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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过后,苏筠躺在榻上突然没了困意,便和绵绵面对面躺着说话。
绵绵趴在花梨木寝榻上,一双眼睛又圆又亮,瞧上去可爱极了。苏筠伸出食指点着它的鼻尖,它气急败坏地伸了猫爪子去拍她的手背。苏筠笑着转而去挠它的肚皮,小家伙翻了个身四脚朝天,凶巴巴地挥舞着小爪子不愿让苏筠乱摸摸。
苏筠被他那股可爱劲儿逗弄的心里软绵绵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这时,绵绵突然安静了下来,竖起了耳朵似乎在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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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却突然变得暴躁起来,呲牙咧嘴了一声,眼神里透着一股烦躁和不耐,蓦然钻进了被窝里再不肯出来。
苏筠被它突然的反应搞得有些发怔,又不免担心起来。她掀开被子去看它:“绵绵,你怎么了?”
绵绵趴在被窝里不动弹。
这时,外面传来尖锐的猫叫声,像女子的娇娇莺啼,一声又一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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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焕被这勾魂摄魄般的叫声搞得心烦意乱,更有一种被个畜牲紧追不放的屈辱感。此时此刻,它比平日里更想脱离这具猫的身体,好出去将那只烦人的猫彻底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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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焕哼哼鼻子,傲娇地扭过脸去没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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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袖从外面进来,红着脸道:“姑娘,二公子的乌骓好像……好像……”
方才听声音苏筠便知道是发、情、期到了,如今见白袖羞得憋红了脸不由想笑,却又生生忍住了,只是道:“去把二公子请来,他的猫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白袖出去后过了许久才气喘吁吁的回来:“姑娘,二公子出去应酬了不在家,奴婢路上碰到扫地的张婆子,她说这种事咱们绵绵可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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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明显的抗拒苏筠和白袖自是看得清清楚楚,一时间相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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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嬷嬷看到苏简出来赔笑道:“怎么把姑娘给惊动了,这畜牲吵个没完,太太在锦芳院都听到了,恐惹了姑娘休息,所以让奴婢灌些药给它。”
“你可知此时给它喂药会伤了身子,折损寿命的?”
“不过是个畜牲罢了,是姑娘太过慈悲,若不给它灌药,恐它今晚……”
“它今晚怎样轮不着你来管!”苏筠怒斥一句,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闭眼道,“这里不用嬷嬷操心,您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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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赶回来:“姑娘,富顿说他有办法!”
苏筠抬头见她身后跟了个青年,穿的是下人的装扮,约莫是这府上的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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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樱桃答话,富顿亲自上前来禀报道:“回六姑娘,小的家中也养过猫,知道这时候怎么舒缓猫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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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顿犹犹豫豫着没有上前。
苏筠反应过来,这等事情她是该回避的,便道:“这乌骓今晚便交给你了,若治好了它我有重赏。”说罢,自己转身回了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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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筠闻此松了口气:“没事了就好,你回头和樱桃两个商量着看赏给富顿些什么好。”她以前在书上看到说猫在那种时期之所以叫得厉害是因为疼痛,据说那种痛比女儿家月事里的腹痛还要严重许多,其实也是可怜的。如今解决了,乌骓也就不会难受了。
樱桃笑着点头:“是,奴婢记下了。”
苏筠笑嗔她一眼:“你找到富顿有功,放心吧,少不了你的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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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过后,苏筠见天色不早,便急急忙忙向着瑞安堂去给祖母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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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聚在一起用过了团圆饭,苏筠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回了自己的皖云阁。
一进院子却见樱桃惨白着一张脸禀报:“姑娘,乌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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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道:“今儿个早上姑娘去给老太太请安, 蒹葭姐姐一直没起, 奴婢诧异之下去她房间里看,不想她额头滚烫,整个人烧的厉害。奴婢就去外面给蒹葭姐姐抓了药拿去膳房里煎。回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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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抽噎着道:“奴婢进门时不小心绊了一脚, 药全洒在地上了。当时刚好乌骓在旁边,奴婢就见它舔了两下,之后就口吐白沫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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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姑娘,任凭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害人啊, 奴婢真的不知是怎么回事,从抓药到煎药、端药奴婢一步也未曾离开过,如今这药出了问题, 奴婢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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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筠忙上前搀扶她:“怎么成这幅样子了,身上的伤还没好如今又感染风寒,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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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莫说这样的话了,想到你险些因为那晚药送了命我就……”苏筠此刻又是心酸又是愧疚,她刚说了要护她周全,如今竟又出了这样的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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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实话实说,有些事也需要他自己去查一查,好叫他知道自己母亲是个人。”
蒹葭微微一惊:“姑娘的意思是……”
苏筠侧目望着如今紧闭着的门窗:“这皖云阁的窗子是朝外开的,除非屋里有风,否则外面的寒风再吹也不可能将这窗户反方向吹开的。你前头感染了风寒,后头药里就出了问题,你不觉得很是凑巧吗?这侯府里谁不想你活着咱们俩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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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没什么证据,我们也不好随意做出判断,但直觉告诉我这件事跟她脱不了干系。看来她还是很担心你有朝一日不再疯癫,寻迹找她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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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白袖传话说二公子到了,苏筠方才起身告辞。
从蒹葭房里出来,但见苏琛双手负立在院子里站着,看背影似乎动了怒。
她轻移莲步走上前,低低唤了声二哥,他这才转过身来看向她,眼神里满含质问:“到底怎么回事,乌骓为什么好端端的就死了?我昨晚上跟几位友人出去应酬,没有看管乌骓是我的不对,它跑到你这皖云阁里来闹也是它的不是,可你犯得着跟个畜生过不去,偏要弄死它才甘心吗?莫非你自己养的是个宝贝,你二哥我的就一文不值?苏简啊苏简,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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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敢?”苏琛仿佛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般,“你连大嫂腹中的孩子都敢害,人命在你这里就这般轻贱,何况一个畜生?我以前只当你是任性刁蛮了些,却未曾想你几时变得这般心如蛇蝎,简直让我这做哥哥的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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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琛眸中闪过一丝惊愕:“你怎么把蒹葭带回来了,莫不是有人要害她?她人呢,我要见她,大姐当初究竟怎么回事她必然是最清楚的。”
“她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疯了,如今痴痴呆呆的,二哥见了也问不出什么来。何况她如今还在病中,二哥若想见她还是过些时日吧。”
“她疯了?”苏琛又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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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琛看她一眼,方才的怒火压下去不少:“你放心,这件事我定会查个明白,若此事当真与你无关为兄必然来跟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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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在矮榻上咸鱼一样地趴着,跟前是一本展开的书册,两只小爪子过一会儿扒一页书,活像个认真念书的小少年。
不知怎的,近日来她的绵绵突然变得安静了很多,偶尔就会如现在这般对着一本书玩上半天。苏筠自然是不相信它是真的在看书,猫毕竟不识字,不过这乖巧的模样着实讨喜,她便也不忍心去打搅它,只自己坐在旁边的榻几前喝茶。
过了一会儿,穆焕觉得看累了,在矮榻上翻了个身,四只猫爪子往前伸着,弓着肚子伸了伸懒腰,张嘴打了个哈欠,一扭头却见苏筠看怪物一样地看着自己,樱唇小嘴微微张开着,眼睛里透着难以置信。
穆焕一个机灵拨浪鼓一样再次翻了个身,像平时一样俯趴在榻上,眯着眼睛软糯糯叫唤一声:“喵……”
苏筠方才觉得绵绵那动作分外妖娆,竟有些人气,还未来得及细看这家伙竟然又变回来了,她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伸手点着它湿漉漉的小鼻子:“小东西越来越可爱了呢。”
想到乌骓的事,她将绵绵抱起来抵了抵额头:“乌骓已经没了,绵绵可要记住万不可贪吃,这武陵侯府里瞧着太平,暗地里不知道多阴暗呢。你可千万不能出事,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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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焕顿时被她亲的有些发窘,将头蜷缩在身子里不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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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长安城里的百姓们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儿,难得清清闲闲的过上一日。
在这年味十足的日子里,长安城里沸沸扬扬的传开了一件丑闻:鲁国公将自己的孙女儿方家二姑娘送去魏王府陪魏王侧妃过除夕,本是要留在魏王府守岁的,不料在王府里待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被筱侧妃命人用马车送回了国公府。
正是过年的时候,百姓们闲来无事对于这等流言也就格外上心,茶余饭后说的不亦乐乎。
有人猜测是筱侧妃善妒,害怕方家二姑娘勾了魏王的魂儿;也有的说方家二姑娘倾慕魏王已久,这回到魏王府原就是冲着魏王去得;更有甚者则是说鲁国公想借着自己孙女儿来傍上魏王大树。有的人甚至将鲁国公偏宠姨娘、冷落正室的事都给抖搂了出来。
鲁国公听闻此事气得不行,将孙女儿方沅狠狠地训斥一顿,只怪这孙女儿让自己没了脸。
国公府的书房里,方沅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哭道:“祖父息怒,孙儿真的什么都没做,与魏王爷更是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又何谈勾搭魏王一说?是苏筱她自己善妒,自打孙儿进了王府便一直遭她讥诮和冷眼,她认定了孙儿是要抢占她的位置,孙儿纵然再安守本分在她眼里也全都是错啊。反倒是苏筱,她明知祖父您向来爱重名声,却依然任性妄为的将孙儿给遣散回来,她的心里分明便是没有您这个外祖父啊。”
鲁国公看着地上哭成泪人儿的孙女有些心烦,却也略微有些动容。昨日答应夫人送方沅去魏王府过除夕,他原本也就是打得被魏王多瞧上两眼的算盘。国公府现在不比往日辉煌,而魏王又大权在握,若两家能够结为姻亲对他们国公府百利而无一害。
这个苏筱也委实可恶,如此不把他这个亲外祖父放在眼里,也不知她娘平日里是如何教育的。