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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颊泛红,大妈只是不屑的扭过头去,心想沉溺爱情的人当真是无药可医。
裴缜憋不住笑意,轻轻拉了她的手。
随着队伍慢慢往前走,快到他们了,香芝将手里的小布袋子分给她们,很快轮到了三个人。
一共三溜队伍,有三个官差模样的一手拿着簸箕一样东西乘,态度十分怠慢,横眉冷对。
顾长歌将口袋递过去,对面是个瘦高个,瞥了顾长歌一眼,坏笑着:“姑娘这么漂亮,还用领救济粮?”
瞧他言语轻浮,顾长歌低下头不欲被他再细瞧,装作剧烈的咳嗽起来,那人嫌弃地赶紧铲了一铲装口袋里叫她赶紧走。
三人顺利拿到东西,欢欢喜喜就要走。
香芝却打开了口袋,欲言又止。
她形情不对,顾长歌便问她:“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香芝将口袋展开给顾长歌瞧,她伸头一看,傻了,又匆忙打开自己手里这个,眉头便皱了起来。裴缜不明就里,凑过来问:“你们发现什么了?”
“爷,您瞧,”香芝伸手在口袋里抓了一把,将手平放,上面有部分东西“这白色的是咱们常吃的大米,可这些发黄的是米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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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裴缜也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他打开自己那袋口袋,往里翻了了翻:“你是说,这里是被人故意加了许多米糠充作好米,看似是救济了百姓,实则以次充好。”
顾长歌与香芝一同点头。
裴缜喃喃道:“不会啊,朝廷里批下的粮草足够百姓果腹,如今又非乱世,并无战争,江山富足,无需以次充好才能让更多人吃饱。必定是有人贪婪,将救济的粮食私吞,掺了不值钱的东西进来。”
顾长歌说道:“问题就是,那些好米,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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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海晏村的时候那家人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里坐着分米与糠。老妇人手极快的捡着一粒一粒大米放到旁边的一个小盆里。
瞧见他们回来了,年轻女子笑着站起身来:“多谢你们了。”
顾长歌瞧着他们不觉问道:“每次领了粮食回来都要这样分开吗?”
裴缜想起今日早晨起来喝的米粥,全都是白晶晶的米,并无米糠,脸上一红,知道为了招待自己,他们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了。
“是呀,当真是麻烦,可是还好有这些救济,否则我们两个女人,一个男孩子一个婴儿,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才能生存下去?”她面露愁绪,接过了东西放到桌子上。
裴缜与顾长歌坐下,伸手想要帮忙,却不知从何做起,还是香芝看着大概会一些,便上手。
“之前不好问,这个家里只有你们吗?”顾长歌试探着。
“哦,”年轻女子笑了一下“我丈夫在外地做帮工,要一年半载的才回来一次,平时家里就我们几个,他一个人做活,哪能养活这么一大家子,后来又收养了柱子,还想着若是能送他去读书就好了,更要省吃俭用点。”
裴缜目光流连在小柱子身上,香芝讶异:“我还说呢,怎么姐姐瞧着不像是有这么大孩子的。”
老妇人叹了口气:“柱子命苦,早年跟着一堆乞丐到处跑,我儿子带他回来的时候他也才十岁,如今三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
顾长歌瞧了柱子几眼,这个看上去瘦弱单薄的小男孩,眼瞧着不过十岁,这个年龄的孩子长得快,原来已经十三岁了,却还像【创建和谐家园】岁的小孩一般,无论是身高还是长相,不免有些心疼他。
“你们过得如此清苦,又怎么送他念书呢?”香芝歪着头问,手里却不停的忙活。
“那也是没办法呀,”年轻女子笑着说“能让他念书最好,若是不能,以后帮着镇子里的人做做活,能学门手艺也是好事。对了,还不知道几位后面打算去哪?”
裴缜犹豫了一下,想起海镇里还有事情没有办完,一时三刻还走不了,可又不能放顾长歌与香芝两个女子在外,之前发生的事已经够让他心惊的了,再出什么事情,怕是……
顾长歌想了想,也是不愿因为自己耽误裴缜的事情。这海镇外海晏村也没有什么客栈可以居住,若是二人走的太远,裴缜来回极是不变,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尚未说话,老妇人开口了:“若是海镇内有事没有办完,那贾公子且去办便是,只是长歌姑娘还是不要进去了,不嫌弃的话便住在我们这里,我们一家都很喜欢长歌姑娘与香芝姑娘。”
微一沉吟,裴缜说:“到底还是麻烦君婆婆了,这些日子恐怕要打搅,”他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这是我一点心意。”
老妇人脸色大变,忙推辞了:“不可不可,你们在这住,是咱们的缘分,你若给我这个,便是瞧不起我老太婆了,那还是请自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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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完了米,年轻女子要去忙碌着做午饭,香芝去帮忙,顾长歌便坐在院子里陪君婆婆闲话,她也才刚刚得知媳妇名叫红珠,是去年才与君婆婆儿子成亲的,二人自幼相识,君婆婆家虽然不富有,但红珠只为着她夫君的好,不嫌弃的嫁过来帮他照顾母亲。
那边饭很快做好,顾长歌入席后看着眼前水汪汪的一些菜,不觉感到反胃,却又不敢表露出来。裴缜倒是无所谓,帝王对于饮食仿佛都不那么在意,好也罢了,不好也就那样,并不会极为追求。香芝自己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顾长歌只觉得一阵阵的胸口发闷,泛着恶心往上涌,终于忍不住的,她突然直起身来往外跑去,吓了众人一跳。
裴缜与香芝迅速追出去,瞧着顾长歌在院子里扶着石桌干呕不止。
“这是怎么了?”香芝有些焦急“夫人可是吃坏了东西?”
顾长歌只晓得恶心,顾不得别的,仍旧干呕了两声才平息,用手顺着胸口,往下压住汹涌的难受。
裴缜瞧着她这样也是担心,问红珠附近是否有医馆,红珠说村里面,哪来的医馆,倒是有个常常帮村里人瞧病的郎中。裴缜烦请她去跑一趟,扶着顾长歌进屋坐了下来。
郎中来的很快,片刻便进了屋。把了脉静气感受了一下,随手就端了一旁的水喝了:“无妨,有孕之人向来容易害喜,大惊小怪!”
顾长歌好似没有听明白一样,愣在了原地,而裴缜的表情却瞬间变了,只是呆呆的看着顾长歌。香芝却欣喜若狂,连忙行礼:“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这……怎么会……”她惊疑不定的望着裴缜“妾身前几日才……”刚说出口又慌忙停住,红着脸看了一眼郎中。
那郎中大大咧咧:“原来你们还不知道已经有了身孕?至于夫人刚才说的也是会有的,不必担心。那我开个方子,回头你们抓点药安胎吧。”
说罢他便起身要走,红珠连连道谢,香芝又追出去塞了一锭银子,喜气洋洋的回来了。
裴缜忽然一把抱住了顾长歌,声音喑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长歌……长歌……太好了……你终于有孩子了……咱们有孩子了!”
这时的顾长歌才反应过来,竟是喜极而泣,眼泪流出来又用手背擦掉,不住的点头:“妾身有孩子了。”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有孕
裴缜扶着顾长歌躺到了东厢房的暖炕上,如今阳春五月里虽然没有再生炉子,却也是被窗户映照的暖融融的。
顾长歌的手被裴缜握着,不肯松开,她瞧着他如同儿童般的笑颜,心里泛起甜蜜与安宁。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门外的微风吹起柳条,抽出嫩芽青绿,有孩童在村口三五个人跑跑跳跳,笑着闹着。最远处一片黄湛湛的迎春被折下来,手巧的小姑娘利索的编出花环戴在小妹妹的头上。
望着这样的情景,怎能不令人心动。
像是幽然存于心底的小花倾情绽放,连同自己腹中存在的小孩子,那样一个小小的生命,竟然悄悄孕育在自己的体内。
这样的好时光于谁都是奢侈又可望而不可求的。
裴缜甚至害怕粗麻布料碰伤了顾长歌的身子,特地让小柱子跑了趟海镇将客栈里的东西取回来。手中握着的是伊人温婉一双玉手,手指纤长微微发凉,指甲圆润不施丹蔻,健康的粉色更衬得皮肤白皙细腻。
“爷今日没有事情要去海镇吗?”顾长歌清浅一笑,对于裴缜的心意已是了然。
他肯如此疼惜爱怜自己,为着一个身孕,竟是怕自己受半点不适,要这样陪着自己才好。这样的感情于帝王而言,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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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缜却是舍不得与她分开片刻,只一味的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抚上她平坦的小腹,弄得她一阵【创建和谐家园】:“我哪也不去,乍闻你有孕我真是又惊又喜,长歌。”
他手心温暖干燥,一双澄澈的眼睛望着她:“这不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也不是第一次当父亲,可是你与她们都不同,这个孩子,是只属于咱们两个的。”
“是,”顾长歌声音温和柔婉,平静的眼眸里似有流光溢彩“咱们的孩子,不必承担那么多的事情,健健康康的长大,快快乐乐的过完一生的平安喜乐,是妾身最希望的。爷也是如此对吗?”她抬眸,望着裴缜。
裴缜轻轻点头,被顾长歌一席话引得思绪万千,做一个皇子,哪里是平安喜乐的一件事,从小他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这特殊的身份,换做是个闲散王爷,倒是能一世逍遥。
忽的,他心念微动,轻轻攥了攥手,承诺道:“长歌,你信我,你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
这样的齐头并话,郑重承诺于一个妃子而言,意味的什么,顾长歌心里比谁都明白。她轻轻将手覆上裴缜的修长手上。
这个孩子,来的出乎意料,却带来了更多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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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岁月静好,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望着自己心爱的夫君外出,盼着他尽快归来,带着他们的孩子,祈求岁月便就此凝结,长长久久下去吧。
接下来的几天,裴缜早出晚归,却要日日陪着顾长歌睡下才好,甚至会为她浣好洗脸的帕子,春日里的风暖,却也担心扑了她瘦弱的身子。
他是焦急的,希望事情尽快完结,早日与顾长歌回宫,好叫太医多开些药膳为她补身子,她的温婉柔情异于后宫里的任何一位妃嫔,这让裴缜从胸中激起感动与疼惜。
他是知道顾长歌做了什么的,她为了能让自己的军权更稳,劝说了父亲上交兵符,这样的牺牲对于他人而言都是绝技不可能的。
他也想过,不如便就此回去,反正他是君王,说什么都不会有人有异议,不过是贪官污吏欺压百姓,历朝历代都百治不绝。可是……
顾长歌却并没有因为身在宫外而觉得委屈,反而觉得这就是最好的地方,青山绿水田园小院,她主动要帮着红珠,想要学习做饭,却被香芝劝阻拦下了,只好在旁边瞧着。
君婆婆十分喜爱这个看起来温柔大方的女子,时常拉着她闲聊。君婆婆跟着秦府老夫人久了,见识到底也比那些乡野村妇广得多,三言两语间却能听出不少秦府曾经的荣耀。
“妾身仍旧不明白,老夫人善待诸人又慧眼识珠,怎么会任凭秦府娶进门一个从未受教过的花柳女子呢?”她轻轻蹙眉。
君婆婆叹了口气:“老夫人哪肯,可拗不过呀,如今秦府已然是老爷当家,当初老太爷不肯夫人入府,老爷便不肯回家,日日留宿在烟花柳巷,传出去岂不是败坏家族门楣!最后实在无法,夫人又有了身孕,也只得让夫人入府为妾了。”
“妾吗?可为何婆婆唤她一声夫人?”顾长歌手里有一下无一下的剥着豌豆,将饱满的碧绿豆子攒满一手再放入一旁的小盆里。
“可不是,”君婆婆一脸惋惜“她出身不高只能做个妾室入府,可能嫁入这样的高宅大院已是祖上积德。没多久老夫人便做主为老爷娶了当初的夫人魏氏,本来魏氏在的时候老爷不大宠爱夫人的,可偏偏魏氏身子不好,生产时候过去了……也不晓得是伤了什么阴骘,老爷有三房妾,算上正房夫人一共四女,几年下来也唯有如今的夫人生过一个男孩,其他的都是女孩,为着少爷的名分,最终还是抬了她做夫人。”
眉头一挑,顾长歌佩服这个妾室的好运气,不禁摇了摇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魏氏的女儿,可是名叫秦秀秀?”
君婆婆很是诧异,点点头疑惑:“怎么,你认识她?”
“我与她曾有一面之缘,而后觉得十分投契曾经去秦府参加过一次女子的游园小聚。那日我遇到秦柏伦时她也曾帮我解围,只是不想后来……罢了,到底也是有惊无险。”
她那时不知自己有孕,竟然也敢如此拼命的逃跑,换做此刻,只怕是左右为难,还好这个孩子没有让她后悔。
她爱怜的抚摸自己的小腹,这动作落入了一旁正在喂奶的红珠眼里,晓得做母亲的喜悦与担心,笑着说她:“夫人福气好,这样折腾孩子还老老实实在肚子里,可谓是后福无穷的。”
顾长歌笑一笑:“我当真是后怕极了的。”
这样闲话着家常,时间就过得很快。
距离他们私下里出宫已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昨日郎中曾说,瞧着差不多不过一月的样子,该是四月里有孕的,头三个月是最不稳的时候,顾长歌却在这样的乡野村落里安安稳稳事事顺心,除了偶尔担心裴缜的一两次晚归外,再无他想。
在出宫快一个月的时候,一次裴缜深夜回来,露出浓浓的疲惫。顾长歌起身为他脱了外衣,仅着里衣二人躺在炕上,望着外面的月光说着悄悄话。
“爷事情办的不顺利?说给妾身吧。”她低声絮语。
这几天事情发展的不太顺利,裴缜到底是没有经受过油量等物,虽然有顾长歌时常的讲解,哄方大人等不接触小事的人倒是无妨,可偏偏今日方大人似乎有所察觉,身边带了一个掌柜的,那人姓沈名一单字为段,一上来便问了几个问题,叫裴缜答得磕磕绊绊,继而沈段便眼神闪烁。
本来要进行后面的事情,由沈段引着裴缜查看的这些个档口铺子的事也推诿到明日,他深觉不妥,本不想让顾长歌忧心,却也揣摩不定,只好与她说一点。
顾长歌听后,神情微微变色,这件事说来可大可小,往大来说,方大人等人挣的是一份亏心钱,连带着上面到下面,一条线要牵下来,不少人都要被连累,往小了说,不过是个有钱人要做事,不懂那些细枝末节也是寻常。
可是,如果真是后者,方大人那样的爱财如命,必定会早早让裴缜把银子花出来,何必如此推到明日。
这样来看,恐怕不妙。
裴缜是谁他们并不知道,但与沈家敌对的人不少,他们几乎垄断了整个海镇的粮油生意,多少人叫苦连天,百姓不得安生,挣得多却也花的多。这些个穷人的粮食他们也要扒一层皮才放手,中间有多少利益纠葛,算出来的数字恐怕够砍头的了。
这样想来,他们已是起了疑心,裴缜又佯装是白手起家的阔商人,际遇好才有如今的结果,可若说铺子里的小事哪样都不明白,那就奇怪了。
她越想越觉得心惊,不觉握了裴缜的手放在胸口,想要压一压快要跳出来的心:“爷,妾身总觉得心里不大踏实。”
“此话怎讲?”裴缜声线低沉,伸出一只手臂,让她枕上去更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