爵,其次才是她的儿子。”
这两位贵妇一大早就来准时交流意见,全然不觉自以为压低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里格外明显。甚至足以让来来【创建和谐家园】忙碌穿梭的佣人们听得一清二楚。
“亲爱的,你来瞧瞧,这帷帘可是佛罗伦萨刚出产的丝绸,啧啧,这质地……”
海伦娜却打断德ㆍ克林夫人的羡慕,朝一点钟方向无声地努了努嘴。
后者循视线望去,脂粉满溢的脸上顿时展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彼此眼中都是了然的神情。
他们的视角里,公爵的妹妹,艾薇ㆍ韦尔斯利小姐正和一个风度翩翩的金发青年打得火热,白皙的面孔上浮现出热烈的微笑,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蓝玫瑰,美艳而不乏动人的纯净。
“艾薇小姐的美貌在伦敦一直数一数二,你看,没有男人不会为她的魅力所倾倒。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接受任何人的求婚呢?”
德ㆍ克林夫人不禁感慨,却听到海伦娜的嗤笑,“她天性喜欢和男人周旋,怎么可能愿意乖乖遵守婚姻所必备的忠诚。”
“可惜了,这么聪明的姑娘,却不知道婚姻才是她最适合的归宿。”德ㆍ克林夫人一向很喜欢艾薇,此刻眼里满是惋惜,“只有嫁个门当户对的贵族,她才能得到幸福,对丈夫温驯顺从,不比如今和各式各样的男人假以辞色舒心得多?”
“她显然不知道温顺是女人必须拥有的品德,我不明白,难道安娜没有教会自己的女儿这个最简单的道理吗?”
海伦娜批评道,然而一瞬间,她认清了那名金发青年的脸。
“天哪,那是奥古斯特王子!”她忽然惊叫起来,“他还真是死性不改,还想着艾薇能答应他的追求呢。”
德ㆍ克林夫人听到女伴的感叹,眯了眯眼,说:“我认为艾薇小姐也未必不会答应他的求婚。毕竟有再多的钱和名声,都比不上一个王妃的头衔。哦,快瞧,好戏要开场了。”
她啧了一声,隐晦地抬起手,朝花园的另一边方向指了指。
海伦娜夫人应声瞥了眼,当即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呀,克拉伦斯公爵来了,他和艾薇小姐向来不对付,等着吧,这回我们又有热闹看了。”
瞧见公爵大人带着一行侍从到场,庄园的仆人立刻围拥上前,向他鞠躬行礼。
亚瑟也走近他,客套地握手表达尊敬:“感谢公爵亲临敝地,参加我这个小人物微不足道的婚礼。”
“威灵顿公爵阁下是帝国的英雄,敝人何其有幸,得以一览您终身大事的盛况。”
两人的态度相当疏离,亚瑟的人缘向来很好,待人真诚,和所有志趣相投的同龄人都能打成一片。
唯独面对眼前这位克拉伦斯公爵,温和的神情骤然蒙上了一层漠然。
这副敌意太过明显,导致身边的管家佣人都大惑不解,明明之前是相互邀请做客的交情,今日却冷淡如陌路。
两人勉为其难地寒暄过后,这时凯文的好友帕特里克走过来,观察着亚瑟离开的背影,叹息道:“你们之间是有什么过节吗?太可惜了,我记得上次你为了他的妹妹,还和议会的那帮伪君子撕破了脸。”
他话音刚落,就发现凯文深蓝的瞳孔沉沉地盯着自己,目光里有些警告的意味,示意他即刻闭上嘴巴。
帕特里克赶紧识趣地不再提,视线来回逡巡,好奇地问:“说起来,怎么不见韦尔斯利小姐?”
然而随即,他看到了正和奥古斯特谈笑风生的艾薇,再次深感自己多嘴,及时停止了吭声。
他潜意识里认为,过去艾薇小姐把克拉伦斯家族整血亏这件事惹得自己这位公爵朋友不快,那两人现在还是仇人,因此最好少提为妙。
“专心关注你自己的种植园吧,南印度群岛的天气不容乐观,你最好早点实施对策,保住钱包里来之不易的几个先令。”
凯文冷冷道,这句提醒立即引起帕特里克的愁苦,垂头丧气地说:“是啊,这年头半个金币都不好赚,种植园的生意已经算残废了,我看,早点全部卖给韦尔……”
眼看那个名字又要脱口而出,他瞅了眼身旁公爵的脸色,却发现他并没有恼怒。
反而,公爵神色平静地走近长桌之前,伸出手取了一只摆放在那里的玻璃高脚杯,优雅地斟了小半杯葡萄酒。
紫红的色泽晶莹剔透,杯沿刚靠近唇畔,他倏然面色一沉,像是想起了什么,旋即放下了酒杯。
“你是不习惯它的气味吗?”帕特里克说着,伸手想要接过那只高脚杯,一不小心,却被碰翻在地。
幸好脚下是草地,脆弱的玻璃未碎裂成片。但其中盛着的上好葡萄酒却可惜地淌了出来,形成浅红色的小水泊。
帕特里克像个闯了祸的孩子,连忙转身去向管家要新的玻璃杯。这时,一只毛色雪白,爪子却是紫罗兰色的猫跑了过来。
似乎是觉得这液体的颜色颇为漂亮,它按捺不住自己天性的好奇,张开嘴巴,伸出舌头舔了舔,像是很满足的模样,意犹未尽地低头试图再行品尝。
仅仅过了片刻,下一秒,它还未扬起脑袋,整个身子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如遭电击,随即骤然倒地。
蓝色的眼睛却还没合上,像是忍受着剧烈痛苦,没过多久便一动不动,竟似乎是死了。
“把尸体抱出去,不要让任何人发觉。”凯文立刻低声吩咐身旁的侍从,神情冷静异常,“在庄园门前的街口撒大量英镑,让拥挤的人群堵住前来的宾客,趁这个时间把这里的酒全部换了。”
话音落下,他走向花园的另一边,目光掠过相谈甚欢的艾薇和奥古斯特,迎着他们惊讶的眼神,弯唇勾起一个嘲谑的微笑。
“是我打扰你们了,尊敬的王子殿下,韦尔斯利小姐。”
第72章 决斗
他出现得过于突兀,令奥古斯特有些猝不及防,笑容顿时僵住。
反应过来后刚欲回礼,然而随即发生的一幕令人惊愕,眼瞳倏地睁大了。
只见素来冷漠的克拉伦斯公爵先生,竟上前一把抓住女人的两只手腕,死死攥入掌心,另一只手强硬地扣住她的腰。
随即不容反抗地把她横抱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高贵的公爵小姐以这样屈辱的方式带出了庄园的大门。
在场的所有人顿时陷入愣怔,然而公爵的侍从竟随身携枪,无人敢上前把女主人抢下来,只能仓惶地跑去禀告正和新嫁娘相对而谈的新郎。
然而那一行人离开得太快,等他带着人来追时,迅速消失在街口拥堵的人群里,找不到半点踪迹。
“你疯了吗!”艾薇在他做出如此疯狂举动的那一刻。因为难以置信而愣了半秒,等到回过神时,她当即开始剧烈的挣扎,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所有的力道不过是激起他的征服欲,攥住腕骨的手力道愈发加重,她就像一叶在风暴里飘摇求生的小舟,羞辱和受压迫的痛苦一齐袭来。
然而凯文却一直没有开口,任凭她如何咒骂,也始终一语不发。
这时她发现,向来宽阔的街道,今日却拥挤得壅塞不通,所有人都在尖叫和狂呼,追逐着头顶纷纷扬扬洒落的金币和英镑,全然压过了她的声音。
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和穷人趴在地上疯狂争抢,像一头头贪婪吮吸骨头的狗,伸出溅满泥泞的手,为了一张张印着乔治三世头像的纸币挤得头破血流,一声声不堪入耳的粗话此起彼伏,伴随着笑声和哄闹拼命钻进已经陷入窒息的耳中。
前来祝贺婚礼的贵族宾客们都被堵在人群之外,人人西装革履,太太们华妆綷綵,站在远处目睹着这一场闹剧,脸上无一例外露出嘲弄的讥笑。
此刻,英格兰的天气又发挥了它喜怒无常的本性。突然间,阴云忽起,雨滴落地,瞬间愈演愈烈成倾盆大雨,将原地的人群不份、等级高低,通通淋湿了个透。
争抢的人们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架势,任全身泼满唾液与雨水,也坚持埋头于那一地天降馅饼,乞丐般的小孩们更是趁此机会,发挥身材矮小较为灵活的优势,穿行于人群微小的缝隙间,嬉笑着和同伴炫耀得来的意外之财。
艾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耳边喧嚣匆匆而过,随即竟被抱进了一辆马车。
车夫显然对附近街区极为熟悉,竟沿着一条只有久住此地的土著才知晓的街巷小路,精准地绕开拥挤的人群,往陌生的地域飞驰而去。
窥探出她想跳车的意图,他只冷漠地靠近了几英寸,蓦地,她的手腕上旋即多了股冰凉的触感,竟是给她捆了副锁链。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干什么?”她瞪着他,双手扭成了一条蛇,可惜那手铐锢得太紧,像一排锯齿吸住肌肤,没有留下任何喘息的余地。
“我比你更清醒。”他冷冷回答。
这副漠不关心的态度立刻激怒了她,怒气逆上心头,她一口咬上他的肩膀,尖牙如同倒刺,毫不留情地扎进脆弱的皮肉,就像唤醒了原始本性的野兽。
腥味渗进嘴唇里,在舌尖上激起近乎泥土和金属的味道,疯狂在血管和神经里冲撞回荡。
“男人……果然都该下地狱。”她恶狠狠地说。
闻言他微微颤了下,并没有强行推开她的发泄,忍耐力好得出奇。
等到雪白的衬衣染上一片淡红血痕,她终于松了口,他却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评价道:“看来你急需冷静,我尊敬的当代女权主义者,想伸张你所谓的权利,暴力可是无济于事的。”
他言及这个名词时神情漫不经心,语调古怪,带着股居高临下的轻视意味。
他的态度就像在环球剧院观赏一出莎士比亚,保持混乱中立,却无疑于增添了艾薇的怒气,猛地抬起脸,直视他的瞳孔。
“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强行对我实施绑架?是用你高高在上的贵族地位,还是凌驾社会的男性身份?
哦……是啊,怎么能要求你亲身体会弱者的痛苦。但并不妨碍你睁开眼睛听听周围的声音,想想你的妹妹为什么会私奔,为什么宁愿舍弃一切也义无反顾地离开,你难道从未反思过缘由吗?”
“你以为这个结果是我愿意看到的么?这还得多亏您呢,公爵小姐,没有您的纵容和施以援手,她又怎会背弃自己的姓氏,回不了出生和成长的国家!”他讥讽地看着艾薇,却将她的怒气彻底激发。
“那你愿意眼睁睁看着她受折磨吗?”艾薇的声音陡然提高,愤怒将她的澄蓝眼眸染成猩红,“她从出生开始就受尽压抑,刚成年就被逼着嫁给她厌恶的男人,在那个冰冷的家庭里唯一能够给予温暖的所谓兄长,又冠冕堂皇地要求她屈从所谓命运,接受安排好的未来,去为你们权力的巩固和延续牺牲自己的一辈子。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所有好处你都占尽,苦难却让一个弱者来偿!”
艾薇厉声质问结束,他却没有予以回应,而是沉默地看入她的眼底。
分钟在表盘上走了小半个弧度,马车内的空气阗然死寂,呼吸声在其间纠缠不休。
“世上又何止一个爱丽丝。”他突然说,语气里带上轻笑,“你不可能挽救所有人。”
“当然,但总比袖手旁观还要冷嘲热讽有用得多。”
“你是不是从未思考过其中代价?”他忽略她弦外之音的讽刺,冷静道,“从前我默认你的选择,然而今日我必须要提醒你,你或许会为此付出生命,甚至连累你在乎的人陪葬。”
“你什么意思?”
“你兄长婚礼的酒里,被人下了毒。”
“谁做的?”艾薇眉目间狠意忽起,哑着嗓子问。
“那个想把你送上火刑架的人。”他面无波澜,甚至沉稳得不可思议,“他太贪婪,既想要你们兄妹的性命,又意欲反对他的人民消失,欲壑难填,反而更容易失败。”
“说清原因很难吗?”艾薇不悦地看他。
“阿丁顿不顾战争早已疲敝人心,坚持推行剥削人民的政策,早已引起大不列颠的民众不满,迟早一日将揭竿而起,推翻他和同党的掌权。
于是他索性让反对声彻底消灭,婚礼的宾客们被毒杀,他便正好以向贵族和上流阶级投毒的罪名屠杀那些民众,一箭双雕,他渔翁得利。”
“他早就该死了。”她冷道,“但你为什么把我绑在这里?克拉伦斯,你也该被剁碎了喂狗。”
他故意避开这句质问,倏然捏紧她的手腕,眼神注视着她:“你的残忍和他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不是吗?”
他的视线盯向艾薇的手,掌心不由自主地摩挲她的指尖,瞳孔竟透出抑制的恼怒:“就是这双手,刺杀了首相,放出恶犬咬掉了我父亲的一只胳膊,是不是?”
“是呀,我就站在桥上,看着你那位跋扈了一辈子的好父亲,怎样在我豢养的伙计的利齿下狼狈尖叫,看着珀西瓦尔的马车在一瞬间被炸成碎片,连渣也不剩,再想想他们从前怎样不可一世欺压弱者的模样,真令我感到愉悦。”
艾薇一口气说完,挑衅地看着他,目光里嘲弄的笑意如一簇鲜亮的火,点燃他心脏肆意跳动的愠怒。
“闭嘴吧韦尔斯利!凝视深渊之人同样也受深渊凝视,凭借肮脏见不得人的手段以恶制恶,你谈什么拯救!”他难得生气,胸腔不停起伏,努力克制一触即发的战争。
“谁说满身污泥的人不配当救世主?英雄,就一定光明磊落,全无罪孽吗?”
艾薇反问,“没错,我的手段的确见不得光,和那些卑鄙下作的伪君子没什么两样。但难道你有更彻底更有用的办法吗?我希望你记住,我从不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我杀的每个人,都并不冤枉。”
他听完她的驳斥,攥着她手心的指骨咔嚓作响,几乎要将她捏碎。
微微向后退了退,他居然不怒反笑,“威灵顿公爵小姐,你真是个空有理想主义的阴谋家……然而我用后来者的目光审视你,还是不得不给你一句忠告,暴力和仇恨根本无济于事,放弃吧,没有人能改变这个世界,包括你。”
她最憎恶看见他这副故作了然一切的神态,火气再次冲破理智,厉声道:“这个社会自私、伪善、虚荣,穷人的苦难你们压根不愿理会,你们只沉醉于纸醉金迷和操纵政局的【创建和谐家园】,眼里只看到金光闪闪的畿尼和权力,哪怕穷人就住在他们豪宅的下水道里,哀嚎与哭泣也根本无法钻进他们被棉花堵住的耳朵。
这么多伽弗洛什还不够吗,你却甘愿听命于这个世界,穿着你金线缝制的华服,餐桌上摆着三天三夜也吃不完的佳肴,然后悠闲地坐在壁炉前,用你这双自认看透一切的眼睛居高临下地审视凡间,最后轻描淡写说一句,放弃吧,没有人有能力改变它。你,配吗?”
最后一个字刚落,突兀的光亮骤然射入昏暗的车厢,马车门随即被踢开,打断了他的回答。
“克拉伦斯,你个【创建和谐家园】!”
角落的艾薇突然听见亚瑟的叱声,她抬起眼帘,正对哥哥关切焦灼的眼神,在看见她后瞬间如释重负,随后狠厉地与凯文对视。
他拦腰抱出了妹妹,拔出腰间匕首劈断了锁链,随着金属「哗啦啦」落地的声音,亚瑟摘下自己的手套,往对面的公爵身上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