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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创建和谐家园】官努力舒展眉头,坐直了衰老的背,胡须随着手中法槌的落下颤了几颤。
“咚!”
敲击音刚落地,宣布开庭。
公诉人上前宣读对亚瑟ㆍ韦尔斯利的指控,认为其串通敌方统帅,在必胜之局中放弃追击,任由其保存实力安然返回国内,无疑是纵虎归山,涉嫌作奸犯科,有违军人的本职与责任。”
他诵读完毕,向法官鞠了一躬,随即退回自己的席位之中。
“韦尔斯利,你承认你的罪名吗?”
“我拒绝接受指控。”
亚瑟的声音坚定有力,年轻的指挥官无愧于大不列颠的希望之名,冷静而沉着,只一开口,便不由自主散发在硝烟中镇定自若的魅力,明亮的金发在众人的目光中熠熠生辉,顿时引来拥护者们的躁动。
“请陈述理由。”
艾薇与哥哥对视一眼,向法官行礼后,沉沉环视一圈众人,语调上扬:“我的当事人,亚瑟ㆍ韦尔斯利,在这场战役里做出了最恰当的选择。签订《辛特拉条约》,毫无疑问阻止法军做出最后的抵抗,拯救了成百上千的英军生命。难道这一切还不值得与所谓的渎职罪名相抵吗?”
字字铿锵,如霹雳击于所有人心底,惊起无数剧烈的余震与涟漪。
语毕,锐利的浅蓝眸子盯住旁听席上的所有人,音量骤然上升,高声大喊:“众所周知,怜悯无罪,和平无罪,不是吗?”
“和平万岁!”
“怜悯无罪!”群众们的山呼海啸随之涌来,瞬间淹没了法警试图维持秩序的命令与口哨声。
旁听席上有很大一部分是现役士兵,艾薇特意找来他们造势,她深知士兵对指挥官的崇拜往往是最具感染力的。
特别是一个战功赫赫的年轻将军,在这个群体眼里无疑具有太阳般的光辉和众星捧月的魅力。
“我讨厌战争,上帝啊,我敢以自身名誉发誓,如果先生们上战场打一分钟的仗,你后半生的梦里都将沾满滚滚而流的鲜血。”
兄长发言完毕,旋即艾薇接上,嗓音清亮如泉,汩汩淌落至耳:“我们都憎恶战争,无人不知它是灾祸女神厄里斯用以惩罚人类的金苹果,永远只会招致不幸与祸端,那又为何要执着于持续战争,以赶尽杀绝的名义牺牲我们自己的士兵呢?
难道你们愿意,眼睁睁目睹战友和亲人在火枪与炮弹的铁爪下丧命,聆听他们生不如死的哀嚎吗?”
人人尽皆摇头,没有人会欣然接受厄里斯的礼物,外表诱人的金苹果,内里唯余嫉妒与罪孽,裹挟朔风吹过白骨遍野的战场的呼号。
“我们都是拥有合理喜怒哀乐的正常人。因此抗拒战争、厌倦杀戮,亚瑟ㆍ韦尔斯利同样也是我们的一员,他不惜用牺牲自己的代价换取和平,只为从笼罩在法军弹筒的死神手里争夺士兵的生命。难道我们就忍心让勇气与无私抹灭,一颗伟大而良善的心葬送于黑暗阴森的伦敦塔中吗?”
她已然把审判变成自己的演讲台,囚犯的辩护人身份迅速转变为在国会上慷慨激昂发表意见的政客,振臂一呼,便引来无数附庸。
“韦尔斯利将军无罪!”
“请即日释放韦尔斯利!”
“韦尔斯利是我们的英雄!”
群众的声浪一波比一波高涨,呼吁声不绝于耳,集体喊着这个振聋发聩的姓氏,声音直要掀翻【创建和谐家园】的屋顶。
事态在朝艾薇预想中发展,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在她事先的意料之中。
他们用崇拜的眼神凝视着她,甘愿成为这个女人的忠实拥趸,专注的目光似乎窥见了神祇。
他们早已对当权者疯狂灌输的思想感到麻木,后者肆无忌惮地宣传战争的正义性,鼓励所有男人从军,口口声声打着保家卫国的旗号,实则不遗余力地实施侵略,用大不列颠青年的热血去浇灌一寸寸本不属于自己的土地。
然后那些主导者们不加掩饰地分割得来的金钱与权力,贪饮胜利的美酒,却忘记祭奠沉淀其中的年轻亡魂。
他们早有了意识,流淌在血管里的诺曼之血唤醒了头脑,他们即使一文不识,粗俗鄙陋,也不妨碍他们拥有正常的情感与大脑,可能普通,但绝不是上位者以为的傻瓜。
而这些,即使有了苏醒的萌芽,却早被扼杀,今日却被一个年轻的女人戳穿真相,那她无异于传导神谕的先知。
不过她或许就是神明。
哪怕她在煽动,在策划对权威的反抗,他们依然保持对她的坚信,遵从她所灌输的理念,将字字句句化为信条刻于神殿的柱石之间,与汉谟拉比法典等同,随祭司在庆典上的祝祷传导至每个朝圣者的心间。
艾薇站在受审者的席位上扫视阶梯上的众人,视线拾级而上,唇角抑制笑意。
明明居于弱者的地域,却似俯视在场万象,占据于舆论的高塔之上,掌控着局势的走向,矢车菊蓝的眸子里酝酿着足以掀翻宇宙深处的引力黑洞。
多可笑……
他们眼里的神明,宣称和平,歌颂光明,赞美生命,却是世界上最不惮于血腥的修罗。
她在众人之前张扬地表达对战争的憎恶,却凭只手,在所有人的大脑里掀起一场空前绝后的风暴。
执掌战争的战神阿瑞斯嗜血成性,喜好纷争和暴力,偏与爱神阿佛洛狄忒享用偷情的【创建和谐家园】,让罪恶与爱ㆍ欲交缠,从血泊里长出禁忌的果实。
她要用战神与美神的交ㆍ合体抛入这场狂欢,任凭浪花四溅,腐蚀的水滴渗入暂时掌权者们残破的躯壳,麻痹他们的神经,直到黎明降临,犹自来不及对黑夜的仓皇逃窜作出阻拦的举动。
虽然无人意识到,这个纯真与神性的代表人正在悄然进行属于自己思想的洗礼,以冠冕堂皇的名义,巧舌如簧,实行另一种标榜为觉醒的灌输。
所谓的黎明或许并非光明,不过究竟是黑暗抑或朝阳,一切都拿捏在她的手里。
但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只近乎狂热地注视着被日光聚焦的女人,如同虔诚的信徒。
她的发丝被太阳染成金色,阿波罗将他独一无二的日冕赐福于其妹,众人的呼唤化成驯鹿,匍匐于女神的双足。
她抬手,示意在场的追随者们安静,等待法官的审判。
按照惯例,首先由陪审团行使认定事实和建议定罪的权利,二十三名成年公民行使这项法律赋予的自由,履行盎格鲁撒克逊民族近千年的传统。
得到法官的下令后,他们开始了交头接耳的议论与眼神互换,却并未产生通常出现的争议,今天的陪审席一派祥和与认同,达成一致后,为首的中年男子率先起立。
他一身绶带装饰的礼服,繁复的丝线与金属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神色郑重:“受神圣大英国王的庇佑,经过投票,陪审团在此给出意见。我们认为本案的被告人,陆军少将亚瑟ㆍ韦尔斯利,应无罪赦免,建议即日释放。”
法官们顿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微微抬首,投向陪审团的列位公民。
收到的回应唯有正义的直视,与毫不避让的坚定。
审判席上立刻有人摘下螺纹眼镜,呵气擦拭,让模糊的视线遮掩自己的不甘。
身为大不列颠的法官,他们没有一锤定音的权力,扮演着维持秩序的角色。
即便没有明文规定,只要不符合陪审团判别是非的观念就是违法,由后者定罪,他们只有量刑的资格。
然而这一次,连素来代表公正的陪审团都站在了被告这一边,硬生生将注定终身监ㆍ禁的犯人从伦敦塔的黑影里拽拉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却撕扯出法官们阴暗的心灵。
大约寂静了一刻钟,首席【创建和谐家园】官终于发表了这十五分钟以来的第一声咳嗽。
他们面面相视了十余轮,以权威者的发言作为终论。
“亚瑟ㆍ韦尔斯利战绩斐然,既然以其人格为担保,我们姑且相信其作为一名圣人的说辞。然而并不能否认其身为军人的渎职。
但鉴于大英法律对公民神圣生命的尊重,以及陪审团给定之意见,亚瑟ㆍ韦尔斯利于本案无罪释放。”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总有种「韦斯莱是我们的王」既视感。虽然艾薇毫无疑问是斯莱特林直升阿兹卡班选手,但不妨碍哥哥是可爱小狮啊。
虽然其实还有点小鹰的看戏态度在里面。
第67章 俘虏
亚瑟在群众的簇拥与欢呼中回到自己的庄园。一路上,五月的蝶花荚蒾淡紫如云朵,在高喊声中晃动着花瓣。
安娜和莫宁顿庄园的所有侍仆管家都站在大门口,热烈欢迎少爷的归来,脱下他的斗篷,为他披上一条丝缎绣制的塔夫绸大衣,安娜和瑞秋更是老泪纵横,激动得热泪盈眶。
“我的好儿子,来让我瞧瞧。”她一把抓过亚瑟的手,端详他的脸颊到手腕是否有伤痕,在确认并未受到虐待后才松了一口气,“快来用餐吧,今天早上林德从近郊森林里打来了一只兔子。”
“母亲,您忘了,哥哥不喜欢吃兔子。”艾薇不得不彬彬有礼地提醒。
亚瑟连小动物都不忍心伤害,怎么舍得把一只在森林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当晚餐,盘子可不是它应该存在的地方。
“啊,是我疏忽了。”安娜抱歉地说,瞅着亚瑟的脸色逐渐转白,立刻补上,“那瑞秋烤的香草蛋糕,你一定会喜欢,我记得你小时就很爱吃甜食。”
“可是您忘了吗,我从十五岁开始就杜绝一切甜的食物了。”他突然回答。
艾薇顿时为母亲迟来的爱意感到尴尬。
而安娜更尴尬。
她忙示意瑞秋接话,老仆当然明白主人的意思,连忙亲自出马,用赔笑修复夫人和少爷淡漠多年的母子关系:“老夫人这几天无时无刻不在为少爷您的事情伤神,您身陷囹圄的日子里,老夫人的眼泪可是流了一箩筐。”
“我当然知道母亲对我关切至深。”亚瑟打断她的伤感,俯身抱起窜过来的暹罗猫,看入它与自己同色的眼睛,“我也对母亲抱有同样的感情。”
他的语气温柔和煦,听上去并无任何异样。
艾薇在一旁冷眼看着安娜的反应,发现她的眉间很明显地瑟缩了下,试图对母子感情进行下一步补救时,门口却骤然传来一阵马蹄的疾驰声。
来的是一列满面严肃的传令兵。
为首的迅速滚鞍下马,径直向亚瑟走来,摘下军帽,以下属的身份弯腰作礼后,向他递出一张信函。
随后集体向他行了一个郑重的军礼:“尊敬的韦尔斯利阁下,前线战报传来,我们悲伤地得知现任指挥官约翰ㆍ摩尔不幸阵亡,您已被任命为远征葡萄牙军总司令,请率领大不列颠的勇士们,共同反抗法兰西恶魔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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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餐桌上,艾薇没有看到兄长的身影。
安娜今天像个做了错事被大人发觉的女孩,只顾着低头啃她的美餐,一旁瑞秋不停为她倒利口酒,一面安慰,“您是小少爷的母亲,就算您曾经不那么关心他,我想小少爷也不会责怪您的。毕竟您在他被关在监狱的时候愁得茶饭不思,您对他的母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艾薇听见,嘴角忍不住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安娜确实是担忧过儿子的性命,但更痛心的是好不容易即将到手的爵冕被这次牢狱之灾攫夺,亚瑟名誉尽失的时候,她心里焦虑的更多的是自己将如何沦为笑柄,被评价为「罪犯的母亲」的恐慌。
这个世界从无纯粹善类,阴暗面长久与灵魂共生。
艾薇收敛了笑容,放下刀叉,不动声色地用餐巾擦拭了一遍唇角,道声告辞,随后上楼走向亚瑟的卧室。
他的房门紧闭,她轻轻敲了敲,听到里面的声音:“谁?”
“我……”
“进来吧……”几秒钟后,随着一阵脚步声,门被打开。
她抬起头,看见一张毫无任何神情的面孔,往日温和的蓝眼睛里,只余冷峻与锐利。
她往房间内瞥了一眼,窥到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欧洲地图,每个要塞和扼要之地的城市都被红笔标注出来,被圆圈裹住,如同势在必得的囊中之物。
她走上前,注意到从爱尔兰的都柏林到法国巴黎之间被划出一条清楚的线。
忽然,她发现中间写了一行字,不禁踮起脚,靠近细看。
飘逸的斜体勾勒出隐隐约约的字母,竟组合成熟悉的名字。
韦尔斯利。
他要欧洲从南到北的山川星辰和人们传颂他的姓氏,对权欲的渴望在扬起的指挥剑里肆意生长,点燃他纯真无邪的外表,化为灰烬散落在地,将一个野心勃勃的亚瑟ㆍ韦尔斯利的真面目暴露在她眼前。
艾薇终于抑制不住隐晦的笑意,抬手为哥哥轻声鼓掌。
一个不忍心看见兔子端上餐桌的人,内心却隐藏着对至高权力的欲望。
甚至无人能揭开这层圣者表皮,更无人会料想到崇高无私的救世主,并不排斥用战争手段铸就威望与势力的奠基。
然而他从前并非如此。
他从里到外皆光明磊落,对一切众生保有怜悯之心,由于贵族的出身,举止素来温柔文雅,完全与一个惯于浴血的指挥官相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