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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剑]重生不是容易的事》-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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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百里屠苏欲言又止。

        欧阳少恭:“屠苏又在想仙芝漱魂丹了么?”

        百里屠苏眼神坚定。

        欧阳少恭:“好罢。”他收了衣袖:“采了这么多也差不多了,我们出去罢。”

        他才不会告诉百里屠苏,袖子里太重他懒得带呢。

        

        终于回了青龙镇,百里屠苏只觉脚下的地面都是晃悠着的。众人告别向老板延枚,去客栈歇息,他又有些睡不着了。

        “屠苏有心事?”欧阳少恭与他同房,自然被他翻来覆去吵醒了。

        百里屠苏:“……先生为何……非要炼那仙芝漱魂丹?焦冥……所保留的只是外貌而已,没有魂魄,连身体,都不是真正的那个人了。”

        欧阳少恭:“……我只是,想要留下那段记忆而已。”

        百里屠苏:“记忆?……可是先生,你让他们,从世上消失了……留下记忆又有什么用?”

        “消失……?”

        “……连来生都没有了,留下只是外貌相同的一群虫子,又有什么用?……他们,永远不会回应你了。”

        “焦冥感应人心,难道不是回应?”

        “那,是那些人真正的回应吗?……焦冥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是无聊的点头赞同而已,毫无意义。”

        欧阳少恭:“……屠苏,几乎要说服我了。”

        百里屠苏:“……将我娘焚为灰烬时,先生可知,我在想什么?……我宁可她形体散于天地间,也不愿她……是由虫子组成的木偶。那是对她的侮辱。我越在意她,就越不能让她……变成那个样子。没有意识,不能说话,没有自己的想法,甚至连训斥我……也不能……”

        欧阳少恭:“……屠苏恨我吗?”

        百里屠苏:“……怎能不恨?……”

        欧阳少恭沉默。

        许久之后,他听见百里屠苏喃喃:“然而,先生……我宁愿……”

        百里屠苏睡着了,这回却轮到欧阳少恭睡不着。听着少年绵长的呼吸,他郁闷地想,他宁愿什么?

        他仍是想要留下焦冥,然而百里屠苏的话将他说动了。只会点头的焦冥有什么用?不如,拘下魂魄来……

        否则,想到巽芳不能再陪他聊天,听他弹琴,为他跳舞,亦是极大的憾事。

        而如百里屠苏这般,待他收回了魂魄后,剩下那一半韩云溪的魂魄,也可收在身边,作个想念~毕竟,这样的知音,确实难得。也免得百里屠苏彻底化为荒魂,岂不是再好不过?

        

        次日,欧阳少恭道要寻个地方炼药。百里屠苏沉默了几秒钟:“不如去琴川。”

        方兰生抓头:“木头脸怎么会想到琴川?难道是要我回家?”

        百里屠苏:“兰生离家日久,是该回家看看了。”……莫要像上辈子……见不到方二姐最后一面。“何况与孙家小姐的事,也该说清楚才是。”

        薛长歌:“……眼前时光若不珍惜,若是有朝一日失去,便是追悔莫及……”

        百里屠苏想起他娘,点头。

        方兰生:“喂,别咒我二姐!……好啦,回去就回去……其实……我也有点想我二姐了……我逃婚……也不知道二姐怎么应付的……”

        

        不说方兰生是怎么被孙奶娘拎着耳朵拖回孙家,也不说方家二姐抓着鸡毛掸子咬牙切齿“小兔崽子你还知道回来居然学会离家出走了皮痒了啊”,看着琴川还像往常一样熙熙攘攘的路人,百里屠苏是大松了一口气的。

        不过他……也有些想家了……想念娘,想念师尊,想念【创建和谐家园】兄和芙蕖师妹……想念清冷的天墉城……

        红玉一向敏锐:“百里公子也想家了?”

        百里屠苏:“……”

        想是想,可是能回去吗?他回头看看欧阳少恭,还是沉默了。

        方兰生一向不会看脸色:“喂,木头脸,想家就直说嘛,我们不会笑话你的。”

        襄铃:“是呀,其实……襄铃也想榕爷爷了……”

        百里屠苏:“……那,过些日子,大家一起陪你回去就是了。”

        襄铃羞涩捧脸:“好啊。”

        这个话题就这么被带过了。一行人住进方家不提。

        半夜三更,百里屠苏还是睡不着起来了。

        月色正好。所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百里屠苏走到花园,便见凉亭下,薛长歌正倚栏而坐,拈着一只酒杯,望着月亮。

        听见他的脚步声,薛长歌回头:“是屠苏啊。”

        “长歌也睡不着?”百里屠苏走过去坐下。

        薛长歌举杯邀月,“这月朗星稀,碧空如洗,若是辜负了,岂不可惜。”

        百里屠苏:“长歌难得如此雅兴。”

        薛长歌:“屠苏又怎么睡不着了?”

        百里屠苏:“……想起了一些年幼之时的事。”

        薛长歌看他。百里屠苏摇了摇头,问:“长歌觉得……仇恨,算是什么?”

        “屠苏,何出此言?”

        “……年幼时,全村被人屠戮。如今……我虽知道仇人是谁,却……大概再也报不了了。”

        薛长歌叹气:“……仇人近在眼前,却无力复仇的感觉,我也尝过。反复设法,却觉前路茫茫。若就此放弃,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人?何况……”他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百里屠苏看出,薛长歌烦恼的,远不止此。薛长歌从异域而来,这个世界哪会有他的仇人?他烦恼的恐怕是,连仇人的面都见不到吧:“若非万不得已,我不想与他为敌。”

        薛长歌:“……你并非贪生畏死之人。”

        百里屠苏:“……我只是……不想伤他。”

        薛长歌调侃:“那是个美人?”

        百里屠苏怔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点头。

        薛长歌诡异地沉默了下:“你喜欢他?”

        百里屠苏:“……”他忽然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有多喜欢?……喜欢他什么呢?”

        “……”

        薛长歌若有所思:“你可知,他,为什么要杀你全家?又为什么留你性命?”

        百里屠苏只觉这个问题像一桶凉水当头浇下:“他……想要一件极为重要,关系性命的东西。我,只是机缘巧合,才活下来。”

        薛长歌沉默半晌,说得极慢,“这么说来,那个人,是逼不得已才杀人的?他,并没有伤过无辜之人?”

        百里屠苏:“……我无意为他开脱。他……并非良善。”

        薛长歌:“那么那个人,是曾为一己私欲,不仅仅为了生存,而杀人?”

        百里屠苏沉默。

        薛长歌:“便是这样,你也仍……喜欢他?”

        百里屠苏无言以对。他明知这是不该的。不是因为先生是他仇人,不是因为先生做了许多他无法接受的恶事,而是因为,这样的心思……这样的心思,太过不敬,太过龌龊。

        “你要知道,这样,在你们二人之间横着你那一村人的性命。你的亲人的性命。他的手上,有你父母亲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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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罪,我一人承担罢。”

        “那个人,待你如何?”

        百里屠苏:“他自是……极好。”

        先生岂会放弃取回魂魄?然而这些,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薛长歌说得极慢,似乎也有些犹疑:“便是你与他之间的仇不在了,若是有一天……有别人来寻那人复仇,你怎么办?”

        百里屠苏:“无论如何……我不想他死。”

        薛长歌沉默许久:“我问你,若是那个人,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

        百里屠苏:“我会拼尽全力阻止他。”

        长长的沉默之后,薛长歌忽道:“……你为人正直,若是喜欢这样一个人,中间一定会有种种矛盾冲突……罢了,你自己选的路,自己走下去,不要后悔便是。”

        “长歌……”

        此刻薛长歌神色萧索。他望着天空,道:“你要记得你的话,不要因为喜欢了一个人,就没了原则底线……”

        百里屠苏点头:“我自然知道。”

        薛长歌换了个坐姿,拿起酒壶对着壶嘴抿了一口:“当此皓月,谈论这些,着实败兴。屠苏也早些休息吧。”

        百里屠苏走后,薛长歌松开紧握的手。手心里的瓷杯,早已无声无息间成了粉末。碎片扎进肉里,有暗色的血渗出来。

        薛长歌叹气:“我这样……又算什么?底线原则……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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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的书评当真少得让人心冷啊……

      难道是我的文里嘈点太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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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长歌在雾灵山涧的某个山崖上摆开了琴。无人听见,他才敢弹琴……泄愤。

        琴声铮然,弦上剑气四射。他在上一个世界时号“剑啸琴音”,其实不仅仅是剑上能发出镇魂之声,琴上也能发出剑气,名为“七弦无形剑”——当年与一位姓黄的老先生相交时对方所授。他的琴,琴弦是由掺了陨铁的钢丝所制,远比一般琴弦坚锐。平时弹琴只是费力些,若在弦上附以内力,每一声都仿佛能割裂空间。他自己也不敢经常这样弹琴,因会伤及琴身,更易伤到自己。

        他周身似有无形的风滚动,周围地面早已被犁得一片狼籍。隔着几丈之外,翻滚着支离破碎的泥土和草木落叶的碎片。几百步内逃不及的小妖各个翻倒在地,能逃的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他身上阴煞透出体外,侵蚀了土地,那些顽强些的草根也迅速枯萎了。

        忽然有清幽的仙灵之气飘来,薛长歌琴声渐缓,一抬头,那一瞬间,脑海里一片空白,时间像是被定格了。只有一句话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出来:

      ¡¡¡¡Èç²ÝÖ®À¼£¬ÈçÓñ֮誣¬·ËÔ»Þ¹µñ£¬³É´Ë·¼Ñ¤¡£

        一个蓝衣男子,摇着绘着兰草的扇子,文质彬彬,静静地望着他。那一双幽黑而温润的眼眸,似乎可以吸走一切光线。仿佛月光下幽静开放的兰草,缥缈如幻。

        薛长歌终于脱离恍惚,眼神渐凝:“你是谁?”

        “在下,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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